莫凌的狀態(tài)完全超出了杜青亦的想象，他想起之前莫凌的哀求，身體下意識地放開了她，稍微遠(yuǎn)離了一些。

    讓他驚訝的是，隨著他的離開，莫凌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起來，她的臉色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然而卻一直昏睡著。

    杜青亦立刻給肖銘打了個電話，結(jié)果這家伙竟然出國了，最快也要明早才能趕回來。

    不過按照肖銘的建議，杜青亦跟莫凌保持了一米的距離，他躺在床上，看著旁邊睡夢中的女孩，回想起這兩天莫凌的各種反應(yīng)，終于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莫凌似乎，真的忘了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

    當(dāng)年莫凌明明拿了五百萬，可按照時間算起來，僅僅過了一年，她就窮困潦倒地來到了S市……

    杜青亦腦中一片混亂，心里一陣?yán)湟魂嚐岬兀詾樽约阂欢ㄓ謺襁^去那樣失眠，結(jié)果第二天，當(dāng)他睡醒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然一覺睡到了近十點。

    床的另一邊早已變得空空蕩蕩，溫暖柔軟的絲被中，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清香，就好像一杯蜜橘口味的鮮奶一般，聞起來十分舒服。

    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杜青亦直接去了餐廳。

    明亮的陽光順著百葉窗間的縫隙灑落在整個房間，莫凌坐在餐桌邊，正笑瞇瞇地看著身邊的肖銘。她的手腕被肖銘握在手中，在陽光下顯得分外的肌膚如雪美麗嬌艷。

    莫凌沒有看到杜青亦，但肖銘卻微微側(cè)頭瞟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眼色。

    杜青亦停下了腳步，雙手環(huán)胸靠在了門邊看著他們。

    “莫凌，你可以給我描述一下頭疼時的程度嗎？”肖銘不動聲色地放開莫凌的手腕，那家伙的視線簡直要把他燒著了，微笑著問道：“比如說如果把發(fā)作時的疼痛程度定為10級，那么你覺得手指被刀割傷時的疼痛是幾級呢？”

    “手指被割傷嗎？”莫凌想了想，道：“如果沒割到骨頭的話，大概兩三級吧。”

    “我明白了，”肖銘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程度的疼痛，難怪她會暈倒了，“那么，還有什么其他的反應(yīng)嗎？”

    莫凌沒有回答，她確實還有些其他的反應(yīng)，可是眼前的男人雖然態(tài)度很溫和，但畢竟對她來說依舊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那個男人的朋友。

    肖銘的目光在莫凌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笑道：“莫凌，還沒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肖銘，正式職業(yè)是一個心理和精神科醫(yī)生?！?/br>
    “心理醫(yī)生？”莫凌全身一僵，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戒備來。

    “別緊張，”肖銘挑眉笑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莫凌，或許你認(rèn)為只要避免誘因，一直不發(fā)病就沒事，但我從專業(yè)的角度給你一個建議，你現(xiàn)在的狀況其實非常危險，需要立刻治療?！?/br>
    “我很好，不需要治病。”不知道為什么，莫凌對心理醫(yī)生這幾個字，不但非常地排斥，甚至有些恐懼。

    “你的腦子現(xiàn)在的狀況很不穩(wěn)定，”肖銘仿佛沒有聽到莫凌的拒絕一般，繼續(xù)道：“就好像有一個定時炸彈一般，它會被越壓越緊，越壓越危險，越壓越強(qiáng)大，直到有一天……它會嘭的一聲，將你炸成碎片?！?/br>
    肖銘的語氣很嚴(yán)肅，莫凌突然有些被嚇住了，她的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不確定地問道：“不會吧，我平時感覺很好啊。”

    “那我問你，在這個病的最初，你是不是曾經(jīng)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之后你每次發(fā)病，都會恢復(fù)一些記憶的片段？”

    莫凌臉色一白，突然低下了頭。

    “總有一天，你的記憶會被某種方式突然喚醒，然后就會引爆這顆炸彈?！毙ゃ懻J(rèn)真地道：“誰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你或許會瘋，或許會……永遠(yuǎn)失去意識?！?/br>
    “莫凌，我是你的朋友，讓我?guī)湍愫脝?？”肖銘拉起莫凌的手，微笑道：“相信我，我是專家?！?/br>
    莫凌沉默了好久，久到肖銘幾乎以為自己失敗了，才突然抬起頭，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收費貴嗎？有折扣嗎？”

    肖銘差點吐血。他少年成名，又是洛教授的得意門生，別人想要跟他預(yù)約起碼都排到明年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難得毛遂自薦，對方竟然還打算砍價！

    “不貴，”肖銘陰陰地瞟了餐廳門口的門神一眼，道：“放心莫凌，我的收費很便宜的?！?/br>
    “還是算了，”莫凌猶豫了半響，做出了最終決定：“我最近剛失業(yè)，這事等以后我找到新工作再說吧?！?/br>
    說著，她站起身，有些抱歉地道：“謝謝你了，早上我做了些芋頭糕和牛rou餡餅，你要不要嘗嘗？”

    剛轉(zhuǎn)過身，莫凌突然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杜青亦，臉色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看到您?！蹦杳ε艿綇N房里將做好的早餐端了出來，手腳利落地擺好了桌子，低聲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先生喜歡吃什么，就隨便做了些?！?/br>
    早餐其實很豐盛，就算加上肖銘也綽綽有余。一小鍋鮮香的魚粥、一盤牛rou千層餡餅、一盤芋頭糕、兩籠鮮rou包子，還有煎得金黃的雞蛋和幾個小菜。

