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靠近了山神大人居住的山頂的緣故，藍雨一路上并沒有碰上什么猛獸，只是偶爾地瞥見一眼飛快竄過的野兔和小鹿，連具體的模樣都沒能看清楚。

    原本懸于正中的太陽一點點地落至地平線上，直接踩在泥土地上行走的雙腳也被劃出了幾道細小的扣子，大腿內側也被流出的jingye弄得粘膩一片，可每當藍雨抬頭往上看的時候，依舊沒有覺得自己與那傳說中無法輕易踏入的山頂拉近多少。

    山神大人……不想讓他上去嗎？

    他之前的那些舉動，果然還是——惹怒了山神大人嗎？

    走神間，藍雨沒有注意到腳邊的坑洞，陡地踩空失去了平衡，鋒利的巖石在小腿上劃過，殷紅的鮮血一瞬間就滲了出來，在白皙的肌膚上刺眼得過分。

    藍雨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逐漸覆滿半個小腿的血液，甚至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只是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委屈。

    明知道自己沒有埋怨的資格——山神大人對他已經足夠溫柔——可心臟深處的情緒卻依舊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以至于他甚至需要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遠方的太陽終于徹底地沒入了地面之下，倏然降臨的黑暗慷慨地籠罩了下來，不遠處的草叢忽然抖動了兩下，一對獨屬于rou食動物的雙眼在那之后顯露出來，在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顯得分外顯眼。

    可能是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吧……藍雨這么想著，并沒有動彈。

    他并不覺得自己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跑得過林中的霸主，而且，他也根本就……一點都不想動。

    不知道是不是藍雨的表現太過鎮(zhèn)定的緣故，黑暗中的生物靠近得極為緩慢，直到對方離得近了，他的眼睛也稍微適應了一點這過分昏暗的光線，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只豹子。

    灰白色的絨毛上遍布著黑色的斑點，粗而長的尾巴垂落在地面，輕微地左右晃動，一對在夜間微微發(fā)光的金色豎瞳中，滿是盯緊了獵物的冰冷與鋒銳。

    藍雨覺得，他是該感到害怕的，可此時，望著那雙與先前的蟒蛇無比相似的金色瞳仁，浮現在他腦中的卻是——這一回他沒有穿衣服，吃起來應該會更方便一點吧？

    想到這里，他竟然覺得有那么一絲慶幸。

    許是看出了藍雨的想法，雪豹在他的面前停下腳步，一雙銳利的金瞳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地開了口：“為什么不回去？”

    完全沒有想過眼前的豹子會口吐人言，藍雨愣了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我、那個……”他有些慌亂地張開嘴，還沒有徹底整理好的思緒。讓他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回去。”

    “村子里的人不會再為難你?！毖┍俅伍_口，平和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

    藍雨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抿緊了嘴唇，垂下頭不去看雪豹的眼睛。

    “你不明白留下來代表了什么?！笨吹剿{雨的樣子，雪豹嘆了口氣，再次出聲，略微放柔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可眼前的少年依舊低著頭，不肯給他任何回應。

    身后的尾巴微微晃了晃，雪豹正要再說點什么，面前的人卻倏地蜷起了手指。

    “我不想……回去。”藍雨抬起頭來，還有些發(fā)紅的雙眼執(zhí)拗地與雪豹對望，“山神大人——討厭我嗎？”

    雪豹和眼前的人對視了一陣，偏頭錯開了視線。良久，他才嘆息般地低笑了一下：“你連我之前對你做的是什么都不懂?！?/br>
    “我是……獻給山神大人的祭品，”有生以來第一次像現在這樣確定自己想要的東西，藍雨用力地攥緊了雙手，“不管山神大人怎么對待，都沒有問題，”他笑了一下，“就算吃了我……”

    還不等藍雨把話說完，雪豹猛地將他撲倒在地，尖利的獠牙對準了他頸側的血管：“——你確定？”

    “……嗯，”藍雨微微彎了彎眸子，抬起手小心地環(huán)住了雪豹的脖子，閉上眼睛仰起了頭，“我確定。”

    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雪豹看著他臉頰上被樹枝劃出來的細小傷口，目光微動。

    對于沒有經驗的人來說，登山本就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山腰之上一向人跡罕至，這個人身上又連像樣的衣服都沒穿——

    貼在頸側的熱源退了開去，藍雨抱住雪豹脖子的手也滑了下來，他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的豹子正低著頭，打量著他小腿上的傷口。

    “我、我沒事……”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了幾分羞赧，藍雨下意識地就想把腿收回來，卻不想被豹子先一步按住了腳踝。

    “……嗚……”粗糲的舌頭自小腿上緩緩地舔過，帶起些微的刺疼，藍雨勾了勾腳尖，忍住了想要將腿收回來的沖動。

    殷紅的血跡被一點點地舔舐干凈，被巖石劃開的傷口出奇地沒有生出太多的疼痛，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酥麻與熱意，緩緩地升騰起來。

    垂下頭，盯著藍雨的小腿看了一會兒，確定之前的那道口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之后，雪豹才開了口：“轉過去，趴下來?！?/br>
    “把屁股抬高，”看著在愣了一下之后，立即乖巧地服從命令的少年，雪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了下去，“把腿分開——說‘請拿jibacao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