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我漫步在小巷里,看著周圍那些穿著便衣的學(xué)生,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但煩躁來得莫名其妙,我拿出街門口買的廉價的香煙,抽出一根,里面糅雜在一起的煙草撲簌簌直掉,正想點上卻發(fā)現(xiàn)打火機(jī)沒帶,這里離賣店子又遠(yuǎn),一時間沒了心情。 起身拍掉身上的煙草,正準(zhǔn)備回家,忽然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下,接觸的瞬間泛起強(qiáng)烈的不適,我煩躁的轉(zhuǎn)過身,卻沒看見人,也不打算糾纏下去,我扭頭就走。 “誒!怎么就走了?”身后傳來女孩子清脆的聲音,帶著調(diào)笑的意味,語氣熟稔的似是親密的好友。 我不習(xí)慣這樣的語氣,下意識后退了幾步,那女生卻像是沒看見他的抗拒,也往前走了幾步,我實在是不耐煩,低聲吼了一句,“你誰???別靠這么近!” “我誰?哼!說不定是你未來老婆呢?”女生雙手環(huán)抱自己,靠著墻懶洋洋道。 我瞪大雙眸,不敢相信這女生竟然如此口無遮攔,這種話是隨便能說得么! “你神經(jīng)病?。‰x我遠(yuǎn)點!”咬咬牙,繞過不再倚在墻上的女生,徑直走了出去,余光瞥見那人又要跟上來,不解發(fā)問,“我不認(rèn)識你!你跟著我干嘛?。??” “我知道你不認(rèn)識我,我認(rèn)識你就夠了?!迸⒉辉谝?,往耳后撩起及肩的短發(fā),“別走嘛,開個玩笑,留個電話號碼唄?” 我被她糾纏得沒法了,留下電話號碼就急匆匆走了,也不敢回頭看,只覺得快要被氣得頭頂冒煙了! 女生看著手機(jī)上存下的電話號碼,低語道“還是這個號碼啊?!庇喙馄骋娔侨朔杭t的耳尖,又忍不住輕笑。 日落西山,約是七點過一刻,紺青色與熱烈的朱砂相互觸碰,堆層疊砌至天邊,天際處金玫瑰色的余暉透了進(jìn)來,屋里暖意正濃。 我站在門口,卻不敢推門而入,屋內(nèi)傳來李樺和賀斌大吵的聲音,兩人互相推搡,我想應(yīng)該是摔碎了桌上的飯菜碟子,心下有些抱怨,一會又要收拾好久了。 乒呤乓啷,不知道什么又被摔碎了,但總歸不是什么貴重的,吵鬧的聲音,尖銳的叫喊刺痛了耳膜,那總讓我想起早晨路過菜市場聽到屠戶宰豬時的聲音。 說實在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去過菜市場了,總是擁擠的人群,吆喝著大降價、不能再低了的聲音,沒睡醒卻強(qiáng)打起精神陪著家里人賣菜的小孩,不停在扯口袋、揀菜的手…… 吵鬧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拔高,引來一些坐著椅子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的老太太,看到又是這戶人家癟癟嘴,扭過身子,吐出瓜子殼,啐在地上,否管是樓上樓下的人家還是愛看熱鬧的老太太老大爺,早已習(xí)慣我們這戶人家每五天一小吵、一周一大鬧的生活方式,只不過偶爾聽聽,權(quán)當(dāng)作閑時的一點談資笑料,添些生活的趣味,但熱鬧翻來覆去也不過吵架,沒趣的很,早就膩了。 我記不得是什么時候開始吵鬧的了,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一點小事就能引燃兩人之間的導(dǎo)火索,砰的一聲炸得兩人渾身黑,比如誰多花了什么錢買化妝品,誰衣服上有香水味……激動了就摔東西,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掐死對方,平靜下來一個比一個覺得自己錯的厲害,處在兩個極端。 他們總是有著很多的吵架的理由…… 這是一場建立在金錢、樣貌上的婚姻關(guān)系,曾經(jīng)平平淡淡、細(xì)水長流,卻掩藏著不顧一切的轟轟烈烈,這對愛人也被賦予過動人的誓言,可終究掩飾不了他們不相愛的事實,在長年累月里,這份或許讓他們情竇初開過的好感漸漸消散,只剩下厭惡與疲倦,最終變得支離破碎,再無法復(fù)原。 我站在門外許久,久到腿已經(jīng)有點麻了,吵鬧聲也停息,“咔噠”聲響起后再沒了聲響,周遭寂靜得連窗外微弱的蟬鳴都隱約可以聽見,我邁步走進(jìn)去,從冰霜里取出飯,味如嚼蠟得扒拉了幾口,秉著不浪費糧食的傳統(tǒng)美德把冷飯吃到肚子里,然后挽起手上的衣袖,彎下腰熟稔的收拾好碎盤子扔在黑口袋里,系成死疙瘩。 出門時外面已經(jīng)有點黑了,下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衣服上沒有感覺,下了樓梯聽見了聲響,像是貓在奔跑的時候貓爪子摩擦著地面的聲音,但又像是較為堅硬的零食包裝袋前進(jìn)時的聲音,突然聲音沒有了,我想到了什么,低頭一看。 哦,原來是零食包裝袋,我說怎么沒聲音了,這還是可口面包的零食包裝袋,是咪嗚最喜歡的小面包,不過,我已經(jīng)很久沒買了,咪嗚也離開我好幾年了。 那只是個沒有生命的食品包裝袋,我提著垃圾口袋抬腳踩過零食包裝袋。 食品包裝袋沒有生命,我為什么會去在意它,我只是在倒掉我區(qū)域內(nèi)的垃圾,但那個食品包裝袋不在我的區(qū)域內(nèi),它沒有生命,所以不會讓我生出憐憫,人類對生命的理解就是這樣,像塑料袋,零食包裝袋,書本這些都沒有生命,甚至有的人連自己都管不好,更何談像有共情能力的作家一樣憐憫這些冰冷的“無生命”生命。 踩下去那一瞬間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很難聽,我很不喜歡,快步扔掉垃圾頭也不回的向回家的路跑去,一路上有零零散散的人,我數(shù)了一下,但可惜我數(shù)不清—— 有一對情侶,依偎著,應(yīng)該是去送禮的,男人手上有紅彤彤的大盒禮品箱,還有漂亮jiejie,打著傘…… 雨滴打在手臂上,有點疼,但我不是為了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人,只是為了好收拾碎盤子,我把衣服挽起來了,燈還亮著,我出去的時候沒關(guān),消耗了電能,時間不長,但仍然也耗費了一點,一點也是錢,事實上我很窮,他們也很窮,但我就喜歡開著,打開門是黑暗的房間,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都沒有人替我留燈。 就連鬼也不愿意搭理我。 我洗了個澡,擦干身體,隨手?jǐn)n上寬松的上衣,一頭扎進(jìn)被子里,陷入了睡眠,也不知道第二天的被子到底是冷的還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