    杜青亦一言不發(fā)地坐下，心中卻仿佛翻起了巨浪一般。她既然已經(jīng)忘記了他，可是為什么做出來的東西，都是當(dāng)年他最喜歡吃的？

    肖銘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先夾了塊芋頭糕放到嘴里，滿足地贊了句：“莫凌的手藝真不錯，這芋頭糕的味道很正，你不知道，這個點心可是青亦的最愛?！?/br>
    “啊，我就是隨便做的?！蹦栊睦镆凰桑Φ溃骸敖裉煳业倪\氣好像不錯?！?/br>
    一邊說，她一邊偷眼瞄著杜青亦的神色。她昨天晚飯就沒吃飽，又折騰了那么一場，早就餓得很了，可是她總還記得那家伙昨晚的話，只好先忍著餓。母親每個月兩萬多的住院費，就跟一塊巨石壓在她心上一般，讓她的心里一陣陣發(fā)虛。無論這個混蛋打算做什么，她都只能先忍著。而且莫凌的心里還期盼著，說不定經(jīng)過了昨晚的事，這家伙對自己失去興趣，放了自己也說不定。

    這時，杜青亦突然抬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莫凌，正對上了她偷偷瞟過來的眼睛。

    “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道歉。”杜青亦起身拉開莫凌身邊的椅子，淡淡道：“坐下一起吃?！?/br>
    這突然的轉(zhuǎn)折讓莫凌嚇了一跳，仔細(xì)看了看眼前男人略顯溫和的臉色，心中不由得驚喜萬分，忙坐下拿起一個rou包子先啃了一口，試探著問道：“先生，您不生我的氣了嗎？”

    看著莫凌小心翼翼的模樣，杜青亦心中微微有些疼，他笑了笑，將牛rou餡餅推到了莫凌面前，道：“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多吃些?！?/br>
    杜青亦的模樣讓莫凌徹底放下了心，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似乎毫不驚訝杜青亦為何會知道她喜歡吃牛rou餡餅。只覺得自己的生命再度陽光了起來，她眨了眨眼睛，開心地看著杜青亦道：“太好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回凱旋繼續(xù)上班了！”

    “不行！”杜青亦想也不想地便拒絕了，看到莫凌驟然間失望的神色，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那里不適合你，我公司里正需要人，我記得你畫畫很不錯，可以到游戲開發(fā)部門去做美工，薪水只會比你在凱旋只高不低?！?/br>
    “真的嗎？”莫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啃了一半的包子啪地掉在了桌面上：“可是，我只會一點點電腦繪圖……”

    “沒事，這幾天我找人……”杜青亦突然頓了頓，才接著道：“這幾天我抽點時間教你，一周后你再去公司?！?/br>
    “不過，你每天還是要幫我準(zhǔn)備早餐和晚餐?！彼男那槟赜鋹偲饋恚耙院竽憔妥≡谶@里，放心，你病好前我不會動你?！?/br>
    “為什么？”莫凌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嘀咕，這是還要繼續(xù)包養(yǎng)自己的意思嗎？

    “這里治病方便?！倍徘嘁嗟ǖ乜粗?，語氣滿是不容置疑。

    肖銘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心說等會兒一定要好好挖挖這家伙過去跟莫凌是什么關(guān)系。說實話，他還從未見過杜青亦這么……嗯，有人氣，竟然還要親自教小妹子學(xué)電腦。呵呵，莫凌可不知道這家伙現(xiàn)在的時間有多值錢，有人甚至愿意出一百萬只為了跟這位IMT的總裁、投資界的奇才吃一頓午餐。

    ×××

    接下來的三天，莫凌便乖乖地留在了杜青亦的公寓中學(xué)電腦繪圖。她心中其實很喜歡做這個，難得有這樣的機(jī)會怎么會不盡力，因此學(xué)得很認(rèn)真也很快。杜青亦對她的態(tài)度也轉(zhuǎn)變了很多，變得平和而友好，除了晚上堅持要抱著她睡外，并沒有再提更多的要求。

    甚至真的支付了十萬到她的銀行帳號上，讓莫凌十分欣喜。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其實也不介意被人包養(yǎng)。而且杜青亦年輕俊美，身家豐厚，既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女朋友，被他包養(yǎng)真心毫無壓力啊。

    她原先一直以為杜青亦只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罷了，那天聽肖銘一說，才知道他那么厲害，而且錢多得簡直嚇?biāo)廊?。難怪可以買下這位于市中心的頂層公寓，每天光是看看那無敵的海景和都市璀璨明媚的夜景，就讓人覺得人生美妙。

    不過莫凌也明白，就算杜青亦現(xiàn)在對她有些興趣，以他的身份，也絕不可能娶一個脫衣舞娘的，那不是童話，而是笑話。

    這么多年走過來，莫凌早已現(xiàn)實得不能再現(xiàn)實了。雖然有點喜歡杜青亦給她講課時的樣子，心中卻從未生出任何多余的想法。

    杜青亦白天上班，只給莫凌找了很多書，下班后便親自教她cao作，還給她買了業(yè)界精度最高最新的繪圖板。

    他的心許久沒有這樣輕松過，每天陪著莫凌，看著她兩眼發(fā)光興奮開心的模樣，心情便莫名地愉悅。

    而當(dāng)三天后拿到陳兵給他的調(diào)查報告時，他心中最后的一塊巨石也徹底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