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蝕刻付酌
書迷正在閱讀:逆流、日久生情、禁忌、北極星、[總受]逼吞大rouNP、顧桑的婚后生活、野火燎原、【女攻】入夢、欲望【快穿/BG女攻】、俏寡婦
覃隱 長公主提著裙擺急急趕到,左右張望不見人,邊走邊罵道,“尹輾,本公主的宴會正到一半,你把老娘叫出來,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事,看姑奶奶不劈了你……” 嚴廷艾站在桂花樹下,聽到聲音徐徐轉過身。 長公主在離他四五步遠的地方駐足,看著面前蘭芝玉樹淡雅如菊的年輕男人一愣一愣的。那樹浸在月光里,那人又站在樹下,樹和人,都在水做的月兒下。 年輕人戴著一張木制的狐貍面具。樸素而又獨特。長公主果真不同于尋常女子,不知道羞怯是什么,三步兩步上前去揭了他的面具。看著面具下的人兒——那人眼里有一層薄薄的水霧,笑道,“嚴公子?你在這兒做什么?” 被扒了面具的人依然一臉茫然,客氣答道,“廷艾向長公主問安。我在等一位朋友……是我的小廝,叫我來這兒等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突感身體不適,我先回去了?!?/br> “到東廂客房歇著,我叫下人備床,如何?” 嚴庭艾只想趕緊離開,不做他想,“也好。” 等他走了之后,椎史從黑暗里走出來,長公主心情大好,撫掌大笑,“回去轉告你們主子,這個禮物我收下了,甚是滿意。” 我隱在黑暗里看著這一幕,椎史便起頭來,微不可查地掃了我一眼,客氣道,“公主喜歡白面小生,今晚有一個人沒來真是可惜了,改天當作禮物綁了送到長公主府上……” 我在心里大罵,死黑無常,追屎狗,你都是這樣出賣你家主子的? 嚴廷艾回去之后,我早已在木亭內(nèi)靜候著他??此爬锘艔埖嘏苓M來,我抖抖手里的衣服站起來,埋怨道,“公子你跑哪兒去了,害小玉子在這里等了這么久。外面天涼,來,先把衣服換了?!?/br> 他一邊任我脫下外袍,一邊緊張地道,“你猜我剛才遇見誰了,是長公主!” 我為他穿好衣衫,笑道,“那公子可有和長公主好好敘舊,增進一下感情?” “什么呀,你還取笑我?!彼呄笛鼛н叺溃拔遗芏紒聿患?,還敘舊。再敘,就要敘到床上去了!” 喲呵,不傻嘛。 “長公主是我最不想遇見的人,怎么偏生就偶遇上了她呢?”他懷疑地看著我,“小玉兒,你讓我到那個地方去等你,到底打的什么壞主意?” 我笑笑,“那公子希望偶遇誰?瑄霽公主嗎?” 他不好意思,靦腆地笑道,“要是可以的話……” 我解下自己的面具扣到他腦袋上,“好好戴好新面具,表現(xiàn)好的話,就讓你見瑄霽公主?!?/br> 借著方便的空當,我到馬車上把從嚴廷艾那兒拿回來的狐貍面具交給椎史,“保管好了,說不定以后還有用,這可是我熬了幾個晚上的辛苦成果呢。雖不是一模一樣,蒙混過關足夠了。話說你們主子也是只老狐貍,這面具再適合他不過了,你說當作禮物送他如何?” 椎史扯扯嘴角,“小肚雞腸?!?/br> 我掀開馬車簾子一角探探情況,有女而歌,其歌也醉,歌聲嘹嘹,琴瑟和鳴。轉頭問他,“現(xiàn)在是誰在表演?” “尤家四小姐、五小姐?!?/br> “她們也來了啊。” “嗯。而且艷冠群芳,技壓群雄,實力不俗,一鳴驚人?!?/br> 我瞇起眼,“那么,尤家大小姐也來了?!?/br> “大小姐?那個男人婆?” 我沒回答他,取下手鏈道,“現(xiàn)在,該去請瑄霽公主了?!?/br> “這么大的量,你是想藥死她?。俊?/br> 無語,“誰說是用在公主身上了,是對付那些想約公主的臭男人的?!?/br> 我看著如癡如醉地欣賞表演的嚴大人,他兒子明顯心不在焉心猿意馬的,當父親的完全沒有注意到。 侍女將新的一批果品送進各個木亭里,不一會兒看到有人捂著肚子沖出來,成鳥獸狀四散開來。這次我給他的,只是瀉藥而已。嚴廷艾,我可是幫你把競爭對手都清除了,你要是這樣還約不到公主,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長公主終于發(fā)話讓青年男女們自由交配,呸、自由交流。眾人紛紛從木亭里出來,向心儀的姑娘的木亭走去,有些姑娘家不好意思的,就打發(fā)了婢女小廝去請。