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他們呢？

    凌塵不敢讓自己再想下去，便悄悄搖了搖頭，正想起身，劉鑫卻突然止住笑

    聲，說道：「小雪，好久沒聽你彈鋼琴了，最近是不是退步了?。俊?/br>
    一邊說，一邊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凌塵一眼。

    「亂說，我這么天縱奇才，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會退步呢?！?/br>
    蕭雪跳起來，蹦到鋼琴面前，「不過，就算我彈得好，你這種榆木腦袋只怕

    也領(lǐng)會不了吧？唉——真是對牛彈琴啊。嘻嘻……」

    蕭雪夸張地嘆息一聲，隨即又做了個鬼臉。

    凌塵連忙微笑著站起來，說道：「我去準(zhǔn)備晚餐。小雪，彈新練的那幾首曲

    子給你師哥聽吧。」

    劉鑫略一愣神，立刻也笑著起身?！肝胰兔?，小雪，你彈琴給我們伴奏。」

    「你們也太不象話了吧？我的鋼琴是要坐下來認(rèn)真聽的，怎么可以當(dāng)你們切

    蘿卜淘米的背景音樂！」

    小雪嬌嗔著叫道，頓了頓，干脆就一甩手，走過來?！敢ヒ黄鹑?，我放Ｃ

    Ｄ給你們聽好了?！?/br>
    凌塵這才松了口氣，命令道：「不行，你們誰都不許去。劉鑫，你是客人，

    好好坐著聽小雪彈琴。我一個人就夠了?！?/br>
    「我可不能算是客人……」

    劉鑫看看小雪，又看看凌塵，還想再說些什么，終于還是被她堅定而銳利的

    眼神給制止了，只好無奈地笑笑，「那好吧。師母您去忙，有什么要幫手的盡管

    出聲。我隨叫隨到。」

    如詩如畫的鋼琴聲很快就開始在客廳里回蕩。凌塵洗好菜，切好rou，總算慢

    慢恢復(fù)了平靜。

    剛才那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肯定不足以讓他們確定關(guān)系。否則劉鑫就不會

    始終這么從容自在，小雪也不可能掩藏得住自己的喜悅。想到自己浪費了那樣一

    個絕好的機會，凌塵越發(fā)感到懊悔。得趕快想辦法彌補自己的過失才行。這要萬

    一被蕭森知道了，還不定會怎么責(zé)怪自己呢。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似的，客廳里忽然就響起電話鈴聲。鋼琴隨即停下，然

    后是小雪欣喜的叫聲：「爸。師哥來了，在這兒坐著呢。師哥，我爸問你好?！?/br>
    「也問蕭教授好?！?/br>
    劉鑫盡量熱情地說。

    「我在彈鋼琴呢。mama在做飯。要她聽電話嗎？那你等等。媽——爸的電話，

    叫你聽。」

    「哦。就來?！?/br>
    凌塵擦了擦手，快步走過去，接過電話，面向陽臺。「老蕭，什么事？一切

    都順利嗎？」

    「順利。你那里進(jìn)展如何？」

    沒想到蕭森會如此直截了當(dāng)迫不及待，凌塵只好斟酌著句子，簡單答道：

    「還行。」

    「什么叫還行？劉鑫到底喜不喜歡小雪？」

    「不太清楚，不過……」

    在落地窗模糊的影子里看到劉鑫正一動不動地豎著耳朵，凌塵不由自主壓低

    了聲音?！肝矣X得應(yīng)該很有可能?！?/br>
    「你覺得有什么用？我不是叫你盡量制造機會給他們嗎？」

    蕭森刻意壓低了的嗓音，在聽筒里走形得象個張牙舞爪的怪獸。

    凌塵頓了頓，輕輕答道：「有啊。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br>
    「哦，呵呵……你就不會先探探小雪的口風(fēng)？不行的話還來得及再想辦法?！?/br>
    「好吧。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了。你多動動腦筋。他走之后給我一個電話。」

