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欲語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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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我爬到山上,緊了緊披風(fēng)。 已經(jīng)是晚上了。四周除了風(fēng)聲,一片黑漆漆靜悄悄。 我沒有讓他們上來,仟兒,椎史,都在底下等著。 從山頂可以看到山腳下的一切,燈火輝煌,連成一片。我靠在一棵樹上,眺望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這個點(diǎn)來說,應(yīng)該是玦城的夜景。 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黃色亮點(diǎn)越來越小,由遠(yuǎn)及近地從遠(yuǎn)處的山底下漸漸升向天空,像一團(tuán)小小的螢火蟲,最后隱沒在黑色的夜空里,和星星融為一片。 我又想起了那個滿眼星色的女子。 若她真的是尹輾的人。 唉。我嘆一口氣,決定不去想這些。 感覺到了身后的異動,但沒去管它。一抬頭,牙錯已經(jīng)蹲在了我頭頂?shù)臉涓缮稀?/br> 曲頤殊受傷的事情,第二天去送飯的仟兒回來就跟我說了。 我正在寫信的手停了下來,又想起了昨天她向我跑過來但最終沒有說一個字,中途折轉(zhuǎn)。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向我求助,就算受傷,就算有可能會死,也沒有這個打算。 我想,看來是鐵了心的要死撐到底了。 有人在敲我的窗戶,我打開窗,看到他從屋檐上翻下來。 我站起來,“車準(zhǔn)備好了?” 他點(diǎn)頭。 “我們走吧?!?/br> 尤莊的下人都出來送我們,幫我縫過衣服的曾婆婆把我的手握在手里,“公子你此去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嗎?” 我豎起食指放在唇前,“別讓尤老爺知道了,你們千萬得替我保密?!?/br> 婆婆又說,“哎呀,那你可要經(jīng)常回來看我們呀,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老風(fēng)濕也得了好幾年啦,只有公子的藥才管用啊……” 洗衣房的劉大媽道,“我這偏頭痛針扎幾下就好了,公子走了我可怎么辦呀?”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老朽的病……”“公子開的藥……”“還有這藥方……” 我笑道,“以后也不是再也見不著了,你們隨時可以來找我就是。” “公子我們?nèi)ツ膬赫夷惆???/br> 我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話,所有的事情完成之后,打算在皇城開一家醫(yī)館,大家一定都要來捧我的場。” 所有人紛紛點(diǎn)頭交耳稱贊。 他就站在我旁邊,低聲道,“該走了?!?/br> “孔明燈?!?/br> 我看著又一輪升上天空的黃色火星,“你知道孔明燈的歷史嗎?” 他沒說話。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我也不打算說?!蔽艺f,“我從來沒有想過放孔明燈,但是一旦處于一個條件下,我是說特定的情景下,人是很容易被感染的。特別是在節(jié)日啊,慶典啊這樣的特殊環(huán)境,就會被這種氣氛所熏陶,你知道,許多人聚集起來,做同一件事情,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帶動起來,跟著他們一起,盡管你一開始并不想做?!?/br> 因?yàn)橄胍谌胨麄?,融入那樣一種氛圍,某種使人感到溫暖,溫馨,安定的,力量。天氣真冷,冬天大家都聚在一起,抱成球抵御寒冷相互取暖。家人就應(yīng)該在一起,不是嗎。 我想,要不了多久,曲大人就能和女兒一起過個好年了。 