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黑水鄉(xiāng)

    一路顛簸，車停在了一個路口，終點站到了，肖楠提著大包小包擠下車來，

    一股鄉(xiāng)間夏日陽光蒸騰下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崎嶇的黃土路踩著讓人感覺很踏

    實。

    「喲！妹兒，來俺們這兒做啥呀？」一同下車的一個青年男子笑嘻嘻地向肖

    楠搭訕道。

    「大哥，請問黑水鄉(xiāng)中學怎幺走?。俊剐らY貌而自豪地笑著，她眼睛不大

    ，但笑起來兩只眼睛像是彎成兩輪新月，仿佛天使一般俏皮可愛。

    「我是Ａ市的，暑假來這個村支教。」

    聽到「支教」兩個字那男子咧著個嘴壞笑起來。

    「敢情又是城里來的大學生咧！」　周圍幾個漢子見了肖楠這幺個清新亮麗

    的小美女也都嘻皮笑臉地湊上來。

    「來俺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教個jiba蛋的書，還不如跟哥幾個回家當老婆去

    。」

    幾個漢子再次爆發(fā)出一陣粗野的壞笑，幾個人的眼珠子在他們歪斜的眼眶中

    滴溜溜打著轉(zhuǎn)兒，射出的目光聚焦在肖楠健美挺拔的胸部。

    本以為說是從城里來傳授知識的一定會受到當?shù)厝说臒崆榛卮?，卻不想一下

    車就受到幾個流氓的調(diào)笑，肖楠厭惡地扭頭走到一邊不再理他們。但她畢竟是個

    開朗的女孩子，不一會兒也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她揉了揉在車上顛疼了的屁

    股，提上行李正要漫無目的地跟著人流走去，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jiejie，是來教書的嗎？」

    一個黑黑的鄉(xiāng)下女孩沖著肖楠迎上來。

    「是啊，請問你是？」

    「俺是黑水中學初一班的班長，一早知道新老師要來，這不，校長叫俺過來

    接你?！?/br>
    「嘿！我正愁找不著路呢，同學你叫什幺呢？」

    看到村里的學生特地跑來村口接自己，肖楠不禁喜出望外，加上她從小到大

    也算個野丫頭，看到這個女孩不免生出些許親切感，她點頭也沖著女孩笑道。

    「叫俺楊婷唄?！?/br>
    鄉(xiāng)下女孩上學都晚，這個叫楊婷婷的班長看起來３、４歲，穿一身藍白相

    間的運動裝，長得明眸皓齒，　一條粗黑的辮子從后繞過脖子搭在胸前，如今鄉(xiāng)

    下教育雖跟不上，但農(nóng)家孩子倒也不缺吃和穿，這個女孩雖一臉的稚氣未脫，但

    身形卻早已是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楊婷婷老練地幫肖楠接過行李領(lǐng)著她向村里走去，這個大女孩走在前邊前凸

    后翹的身體線條扭動起來似乎更勝肖楠幾分，只是皮膚有點黑，這倒更散發(fā)出鄉(xiāng)

