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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潛規(guī)則在線閱讀 - 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差不多的小區(qū)房每個月的房租

    都是兩千左右,半年的房租再加上一季度的押金就是一萬五,程曉瑜身上總共就

    兩萬塊錢,哪付得起。跑了一天好容易找到一個城中村的三層小樓里有房子租,

    雖然只有二十多平米,窗戶小光線也不好,不過每個月房租只要一千二,而且是

    三個月起租,押金只需一個月房租。程曉瑜把五千塊錢交給房東簽了合同第二天

    就搬了進(jìn)來,然後又去買洗臉盆、拖鞋、毛巾等日用品,拉了網(wǎng)線以後就開始在

    網(wǎng)上馬不停蹄的投簡歷,兩萬塊錢花起來快的要命,她必須趕快找到工作。榕城

    是個美麗的城市,不過程曉瑜一點都沒感覺到它的風(fēng)情,她只覺得這是個陌生的、

    忙碌的、競爭激烈的城市。

    沒幾天程曉瑜就忙的感冒了,可是感冒了也要找工作,在這座城市里她沒有

    任何人可以依靠,她必須盡快掙到錢。去銳宇面試那天程曉瑜感冒很嚴(yán)重,腦袋

    昏昏沈沈的精神也不好,她自以為表現(xiàn)不好肯定沒戲了,沒想到兩天後居然接到

    銳宇的上崗?fù)ㄖ?。程曉瑜比較了一下手頭的兩三份工作機會,覺得銳宇的待遇不

    錯,而且畢竟是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自己還有些相關(guān)經(jīng)驗,最後就選擇了去銳宇。

    到公司報道那天人事部的同事帶著她領(lǐng)了辦公用品,然後又帶她去照存檔的

    證件照。程曉瑜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照相機黑色的鏡頭,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

    她總算在榕城落下腳了。程曉瑜,你的人生從現(xiàn)在開始進(jìn)入下一個階段了,在青

    城的那些事你只當(dāng)是一場夢,從今以後不要再提不要再想。程曉瑜如此告誡著自

    己,心里卻半點沒有步入新生活的快樂,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她表情空洞的看

    著鏡頭,哢嚓一聲,照片拍了下來。

    兩個月後,嚴(yán)羽從員工資料夾里調(diào)出程曉瑜的個人資料。照片里的程曉瑜板

    著臉很嚴(yán)肅的看著鏡頭,黑沈沈的瞳孔里寂靜而空茫,她這張照片照的太陰沈,

    沒有本人好看。程曉瑜今年二十四歲,北方人,大學(xué)也是在北方念的,不知道為

    什麼畢業(yè)後跑到南方來工作。她的個人經(jīng)歷很簡單,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一路念過來,

    只當(dāng)過歷史課代表和生活委員,得過兩次三等獎學(xué)金,大四實習(xí)的時候在一家網(wǎng)

    絡(luò)游戲開發(fā)公司當(dāng)過一段時間總監(jiān)助理,她大學(xué)學(xué)的專業(yè)是行政管理,現(xiàn)在畢業(yè)

    一年多,來到榕城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銳宇的行政專員。嚴(yán)羽又瞄了一眼她的個

    人總結(jié):……本人個性溫和友善,能與同事愉快相處。愛好聽音樂、看書、旅游。

    嚴(yán)羽哼了一聲,個性溫和友善愛好聽音樂看書?她怎麼不寫個性陰晴不定,愛好

    逛夜店一夜情。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女孩,他嚴(yán)少感興趣了。

    第15章極光之約

    貝明城的事對程曉瑜打擊很大,饒是楚辰百般照料悉心呵護(hù),她仍是郁郁寡

    歡不肯出門見人。楚辰知道這麼嚴(yán)重的傷害只能靠時間漸漸抹平,因此也不去逼

    她,除了上班其他時間他都陪著程曉瑜,給她做飯陪她看電影和她躺在床上一起

    聊天,一切仿佛還和過去一樣,可程曉瑜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開心不開心都擺在臉

    上的小姑娘,他們的關(guān)系也再不是情侶。不過楚辰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能回到這間