唯獨瑄霽公主的木亭外,寂寥無人,門可羅雀。 我往前推了嚴公子一把,“快去啊,現(xiàn)在不去,更待何時?” 他紅了臉,捧著花的手哆哆嗦嗦,“可是、可是……” “你要是不去,我可去了啊?,u霽公主那么美……” 他終于鼓足勇氣下定決心踏出一步,不到一刻鐘又返回來道,“你可不可以叫公主門口那個黑衣男子不要那么兇神惡煞的啊?!?/br> 我哭笑不得,將他推出門去,“放心,他只對想要接近公主,居心叵測有所企圖的男子兇,除了你。你這么可愛,他怎么舍得兇你呢?” 嚴大人去見了魏大人,我也想著趁機會找找曹大人,太傅有要借我的口告訴他的事。卻不曾想看見了一個根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我戴著面具在會場中穿梭,剛才忘了問嚴大人曹大人的木亭在哪一塊,現(xiàn)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竄。經(jīng)過一個木亭時,看見太子站在簾外,朗聲道,“孫小姐可否賞臉陪本太子一敘?” 原來被太子看中的幸運兒是她啊。 我提腳欲走,又聽他道,“素聞孫小姐有東城第一美人之稱,這么大老遠都趕來參加皇姑姑的相親宴,不是沖著太子妃的位置來的,說不過去吧?這全場的女人都為了博我青睞而來,孫小姐別說從東城趕來,就是來賞賞花?!?/br> 我一時間腦袋炸花,反應不過來。 孫小姐?東城第一美人孫小姐不是應該還在東城,等著那個癡情郎嗎?現(xiàn)在他們不是應該在定親了嗎?我還等著收到喜帖,那貨通知我參加喜宴呢。寧諸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就是為了見她,她緣何又出現(xiàn)在這里?終究是分隔兩地,失之交臂。 孫小姐的亭子里終于有了動靜。一溫柔婉約,嬌小可人的女子出得亭來,將手放到太子手里,“著什么急,女兒家總要矜持一下,殿下相邀,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打點一番,這不就出來了嗎?!?/br> “小姐說的是,是本太子心急了?!闭f著挽起她的手,向后山清泉澗地的花池假山走去,留下身后一眾為了博太子青睞一眼使勁渾身解數(shù)的女人們咬牙切齒,羨慕不已。 我跟著他們,不近不遠的距離。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時不時傳來孫小姐銀鈴般的嬌笑聲。他們走到人工開鑿的小溪旁,兩人蹲下來把手放到溪水里玩樂。 孫小姐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抱緊了雙臂。我躲在一塊巨石后面,剛好把我擋住,聽見太子說,“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給你拿件衣服?!?/br> 看著太子走遠,我爬上巨石,蹲在上面叫她,“喂!” 她看到我,驚詫不已,“你是哪家的小廝,還帶著面具?可是要行刺太子?你別亂來,我可喊人了啊?!?/br> “你在這里,寧諸知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忽得住了嘴,垂下眸道,“我們本沒什么交際,不過見過幾次,他一廂情愿罷了。爹爹希望我嫁入皇家,女兒自是要聽他的話。我要給他回應,多些時間去了解,不過徒增傷害?!?/br> 我嘆一口氣,“妄寧傻子對你一片癡情?!?/br> “有什么用,未婚女子與男子私通,是大逆不道的。爹爹意不在小小城主,太子對我又有好感,既有更好的選擇,我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我無言以對,她說的也在理。 “你若是為自家的公子討個說法來的,你回去告訴他,我勸他早點死心。若你是誰家公子,趕緊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休的管別人家的閑事。” 太子快要回來了,我轉身跳下石頭,又回頭道,“你當真告訴我,若你真的對他有過半分情意,他要是現(xiàn)在來娶你,你還愿意等他嗎?” 她沉默半晌,回答道,“我等不起?!?