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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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愚不可及,可真讓我心驚啊?!彼龘u搖晃晃地半彎下腰靠近魏扶,伸出左手輕輕拍了拍她蒼白的臉龐,手上冰涼而細(xì)膩的觸感讓人毛骨悚然,她輕聲說“很奇怪是嗎,讓人灰飛煙滅能直墮黃泉的天懲,為什么避開我這個生來的罪人,卻落到從來沒造下罪孽一輩子都冰清玉潔不染塵埃的魏大小姐身上。” ? 她收回了手,對著江逢挑釁的微笑,哪怕倉皇到這個地步,血跡淋漓,鬢發(fā)欲飛,脂色盡褪也還是也可以努力挺直脊骨,語帶譏諷道:“可能上天都覺得,以你的腦子,活下來也不算什么恩賜吧?!?/br> ? 江逢的牙關(guān)似乎被咬的要斷裂開來,就在宋慈以為他會瘋了的時候他沖了過來,抵在墻上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 脆弱的,像是稍微一用力就會折斷的。 ? 少女的咽喉。 ?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一聲聲喘不過氣來的像是會死去的咳嗽,可她絲毫沒有恐懼地還在微笑,她低聲問:“你要殺了我?……動手啊,膽子被狗吃了?” ? “只是……”她猛地咳出一口血來,氣若游絲,神情卻帶著扎人的譏誚:“我勸你……最好先去看看魏扶……” ? “當(dāng)然,都這種時候了……你一定想跟我在一起我也無所謂……”她的眉梢眼角都是綿延的情誼,溫柔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和眼前人吻別,她艱難地,溫柔地說:“反正……不過是我跟她一起去死?!?/br> ? 江逢恍然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將她摔在地上,自己跪倒在魏扶身邊,伸手擁抱住了她。 ? “魏扶……魏扶……”他慌亂地問:“到底怎么回事,這到底是……是怎么了……” ? ? “咳??取!彼未纫兄鴫强冗^好一陣才稍稍緩過氣來,見到他們的擁抱卻是連眼波都不曾變動,只是聽見他的問句又開始古怪地笑起來,說:“你問她又有什么用?” ?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衣衫破敗,灰頭土臉,神情卻鎮(zhèn)定的依舊是那個手握星盤的圣女,短暫的激烈爆發(fā)過的瞳仁又像是慢慢凍了起來,結(jié)成一塊堅不可摧嚴(yán)絲合縫的寒冰。 ? “魏扶?!彼寡劭聪蜓傺俚纳倥?,漫不經(jīng)心的問:“想明白了嗎?!?/br> ?? 久遠(yuǎn)的已蒙塵的記憶終于在這樣蒙上血色陰影的情景下一寸寸蘇醒。 ? “是當(dāng)年……”魏扶強撐著半坐起來,目光下像是想對她食rou寢皮,挫骨揚灰,她一字一句道:“你母親逝世那一年……” ? “你撲到我懷里哭……就在那個時候……”魏扶顫抖的像是想一刀刀活剮了她,往昔鮮麗明亮的少女的一字字都像是摻著血:“我那樣心疼你……” ? “可你在為我占卜之時取走了一滴我的……心頭血?!?/br> ?? 怪不得……她用布為她蒙上雙眼之后,心口忽然有一陣輕微的,不其然的疼痛。 ?? 以血為媒,蒙騙上天。 ?? 她果然是素娥殿最具天資和盛名的圣女。 ?? “終于想明白了啊?!彼未葒@息著說。 ?? “骨作介,血為媒,轉(zhuǎn)承天懲,逆改天命?!彼未葷M意地微笑:“原來上蒼,也可以是被蒙蔽的那一個?!?/br> ? ? “那樣多年……宋慈,你居然已經(jīng)謀劃了那樣多年……”魏扶一口接一口的咯血:“在我們那樣要好之時……你就已經(jīng)籌劃著……讓我代替你去死了……” ? ? “真是……”宋慈倦怠的閉了閉眼,“雖然都是自己親手做下的……” ? “但聽你這么說……” ? “還是真覺得……” ? “自己……是個壞透了的人啊?!?/br> ?? 她一邊說著一邊趔趄著站起了身,意味不明地慢慢彎出一個古怪地笑容,一步步向后退去,一步步遠(yuǎn)離他們。 ? “如果真要為自己辯解的話……魏扶,”她輕聲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幸運的?!?/br> ? “如果我不為自己謀劃的話……除了葬身天懲之下……別無退路。” ?? 轟然間天色大變,滾滾云霧像是要湮沒天地磅礴而來,宋慈拭了嘴角的血跡,俯身在地上一筆劃下。 ? “煌煌蔽日,郁郁光華……骨作介,血為媒……”她低聲念道,血跡一縷縷濡出,她合起手,緩聲禱道:“圣女名慈,請賜天懲?!?/br> ?? “宋慈,你真是,你真是……蛇蝎心腸都不如你的狠毒!”