我想象著他們團(tuán)圓的場景,又覺得這樣的畫面實(shí)在不該一個人在這兒,太感傷。但我終究一個人。并且會持續(xù)一段時間,一個人。 “就像小年夜,沒能和家人一起過。但節(jié),總還是要過的。我煮了火鍋,椎史來了,仟兒也坐下來。尤莊的一家人邀請我吃飯,我認(rèn)為沒那個必要。下人都回去了,少數(shù)留下來回不去的,我也請他們過來。還有曲頤殊,被特赦一天。這很奇怪吧,她明明沒犯任何錯,卻要被我關(guān)在牢里,曲大人知道會殺了我的。不過大概沒機(jī)會了,他們現(xiàn)在在一起,就很好。”說著自己都笑起來。 曲頤殊很討厭我,她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赡茉谙肭笕耍赡茉谙肽棠?,誰知道呢。 仟兒在幫我準(zhǔn)備火鍋的配菜,椎史自告奮勇殺魚,其他人也忙成一團(tuán),殺豬宰雞買酒,說著話聊著天,好不熱鬧。 可是她呢,她不屬于這里,她是游離于熱鬧之外的。也許以前的每一個這樣的節(jié)日,她都是和曲大人,和家人一起過的,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我也明白。 我也想回去呀有時候。然心在故里,身在外。 但凡話本里的英雄俠客,都有一個不完整而且殘缺的童年,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是固定設(shè)定,這樣想想,做個普通人還是挺好的。 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也不難。但大多數(shù)人都已然走過這一程,除了那些個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的皇子公主,也只是少數(shù)。 后來尹輾來了,不過很快又走了。他說,他從來不過節(jié)日。 我那時候的感覺很奇怪。說得上是同情或者憐憫嗎?不知道。 但我想,他要是不忙的話,我愿意讓他留下來一起吃飯的??赡芮U殊不太同意就是了。 曲頤殊這個人也很奇怪,她討厭一個人,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她又能收服她身邊的每個女孩子。 仟兒早就注意到曲頤殊的不對勁。她一向是個細(xì)心的女孩子,也很懂得照顧人。 她跟我使使眼色,坐到曲頤殊旁邊去。不久就領(lǐng)著不情不愿的曲頤殊回到了我們的飯桌上。你看,我說過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兒。 牙錯低頭看我一眼,沒說話。 “再后來,我們?nèi)シ帕丝酌鳠??!边@才是我一開始想說的。 曲頤殊這個人一定有人格分裂。兩杯酒之后,飯桌上講笑話講得比誰都大聲,講了什么我忘了。瘋癲丑女的名聲真不是蓋的。 我扶額兀自笑起來。 吃完飯之后非要拉著我們?nèi)シ艧?。我可不愿意陪她瘋。但是仟兒喜歡。 沒辦法,我只好幫著她把燈架好,點(diǎn)上火。她說等等,我以為她要許愿,她說她要在燈上寫個名字,不然到時候就沒法分辨誰是誰的了。真是麻煩。 做完一切之后,我們把燈籠舉高。她在那邊跟我說,覃翡玉,我也寫了你的名字。不出所料,真的是覃翡玉三個大字。也就是說她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是嗎。 大家一起把燈籠舉過頭頂,數(shù)一二三同時放飛。它們簇?fù)碓谝黄痣x我們越來越遠(yuǎn),而地上抬起頭仰望著的我們對于它們也是越來越小。 我那時候才明白,人們放燈不是拘泥于形式,而是那種氛圍——承載了美好祝福和愿望的燈籠,希望它飛得更高而被神明看到——許多人一起堅信著同一件事的感覺。 在那樣的氛圍下,也容易出現(xiàn)一些錯覺,有些……說不清楚?;蛘哒f,相處久了的人,自然而然都會有那樣一種錯覺—— 我看了一眼牙錯,他依然眺望著不知何處,眼神飄忽。 “算了,跟你說這些干嘛。反正她應(yīng)該到家了。曲大人跟她說清楚一切之后,她要是有點(diǎn)良心就給我寄封感謝信來,并且為她這么久以來的仇視誤解道個歉。牙錯,小年夜那天給你留了飯,但你沒出現(xiàn),你是不是回家了?” “我沒有家。” “啊,那你就是話本里的絕世高手超級英雄了?!?