/br> 她等不起。 輕輕淺淺一句話,枉費了他大半年來所做的努力。 為了得到父親的同意,聽話的回來與早就鬧掰的大哥重修于好;為了得到孫大人的賞識,離開了可以安穩(wěn)享清閑的城主位置,到玦城來幫父親cao持政務;為了讓別人看見他的才能,一向不喜官場之事的他放下成見,混入泥水的洪流;為了做出成績得到孫父的認可,不喜爾虞我詐的他不得不運用起權謀之術,放棄安穩(wěn)安逸的城主之位,離開那一方稱作家的土地,四處游歷,游說各國。 一切皆因她而起。 又因她一句話皆成空。 都成了白費光陰,虛度年華。 此種彼種,這般那般,千言萬語,都敵不過一句,我等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寧諸說。也許永遠都不對他說,選擇一直保密是最好的。但他遲早會知曉,知曉事情的原委始末。也許他反倒會怪我沒有提早告訴他,瞞著他讓他像個傻子一樣。 我不敢想象他知道這一切時臉上的表情。 這一天下來,身心俱疲。 沒有跟嚴大人,嚴公子道別,我自個兒驅(qū)車提前離開了長公主府。不想回尹輾的宅子,也不想到嚴大人家。唯一剩下的去處,就是尤家莊。 街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每家都閉門閉戶,互不干擾。我要是在街上喊一聲有強盜,不知道有幾家愿意開門出手相助,還是更緊了門戶,插好插銷,唯恐殃及自身。 不知不覺間到了尤家莊。一路走來除了廊上的長明燈和巡邏的人,基本上看不到一點光亮,也找不見一絲人情味。不禁感嘆世態(tài)炎涼,人情淡薄。 在我暫時居住的院子前,遠遠看去竟然還未熄燈。 我翻下馬車,看到有人坐在大門前的臺階上,披了薄薄一件外衫,搓著手取暖,不停地往手心里哈氣。 傻丫頭,這么晚了居然還在等我。 心下一暖,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喚道,“仟兒?!?/br> 她聽到我叫她,高興地站起來,“哎呀你終于回來啦?!?/br> 我卻是一愣。 她愉快地向我招手,“來來來,餓了吧?我給你煮了宵夜,快來嘗嘗?!?/br> 我站著沒動,無語地看著她。 這個女人又要干嘛? “你站在外面不冷的啊,覃翡玉?!?/br> 頤殊 大清早的院子里傳來陣陣中藥的苦味。我剛好醒得早,隨便披了件衣服,躋著鞋,打著哈欠踱到廚房,“仟兒怎么這么早就起來給我煮藥啊……” 我的腳懸在門檻上方,愣愣地看著廚房里的人,又默默退出來。 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的關系,停留在不熟也不陌生的階段。 以往要是他回來的早,仟兒一陣大呼小叫,若是半夜回的話,悄無聲息的,我們都睡下了,也不會打擾到任何人。早晨走同樣也是靜悄悄的。若是走得那么早還要起來給我熬藥,那不得天不亮就起床。 他拿著扇子扇著火爐,時常被嗆到咳嗽。不得不說他是個合格的大夫,而且于大多數(shù)人稱職。但是于我,他不是完全合格的看守人。 我在桌旁坐著,他把藥碗端到我面前,自己打了一盆水洗臉洗手。我盯著面前散發(fā)著苦味的良藥,“我還要這樣下去多久?” 不過腦子。自然到你肯妥協(xié)為至。 他把毛巾從臉上摘下來,“等你病好了?!?/br> 我怔忪,抬頭看他。 他沒看我,將毛巾擰干擦著手,好像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 我推開藥碗,“太苦了,我不喝?!?/br>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嫌藥苦。” “我就是怕苦,就是不想喝,怎么了?!?/br> 忽然想念起寧二公子來,每次都會在我喝藥的時候備甜湯,多體貼多溫柔。想起他的好來我就只能唏噓嘆氣。 “愛喝不喝?!闭f完走了。 過會兒復又到我面前,“為什么不喝?” 我拿手指在桌子上劃著圈,“昨晚我在床底下打死一只蜘蛛?!?/br> “被毒蜘蛛咬了?在哪兒,我看看。” “那蜘蛛長得很奇特,居然有兩張臉。正面是一張微笑的臉,背面卻是呲牙咧嘴兇神惡煞的臉。”我頓了頓道,“這種蜘蛛啊,捕捉獵物的時候露出微笑的臉迷惑對方,遇到敵人的時候翻出兇狠的臉震懾獵食者。