    小公寓里已經(jīng)是他再想不到的事。楚辰打心眼里心疼程曉瑜,這種事對哪個女人

    來說都無法承受,更何況他的小白兔又不是個多堅強的女人。

    程曉瑜常作噩夢,楚辰一發(fā)現(xiàn)就會立刻把她推醒。那晚程曉瑜又作夢了,嘴

    里囈語著手腳不停地掙紮,楚辰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拍著程曉瑜的臉頰把她叫醒。

    程曉瑜睜開眼睛,有些恍惚的看著他,楚辰抹了抹她額頭滲出的汗水,把她摟在

    自己懷里低聲說沒事了。

    現(xiàn)在是淩晨三點多,程曉瑜安靜的靠在楚辰懷里看著眼前沈靜的黑暗,楚辰

    的懷抱和心跳聲讓她覺得安心。

    楚辰見她不怕了,就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小兔,沒事了,我們睡吧?!?/br>
    程曉瑜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楚辰也合上眼睛摟緊了程曉瑜,就在他以為程曉

    瑜已經(jīng)睡著的時候,她卻突然開了口,「楚辰,我們?nèi)タ礃O光吧,我們以前約好

    一起去的?!?/br>
    楚辰和程曉瑜一起去了挪威。三月份的挪威還很冷,當(dāng)?shù)厝苏f這個季節(jié)有可

    能看到極光,但也要憑運氣。這里常常下雪,不下雪的時候楚辰和程曉瑜會出去

    散步,挪威不管是城市還是鄉(xiāng)村都很美,他們住的小木屋附近就有間很漂亮的十

    九世紀(jì)建造的大教堂,再走的遠(yuǎn)一些就到了海岸邊,能看到飛的低低的海鳥;下

    雪天他們就依偎在壁爐前看電視或者讀書,壁爐里的木柴燒的哢嚓作響,空氣里

    彌漫著一股讓人舒服的木香氣。嚴(yán)羽曾說過會帶她去歐洲玩,他們可以在燒的火

    熱的壁爐前zuoai,那終究成了空話,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好像做夢一般,就連那一晚

    恐怖的地獄般的情景,在這遙遠(yuǎn)的白雪覆蓋的國度里似乎也變得模糊了。

    那天天氣不錯,他們爬到了Preikestolen山崖上眺望lyse

    fjord海峽,極目遠(yuǎn)望山崖間云霧繚繞,崖下深藍(lán)的湖水如一塊在歲月中靜

    默沈淀的瑰麗寶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人力遠(yuǎn)不能及,站在這種壯闊的景觀

    面前,人的心胸也很容易變得開闊。楚辰和程曉瑜站在懸崖前誰都沒說話,程曉

    瑜看著眼前層巒疊嶂延伸到暮靄深處的群山,心中瞬間有所頓悟,在大自然面前

    人類是多麼渺小,那些你以為強烈到恨不得為之生為之死的情情愛愛,站在稍微

    遠(yuǎn)點的地方看可能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是萬千世界中的滄海一粟。人

    世間每天上演多少悲歡離合,可這世界何曾有過一星半點的改變?是她執(zhí)念太深,

    總覺得上天對她不公平,她不扭著干就表達(dá)不出她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其實人不

    過是微塵般的存在,一陣風(fēng)過來吹到哪里可能就要去到哪里,她何必這樣苦人又

    自苦。

    程曉瑜突然有些頑皮的朝楚辰笑了笑,「Youjump,Ijump?!?/br>
    楚辰看著程曉瑜,在山頂晴朗的陽光下她的笑容純凈可愛一如往昔,楚辰的

    心瞬間就迷惑了,他喃喃的說,「如果你真跳了,我當(dāng)然也會跳。」

    其實程曉瑜和楚辰剛分手的時候她真想過找一處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地方和他一起殉

    情,強過於這樣痛苦的活著。程曉瑜笑了笑,「還是活著吧,雖然很辛苦很累有

    時候很想放棄,但人生不就是這樣嗎,還是要活著啊?!?/br>
    他們在奧斯陸待了一個星期,又去北角待了幾天可一直沒看到極光,他們原

    定的回國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楚辰說要不再等一個星期吧,程曉瑜知道他每天工作

    挺忙的,這樣跟自己跑出來兩個星期已經(jīng)是強抽出的時間了。程曉瑜就說還是按

    時回去吧,哪能事事完美,能和你一起來到這里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沒想到臨行前一晚到底叫他們等到了極光,兩人穿著厚厚的衣物站在冰天雪