    「好，再見?！?/br>
    凌塵放下電話，對著劉鑫歉疚地笑笑，轉(zhuǎn)過去看著小雪?！改憬又鴱棸?，我

    正聽得來勁兒呢?！?/br>
    回到廚房，凌塵慢慢準(zhǔn)備著飯菜，直到想定了主意，才快手快腳地炒好兩個，

    揀一個曲子結(jié)束的間隙，喊道：「小雪，過來端菜！」

    「哦——」

    小雪高聲答應(yīng)著，走進(jìn)來的腳步聲卻異常沉穩(wěn)。凌塵心中詫異，回頭看見在

    廚房門口含笑站著的赫然竟是劉鑫，胳膊不由一抖，手中的筷子便掉了一根下去。

    「你來干什么？小雪呢？」

    凌塵說完，眼睛在劉鑫背后轉(zhuǎn)了好一陣，盼望著小雪能及時出現(xiàn)，做她的救

    命稻草。

    劉鑫走近兩步，彎下腰，停了片刻。凌塵只好也退了兩步，低頭看著他的動

    作和眼神，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怎么說才好，又怕小雪可能會聽見，正猶豫

    間，劉鑫已經(jīng)揀起筷子，笑著遞給她，用一種頗為曖昧的語氣，說道：「小雪彈

    得累了，正躺在那兒喘氣呢?！?/br>
    你也太過分了吧。感覺到劉鑫毫無顧忌撲面而來的氣勢，凌塵頓時有些惱火，

    便沒抬手，只冷冷地說道：「你把菜端出去。然后叫小雪進(jìn)來一下?！?/br>
    劉鑫的手在空中僵了一陣，晃了晃，將筷子扔在菜板上，不以為意地撇了撇

    嘴，然后帶著成竹在胸般的微笑，端菜出門。

    好一陣兒，蕭雪才走進(jìn)廚房，捏了根芹菜放在嘴里，一邊就問道：「媽，什

    么事？」

    「你等下?！?/br>
    凌塵找些事情忙碌著，盡快安排好自己的諸般情緒，又重新把剛才想定的主

    意回憶了一遍，這才轉(zhuǎn)身笑笑，走過去，掃了眼靜靜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劉

    鑫，然后拉了蕭雪進(jìn)來，低聲溫言問道：「你師哥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蕭雪臉一紅，隨即裝聾作啞地問：「表白什么？」

    「這孩子，還能表白什么。跟媽還不好意思說嗎？」

    凌塵憐愛地笑著，一邊伸手順了順蕭雪的領(lǐng)口，然后仰著頭，上下打量了她

    幾眼，道：「你還真是長大了，穿上這件衣服，簡直可以顛倒眾生了呢。你師哥

    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嗎？」

    蕭雪無法再明知故問，只好低下頭，輕聲答道：「反應(yīng)好象是有點兒，但我

    沒太注意。表白就肯定沒有了。」

    「那你剛才還那么高興？」

    凌塵托起蕭雪的下巴，看著她嫣紅的雙頰?！蛤_我的吧？」

    「真的沒有啦。師哥就只是夸我好看，其他什么也沒說?！?/br>
    蕭雪這么說著，臉色忽然就有些張皇?！笅?，你說師哥會不會一直都把我當(dāng)

    小孩子看待？」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凌塵想，越發(fā)有些擔(dān)心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不

    僅會傷害到小雪，也肯定會傷害到她自己，甚至她們整個家庭了。她不能允許事

    情沿著這個方向發(fā)展下去?！覆粫?，傻孩子。一直都把你當(dāng)小孩子的人，那才

    叫瞎了眼呢。你師哥又不是瞎子?！?/br>
    蕭雪點點頭，勉強笑了笑?！改俏以撛趺醋瞿?？」

    是啊，自己該再給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還是象蕭森所一再囑咐的那樣，

    直接跟劉鑫挑明小雪的少女情懷呢？想到又要單獨面對劉鑫，而且談?wù)摰倪€是如

    此一個敏感話題，凌塵不由一陣心悸。然而，眼前小雪的無助模樣，卻讓她更加

    憐惜難抑。假如她不設(shè)法推劉鑫一把，為了將他頑強的意志徹底融化，小雪肯定

    要經(jīng)過相當(dāng)漫長的煎熬。而萬一小雪按捺不住首先表白卻遭到他的拒絕，那就不

    是「煎熬」兩個字可以解決的了。即使僅僅是冷置，小雪也未必承受得了。她很

    清楚那種滋味，也許比其他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想到這里，凌塵咬了咬牙，盡量

    平穩(wěn)地說道：「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自然發(fā)揮出你逐漸成熟的魅力，你師哥就一

