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有人緩緩自陰影中走出，略顯凌亂的發(fā)絲下，是和方才被轉(zhuǎn)化為Omega的人一樣的面孔。

    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自他身上散發(fā)，蕭瑖與蕭琰兩人皆是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氣勢。蕭琰還好些，那人的信息素不是針對他，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蕭瑖?！蹦侨嗽谂褋y者身前停下，俯下身，聲音輕柔。他說：“我猜的沒錯，你還有底牌……可惜的是，就那么用掉了?！?/br>
    蕭瑖嗓中發(fā)出咯咯的響動，睜大的眼睛微微失神。

    蕭瑜說：“你既然知道我能從Omega變回Alpha，怎么不想想，我是怎么變的？”

    他環(huán)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評價，這是一個很好的戰(zhàn)場。

    “你應該計劃了很久，沒錯，在成功之前計劃失敗是每一個謀略者應該的選擇?！?/br>
    蕭瑜一字一頓道。

    “但用出那管藥劑，就是你計劃里最后的失?。　?/br>
    星河歷兩千六百一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帝國長達六個月的叛亂結(jié)束?；饰坏牡诙樞蚶^承人以多項罪名被捕，此后就是長達數(shù)月的審判。

    在最后的裁決出來后，有人笑道，審判的時間居然比叛亂時間還長——這是后話。

    蕭瑜最后看了眼蕭瑖，接著轉(zhuǎn)過身，望著地上的尸體輕聲嘆息。

    “讓我想想之后要做的事情。加強Omega的權(quán)益，還有對生化武器的限制……米蘭蕭琰，你們看著蕭瑖。米秀，處理掉那個?！?/br>
    他對著尸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然后在蕭瑖悚然的目光里，對軍隊發(fā)出信號。

    軍隊到來時，尸體早被處理干凈。米秀用的是一種從西格帶出來的粉末，一把撒下去，一切都被掩蓋。

    蕭瑜還說：“至于對克隆人的限制，嗯，繼續(xù)加強。”

    一切塵埃落定后，蕭琰才問蕭瑜，死掉的那個是他的克隆人嗎。

    蕭瑜說，是的，那也是一個失敗品。

    “……有些改變是不可逆的，至少對于現(xiàn)在來說是這樣?！?/br>
    時隔一年，蕭琰再次回到闊別已久的地方。他就是在這里親吻了哥哥，然后被流放。

    好久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了，蕭瑜這么抱怨。

    兩人此刻所處之地，是位于王都的皇宮里。

    蕭瑜將自己的房間調(diào)節(jié)成了一個微縮宇宙。他指著伽馬星系，道：“逃出來是在這里，然后遇見你……在到西格之前我和舅舅已經(jīng)初步確定了要怎么做。也許未來的有一天真的可以逆向消掉那種藥的作用吧，可現(xiàn)在，我們只能將方向定在Alpha的身體本身?！?/br>
    “舅舅手里有很早之前我身體的樣本?！笔掕ぢ柫寺柤?，“但你知道，身體真正定型還是在畢業(yè)以后，只好等我去了西格再采集一些細胞來融合……死掉的那個身體用的細胞比例不對，所以在被注射了藥后直接進到發(fā)情期了?！?/br>
    蕭琰隱隱猜出蕭瑜后面要說的話。

    果然，帝國的第一順序繼承人，那個Alpha道：“好在第二個身體就成功了。嗯，我做個了小小的手術……”他望著蕭琰的眼睛，在對方的瞳孔里，看見自己的倒影，“將意識灌輸給新的身體?！?/br>
    將軍打斷了兄長的話，語速急急：“可克隆人被立法禁止就是因為這個！如果克隆人有了自己的意識，或者說在克隆人被灌輸了意識后，原本的身體……”

    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眉尖緊緊蹙起。

    在意識灌輸技術被發(fā)明的時候，有人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將本體的意識灌輸給克隆體，那之后本體將作為什幺存在？畢竟這樣的“灌輸”，更多是在將意識備份的情況下——本體并不會因此變成植物人。

    由此而來的道德問題讓這項技術在第一時間被封殺，此后再也無人談起。

    蕭琰的眼神在頃刻間變了。

    那樣的話，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摯愛的兄長。

    蕭瑜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垂下眼簾。他想了想，說：“沒想到你會在意這件事?！?/br>
    蕭琰的瞳孔驀地一縮。

    “不過你可以放心?！笔掕ぬ袅颂舸?，“你知道的，我mama很喜歡古地球文化，連帶著舅舅也對此有些涉獵。在古地球人類走向太空之前就有移植器官的手術，但大腦始終是一個禁區(qū)……技術問題?！?/br>
    房間里的各樣星系在緩緩挪動，一如真正的、被縮小無數(shù)倍的太空。

    蕭瑜捏著一個小小的星球，遺憾道：“可惜再清晰也只是投影，哦，我是說，在技術不是問題的時候，人們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選擇。”

    “意識灌輸很快被禁止，偏偏大家都忘了最簡單的做法?！?/br>
    “……我把本體的大腦移植到了克隆體上。所以說，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br>
    蕭瑜的眉眼里帶著溫柔的笑意：“當作這個身體是大面積受傷后重新生長出來的吧，蕭琰?！?/br>
    “那哥哥口中的‘克隆體’為什幺會思考？”蕭琰問。

    “思考？那只是提前設定好的幾句話而已?！?/br>
    對叛亂者的裁決還沒有下來，但其余事物并不會因此停下?；实郾菹乱研纪宋?，那么理所當然的，第一順序繼承人、皇帝陛下唯一的婚生子、大皇子蕭瑜即將登基。