    地間抬頭仰望天空,在深藍(lán)色的夜幕中出現(xiàn)了一道淺淺的綠光,然後那光在幾分

    鍾之內(nèi)變得越來越醒目,接著瞬間就像瀑布般傾瀉下來。那情景太壯觀,無法用

    言語形容,投影儀的光影更不足以比擬其萬一。那道光像條無窮無盡的巨型絲帶

    繞滿了整片天空,時若翩然蛟龍時若靜海深流,那顏色也不是單純的綠,混著些

    淺粉淡紫和深藍(lán),美的仿佛一場觸手可及的色彩盛宴。楚辰和程曉瑜抬頭看著天

    幕上美輪美奐的極光,都被這大自然的奇妙造化深深震撼。

    好一會兒楚辰才說,「這里和我心目中的天之涯一模一樣。」

    小兔和幽冥手拉手的站在天之涯的頂端,程曉瑜的眼淚流了出來,她和楚辰

    一起看到了極光,這世界上最美好的光影見證了他們的愛情,她終於可以不再那

    樣深深地遺憾了。

    從挪威回來以後程曉瑜似乎好了些,雖然還是不愛出門但情緒已經(jīng)不像先前

    那麼差了,楚辰也多少放心了些。那天楚辰下班回來的時候程曉瑜居然在廚房炒

    菜,楚辰再想不到,走到廚房門口看了看然後笑說,「程曉瑜,你現(xiàn)在連飯都會

    做了?這麼賢惠?!?/br>
    程曉瑜皓白的手腕翻著菜鏟,轉(zhuǎn)過頭朝他笑了笑。

    程曉瑜只做了兩道很簡單的菜,一道香菇青菜一道西紅柿炒雞蛋,楚辰很給

    面子的全部吃光了。吃完飯他們一起看了部輕松的電影,洗完澡以後才九點多兩

    人就躺下了。程曉瑜今天心情不錯,關(guān)了燈還一直說話,楚辰就陪她聊天,兩人

    聊到很晚,談天說地暢所欲言,最後什麼時候睡著的他們都不記得了。他們之間

    的關(guān)系不是情人也不是親人,他們愛著對方愿意為對方做一切卻永遠(yuǎn)隔著一道禁

    忌,他們超越了人世間所有可以言說的關(guān)系,他們是彼此心底最深處的一個傷一

    朵花一滴淚,那是誰也比不了的最初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程曉瑜還在睡覺,楚辰穿好衣服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

    一口然後輕聲的關(guān)上門出去了。等晚上他回來的時候程曉瑜已經(jīng)不在了,家里的

    擺設(shè)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空空蕩蕩的好像突然變成了沙漠。

    程曉瑜給他留了張字條放在床頭柜上?!赋?,我回家了,我想我爸爸mama

    了。你不要難過,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小兔。平安,勿念。曉瑜?!?/br>
    楚辰輕輕放下了那張紙條。她走了,屋子里還有她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彌漫

    在枕席之間,不過這味道也終將煙消云散。楚辰仰面躺倒在床上靜靜的呼吸,她

    說要去挪威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程曉瑜走了他心里當(dāng)然難受,但已經(jīng)

    不是過去那種撕心裂肺的難受,是一種頓頓的疼痛感。一次次的看她離開,或許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愛她像一種最虔誠的信仰,他信奉了一個苦多於樂的宗教,自始

    至終都無法放棄。

    程曉瑜坐上了從青城開往柳城的火車,架子上擺著她黑白圓點的小皮箱,還

    有五個小時她就到家了。家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是無論走了多遠(yuǎn)最後都可以