    定會喜歡你的。我保證?！?/br>
    但讓凌塵感到十分泄氣的是：盡管她一再努力，餐桌上的氣氛還是無法完全

    恢復(fù)剛才那樣的快樂和諧。小雪的言行總帶著幾絲刻意，一點拘謹(jǐn)；劉鑫也很少

    再去和她說笑，而是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凌塵身上。幾經(jīng)挫折之后，凌塵只得

    勉強維持著自己的慈祥表情，放棄了對氣氛的過高追求。

    蕭森出的這是什么餿主意啊。假如不是他讓自己探小雪的口風(fēng)，氣氛只怕也

    不會低沉到這種地步。為失敗尋找到了這樣一個恰當(dāng)?shù)睦碛?，凌塵的心情立刻輕

    松了不少。那么，自己還要不要按照蕭森的囑咐，設(shè)法跟劉鑫單獨談?wù)勀?？這實

    在也有極大可能是弄巧成拙的一招。

    本已下定決心要推劉鑫一把的凌塵，越想越覺不妥，猶豫了好一陣，終于還

    是試探著說：「小雪，你不是還有幾個作業(yè)要你師哥講解嗎？你們上去吧，我一

    個人收拾就可以了?！?/br>
    「好。」

    蕭雪高興地甩甩手，一邊就招呼著劉鑫，「師哥，我有好多應(yīng)用題都看不懂

    呢?！?/br>
    劉鑫看看凌塵，又看看蕭雪，忽然就擺擺手，「今天不行了，我晚上還有事，

    明天再上網(wǎng)跟你講解好了。呵呵……」

    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凌塵一眼，「師母，謝謝您的盛情款待?！?/br>
    看著楞在那里無話可說的蕭雪，和她臉上不容忽視的失望與無助，凌塵再也

    無法猶豫下去，只得輕聲說道：「小雪，你先上去吧?！?/br>
    然后轉(zhuǎn)身看住劉鑫，「請你過來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說?！?/br>
    蕭雪斜了眼劉鑫，身子轉(zhuǎn)了一半，頭卻轉(zhuǎn)回來，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凌塵，見

    凌塵擺手示意她上去，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樓梯口，上了兩級，停了停，又

    悄悄轉(zhuǎn)回身，走到客廳的沙發(fā)邊，坐下。

    劉鑫攏起雙手，在胸前慢慢地搓著。洋洋自得的臉上笑意越發(fā)濃重。眼神里

    鋒銳盡出，旌旗搖蕩，仿佛要在某個瞬間，將凌塵所有的理智悉數(shù)全殲在那雙真

    實可感的魔掌里。凌塵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在漸趨懊熱的風(fēng)中，在逐趨曖昧的

    燈光下，那些始終無法完全清理干凈的潮水，也開始蠢蠢欲動，找尋著發(fā)展壯大

    并最終將她徹底淹沒的最好機會。

    但，除了設(shè)法在被征服之前盡快說完要說的話，她還能有什么別的選擇嗎？

    想到這里，凌塵勉力抬起發(fā)軟的雙腿，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開燈，開冷氣，等劉鑫

    也跟著進(jìn)來，關(guān)門，落鎖。

    剛一轉(zhuǎn)身，劉鑫已經(jīng)一點點逼了上來。凌塵連忙低叫道：「請先聽我把話說

    完，好么？」

    「你說啊，我在聽?！?/br>
    劉鑫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眼睛仍在盯著她的臉，身體仍在緩慢而堅定地逼近。