而且有劇毒,我們稱之為,笑面蛛。” 他沒說什么,掃了我一眼便離開。 那天到晚上都沒喝那碗藥。他出乎意外地回來挺早,看到那碗藥原封不動地放在那里,端著碗哐的一聲扔在我書桌上,“為什么不喝?” 我把書立起來,盯著上面的字不看他,“不想喝。” “我熬了一早上?!?/br> 你以后不熬便是。 他又問,“那你怎樣才肯喝?” 我不說話。 他按著鼻梁骨,似在平息怒氣,端起碗,“這碗涼了,我重新去熬一碗?!?/br> 我都說了不喝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話。 他是慍怒,又能拿我奈何,我就是故意又怎樣。 他將新熬的藥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下來,“我昨晚在曹府幫大人查案,殮房十幾具尸首一一探查過來,一夜未睡。我本來可以不用回來,早晨才匆匆回來一趟——為了給你熬那碗藥?!?/br> 我手一抖,書沒拿穩(wěn)差點掉下來。他把藥送到我面前,“喝了?!?/br> 我從床上半坐起來,喝完才后知后覺想到,不對啊,仟兒說昨天他陪曹大人郊外出游,又去了青樓。 他對撒謊這件事毫無歉意,反倒覺得理所當然,隨口就來,收了碗看著氣鼓鼓的我道,“還有一服。”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撒謊成性,我氣悶地從床上下來去廚房找他,討個說法,卻見他一手拿著小蒲扇,一手撐著腦袋不住地點頭。藥煮得沸騰,他醒了,去端時不小心燙到,連忙把手指放到耳朵后面,找了兩塊濕帕子包上端起來。 我又覺得稍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藥放到我面前,“喝了?!?/br> “太燙?!?/br> “你的意思是要我吹涼了喂你?” “我的意思是放涼了再喝……” 他無奈地道,“那就稍微等一下再喝吧?!?/br> 說完他沒走,而是就我書桌旁坐下,翻了一下我剛才正在看的那本。我一抬頭,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入了秋,天氣就變得不好,氣溫嗖嗖地往下掉。我又畏寒,此刻捂著凍得沒有知覺的耳朵,坐在石階上拼命跺腳,盡力把身子縮成一團,搓著手心取暖,又一直呵氣,還是沒有多大成效。心里埋怨,再不回來,我就凍成冰雕了。 我問在我左邊戎裝盔甲手握佩劍站得筆直的侍衛(wèi),“小哥,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在這兒干了幾年了?” 他不理我,我一拍腦門,上來不先問人家的名字,真沒禮貌。 于是轉向右邊,“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貴庚?娶媳婦了嗎?一個月月錢多少……” 得到了跟左邊復刻版小哥一模一樣的回應。 沒勁。 有人在身后喚道,“仟兒?!?/br> 我一聽,覃翡玉,高興地站起來跟他招手,“你可算回來了,來來來,餓了吧?我給你煮了宵夜,快來嘗嘗?!?/br> 我一看他站著沒動,是不相信我會煮東西,還是怕我在食物里下毒? 只好走過去拉他,“你站在外面不冷的啊,覃翡玉。” 將他按到桌子旁坐下,端出早就準備好的餛飩放到他面前,捧著臉懷著期待看著他,“快嘗嘗,味道怎么樣?” 他拿著筷子,看著餛飩遲遲未動。 我催他,“可能是有點涼了,誰叫你那么晚回來,但是我難得給別人煮一次東西,好歹嘗一口吧……” 他放下筷子,嘆口氣,“曲頤殊,你真的不適合演戲?!?/br> 我扯扯嘴角,“演什么戲,我是想報答你每天早上給我熬藥的恩情。本來想煮早飯的,但是你起的比我還早就作罷,煮夜宵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這么久肯定放冷了……” 他冷著臉,微微偏頭,看向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說,“放我出去。” “這么簡單?” “這么簡單。” “不能。” 一時都不說話。 氣氛就僵在那里。 “難道不能……” “不可能?!?/br> 他想也沒想。 