    回去的地方,程曉瑜離開的越久就體會的越深。前幾天楚辰的mama約她出來見面

    問她現(xiàn)在是不是住在楚辰的公寓里,程曉瑜說她過幾天就走,席容嗯了一聲,倒

    也沒再多為難她。不過她離開并不是因為楚mama,她本來就打算和楚辰一起看完

    極光就離開。只是這次她實在傷的太重,難免貪戀楚辰的溫柔,所以多留了些日

    子,不過她心里清楚總歸要走的,跌跌撞撞的這三年過來,就算她再愚笨,那些

    用血和淚換回來的經(jīng)驗她總不會忘記。人生就是要做所有該做的事情,至於那些

    不該做的,不管多苦多痛多難多舍不得,都一定不能做。執(zhí)意任性的人都還是個

    孩子,而所有孩子最終都會長大。

    火車上很熱鬧,吃東西的打牌的聊天的檢票的還有走來走去賣東西的,程曉

    瑜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在她對面的男生問她在哪里下車還問她要不要打牌,

    程曉瑜笑著搖了搖頭說累了,那三個人就打起了斗地主。程曉瑜把頭靠在微涼的

    玻璃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逝的風(fēng)景,腦袋里沒想什麼只覺出些沈沈的哀傷,她心里

    還算平靜,但不知為什麼沈默的坐了一會兒眼淚還是自顧自的流了下來。程曉瑜

    閉上眼睛抹去那滴溫暖而咸澀的淚珠,她覺得有些疲憊,或者她該睡一會兒。

    程曉瑜在熱鬧嘈雜的車廂里真的睡著了,還睡的很沈。她作了一個夢,她是

    小學(xué)二年級的程曉瑜,身體小小的瘦瘦的,紮著兩個小辮子,時間是在最悠長的

    暑假,頭頂?shù)碾婏L(fēng)扇呼呼的扇著,她爸媽都上班去了,整個家就她一個人為所欲

    為,程曉瑜把涼席鋪在地上腿上擱著半個冰鎮(zhèn)的大西瓜,拿根勺子一勺勺的舀著

    吃,冰甜多汁的西瓜吃起來不知多快活,電視上在放一部永遠(yuǎn)也演不完的連續(xù)劇,

    劇里的女主角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不定,她有著永遠(yuǎn)流不完的眼淚,程曉瑜坐在

    電視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大人們的愛恨情仇在孩子的眼里精彩的就像游戲,程曉

    瑜一邊看一邊托著腮幫想她什麼時候才能長大,長大多好啊……突然有人推了推

    她的肩膀,程曉瑜睜開眼睛,是對面那個看起來像個大學(xué)生的男孩,他說,「你

    剛才不說在柳城下車嗎?柳城到了?!?/br>
    程曉瑜道了謝拎著皮箱下車去了,車站是個人來人往的地方,不管是上車的

    還是下車的每個人都急匆匆的拎著、拉著、扛著自己的行李小跑著往前走。程曉

    瑜拎著皮箱站在人潮當(dāng)中有些茫然的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柳城車站,三年了,爸,

    媽,我回來了。

    第159章婚事

    程曉瑜現(xiàn)在在柳城一家商貿(mào)公司作人力資源,因為公司小,人事部和行政部

    是合二為一的、程曉瑜的工資雖然只有兩千多塊錢,但活是一點不少干。她的領(lǐng)