    凌塵后退兩步，倚在門后的墻上，喘息道：「你別這樣。你這樣我還怎么說。

    請你放莊重些，去那邊坐下?！?/br>
    劉鑫順著她的手指，掃了眼床頭那張小巧的梳妝凳，又回頭曖昧地看著她，

    笑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但他的眼神和身體，卻在光影之中越來越銳利，越

    來越高大，很快就聚合成一股內(nèi)外交征的磅礴氣勢，繼續(xù)向她橫壓下來。也許。

    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身不由己地癱軟在地，再也無法抗拒那雙魔掌的每一個誘惑。

    凌塵看著那雙昏光中朦朧而龐大的手，狠命咬咬舌頭，用疼痛撐起自己傷亡

    近半的那幾分神志，盡量堅定地說道：「你再不去坐下，我可要叫了?！?/br>
    劉鑫不置可否地笑笑，停住，盯了她好一陣兒，這才漸漸收斂了氣勢，抖抖

    雙肩，轉(zhuǎn)身走去凳子上坐下。隨即又回頭，看看正猶豫著是否也要坐過去的凌塵，

    低聲揶揄道：「你就站在那里說嗎？不怕小雪在外面偷聽？」

    凌塵悄悄喘了幾口粗氣，知道劉鑫說的有理，便道：「你再坐遠(yuǎn)一點。」

    劉鑫順從地向后靠在窗下。凌塵畏縮地走過去，站在床邊，想坐，又怕自己

    會不小心軟倒，便先靜下來，努力在熱潮與理智間尋找著可憐的平衡。

    「你怎么不坐？有必要這么居高臨下嗎？呵呵……」

    劉鑫一邊笑，一邊就作勢欲起?！改悴蛔乙膊蛔??！?/br>
    知道站著會讓兩個人的臉離得更近，也更難抵擋劉鑫的動作，凌塵連忙叫道：

    「坐，坐。你別起來！」

    然后盡可能輕巧自然地坐在床上。

    然而，還沒等凌塵坐正身子，劉鑫已經(jīng)直壓過來，兩條胳膊也一左一右，按

    在她身后的床上。凌塵躲閃不開，又不敢伸手推拒，也不敢真的喊叫，只得悶哼

    一聲，仰倒在床上。

    「你……你……」

    看著劉鑫得意洋洋的神色，凌塵被乍起的熱潮激得幾乎無法呼吸。而眼神和

    身體的洪流，也已經(jīng)再度緩緩傾瀉而下，轉(zhuǎn)眼就和蓄勢待發(fā)的熱潮混合在了一起，

    將凌塵的身體一點點吞沒。凌塵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獄還是在天堂。她只覺得自己

    的靈魂已經(jīng)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沉在身體里，渴望著那雙摧枯拉朽的魔掌，隨時

    準(zhǔn)備著用松軟或挺扭配合它們的節(jié)奏；一半附在眼睛上，騰入頭頂?shù)哪且黄摽眨?/br>
    冷漠無情地俯瞰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而她既控制不了身體，也控制不了眼睛，

    只能咬唇強忍著呻吟，等待劉鑫罷手的時刻。

    劉鑫顯然也還記得小雪就在外面，在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之后并沒有更多進(jìn)一

    步的舉動，而是側(cè)身豎耳，一邊仔細(xì)捕捉著外面的動靜，一邊輕重緩急地?fù)崮χ?/br>
    她全身，從上而下，從外而內(nèi)，很快就完成了一個輪回，停留在那片熱潮洶涌的

    茂草中央。

    「你剛才是要說什么？現(xiàn)在還用不用說了？」

    劉鑫得意地笑著，手依然按在那里，又重又硬。

    凌塵嘆息一般地輕喘了幾口氣，把靈魂分別拉扯回來，在胸口努力拼湊著，

    低聲說道：「你讓我起來?！?/br>
    劉鑫笑了笑，那只手猛地抖動了幾下，刻意讓熱潮蕩起最后一陣波濤，然后

    迅速松開，用另一只手斜斜地?fù)巫诖采?，看著她，一邊又將手指伸進(jìn)嘴里，露

    出那個難以言喻的純真和邪惡交織在一起的表情。

    凌塵轉(zhuǎn)頭不敢看他。好一陣兒，才總算拼好了險些又被劈開的靈魂，坐起來，

    坐直了，回身掃了一眼，見劉鑫也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象是在看自己新婚的妻

    子，臉不由就是一熱，連忙又回過頭，頓了頓，清清嗓子，說：「請你以后再也

    不要這樣了?！?/br>
    說完，立刻又有些懊悔。她本來是要警告劉鑫的，聲音卻被劉鑫的眼神在剎

    那間泡軟，變成了半推半就般的哀求。

    「你真的不要？你確定？」

    劉鑫的聲音平靜而自信。

    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不敢要。凌塵暗自嘆息著，知道這時候已經(jīng)沒必要

