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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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陌臉盲。 以前待在無念宮,來來回回只有四個人。 臉上長胎記的宋據(jù),老朋友黛瑛,冷酷的魔君,還有他無論如何不會認錯的楚楚。 他來昆侖墟半年,青劍宗的弟子怎么都分不清。只認識青青、阿竹,氣場強大的雁千山。 面前四個男修皆才貌雙絕,在荊陌眼里,他們卻長得非常潦草。 謝溯星氣得跳腳,游月明在旁邊搖著折扇大笑,荀慈死死摁住察覺到魔氣的太和劍。 還是況寒臣站出來互相引薦了一遍。 荊陌記不住他們的樣子,只能靠著幾人的標志來辨認。 搖折扇的、雙眼蒙錦帶的、扎馬尾的……還有一開口就耳熟的宋據(jù)。 況寒臣抗議他不叫宋據(jù),荊陌乖乖點頭,然后繼續(xù)叫他宋據(jù)。 荊陌開朗,朝眾人笑著拱手:“楚楚跟我提起過你們很多次了,大家幸會!” 游月明和謝溯星上上下下打量這個新來的,滿滿危機感,一時沒接話。 荀慈勸住劍靈。 他不知荊陌的清晰長相,但心能感覺到他是個純善的人。溫和回了一禮,“荊兄,幸會?!?/br> “師兄,你叫我荊陌就行啦!” 楚楚就是這樣叫荀慈的,荊陌有樣學樣。 荀慈微微一笑,頷首,“好?!?/br> 荀慈過問起荊陌以前的事,荊陌一一作答。 謝溯星和游月明在旁邊默默觀察,發(fā)現(xiàn)這個姓荊的心思單純?nèi)缤准?。反?yīng)過來,楚若婷一直讓他們謙讓的男人,是荊陌,不是況寒臣。 兩人同時質(zhì)問況寒臣,卻得來對方嘲諷:“當時我什么都沒說,是你們自己會錯了意!” 眼看又要吵起來,草廬里驀地響起一道冷清嚴肅的嗓音,“整日無所事事,不如下山去歷練?!?/br> 幾人先后問過雁千山楚若婷的去向,知她尚在閉關(guān),識相沒去打擾。 閑著也是閑著,雁千山的建議不無道理。 荊陌也想跟他們一起下山,卻被雁千山叫住,“你不能去?!?/br> “為什么啊前輩?” “你先提升自己的實力?!?/br> 荊陌修為最低,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比不上另外四個。雁千山怕他出了什么事,不好向楚若婷交代。 荊陌“噢”了一聲,抱著書籍繼續(xù)回陣法中學習。 * 另外四人一出暗水淵就開始吵吵不停。 謝溯星越想越生氣,抬掌劈向況寒臣,“我當時就覺得你古里古怪,你果然在招搖撞騙!” 況寒臣閃身往荀慈身后一避,“你自己笨?!?/br> “算了算了?!避鞔雀糸_二人,他按住太和劍柄,沉聲道:“我聽徐媛說,浮光界近來出現(xiàn)了一名邪修,專采補年輕男子,手段極為殘忍。此次下山,你們不要掉以輕心?!?/br> 游月明折扇一下一下敲著掌心,蔑向況寒臣,“這不站著一個么?!?/br> 謝溯星輕嗤:“搞不好那個到處采陽的邪修就是他?!?/br> 況寒臣都被氣笑了,“兩個白癡能不能長點腦子?”他對幾人嫌棄的要死,“你們跟著我簡直礙手礙腳,走了!”轉(zhuǎn)身單獨南去。 謝溯星朝他背影揮拳,“滾蛋吧你!” 荀慈打圓場,“好了好了。” 游月明搖頭不滿:“你怎么回事?只會說好了好了算了算了!” 荀慈也不惱,溫柔地奉勸:“大家何必針鋒相對?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也有云,萬人cao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我等應(yīng)該齊心協(xié)力……哎,游兄!游兄你別走啊!” 游月明北行,“有事傳音符聯(lián)系?!?/br> 剩下一個謝溯星。 他哼了哼,馬尾一甩,高抬下巴往西去了。 荀慈無奈嘆氣,御劍飛往東邊。 * 業(yè)障隨人性的陰暗而生,她永遠都不會消亡。 喬蕎在她的驅(qū)使下又吸干許多男修。修為上漲飛快,業(yè)障越來越強大,可以分化出的身體越來越多,但她還不滿意。 業(yè)障和喬蕎本體藏匿在西江的深山里修煉,碎rou幻化出十二具分身,在外引誘男修采補,事半功倍。 喬蕎瑟縮在山洞角落。 