/br> 我一拍腦袋,他若有家,也在鄷國,一來一回絕對不止一天。怎么給忘了,問出這么個蠢問題。 “失敗了?!彼蝗徽f。 我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是,尹輾?” 他點(diǎn)頭。 我就知道,我要在玦城開開心心開個小醫(yī)館的夢想怕是要破滅了。 苦笑一聲,“走吧,尹大人怕是已經(jīng)在等我?!?/br> 嚴(yán)府派來的人跑來通知我們,尹輾就快要到嚴(yán)府門口了,我們只好快馬加鞭回去迎接。 從馬上下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嚴(yán)庭艾站在那里,苦著臉,對我搖了搖頭。 我嘆一口氣,“算了,不怪你。誰都預(yù)想不到。他們還有多久到?” “大概不出一炷香的時間?!?/br> “尹輾總歸是你父親的上級,嚴(yán)大人出使邊塞不在,你好好準(zhǔn)備一下,不能失了禮數(shù)?!?/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回身去安排下人布置。 我將馬交給下人拉去馬廄安置好,又讓幾名婢女去拿了御寒的外衣和最好的茶水,以備不時之需。 尹輾的馬車從那邊漸漸駛來,我們躬身作揖,行了一禮。 他從車上下來,看到我,微微一笑,與往日并無不同。 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心里無比忐忑。 還是怡然道,“早上好,尹大人?!?/br> 他一招手,車上的人將曲頤殊放下來,她手在背后被繩子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看向我的眼神復(fù)雜,我心口鈍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道,“隱生,看緊一點(diǎn),別再讓她跑了?!?/br> 我恭恭敬敬作揖,“是。” 曲頤殊被人帶進(jìn)嚴(yán)府關(guān)起來,繞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圍墻之內(nèi)。 我回過頭去看向尹輾,他來到我跟前,依然笑著,“這丫頭以為我們是一伙的?!?/br> 我笑,“難道不是嗎?” 他把手放到我頭頂上,眼神溫和,“過兩天隨我回一趟尤莊。把余事了了。” 我應(yīng)了一聲,“嗯。” 他又道,“曲頤殊的事,看管不嚴(yán),我不與你計較。下次再有這樣的疏忽,定當(dāng)不會輕饒。” 臨走之前,他翻身上馬,俯下身來同我道,“另外,你要想清楚,是站在我的左手邊,還是站在我的對立面?!?/br> 頤殊 我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向外面的街市。大年夜外面一片張燈結(jié)彩,燈火輝煌。 每一戶每一處人家,屋子的窗口里都滲透出暖洋洋的橘紅色的光芒。 屋外火紅的燈籠,火紅的對聯(lián),火紅的窗花,鑼鼓喧天的炮竹聲響。 可惜這些都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 我放下簾子,坐回椅子上,緊了緊裹住自己的毛毯,確保包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尹輾坐在我對面,正在沏一壺茶。 他倒好之后,我捧起一杯熱茶,暖暖手心。 居然還是回到了這個狹小空間,跟他坐在一起。 不過我想通了,橫豎都是一死,沒什么好怕的。 “那個殷丞相的兒子——” “殷孝楠?”他接道。 “對,”我說,“如果你們再晚一步,他真的有可能會殺掉我。” “那就只好為你收尸了?!?/br> “……” “這個應(yīng)該的,不用謝我?!?/br> 我想了很久,“他接近公主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不答。反問道,“別人接近你的目的,你都一清二楚了嗎?” 我不想談這個。 他悠閑自得的模樣搞得我有些煩躁,不慌不忙總是一副盡在掌控中的樣子。 “按照你說的,將七夫人死因查明,尸首帶出來,我已經(jīng)做到了。