    王都的氛圍在長達六個月的不安后重新回到從前。加冕儀式要準備的很多，對平叛有功之人的晉升倒是可以先為進行。

    首先是始終跟隨準陛下的米蘭米秀安易，三人一同升為將軍。有蕭琰珠玉在前，此刻人們也不覺得他們其實也很年輕。而原本年輕的將軍閣下，直接被越級升做親王。

    可惜的是皇帝無法再兼職軍銜，如若不然，蕭瑜就會是史上唯一一個二十余歲的統(tǒng)帥。

    黎明號重新配置了人工智能，蕭琰心知哥哥對莉莉仍是放不下，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到底……莉莉本是哥哥的meimei啊。

    有誰能想到，早在十年前就死去的小公主，會以另一種形式又存在十年？

    而數(shù)次戰(zhàn)役加上長達六個月的未修理期，讓黎明號著實是該進一次修理廠。米蘭米秀對姐妹兩人心愛的小星星頗為不舍，下一次見到，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黎明號了。

    除了先前庫存的一些新型戰(zhàn)艦外，飛船會經(jīng)歷一次完全的更新。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只有一件事，讓新晉的親王閣下頗為郁結(jié)。

    從在西格上哥哥恢復了之后，他已經(jīng)有太長時間沒有碰過哥哥。相較之下，那短短十數(shù)日的所有事情，更像是一場夢境。

    蕭琰甚至不知道，兄長對于自己與他的未來是如何看待的?；蛘哒f，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未來？

    ……如果沒有的話，會怎么樣？

    蕭琰想，哥哥會和處理掉克隆人一樣，處理掉他嗎？

    這樣的心情在黎明號返廠的前一天戛然而止，忙于登基準備的兄長向他發(fā)出邀請，邀他往黎明號上一續(xù)。

    帝國王室的第三順序繼承人走在通往黎明號主臥的路上。

    與六個月前一樣，人工智能為他開啟那扇金屬門。剛晉升過的上校先生輕聲向?qū)Ψ降乐x，換來陌生人工智能的一個笑容。

    房間里，蕭瑜背對著他，Alpha的信息素在整個房間散開。

    蕭琰說不出自己的心情。哥哥恢復了，這是好事，可……

    他想起六個月里的為數(shù)不多的日日夜夜，他可以抱著哥哥，可以將自己傾慕的人壓在任何地方進入。哥哥會在自己吻他時發(fā)出細微的呻吟，眼里蒙著水霧，像是邀請自己去侵犯他。

    現(xiàn)在呢？

    他定了定神，在離蕭瑜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站定。他的兄長顯然是在聯(lián)系別人，修長好看的手指在虛空中晃動。

    過了不知道多久，蕭瑜挑了挑唇結(jié)束通信。他側(cè)身坐在桌子上，端起早早倒好的一杯液體。

    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起柔和的光，蕭瑜注視著蕭琰，后者則在前者的視線里向前走去。

    蕭瑜在開口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聽見自己說：“叫做高腳杯，也是古地球的發(fā)明?！?/br>
    蕭瑜唇角彎出一個弧度，在有意識的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后，他道：“裝的是……算了，那不重要?！?/br>
    夏瑜繼續(xù)說：“看到里面的晶體了嗎？只要你稍微來的晚一點，它就會完全融化在里面。那是科學院那幫老頭子最后的發(fā)明，我原本覺得，讓你喝掉是最好的選擇。至于現(xiàn)在——”

    Alpha的信息素霎時間包圍了蕭琰，絕對的支配和壓迫感席卷而來，教蕭琰在一個瞬間幾乎忍不住要跪倒在對方身前。

    只是幾乎。

    他到底還是向后推了一小步，除此之外卻沒什幺其他動作。

    兄長的話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他在自己到來之前思考的事情，是要不要殺了他。

    蕭瑜彎著眼睛，不知是滿意夏琰的反應還是不滿意。

    “太簡單了，殺掉你?！惫?，即將登基的太子殿下抬起下巴，“我可以娶一個Omega女孩子作為妻子，她會是很好的皇后。你的話，在長眠在地下后，我會給你帝國軍人的最高榮譽?！?/br>
    蕭琰放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一動。

    單對單的情況下，Beta無論如何都無法反抗Alpha，除非那個Beta手里有一支當初蕭瑖注射在哥哥身上的藥劑。

    他想，如果哥哥真的如他所說的做了，自己也無法反抗什么……本應如此。

    蕭瑜笑了聲，道：“離那么遠做什幺，過來些。”

    蕭琰依兄長所言向前邁了一步，隨即就被揪住領子扯向?qū)Ψ?。蕭瑜偏過頭，將高腳杯放回桌上——很快有一只清潔機器人轉(zhuǎn)過來將其端走——接著傾身向前，將自己的唇瓣印在蕭琰眉心。

    他的聲音里帶著沉沉的笑意：“我真懷疑，到底是你上我，還是我上你。”

    唇瓣張合間漸漸往下，說到最后一個字時，兩人的唇已貼至一處。蕭瑜從桌上下來，舌尖探入對方齒間的同時，手指也伸至蕭琰身前。

    在輕巧的按了按對方領口后，蕭瑜將人略推開了些，說：“去床上?！?/br>
    “唔……啊……”

    準皇帝陛下單手撐在身側(cè)，頭向后仰，露出白皙的頸。

    他一條腿屈起搭在床上，另一條腿則放在床下，背靠著床頭，剩下那只手的手指自蕭琰發(fā)間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