    再拐彎抹角，玩弄花招，便開門見山地說：「小雪已經(jīng)愛上你了。我不能做任何

    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

    劉鑫靜了好一陣兒，才小心翼翼地問：「肯定嗎？你怎么知道的？」

    畢竟還是青春少女更有魅力。凌塵忽然又有些悲哀，轉(zhuǎn)身看了劉鑫一眼。

    「肯定。她已經(jīng)跟我承認(rèn)了。你天天跟她說話，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劉鑫苦了苦臉：「我一向不懂女人。小女孩就更難懂了。感覺倒是有一點，

    但沒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br>
    「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她最近學(xué)習(xí)退步很明顯。」

    說到這些，凌塵的聲音漸漸就穩(wěn)定了許多。

    劉鑫露出同情的神色?！肝視M量幫她的，你放心。」

    「你要怎么幫她？」

    「鼓勵她好好讀書，多輔導(dǎo)她的功課……」

    「你覺得有用嗎？」

    「總會有些用處的吧。不然還能怎么樣？」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不明白？凌塵懷疑地觀察著劉鑫的臉色，沒發(fā)現(xiàn)什

    么異樣，只好反問道：「你喜歡小雪嗎？」

    「喜歡??！」

    劉鑫不加思索地答道，忽然意識到些什么，緊接著又問：「難道你是想叫我

    以戀人的身份來督促她好好學(xué)習(xí)？」

    凌塵盯住他?！笇?！」

    「你們以前不是一直都不準(zhǔn)她談戀愛的嗎？」

    「我們是不準(zhǔn)她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家伙談戀愛。而且，你在她心目中的地

    位一直都相當(dāng)重要，強行制止的話，只怕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fù)，也許就來不及準(zhǔn)

    備明年的高考了?！?/br>
    「那應(yīng)該還不至于吧。」

    劉鑫沉吟了片刻，又說：「萬一高考完她發(fā)現(xiàn)真相怎么辦？」

    凌塵楞了楞，「那會有什么問題嗎？我這么支持她，她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br>
    劉鑫又再苦笑起來?！肝艺f的不是這個真相，是我其實并不愛她的真相。」

    凌塵心中一動，盡量不動聲色地說：「小雪很快就會變成一個聰明美麗的女

    人，絕對夠格做你的愛人?！?/br>
    「不是夠格不夠格的問題?！?/br>
    劉鑫的臉越發(fā)苦了?！肝乙恢倍及阉?dāng)meimei一樣看待，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嘛?！?/br>
    凌塵心跳更加劇烈?！改銈冇植皇怯H兄妹，不過是師兄妹罷了。」

    無奈和苦澀在劉鑫臉上纏繞著，旋轉(zhuǎn)著，終于變成了如泣如訴的聲音?！缚?/br>
    ……可我愛的是你，凌塵。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么？１３年前我就已經(jīng)愛上了你，

    從此再沒愛上過別人?！?/br>
    凌塵忍不住問道：「那……安昭呢？」

    「她從一開始就只是你的替代品。但她根本就比不上你。任何方面都比不上

    你。」

    心跳越來越快，很快到達(dá)了某個極限，似乎轉(zhuǎn)眼就可以將凌塵的如意算盤搖

    成粉碎。然而，長期耳濡目染形成的對男人甜言蜜語的不信任，忽然又在一息尚

    存的理智鼓動下跳了出來，將凌塵的心跳猛地剎住。「我不會再允許你象今天這

    樣子對待我的?！?/br>
    劉鑫的臉色頓時一滯。「為什么？」

    「我不想背叛我的家庭。我更不想失去我的家庭。」

    凌塵喃喃地說著，象囚犯在念自己的判決。「我太老了，折騰不起。我也不

    適合你這樣年輕有為的人?！?/br>
    「你一點都不老?！?/br>
    劉鑫動情地說，伸手拂了拂凌塵額頭的劉海。「蕭森也不值得你這樣。他在

    學(xué)校里有過很多少學(xué)生情人，你難道完全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但那無關(guān)緊要。他做什么，并不意味著我也要做什么?！?/br>
    想起安昭，凌塵憐憫地看了劉鑫一眼，暗自嘆道：也許自己這番磨難，其實