    頭上司是個有些刻薄的中年男人,人事部的其他兩個同事沒少在背後抱怨他,程

    曉瑜卻什麼都不說,給她安排什麼工作她就干什麼,時間長了那兩個同事就不太

    愛搭理她了。程曉瑜也無所謂,她現(xiàn)在不想和誰交朋友,哪天晚上如果有加班的

    話她也總是很痛快的自動請纓,省得回家被她媽嘮叨的耳根不清凈。

    這三年不見她父母想她想的頭發(fā)都白了不少,她剛回來的時候她mama氣得一

    邊捶她一邊哭道,「這都快三年了,每三個月你就在網(wǎng)上發(fā)過來那麼幾句話,我

    們連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狠心!」

    程建平和周冬梅覺得女兒回來以後變了很多,比以前懂事了但也不愛說話了,

    看到她手腕上那個顏色深重的疤痕,他們兩個心酸的跟什麼似的。周冬梅試探性

    的問過幾次程曉瑜這幾年去哪兒了干什麼了,程曉瑜只說媽你別問了,我不想說。

    程曉瑜現(xiàn)在每天下了班就按時回家,吃過晚飯就躲進(jìn)自己的臥室里再不出來,她

    不交新朋友,周末也不出去逛街看電影,死氣沈沈的一點都不像個年輕人。程建

    平和周冬梅難免憂心,可也無可奈何。周冬梅說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手上弄個這麼

    嚇人的疤,以後怎麼嫁人,堅持帶她去作了祛疤手術(shù)。手術(shù)作完那道疤雖然淺了

    些可還是很明顯,周冬梅握著程曉瑜的手腕嘆了口氣,程曉瑜默默地把手抽回來,

    把碎鉆手鏈戴了回去。

    程曉瑜回家半年以後周冬梅就開始為她謀劃相親對象,程曉瑜表達(dá)了自己反

    對的意見,周冬梅說你以為自己還小呢,都二十七了,再沒對象你就成剩女了。

    程曉瑜無語,她經(jīng)歷了這麼多事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自然和一般女孩不太一樣,剩女

    不剩女的她沒想過,可現(xiàn)在就叫她去和一個陌生男人談戀愛,她肯定做不到。周

    冬梅勸她她也不理,介紹的人她也不去見,幾次下來周冬梅氣得好幾天睡不好覺

    高血壓又快犯了,程曉瑜才不敢再強,老老實實的相親去了。

    誰知道這一開頭就沒完了,從此以後的每個周末程曉瑜差不多都要出去和陌

    生男人吃飯。其實柳城這麼一個三線的小城市,出眾的男人本來就不多,周冬梅

    再這麼大流量的替程曉瑜尋覓對象,這些男人的普遍水準(zhǔn)看在程曉瑜眼里自然就

    很不怎麼樣。

    程曉瑜如今已洗盡鉛華不施脂粉,因為她的化妝品都留在嚴(yán)羽的小公寓里沒

    帶走,她用慣的那幾個牌子的化妝品湊一套就要幾萬塊錢,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拿

    爸媽的錢買的。程曉瑜不化妝也很好看,眉目雅致,氣質(zhì)冷艷,不少男人還真挺

    中意她這一套。周冬梅只要聽人家說有意愿見第二面一定推著程曉瑜出去見,程

    曉瑜去是去了,只是擺出一副不冷不淡的態(tài)度,誰也不是傻子,一般在她那里碰

    了幾次灰多半也就算了。

    程曉瑜的相親之旅從盛夏走入深冬,見過的男人也有小二十個了,她認(rèn)為其

    中比較極品的是一位初中政治老師,算是程爸爸的同事。說實話,程曉瑜很難想

    象有什麼比在初中教政治更無趣的工作了,可這位馬千里先生明顯是不以為恥反

    以為榮,常常以準(zhǔn)國家公務(wù)員自居,長著張小職員的臉卻喜歡作一副倨傲的神態(tài)。

    程曉瑜正眼都懶得瞧他,就坐在麥當(dāng)勞橘紅色的座椅上看著窗外喝奶茶。馬先生

    跟她說他之所以三十歲還沒結(jié)婚是因為他這個人一向不肯將就,現(xiàn)在的很多女孩

    虛榮又隨便,他才不敢娶回家當(dāng)老婆,不像程曉瑜,穿的衣服樸樸素素人又文靜,

    一看就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他對她印象很好。程曉瑜只默默的喝橙汁,她實在

    沒話說,要是讓這位馬先生見到她以前在夜店里抽煙喝酒的樣子,不知道他要作

    什麼表情。

    那頓飯程曉瑜只吃了二十分鍾就借故走了,馬先生卻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下周末還邀她出來吃飯,周冬梅攆著她去,程曉瑜念在這位馬老師是她爸爸同事

    的份上不好說什麼,只帶搭不理的又和他吃了頓飯,可馬先生還是沈浸在自我的

    虛幻世界里完全聽不懂別人的話。第三次又約程曉瑜去逛公園,逛公園就逛公園,

    他逛著逛著還把他的爪子搭到了程曉瑜肩膀上,程曉瑜怒,一把甩開他的手,

    「你干什麼?」

    那廝居然嬉皮笑臉的讓她不要害羞。

    程曉瑜冷下臉來,「馬老師,我想你是不是有點誤會?我覺得咱倆根本不合

    適。」

    馬千里說,「別生氣啊,曉瑜。你不習(xí)慣咱們可以慢慢來,我這個人比較內(nèi)