而你答應(yīng)我的,是不是也該兌現(xiàn)承諾了?” 我看著他,語氣不善。 “你不想知道關(guān)于他的事嗎?” “不想?!?/br> 我很快答道。 我現(xiàn)在只想回家。 他沉默一陣,“你是在跟我談條件?” “我不感興趣。”我轉(zhuǎn)過臉去,“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隱瞞實(shí)情,他又如何背叛過你,可能還有一些別的恩恩怨怨。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的傷怎么樣了?”他端起杯子,指尖沿著杯緣劃了一圈,語氣里的意味令人琢磨不透。 “好得差不多了,謝謝關(guān)心?!蔽覜]好氣地說。 本來快好了,今天下午來那一出傷口又裂了,還要謝謝你不是。 “你不想知道,是誰主使的嗎?” 我輕笑一聲,“我做的事,有一兩個家伙盯上我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么多有可能想殺我的人,一個個排除也忒麻煩了?!?/br> 但他說主使。 我很快意識到他在暗示什么。 “大夫人畏罪自殺你知道嗎?”他又問。 “我知道?!?/br> “你也不想知道是誰做的?” 我不說話了。 他看向別處,“那你應(yīng)該也不想知道,你從牢里出來,是怎么瞞過我的眼睛的了?” 我深呼吸,這是個圈套,這是個圈套。 他不緊不慢地引誘著,好像在井里放滿了誘餌,等著你自己跳進(jìn)去,“我的人一直在暗處監(jiān)視,可是你離開的時候,我并沒有發(fā)覺,你猜他是怎么做到的?” 此刻多希望他閉嘴,或者我聾了。 因?yàn)樗f的越多,我就越動搖。 “他做了什么?”我咬著牙問。 “你離開了,可是我的人匯報的是,沒有情況。”他勾起一抹笑,“所以你猜,現(xiàn)在代替你在牢里的那個人是誰?” 用她替換我,我不值得他冒這樣大的險,我這賤命一條,他不應(yīng)當(dāng)費(fèi)那么大周折,那女子,他接她出來,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關(guān)系的話,是有愛的吧。我不值得他這樣做,所以到底為什么。 我說了那些話,但意思并不是一定要愛上,恨與愛相比,前者總要輕松些。我等著他給我一個答復(fù),便可無所顧忌做出計劃,這當(dāng)中他死了便是死了,不必瞻前顧后。 的確,懷疑是我的主觀意愿,過早斷定也是單方面臆測,依個人喜好作了決定,又為不合自我意愿的結(jié)果感到懊惱、悔恨,從頭到尾自憐自艾,唱的一出獨(dú)角戲罷了。 冰冷從赤著腳的涼寒的地面升起,傳到掌心,諷刺的是戲本里的情節(jié)一幕幕都在現(xiàn)實(shí)上演而非虛妄,不光是我光怪陸離的童年,到錯位的半生,不過是供人發(fā)笑的丑角。 何必呢,何必要刻意接近我。 為什么要戲耍作弄,我這個人平平無奇,有什么好玩的呢? 為什么。 駕車的黑衣人這時突然掀開簾子,將一封信遞給尹輾。 他接過來,掃了一眼。 “很簡單,他想跟我,”他淡淡地,“分道揚(yáng)鑣?!?/br> 說完那四個字,他就將信撕做兩半。 撕裂的聲音在我聽來有些刺耳。 他將信紙放在油燈上點(diǎn)燃,看著它一點(diǎn)一點(diǎn)化為灰燼,“他早對我起了異心,而你對我的重要性不言而明,我是說,你作為工具的重要性。他想毀掉這一切?!?/br> 僅此而已。 溫度驟然下降,比剛才更冷了。 信紙終于在火焰中化成了粉末,剩下了一點(diǎn)殘余。 輕輕一吹,隨風(fēng)去的干干凈凈。 “剛才那封信,”我小心翼翼地開口,“是大夫人真正的遺書?” “是。” 現(xiàn)在最后的一點(diǎn)證據(jù)也被抹煞了。 “你不是想知道,二夫人的死,是誰動的手腳嗎?” 我抬起頭看他,“你?” “是我?!?/br> 一句話說的輕輕淺淺,也只有他辦得到了。 “不過,”他又說,“讓我這么做的,是他。” 尤莊的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的逃離。聯(lián)想到最近發(fā)生的一切,尤老板再蠢也該發(fā)現(xiàn)端倪。他道你都已經(jīng)出來了,還擔(dān)心什么。 可是,被貍貓換太子,還在牢里的人,卻成了替罪羔羊。 