    都只不過是蕭森造孽帶來的報應(yīng)罷了。

    劉鑫直盯盯地看著她，臉色漸漸就冷靜下去。凌塵不由感到奇怪，正想著是

    否該說些什么，他卻又搶先問道：「你到底是因為什么才這么急著逼我去愛小雪

    的？僅僅是為了擺脫我嗎？」

    凌塵楞了楞，終于還是沒敢明確否認(rèn)?！敢部梢赃@么說。但小雪確實已經(jīng)陷

    得很深，這一點我絕對沒說謊?！?/br>
    劉鑫緊接著又問：「你有跟蕭森商量過嗎？他什么態(tài)度？他可是一向都不喜

    歡我的?！?/br>
    「商量過。他也同意這是唯一解決辦法?！?/br>
    凌塵抿了抿干涸的雙唇，「他雖然不喜歡你，卻很欣賞你的才華。有些事情，

    都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你不象是個記仇的人啊。」

    「我是?！?/br>
    劉鑫隨口答道，似乎立刻就有些后悔，「小雪的事情我會認(rèn)真考慮。有結(jié)果

    了再告訴你們。我該走了，再見?！?/br>
    「你……」

    凌塵連忙叫住他，懇求道?！覆簧先ソo小雪講解一下數(shù)學(xué)題目了嗎？」

    「不了，我確實還有事。明天再跟她聯(lián)系。」

    劉鑫淡淡地說完，轉(zhuǎn)身開門出去。

    門外隨即傳來小雪怯怯的叫聲。「師哥……」

    「你怎么還不去做作業(yè)？呵呵……我有事要先走，你別送了。晚安?！?/br>
    「晚安，師哥?！?/br>
    小雪的告別簡直可以用悲戚來形容。但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卻并未因此而有絲毫

    遲疑。凌塵心中一驚，連忙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fā)衣服，正準(zhǔn)備出去看看，小雪上

    樓的腳步聲又急促地響了過來。還沒等到凌塵走出房間，樓上的門也已經(jīng)「砰」

    地關(guān)上。

    在樓梯口猶豫一陣，凌塵到底還是走了上去，輕輕敲著門，喊：「小雪？」

    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音。門也緊鎖著，象是再也不會打開。凌塵不由有些著急，

    耳朵貼著門，提高了嗓門。「小雪？你沒事兒吧？你師哥確實是有事，不是故意

    不理你?！?/br>
    這回算是有了些響動。先是床吱吱呀呀的叫聲，然后是細(xì)微得發(fā)顫的腳步聲，

    最后是輕巧的門把扭轉(zhuǎn)聲。凌塵退開兩步，站好。門卻并沒有開，反而「咔噠」

    一聲插上了插銷。

    蕭雪依然沒有說話。

    凌塵連忙拍了拍門，輕聲說道：「小雪，你別發(fā)傻！你師哥還是很喜歡你的。」

    話音未落，凌塵忽然發(fā)現(xiàn)這無疑是確認(rèn)了劉鑫并不愛她，只得又嘗試著解釋

    道，「他是怕你爸不喜歡他。而且你現(xiàn)在還小，明年又要參加高考，萬一影響了

    你的學(xué)習(xí)，會讓他后悔一輩子的?！?/br>
    蕭雪終于開了腔?！笅專銊e說了，我沒事兒，你讓我靜一靜就好了！」

    凌塵滯了滯，不知道是該相信小雪還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很希望自己的

    直覺是錯的，她害怕自己的過去在小雪身上重演。很可能還不只重演那么簡單，

    以小雪從蕭森那里繼承來的怪異個性，說不定會自暴自棄，變成一個什么都不在

    乎的浪女。那些報紙雜志電視電影里觸目驚心的墮落情節(jié)，那些美女作家們筆下

    聳人聽聞的悲慘故事，凌塵每次聽到看到都會心疼不已，更不要說發(fā)生在自己女

    兒身上了。而且，即使最后小雪能夠順利恢復(fù)，明年的高考也必定會見風(fēng)化水，

    一敗涂地。

    蕭森出的怎么都是些這樣的鬼主意？自己執(zhí)行得可并沒有太離譜，怎么結(jié)果

    都和他預(yù)料的正好相反呢？凌塵越想越覺擔(dān)心，一時卻找不到任何解救挽回之道。

    她不敢強迫小雪開門，她也沒有本事破門而入。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做事決斷敢言

    敢行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她通常都會選擇找些理由來安慰自己。

    理由當(dāng)然很容易找到。凌塵無奈地自嘲著。至少現(xiàn)在事情還沒有嚴(yán)重到那種

    地步。小雪還在家里，看樣子不是想要自殺。劉鑫也沒有一口回絕，而是說會認(rèn)