    秀,你多和我相處相處就知道了,我還是有不少優(yōu)點的,呵呵?!?/br>
    這位內(nèi)秀的馬先生正和她夾纏不清,程曉瑜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

    人朝他們走了過來,這身影這姿態(tài)程曉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只看一眼就知道是

    嚴(yán)羽。他好像瘦了些,穿著件黑呢子風(fēng)衣走到她面前,樣子帥氣卻有幾分冷漠。

    程曉瑜看著嚴(yán)羽不說話,嚴(yán)羽也看著她不說話。倒是馬先生先開了腔,「程

    曉瑜,這男的是誰???」

    程曉瑜看看馬千里再看看嚴(yán)羽,走過去伸手挽住嚴(yán)羽的胳膊,「他是我男朋

    友?!?/br>
    馬千里一著急就有點結(jié)巴,「什麼、什麼,他是你、你男朋友,你有男朋友

    還出來相親!」

    程曉瑜一副沒所謂的表情扭頭去看公園里的風(fēng)景,手卻依然挽在嚴(yán)羽手臂上。

    嚴(yán)羽冷冷的瞥了馬千里一眼,其實他的眼神里沒什麼確切的含義,馬千里卻感覺

    到了一種被輕慢的侮辱,他氣急敗壞的瞪了程曉瑜一眼,「現(xiàn)在的女人……哼,

    我都懶得說,以後別再約我出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曉瑜看馬千里走遠(yuǎn)了,這才把手從嚴(yán)羽臂彎里抽出來,「借你擋一下,沒

    關(guān)系吧?」

    嚴(yán)羽的表情冷冷的,「程曉瑜,我當(dāng)你離開我是找到了什麼了不起的男人,

    原來就這種品味啊。」

    程曉瑜哼了一聲,「你這話說的真沒風(fēng)度,論相親我自然不能和你比?!?/br>
    兩個人一時無話,只是面對面站著,過了一會兒程曉瑜說,「你來找我干什

    麼?」

    嚴(yán)羽說,「先找個地方坐坐吧?!?/br>
    兩個人就進(jìn)了家小咖啡館,嚴(yán)羽要了杯拿鐵,程曉瑜要了杯摩卡,兩人坐在

    暗綠色花紋的沙發(fā)上,程曉瑜低著頭默默攪動咖啡杯里的銀色小勺。

    嚴(yán)羽說,「你怎麼沒和楚辰私奔,反倒回家相起親來了?」

    程曉瑜悶悶的說,「那是我的事,不勞你cao心?!?/br>
    嚴(yán)羽沈默了一會兒,「程曉瑜,我要結(jié)婚了?!?/br>
    程曉瑜手中輕輕攪動著的銀勺一停,心口瞬間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抬

    頭看著嚴(yán)羽,想要說話,嘴唇顫抖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嚴(yán)羽看著她說,「和方菲,三個月以後。」

    程曉瑜想說恭喜你啊,還真和方醫(yī)生假戲真做了。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只

    能低下頭頹然的靠在沙發(fā)上,皮質(zhì)沙發(fā)在深冬靠在後背上有些微微的涼,程曉瑜

    覺得那涼意透過毛衣滲入她的皮膚瞬間傳遍了全身,冷的她只想把自己抱緊一些。

    嚴(yán)羽的臉色嚴(yán)肅的好像在談一項生意,「如果我真結(jié)婚了,我不會再想著你,

    我會忘了你?!?/br>
    程曉瑜還是不說話。

    嚴(yán)羽說,「你真的沒話跟我說?」

    程曉瑜垂著頭,嘴唇抿的緊緊的。

    嚴(yán)羽咬了咬牙,「程曉瑜,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希不希望我和方菲結(jié)婚?回

    答我,只要你說不想,」嚴(yán)羽停了一停,把臉扭到了一邊去,「我就不結(jié)?!?/br>
    程曉瑜沈默的猶如一尊石像,冰冷堅硬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過了一百年之久,嚴(yán)羽終於疲倦的嘆了口氣,「程曉瑜,這輩子我