業(yè)障雙手掐訣打坐,下半身的發(fā)紅碎rou如章魚觸須纏繞虬結(jié)在一起,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腥臭的血水。 她忽然睜開細長嫵媚的眼,嬌笑起來:“有意思,你猜我的分身碰見了誰?!?/br> 喬蕎搖頭。 總不會是林城子吧? “是楚若婷的那幾個男人呢!” 業(yè)障寄生在喬蕎識海,對喬蕎的一切愛恨過往了如指掌。喬蕎知道的她知道,喬蕎不知道的,她也知道。 業(yè)障勾唇冷笑,“我這就去吸干他們,替你報仇。” 吸干楚若婷的男人? 喬蕎下意識想說不要,但想到楚若婷會因此痛苦心碎,莫名生出一種罪惡的憧憬。 這不是她該有的情緒。 喬蕎陷入掙扎。 沒等她說話,業(yè)障已然陷入冥想狀態(tài),雙手掐訣,驅(qū)使分身去接近他們。 第一個目標是謝溯星。 業(yè)障分身化為貌美的女子,躺在謝溯星獵殺妖獸的必經(jīng)之路上。 謝溯星嘴里叼著一根草,薄如蟬翼的匕首在手里拋來拋去,腦子里一會兒琢磨楚若婷什么時候出關(guān),一會兒把況騙子花孔雀翻來覆去罵幾遍。 正在此時,他聽見不遠處有人啜泣。 神識一掃,原來是個煉氣期的女修。她不知怎么了,蹲在樹下哭得非常傷心。 ……嗯,管他屁事。 謝溯星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走。 業(yè)障沒想到他根本不搭理自己,頓時急了,淚光盈盈地看向他,“道友!道友留步!” 謝溯星被她打斷思路,心煩得很,語氣惡劣,“干嘛?。 ?/br> “道友,我腿被妖獸傷了,這里好痛?!睒I(yè)障眸子里宛如兩汪春水,任何一個男修見到她這樣脆弱的神情,都會升騰起強烈保護欲。靠著這一招,她不知吸干了多少男人。 她緩緩撩褲管,露出小腿,“我這里真的好痛……” “痛就砍了!我又不是醫(yī)修,你朝我嚷什么嚷!” 業(yè)障頓時噎住。 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謝溯星不耐煩,揚起手里的匕首,“看什么看!我準你看我了嗎?”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不服氣是吧?” “還敢看?想找揍?” 業(yè)障被他莫名其妙罵了一通,終是怒了,“我到現(xiàn)在什么話都沒說!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面對受了傷的美艷女修絲毫不憐香惜玉,還叫囂要跟弱女子打架? 這什么瘋?cè)耍?/br> 業(yè)障分化出來的分身修為不高,要不是看謝溯星已經(jīng)出竅,她定上前活撕了這個毒舌的黃口豎子! 謝溯星懶得理她,罵罵咧咧繼續(xù)獵殺妖獸去了。 …… 游月明好久沒見到表叔。 他上次回北麓,聽說林三小姐不顧家族反對,偷偷修煉了本門傳男不傳女的功法,差些走火入魔。何競借出云昇何氏的鞠水蓮,才助她險險度過一關(guān),成為林氏第一位修煉本門功法的女子。 單憑這點,游月明對林三小姐十分欽佩。 剛進云昇城,他還沒來得及跟何競傳音,忽然背后有人甜膩膩地喚他:“公子,你的香囊掉了。” 游月明回頭一看,一名身穿藍衣的年輕女修朝他遞來一只精巧的月白云紋香囊。 游月明潔癖,身上絕不會沾染任何氣味,更不會主動配戴香囊。 他嫌惡的用折扇掩住鼻子,“不是我的?!?/br> 女修上前幾步,“怎么會呢?我親眼看見……” “你別過來!” 游月明被她身上的氣味沖得頭暈?zāi)垦?,連連后退。他忍住胃里的翻騰,“你身上什么味兒啊臭死了!” 業(yè)障一愣。 臭? 她分身上只有胭脂水粉的清香。 “公子,你莫不是在說笑,你仔細聞聞人家……” “別過來!” 游月明折扇猛然揮出一道法力,將地面劃出深深溝壑。 他臉都被熏成了菜色,彎腰作嘔,“走開!你再過來一步……休怪本公子……噦……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游月明大吐特吐,業(yè)障無法靠近,惱怒不已,“你這人有沒有搞錯啊?我身上怎么可能臭味?” “滾!” …… 荀慈東行途中察覺到一團濃郁的黑氣。 他跟隨劍靈指引,進入一座人口凋零的小城。 