    真考慮。只要小雪能夠熬得過這段時間，只要劉鑫不是在虛言敷衍，那就還有樂

    觀收場的希望。得好好跟老蕭商量一下才行。想到這里，凌塵看看那扇依然緊閉

    的門，轉(zhuǎn)過身，輕輕走下樓梯，拿起電話。

    「這么早？別告訴我事情進(jìn)展得不順利？」

    蕭森的語氣就象他的名字一樣陰冷。

    凌塵不由就囁嚅起來?！肝摇铱墒峭耆凑漳愕慕淮プ龅?。」

    蕭森「哼」了一聲，勉強聽凌塵把經(jīng)過大致說了一遍，不無氣惱地責(zé)怪道：

    「女人就是女人，這么簡單的事情，居然也有本事弄得一塌糊涂。算了，你先安

    撫好小雪，其它什么都別做，一切等我回去再說?！?/br>
    「哦，那好吧。」

    凌塵無奈地答道，又問?！改阏f，我該怎么安慰小雪呢？我真怕她會想不開，

    或者自暴自棄……」

    蕭森沒好氣地打斷她?！改阍趺催B自己的女兒都一點也不了解？小雪沒那么

    容易認(rèn)輸。只要你設(shè)法讓她保留希望就行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會加倍努

    力。蕭家的人不是隨便一點困難就可以打倒的。」

    凌塵不得不承認(rèn)蕭森說得有理，便沒太在意他話里暗含的譏諷。「那我就放

    心了。不過……她現(xiàn)在不肯見我，會不會是因為她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br>
    蕭森這么說著，語氣卻漸漸平和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有些過火，或者是想

    到了什么解決問題的辦法?！改阋矂e太擔(dān)心了。就算她今天不見，明天也會見的。

    小雪比你聰明得多，很快就能想明白什么對自己有利，什么對自己不利。我了解

    她?！?/br>
    凌塵無法反駁蕭森的大條道理，只得唯唯諾諾地應(yīng)道：「我一會兒想辦法再

    和她談?wù)?。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蕭森停了一陣，問：「劉鑫不是說會和小雪聯(lián)系嗎？你明天要注意觀察小雪

    的動靜?！?/br>
    「我知道?！?/br>
    凌塵說著，抬頭看了看依然一片靜謐的樓上。

    「他跟你說認(rèn)真考慮的時候表情是什么樣的？有沒有得意或者高興的味道？

    你有沒有問他大概要考慮多久？」

    凌塵沒想到蕭森忽然又問起這些細(xì)節(jié)，不免就有些心虛?！副砬椤車?yán)肅，

    沒有得意高興的味道。我沒有問他要考慮多久?！?/br>
    「你……唉，算了?！?/br>
    蕭森嘆了口氣，卻依然沒有掛電話的意思。「你再好好回憶一下，劉鑫和小

    雪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到底有什么異常沒有？」

    「劉鑫很正常，小雪就很高興。我跟你說過了，是因為劉鑫夸她好看?！?/br>
    「你這兩天如果有機會，不妨設(shè)法弄清楚他們在房間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盡量找機會問小雪?！?/br>
    還沒等到凌塵放好電話，樓上的開門聲就已經(jīng)響了下來。凌塵心中一喜，正