    不會再來找你?!?/br>
    嚴(yán)羽走了,沒說再見,連咖啡錢都忘了付。程曉瑜低頭看著手里的那杯摩卡,

    一滴眼淚掉下來落到咖啡中蕩起一個小小的漣漪。她想說嚴(yán)羽你不能結(jié)婚,你娶

    了別人我怎麼辦,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甚至連動都不能動一下。程曉瑜知道嚴(yán)

    羽這次是真的要離開她了,在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很愛這個男人,可

    是那一晚可怕的回憶讓她沒力氣勇敢,那一整年的爭吵猜忌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

    口,只能這樣沈默的猶如受到了詛咒。

    如果當(dāng)年她不是為了忘記楚辰去酒吧隨便找個男人一夜情她就不會和嚴(yán)羽糾

    纏在一起,如果她不是人和嚴(yán)羽在一起心里卻還藏著別的事情她就不會一見到楚

    辰就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她不背著嚴(yán)羽和楚辰上床嚴(yán)羽就不會那麼恨她,如果嚴(yán)

    羽不是因為恨她就不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他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就不會

    去酒吧醉生夢生,如果她不去酒吧醉生夢死就不會碰到貝明城,如果不碰到貝明

    城後來就不會發(fā)生那麼可怕的事,如果沒有那件事她可能已經(jīng)生下她和嚴(yán)羽的寶

    寶了,如果真有了寶寶嚴(yán)羽就不會和方菲結(jié)婚,如果他們不結(jié)婚她可能就不會發(fā)

    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接受他即將屬於別的女人即將忘記她的這一事實,如果她不知道

    她其實很愛嚴(yán)羽就不會這麼難過不會這麼後悔,後悔之前作的每一件錯事。如果

    ……如果在她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拎著一大袋零食路過那墻繁花似錦的霓虹中勾勒

    出的「忘川」時屏住寂寞抵住誘惑轉(zhuǎn)身離開該有多好,忘川即地獄,忘川河里盡

    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腥風(fēng)撲面哀鳴連連,是要一輩子受盡苦楚的地方,可她

    竟以為那是能暫時忘卻煩惱的極樂地,到底狠狠一跤摔到痛了,這才醒了。那首

    詩里說的好,「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

    不相欠。第三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嚴(yán)羽,別把我忘了,求你別把我忘了。我可以忍受和你分別在地球的兩端,

    但如果有一天連你的心都和我形同陌路了,我會連人生的意義都開始質(zhì)疑的。程

    曉瑜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咖啡里,她捧住了自己的臉再顧不得別人的眼光,很傷心

    的哭了起來。

    晚上回到家周冬梅問她和馬千里今天相處的怎麼樣,程曉瑜什麼也沒說的關(guān)

    門進(jìn)臥室去了,周冬梅叫了幾次她也沒出來吃晚飯。

    第二天程曉瑜在上班的路上看見一家理發(fā)店,她心念一動就進(jìn)去把頭發(fā)剪了。

    這幾年她的一頭長發(fā)都留到腰了,剪頭發(fā)的小夥子問她真要全剪了嗎?程曉瑜眼

    睛都不抬一下的說剪了。黑色的卷曲的海藻一般的長發(fā)一縷縷的落在地上,程曉

    瑜抬頭看著鏡子里自己短發(fā)的樣子,清爽利落,挺好的。程曉瑜出了理發(fā)店去公

    司直接打了封辭呈交給上司,中午就回家跟她父母說她要去和城找工作。

    周冬梅一聽就急了,「你這孩子,辭工作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

    去什麼和城,柳城還容不下你了?」

    程曉瑜說,「柳城有多大?吃的不像吃的玩的不像玩的,一個月工資兩千多

    塊錢,買雙鞋都不夠。這種小地方,消磨意志,埋沒人才?!?/br>
    周冬梅說,「瞧把你狂的!不行,我不準(zhǔn)你走,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程曉瑜五天後還是拎著皮箱坐上了去和城的火車,她畢竟是大人了,打定主

    意要做的事父母也攔不住。程曉瑜知道和城競爭激烈物價昂貴,生活肯定沒有柳

    城這麼安逸,可是她不在乎,她不怕忙不怕累,最好能累的每晚倒在床上什麼都

    不想閉上眼睛就能睡著她才覺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