我心變得涼透了。 “是跟尹輾一路貨色。”我道,“我以為你們不一樣?!?/br> “是嗎,他對你這么差?” 何止是差? 我坐下,兀自扶著額頭笑起來,是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他跟尹輾,同氣相出,憑何覺得我一個小小的工具就可離隙,他怎會拂逆他的意。 他似是來了興致,換了一副慵懶神色道,“他怎么對你的?” “他非禮我。”我靠回椅子上。 可不是么,趁我生病了把我壓在床上動彈不得——掐的脖子而已。 “誰?”覃翡玉愉悅地笑出聲,“他,尹輾?” “你笑的這么開心,怎么,他也非禮過你?” 他不笑了。 靠,不會是真的吧。 “我身上的傷,都是他留的。”我說。 若非要說,我可以娓娓道來,說個三天三夜不算完。但我沒什么心情跟他分享他同伴的事跡,只說,“你沒來之前,我以為我爹病了,跑去他門前跪了一夜,第二日下著大雨,又去城門前跪著,這才染了風寒,你才見到我?!?/br> 他道,“說點新鮮的?!?/br> “他以羞辱我凌辱我折磨我取樂,這你不都知道嗎?” 他不說話,拿起桌上茶壺給自己杯子里添茶。 避開我的視線,好半天道,“我為他做事,所以……” 我惱怒道,“他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經(jīng)答應他了,為什么還要像犯人一樣關著我?” “你答應他什么了?” 裝傻? 是他將七夫人送過來瓦解尤莊,又要我找出失蹤的七夫人的下落。 他端起茶杯,淡淡地,“再忍耐一段時間,會帶你走。” 進宮是嗎。 我手放在桌子邊,手指摳進去,抓緊了,“這么說你絕對不會放我出去了?” “每次剛得知你在哪兒就又不見了,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里,省得我難找,尹輾如此對你,我要待你太好說不過去……” 仟兒在外面聽見一陣驚天動地嘩嘩啦啦的聲音,連忙跑進來,看到坐在那里沉默的覃翡玉,又看到手指滴著血一臉怒氣的我,驚叫一聲,“你的手流血了?!?/br> 我掀了桌子。 與此同時破掉的碎片割傷了我的手。 仟兒戰(zhàn)栗不已,她好不容易才從之前只要我們倆同時存在就空氣稀薄,令人窒息的恐懼中走出來,現(xiàn)在復又擔心我們殺掉對方——她是該擔心,我看著覃翡玉,他看著我。 “曲、曲頤殊……”仟兒一聲大叫,指著我道,“有,有只蜘蛛,順著你的腿爬上來了!” 我低頭一看,我從井里帶出來那只,準是聞到血腥味來了,它爬上我流血的指尖,我覺得一陣尖銳的刺痛,隨后站立不住,身子一軟,就跌了下去。 覃翡玉過來撐著我,我又倒進他懷里。 靠,你殺了我吧老天爺。 沒人告訴我它有毒啊。 我一時難以理解。 他垂著眉眼,細心地做著包扎,一個時辰之前,我們還在殺了對方跟被殺之間僵持,一個時辰后,他抱我到床上躺下,又割開我的手指放血,拿草藥汁液清洗,清理毒素。 我就白著嘴唇,渾身無力,看著他忙前忙后,他在我手腕上用干布做繩扎了一道,又用了些粉末灑在傷口上,問我疼不疼,叫我不要睡,我看著我的手勒得泛白,沒了血色,又看到他從上往下屢我的五指,拍打我的小臂,捏得緊緊的。 半個時辰后我感覺無力的情況好轉,他便就在床邊替我處理傷口,包扎手指。 轉換太快,我稍微有些接受不了。 他睫毛很長,手法細致溫柔,白布撕成條從指尖空隙繞過來,食指跟小指一勾,落成結,相當漂亮。要是在床上再溫柔點就好了。 啊閉嘴曲頤殊! 他打完最后一個結,站起來說,“好了。” 他看著我,奇怪地道,“怎地臉這樣紅?” “覃翡玉,你有強迫癥吧?”我立刻轉移話題,“看到別人有傷有病就會忍不住上前醫(yī)治,也不看對方是誰?!?/br> 他滿不在乎地道,“你要是不想醫(yī),我還是勉強可以控制住自己看病的欲望的?!?/br> 我問他,“為什么不吃我的餛飩?” “因為看起來就很難吃。” 我差點沒爬起來跟他打一架,他又道,“但還是多謝。” 他走后,仟兒進來,苦著臉道,“傷了自己,還不是我們公子來為你醫(yī)治,你說要煮碗餛飩給他,讓他放你出門的時候我還挺高興呢,結果鬧成這樣,不歡而散。” 我搖著手指苦笑,居然逃不過一摔杯碗必受傷這樣濫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