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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兵還沒來得及回話,便忽聽身后傳來了一道拖腔拖吊的聲音:“哎喲,卓小旗也死里逃生了呀?” 卓鉞額頭的青筋一跳,腦仁兒立刻疼了起來。他長出了口氣,整理了下表情,方緩緩轉(zhuǎn)過了身。 作者有話要說: ?、伲海ā秴亲印罚?/br> ②:(《滿江紅》) ③:(《紀效新書》) ps:本文所有關(guān)于軍營的描述均引自戚繼光的《紀效新書》~ 第7章 猛抽斧 一個干瘦精黑的男子站在他們幾步之遠的地方,雙手抱肩,微微瞇眼上下打量著卓鉞。他約么三十多歲的模樣,但卻因常年在風沙劇烈處生活的緣故,整張臉被吹成了個丘壑縱橫的枯槁模樣,格外顯得老相。 一見這男人,張老黑、關(guān)曦明和小嘎的臉色頓時也變了。他們不禁紛紛上前一步,聚在了卓鉞的身后。 “總旗大人?!弊裤X緩緩地道,“幸不辱命,四車輜重無一遺漏,全部帶回?!?/br> 姓劉的總旗嗤笑了聲,拖拉著步子踱了過來,繞著車子轉(zhuǎn)了一圈兒:“小旗手下的兵將,生還了幾人呀?” 卓鉞冷冷地看著他:“活著回來的,都在你眼前了?!?/br> “十余人的小旗,卻只活了你們幾個?”劉總旗略顯驚訝地揚起了聲音,頓時引得旁邊休整的眾人都抬起了目光,向這邊看來,“怎么這么巧,生還的又偏偏都是你們幾個關(guān)系好的異姓兄弟——” “劉富余!”張老黑被他話里的倒刺兒激得跳腳,立刻上前一步怒道,“當時亂成那個樣子,兄弟們能護著這四車的輜重出來已是不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死了多少人,怎么能要求我們又不丟東西,又不死人?!” “張老黑!”劉富裕厲聲喝道,“我問你話了嗎!長官在和你們小旗說話的時候,有你說話的份兒么!還懂不懂半點兒軍規(guī)!” 張老黑氣得七竅生煙,那赤紅就差從他黝黑的面孔上噴出來了。 “死人倒也正常。”劉富裕陰惻惻地將目光調(diào)轉(zhuǎn)回了卓鉞的身上,“奇怪的是為何每次卓小旗手下生還的都是你們幾人?當了個半大的小官,就知道回護著自己兄弟了?真是感人至深?!?/br> 這話真是誅人心。頓時周遭兵將們看向卓鉞等人的目光,都悄悄變了。 的確有不少將領(lǐng)為了回護自己的兄弟和同鄉(xiāng),在戰(zhàn)亂之時故意將自己人放在后方,讓他們運輸物品或者照料軍馬,而派其他人前方突圍作戰(zhàn)。而這種一碗水端不平的行徑,在軍隊中最招人恨。大家都是把腦袋別在腰上過活,憑什么我就要比你多擔點風險?是我多比你領(lǐng)了一份餉銀了還是怎么地? “我卓鉞問心無愧?!弊裤X冰寒地瞪著他,“劉總旗,你心里明白得很。我們兄弟幾人之所以能每次都死里逃生,就是因為一年四季向來練武不輟。我也向你提過不止一次,除了日常巡檢、屯田,練兵更是不能松懈,可你沒有一次聽過我的建議——” “我不讓你練兵了嗎!”劉富裕叫道,“旁的不說,你自己手下的兵怎么cao練,誰又管得著!每次練武都只拉著自己的兄弟,你還敢說這不是偏袒?” 卓鉞心里那股強按的火兒一拱一拱的,燒得他整個胸膛都跟著悶脹不已。 他真是低估了這姓劉的無恥。前生他因為輜重的事找麻煩,自己這次便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拉回了輜重,可他又尋到了別的由頭來找事兒! 與什么事情根本無關(guān),劉富裕就是容不下他卓鉞!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兒。”劉富裕被卓鉞陰寒的瞪視逼得有些不安,“你還想動手不成?” 卓鉞扯了扯嘴角。他驀地轉(zhuǎn)身,探手入車回臂一抽——隨著鐵器金石的一聲錚響,一柄桿長二尺、頭長六寸、刃開如花、端利如芒的長桿宣花斧裂空而出。雪寒的鋒刃在晴空烈日下一閃,劃過一道白晝驚鴻的神光。 劉富裕驚得連退三步,厲聲急喊:“來人!來人!卓鉞他要動——” “咣當!” 隨著一聲崩裂的巨響,卓鉞一斧而下將那輛輜重車生生砍為了兩截!頓時車子傾倒,里面的鐵器叮里咣啷xiele一地,引得周遭之人一片驚呼。那么沉的車駕被一斧劈下竟和切豆腐般的容易,這是何等的威猛神力? 卓鉞拉了拉脖子,倒提宣花斧,回首沖劉富裕緩緩一笑。劉富裕被他笑得汗毛倒豎,整張臉又青又白,驚疑不定。 “總旗大人請看?!弊裤X抬手指著一地的兵器,涼涼地道,“這些,是我們弟兄出生入死護送回來的東西。蠻子來時,您交代我去護送輜重,也不管我手里只有區(qū)區(qū)十幾人,而蠻子追兵有成千上萬之多。那時候您老在哪兒呢——哦想起來了——您打著探路的旗號走得最早,好像是比百戶大人更先出城吧?” 劉富裕臉漲的通紅,咬牙道:“我去探路是百戶大人下的命令!你難道是想質(zhì)疑他——” 卓鉞哈哈大笑:“我哪里敢!我只是覺得可笑,總旗這路一探怎么就探到了這中興城?后面的兄弟們,可沒一人收到總旗大人傳回的迅報!” “你——” “這兒是怎么回事!” 一聲怒喝傳來。眾人一回頭,竟見營口之處赫然站著一名身著婁家軍軍袍的將士,而在他身側(cè)的——卓鉞一愣——竟是酈長行那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