    想趕快上去瞧個究竟，卻被蕭雪冷冷的叫聲阻慢了腳步?！笅?，你上來一下！我

    有話要問你！」

    聲音遠(yuǎn)得象來自天外。難道自己和女兒剛剛?cè)谇⑵饋淼年P(guān)系又要開始變得生

    疏了么？凌塵一邊上樓，一邊懊惱地想。上到一半，聽見小雪轉(zhuǎn)身走回去用力坐

    在床上的聲音，越發(fā)感到難過。早知道就不該這么拔苗助長了，讓他們自由發(fā)展

    多好！

    凌塵暗自嘆息著，走到低頭坐在床沿的蕭雪面前，看了看書桌前的椅子，沒

    敢坐?！感⊙悴灰o吧？」

    蕭雪沉默了好一陣，又深吸了幾口氣，忽然就抬起一張淚痕依稀表情呆板的

    臉，問：「你到底跟師哥說了些什么？」

    凌塵預(yù)料到小雪一定是要問這個，卻還是不知該不該老實回答，只得遮遮掩

    掩地答道：「也沒說什么，不過是告訴他你最近的學(xué)習(xí)情況，請他多費心幫助和

    鼓勵你?！?/br>
    「我最近的學(xué)習(xí)情況？我怎么了？不是什么都做得好好的嗎？」

    蕭雪冷冷地看著凌塵，聲音漸漸高亢起來。而且越來越快，仿佛擔(dān)心自己要

    問的問題轉(zhuǎn)眼就會被怒火吞噬掉?！改闶遣皇桥掠绊懳覍W(xué)習(xí)，故意叫他疏遠(yuǎn)我的？

    你一再套我的口風(fēng)，是不是為了能夠及時掌握情況？你那些體諒理解的話，是不

    是都是為了騙我相信你？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做就可以……」

    凌塵無法再忍受下去，厲聲喝道：「小雪！你太過分了。你……」

    「我怎么了？說中你的陰謀詭計了，是嗎？呵呵……別以為我是小孩子，弄

    不懂你們大人的那些花花腸子，活該被你們騙。老實告訴你，幾年前我就已經(jīng)什

    么都知道了。你們自己不懂得愛情是怎么回事，就看不得我有得到幸福愛情的機

    會，對不對？……」

    蕭雪還在不停地說著，但凌塵卻一句都聽不見了。淚水已經(jīng)迅速淹沒了她的

    眼眶，也幾乎淌軟了她的嘴，她的喉嚨，她的心，以及她的整個身軀。她想走過

    去，抱住女兒，卻怎么也邁不動腿，抬不起手。她實在想不通，這個存心要為自

    己獲得安靜，要為女兒爭取幸福的周六，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老天爺真的就總

    是這么不開眼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雪動個不停的嘴才終于放慢了速度，涸轍之魚一般急促

    地呼吸著。

    凌塵擦擦眼睛，勉力邁開腿，伸出手，逡巡著，想碰碰甚至攬住小雪，卻被

    她提前的抖顫給震了回來。

    眼神里始終都還有著叫人不忍直視的怨恨。

    「小雪，你錯了。我……我真的沒有叫你師哥疏遠(yuǎn)你，也一直都沒有騙你。

    我確實不希望你因為戀愛而影響學(xué)習(xí)，但我也知道你師哥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

    認(rèn)同他的這種地位，因為他不是以前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而是一個經(jīng)歷過

    愛情，知道什么是愛情，懂得怎么維護(hù)愛情的男人。和你的那些談話也讓我相信，

    這次如果再阻止你，你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反抗，也許連學(xué)業(yè)家庭都可以不要……」

    說到這里，凌塵不由悲從衷來，仿佛是在剜掉自己心頭那塊最軟最嫩的rou一

    般。接受這饋贈的雖然是自己的女兒，卻未必能真正懂得享受和珍惜。這叫她怎

    能不益發(fā)痛恨命運的捉弄呢？

    房間里寂靜如死。

    蕭雪的眼睛朦朧如霧。

    怨恨終于漸漸融化。「那你跟師哥到底說了些什么？你最好老實告訴我。我

    早晚都會知道的?！?/br>
    蕭雪低聲威脅著，卻沒有絲毫威脅的語氣。

    她畢竟還是個善良的孩子。凌塵欣慰地想，勉強定了定神，決心不再隱瞞什

    么?！钙鋵崱鋵嵨腋銕煾缯f的，是你有多么喜歡他。希望他不要再老是把

    你當(dāng)小孩子看待。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很高興能有這樣一位出色的女婿?！?/br>
    「媽——」

    蕭雪哀叫一聲，眼淚開始簌簌流淌，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站起身，抱住凌

    塵。「你干嘛要跟他說這些？我又不是非要求著他喜歡我。而且……而且，你這

    么一說，只怕他以后都沒辦法正常跟我說話了。」

    在蕭雪緊密得近乎捆綁的擁抱中，凌塵竟有一種熱潮洶涌的沖動。連忙做了

    幾個深呼吸，將心思重新集中在劉鑫身上?！杆莻€明白人，就算我不說，他也

    會慢慢了解一切。媽實在不忍看你這么辛苦?！?/br>
    「我寧愿辛苦也不愿他疏遠(yuǎn)我?！?/br>
    蕭雪抽噎著，似乎要把自己融回凌塵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