這是不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馬車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 尹輾皺起眉頭,向外面問道,“怎么了?” 黑衣人道,“回大人,車輪卡住了?!?/br> 我們只好下車來等。 尹輾生了一堆火,不斷地往里面添柴。我們圍坐在火旁,借著小小的火堆取暖。 處在山林,四周風(fēng)吟嘯嘯,樹葉沙沙作響。 “你有沒有覺得,”我問他,“這樣的場景,應(yīng)該冒出一大堆黑衣人,把我們團(tuán)團(tuán)圍?。俊?/br> 他一動不動,“若是附近有人,我的人會知道的。” “可是你不覺得太巧了嗎?我們的車,在這荒郊野外的,突然壞掉了!” 他看了我一眼,“收起你的想象力,少看點(diǎn)閑書。” “啊?!闭鏇]意思。我不死心地又道,“還不都是你和覃翡玉害的,我這么單純的人現(xiàn)在看什么都是陰謀論。” “如果你在后宮,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陰謀論?!?/br> “所以老要我進(jìn)宮干嘛?像我這么單純的人在那種地方一天都活不下去?!?/br> 他好長時間沒說話。 我好像有點(diǎn)得意忘形說了不該說的話。 正想挪開位置離他遠(yuǎn)點(diǎn),他掰斷一根樹枝,扔到火里,“所以你要學(xué)會,在那種地方怎么活下去?!?/br> 我有點(diǎn)絕望。 “后宮的每個人都想得到皇帝寵愛,極盡手段?!彼终f,“皇帝得寵的女人站在那邊,那邊就得勢,這你應(yīng)該知道?!?/br> “像你們這種人,無論說什么都要帶點(diǎn)政治色彩?!?/br> “政治色彩是什么色彩?” 裝你…… 那邊有人喊道,“大人,車修好了?!?/br> 他站起身來,拍拍手,“走吧。” 我沒動。 隔了很久,他回過頭來,“你要造反?” “這不是出城的路。”我說。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良久,他又勾起我熟悉的那種笑,“這當(dāng)然不是?!?/br> 我轉(zhuǎn)身想跑,不到兩步就被撲倒在地,那人反身扭住我的胳膊,使我動彈不得。 他問尹輾,“大人,怎么辦?” 尹輾說,“綁起來?!?/br> 聲音冷冰冰的。 我被丟到馬車?yán)?,和一堆雜物在一起,連位子都不給坐。 他瞥了我一眼,“坐起來?!?/br> 我沒理他,把頭扭向另一邊,繼續(xù)趴著。 “壓著傷口,會裂開?!?/br> 我抑制不住怒吼,“你明明說過,只要我做完這件事就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是嗎?”他道,“什么時候,有誰聽見了?” 好。 很好。 “把賬本給我?!彼蝗徽f。 “那么多本,你要哪一本?” “你知道我說的哪一本?!?/br> “被我燒了?!?/br> 他揪住我的頭發(fā),語氣變得狠冽,“我是不是讓你以為我今天太好說話了?” “給你給你,”我疼的齜牙咧嘴,“在覃翡玉的床底下?!?/br> 他甩開我,“拿來給我?!?/br> 我的額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我想我應(yīng)該恨他,可我恨不動了,沒有力氣了。 我又斗不過他。 天剛破曉,馬車似乎快要到地方了,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外面有很多人在恭迎他的大駕,可能又是一個像尤莊一樣的地方。 再壞也壞不過我呆過的那些地方了。 尹輾下車去,跟迎接他的人寒暄。 但我聽見一個聲音,“早上好,尹大人。” 我誰都斗不過,也不該奢望斗得過。 同謀者再怎么分崩離析,到最后,默契地和好如初,處在中間折損的就我一個被當(dāng)作工具的棋子罷了。 他們相視一笑,輕松愉悅。 我被帶走,想質(zhì)問,無法開口,而他不看我,轉(zhuǎn)頭看向尹輾,綻開一個笑顏。 最后見的一幕,是他們倆站在那里,尹輾將手放在覃隱頭頂上,揉著他的頭發(fā)輕聲說著話。覃隱靦腆地低著頭,抿著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