    下女孩特有的野性魅力。

    就這幺一路走一路聊著，倆人很快熟了，肖楠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但楊婷婷

    卻一直顯得不冷不熱，對于肖楠提起的那些學習上的事兒總是有一茬沒一茬地接

    著，時候只是在前邊默默帶路。鄉(xiāng)下孩子怕生嗎？肖楠不禁心想。從和楊婷

    婷的對話中，肖楠了解到這個鄉(xiāng)約幾百口人，附近一帶都以出產(chǎn)煤礦為生，因而

    無論是地上、建筑還是當?shù)厝说哪w色都是黑乎乎的，空氣中也漂浮著一層黑蒙蒙

    的霧霾，鄉(xiāng)里的青壯年大多都在鎮(zhèn)里的礦上務工，只有一所中學，因為環(huán)境惡劣

    ，加上政府部門也不重視教育的投入，鄉(xiāng)里沒有固定的老師，正常的教學工作時

    斷時續(xù)，每年只有靠縣里征招大學生利用假期來給這里的孩子補課，鄉(xiāng)里的孩子

    們大多念完初中就不再讀，有的去鎮(zhèn)上打工掙錢，大多數(shù)則無所事事混日子。

    聽說了這些肖楠更堅定了當初的決心，或許自己這兩個月的工作能改變一個

    鄉(xiāng)下孩子的一生呢也說不定。

    很快就到了學校，這是一所縣里撥款新建的寄宿制學校，新建起的二層小樓

    還算寬敞明亮，煤渣跑道和擦草叢生的足球場構(gòu)成一個簡陋的cao場，今天是周日

    校園里到處靜悄悄的，住校的孩子們都跑鎮(zhèn)上瘋?cè)チ?。校辦公室里，這里的校長

    ——一個４多歲的高瘦中年漢子，接待了她，滿臉堆笑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肖

    楠的手，一對三角眼瞇縫著在這位新來的老師高挑的身材上來來回回掃視著，夾

    雜著煙臭味的各種溢美之辭從他唇上黑乎乎的小胡子后邊堆出。

    「喔唷，這幺漂亮的大學生到俺們這窮山溝溝里來真是委屈吶，啊，對，小

    楠老師在這邊生活工作上有啥困難盡管開口喲。」

    這樣「熱情」的握手方式讓肖楠感到十分不自在，好在在校期間也當過學生

    會干部接觸過各種各樣的領(lǐng)導，落落大方地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靈巧地抽回了手，

    繼而跟校長道了別就閃身出了辦公室。

    楊婷婷把肖楠領(lǐng)到教師宿舍，這是個籬笆圍起的農(nóng)家小院，一件搭起的磚瓦

    房約２平米，斑駁的墻壁和yingying的水泥地給人種家徒四壁的感覺，房間正中只

    有一張軍用折疊床和城里學校十幾年前淘汰下來的課桌，但一個人住的話倒也寬

    敞。

    既來之則安之，好在肖楠也不是個愛講究的女孩子，只要干凈整潔，對她來

    說就很滿意了。

    「老師，沒啥事俺先回去來?！?/br>
    楊婷婷跟肖楠簡單地道別后就匆匆走了，也不知肖楠是她在村口領(lǐng)來的第幾

    位老師，但不管怎幺說，明天就要投入全新的生活，可得打起精神來喲！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整，起了個大早的肖楠顯得精神煥發(fā)，接了盆涼水隨意洗漱了

    下，滿頭烏黑的及肩長發(fā)在腦后扎成一束柔順的馬尾，健康自然的女孩怎幺都好

    看。

    當肖楠夾著課本和備課筆記一路小跑進教室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教室里稀稀拉拉坐

    著十來個初一新生，早聽說鄉(xiāng)下的初中生源不足，可沒想到天上課的人竟會

    這幺少。而且這些來歲的鄉(xiāng)下孩子對這個新老師地到來表現(xiàn)出奇得平靜，只

    是各個無精打采地伏在課桌上翻著書本，或私下里交頭接耳幾句。這讓一向和小

    孩子挺投緣，本以為進門就會被孩子們圍住問這問那的肖楠著實沒想到，她精心

    準備的一段自我介紹也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

    「大家好，我是你們新來的代課老師……額，我的名字叫肖楠，大家叫我楠

    楠姐就可以啦……那，接下來的兩個月中，我既是你們的老師也是你們的大jiejie

    ，現(xiàn)在我來認識下大家?！?/br>
    回應肖楠的確是孩子們的沉默，這樣拘束的氣氛讓這個原本信心百倍的新老

    師有些手足無措。

    楊婷婷慵懶地挪起身來，扭動著纖細的腰身走上講臺把一本花名冊交到肖楠手里

    。

    肖楠接過花名冊示意楊婷婷回座并開始點名，一輪點下來有七八個男生沒到，

    皺了皺眉，問楊婷婷

    「劉小黑、蔣東東……這幾個同學怎幺今天都沒到？」

    「他們幾個是留級生，早就不念了，老師你甭管咧?！箺铈面酶纱嗬涞鼗?/br>
    答。

    「那怎幺能行，天上課缺一個同學都不行，你們有誰知道他們?nèi)ツ牧藛?/br>
    ？」

    「他們吶，不是在網(wǎng)吧上網(wǎng)，就在cao場上打球唄?！挂粋€女孩應聲答道。

    「好吧，大家先把這一節(jié)的課后練習做一下，我去cao場找他們幾個回來再上

    課哈?！?/br>
    「老師！那幾個男生野得很，您可別叫他們給欺負嘍！」

    課桌前的楊婷婷依舊揪著辮子，眨巴著大眼睛向肖楠說道。

    「放心好啦！姐這就拎他們幾個回來上課！」肖楠說著便大踏步走出教室，

    心里想的是「姐要是連幾個熊孩子都制不住那真是甭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