江逢緊緊擁抱著幾乎疼的暈厥過去的魏扶,他死死盯著她,像是終于認(rèn)清了一個披著少女畫皮的惡狼。 ?? 她這是怕再拖下去夜長夢多,所以不惜代價在請催天懲。 ?? 宋慈猛然抬頭,原本已平靜的神情又有了開裂的跡象,她咬著牙,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說出話來。 ? “蛇蝎心腸……?”她一字一句的說,“誰都有資格說我蛇蝎心腸,但是你沒有!” ? “江逢,你是唯一一個沒有資格說我惡毒的人!” ?? 她沙啞的嗓子里冒出像是摻著血珠的質(zhì)問,她緊緊握著自己的左手,才能讓自己在鋪天蓋地的情緒下保持基本的鎮(zhèn)定:“你以為飲下千機時我比現(xiàn)在魏扶的疼輕多少?你以為替你篡改天命時我比她的狀況好到哪里去?江逢……我……” ?? 說著她卻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洶涌的疼痛像是要淹沒頭頂?shù)囊u來,她終于找回了片刻的鎮(zhèn)定,像是恍然驚醒,生生將最后一句詰問咽了回去。 ?? 她撐著墻站著,許久后孤伶伶地笑了一聲。 ? ? “……算了?!?/br> ? 她漠然地看向魏扶:“你還是先擔(dān)心一下她吧。” ? “第二道天懲已下……” ? “她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br> ? 江逢沒心思再管她了,他抖著手開始掐訣,想強行幫她壓下天懲。 ? 宋慈偏了偏看向他們,事不關(guān)己一般吐出一個詞:“蜉蝣撼樹?!?/br> ? 她沒有再笑,就以這樣冷漠的神情,一步步向后退,直退到一片云霧中再看不清身影,只留下一地的血跡。 ? 大概是逃跑了吧。 ? 江逢頭疼欲裂,太陽xue像是要裂開的疼痛,他只能這樣一想,便繼續(xù)投入全部精力到壓制天懲之中。 ? 都別想了……都別想了……不管誰欠誰的……至少…… ? 至少……他要先想辦法救活懷里的這個姑娘。 ? 他可是鑒天閣縱橫天下未逢敵手的令師。 ? 一定會有辦法的……江逢……冷靜…… ? 她還沒死……還不是沒有機會…… ? 很突然的,身后忽然有輕響,極其細(xì)微的,卻讓人毛骨悚然的,像是什么黃泉來的惡鬼,在輕手輕腳的,一步步地,向他身后靠近—— ? 江逢想回頭,可是—— ? 沒有時間了。 ? “唰。” ? 是利刃入肺腑的聲音。 ? 他只能怔怔的低頭—— ? 看見了貫穿了他整個身體,又從胸前伸出的匕首。 ? 好眼熟啊…… ? 他想起來了…… ? 是那一年……他第一次見到那個沉默陰郁的少女時,親手送給她的。 ? 宋慈熟悉的陰沉而喑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無端的溫柔和哀傷,她那樣近的附在他耳邊說話,呵氣如蘭,一下下撩撥著他的耳垂,她說:“你太大意了?!?/br> “居然敢就這么把后背留給我?!?/br> ? 江逢想回過頭去,可下一秒就被人從身后扼住了脖頸。 ? 她的左手,帶著鐵箍一般的力道,死死地掐著他的咽喉,和他先前帶著威脅和憤怒的掐扼完全不同,她纖細(xì)的手腕無比穩(wěn)當(dāng),絲毫不顫的掐著最脆弱的地方,力道一圈圈收緊,一點點使身前的人再也喘不過氣來。 ? “噓……”她向他耳里吹了一口氣,幾乎是嬌嗔著說:“別說話?!?/br> ? “不是都說壞人死于話多嗎……”她甚至有些活潑的笑起來,勁道慢慢加大,江逢已經(jīng)像是沒有呼吸了一般垂下頭去:“所以你還是不要說話的比較好?!?/br> ? 她歪了歪頭,最后一寸寸收緊了手指:“不然我又要忍不住跟你說話了?!?/br> ? 江逢已經(jīng)癱倒在她身上,她沒有任何停頓的,將貫穿他身體的匕首—— ? 緩緩轉(zhuǎn)了個圈。 “其實如果我刺的地方夠準(zhǔn)的話……”她終于松開了手,伸手去探他的脈搏。 “我也不用把你給活活掐死的?!彼H為遺憾的撤回了手,向后退了兩步,看著江逢訇然倒下。 ? “但是沒辦法了,這個我沒練過,實在不知道自己刺的準(zhǔn)不準(zhǔn)?!?/br> ? “江逢,你看……”她對他的尸體輕聲說:“你們都死了?!?/br> ??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滿不在意的抹掉唇邊的血跡,終于露出了今天晚上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 “不過沒關(guān)系……江逢。” ? “我總有辦法,讓你活過來的。” 聽說南疆有巫蠱師,以尸身制人偶,栩栩如生。 日后她尋了巫蠱師,把江逢的尸體做成人偶,常伴她身側(cè),反正她窺看天意又篡改天命飲下千機,也沒幾年好活的,等她死的那一日,江逢的尸體也會腐爛。 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