黑氣縈繞不散。 他就近走進一間茶樓,要了杯粗劣的靈茶,向掌柜打聽情況。 掌柜是練氣期的老人,見他雙眼被錦帶覆住,好言勸道:“道友快些離開這里吧,近來城中有妖邪出沒,專挑如你這般的英俊男修下手。” 荀慈將劍放于桌上,微微含笑:“多謝掌柜,你可知這妖邪究竟是何物?” “這我就不知道了,見過妖邪的人……都死了!” 荀慈面色一沉。 掌柜剛拎著茶壺離開,身姿裊娜的業(yè)障便走了進來。 她從喬蕎那里得知,荀慈這個大師兄溫吞愚昧,優(yōu)柔寡斷。他修為不及那兩個,還是瞎子,正是最容易采補的對象。 業(yè)障拉開荀慈面前的條凳,柔聲道:“道友,能跟你拼個桌嗎?” 荀慈仔細用心辨別。 手邊的太和劍嗡嗡嗡瘋狂顫動。 “道友,你怎么不理我……” 話沒說完,荀慈右手按劍,果斷掐訣,“錚”的一聲,利刃出鞘,正氣浩然的劍意筆直朝對斬去! 他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擰眉厲斥,“邪魔歪道,看劍——” 霜刃懾人的鋒芒將天地都照亮。 劍光一閃。 女子連同半邊茶樓全部爆碎成齏粉,只剩一片廢墟煙塵。 荀慈側(cè)耳聽了聽動靜,確定邪祟已除,滿意地御劍離開,“明心、鎮(zhèn)妖、除魔、誅百邪……” * “噗!” 洞xue中的業(yè)障本體倒飛出去,口鼻噴出一大口鮮血。 角落里的喬蕎愣住,“你、你怎么了?” 本以為最容易殺死的人是荀慈,豈料他比另外兩個還要心狠手辣!二話不說舉劍就砍! 劍意蘊含浩然正氣,專克邪魔,平白讓業(yè)障損失了一具分身。 她憤怒得面容扭曲,猛然一錘地面,“楚若婷她一點都不挑嗎?身邊男人全部腦子有???” 喬蕎嚇得不敢說話。 業(yè)障并未氣餒。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瞇了瞇眼……還有一個! * 況寒臣沒有易容,他在昆南某處繁華的城中走街串巷,搜羅有趣的小玩意兒,準備帶回去給青青和阿竹。 對了,給荊陌也要買兩個。 他皮相好,惹來不少女修頻頻回望。 每當這個時候,況寒臣就特不要臉的朝人家搖頭,“不好意思呢,家中道侶兇悍,再多看我?guī)籽郏瑫凰谘壑樽拥?。?/br> 況寒臣正為戲耍旁人樂不可支,香風襲來,一位美貌女修朝他暗送秋波,“道友在看什么?” 況寒臣眸光一凝。 他指尖靈巧地轉(zhuǎn)著墨玉笛,微笑說:“看這世間萬千風景,都不如看姑娘你啊?!?/br> “我有什么好看的?” 況寒臣不動聲色與女修拉開距離,嘴角翹起,端得風流韻致,“姑娘的美,連今晚的月色都自愧弗如。” 業(yè)障心里大石落地,甚至有點感動。楚若婷的男人里面總算有個會咬鉤的正常人了。 她掩嘴嬌嗔,“道友你真會說笑?!?/br> “我乃肺腑之言。”況寒臣朝她眨眨桃花眼,“姑娘可愿隨我去城外幽靜的湖畔,于暗香浮動中,共賞月影黃昏?” 此話正中業(yè)障下懷。 況寒臣帶她來到城外湖畔,沒說幾句話,業(yè)障便失去了耐心。 她香肩半露,身子柔若無骨地向況寒臣懷里靠去。 況寒臣后撤半步。 業(yè)障又去抓他的手,況寒臣裝作把玩墨玉笛,愣是讓她連衣角都沒有碰到。 業(yè)障冷了音色,“道友這是何意?” “姑娘莫這般猴急?!睕r寒臣笑笑,將墨玉笛橫在唇邊,“此等良辰美景,讓我為你吹一曲,以表你我之間的相見恨晚。” 兩相對比,倒顯得業(yè)障不矜持了。 業(yè)障心里嫌他啰嗦,卻也只能繃著假笑,耐性子聽他吹笛。 況寒臣當然不會吹,他吹了。 笛音悠遠,曲調(diào)縹緲。乍然,又似雷霆奔雷,萬馬齊喑。音波入耳無聲,四周空氣同時炸響,湖水不停晃蕩,直教人神魂巨痛。 業(yè)障自知中計,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卑鄙的陰險小人!” 話音甫落,身軀被無數(shù)音波凌遲割裂,鮮血飛濺,化為一片片碎rou,如蛇蟲鼠蟻,密密麻麻在地上四處逃竄。 況寒臣一陣惡心。 他邁出大步,拋出一件類似金缽的法器,將一片沒來得及逃走的碎rou倒扣在里面。 碎rou撞得金缽咚咚作響。 況寒臣左手按緊金缽,右手捏開傳音符,面色凝重,“找到線索了,都過來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