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后，轉(zhuǎn)眼便是殘燈末廟。到了正月十九，各行各業(yè)也就再次活泛起來，工人打工，商鋪開張，學(xué)生上學(xué)，一切是如此不盡人意卻又順理成章地又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去。

    墨庭筤白日里也該到學(xué)校上課去了。雖說他的課是面向全校的公開課，課時(shí)不多，可來聽他課的學(xué)生多，且大都是其他系業(yè)的，因此平日里就算沒有課的時(shí)候，他也會在教員休息室里坐坐，若有學(xué)生來向他請教，也能尋得著他。

    然而他去上課，水斜橋便得自己一個(gè)人呆在家里。

    第一二天墨庭筤下課一回到家，他還會從屋里飛奔出來乳燕還巢般興高采烈地迎接他；過了幾天，他便在他進(jìn)屋后縮在他懷里纏著他撒嬌；再過了幾日，水斜橋整個(gè)人便眼見著蔫兒了下去，有時(shí)墨庭筤一大早出門見他在睡，下午回來他還在睡，連被窩都沒挪一下，甚至墨庭筤給他留的飯他也沒吃，整個(gè)人懶趴趴的癱在床上，就像一塊化掉的冰棍兒，連帶著對墨庭筤都難得愛搭不理起來。

    墨庭筤讓他出門去千門的堂口轉(zhuǎn)轉(zhuǎn)，他卻說他師父去世前指了八個(gè)人幫他管事兒，若非必要，根本就不需要他去cao心。

    這可把墨庭筤愁得不行。

    又擔(dān)心長久下去對他身體不好，又有些煩躁為什么他對自己日漸冷淡。

    墨庭筤有心哄他，這晚把他摟在懷里，雙手自他衣擺探進(jìn)去尋著他的敏感處想取悅他，水斜橋很快自喉間溢出一聲輕吟，順從地躺在他的身下攬住他的脖頸。

    墨庭筤明明是想讓他高興，可當(dāng)他探入他那略顯干澀的甬道時(shí)，抬眼卻見他淚眼朦朧，那不是被情欲激出的淚水，他眼中的情感那么濃烈又脆弱，像瀕死的雛鳥，又像撲火的飛蛾。

    墨庭筤一下褪去了所有躁動，心疼地把他撈在懷里，低聲在他耳邊問：“怎么了？哭什么？疼嗎？不舒服嗎？”墨庭筤摟著他纖瘦的腰肢，不知所措。

    “沒有……”水斜橋悶聲應(yīng)了半句，也就沒了下文，反倒是他抱著他的脖子開始主動taonong起他的手指來。

    墨庭筤收緊了眉頭，箍著他的腰不讓他再動，親親他的眼睫：“你不想做就不做了了。”

    說著他便要將手指從他身體中退出去，卻被水斜橋急切地絞著xue壁挽留?。骸斑怼?，想做……cao我、叔、快cao我……”

    “你明明……”就沒有動情。

    水斜橋哭得涕淚連連，抱著他的脖子小聲乞求：“不要走、墨叔，xiaoxue很快就會流水的……嗚……想要你進(jìn)來……”

    墨庭筤遲疑地自壁柜里取過脂膏，這東西自買來后就沒有開過封，因?yàn)槊看螝g好，水斜橋的后xue無需過多挑撥，就會自發(fā)吐著清液勾引男人的yinjing，根本就用不到這些。

    可是今天……

    墨庭筤皺皺眉，還是摳挖了一塊送進(jìn)他緊張不已的甬道，讓高熱的腸壁慢慢將其捂化，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在他后xue抽插起來。

    水斜橋把臉埋在他的脖頸，很快他的衣襟就被淚水打濕了一片，讓墨庭筤心下感到一陣倉皇與不安。

    墨庭筤忍不住又問他：“我這幾日哪里做得讓你不高興了嗎？”

    水斜橋埋在他頸間用力搖搖頭，卻不知是副什么神情。

    這一場性愛兩人都心事重重毫不盡興，墨庭筤在他絞著rou壁勉強(qiáng)達(dá)到高潮后便舍不得再折騰他，把他側(cè)摟在懷里，輕輕吻著他汗?jié)竦念~發(fā)，哄著已經(jīng)累極卻還不斷哭啜著的人沉沉睡去。

    這晚墨庭筤做了個(gè)夢。

    夢里他醒來時(shí)身旁空空無人，他著急找了半天，直從院里找到胡同，正遇見喬嬸兒，他還問：“我侄子呢？看到我侄子了嗎？”

    喬嬸兒一臉莫名，反問道：“什么侄子？”

    墨庭筤便更急了，暈暈乎乎地一路找出去，也不顧四周的路徑景色是何等扭曲怪異，看到人便問：“看到水斜橋了嗎？”

    所有人都只當(dāng)他失心瘋了，直到他拉住一人，轉(zhuǎn)過臉來正是千門的管事之一老戚，他宛如拽住救命稻草般問他：“老戚，看到你家五爺了嗎？”

    老戚愣愣看了他一會兒，而后淡淡道：“我們五爺不是在牢里呆著呢嗎？還是三爺您親手給送進(jìn)去的?！?/br>
    墨庭筤登時(shí)便慌了：“可是他不是出來了嗎？就半個(gè)月前，不是……你們還來尋過他去賭坊鎮(zhèn)場子！”

    老戚竟無禮地甩開他的手，冷然道：“三爺您想什么呢？五爺打四年前進(jìn)了功德林就沒出來過，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也沒見您去看他一眼，如今您莫不是對我家五爺心中有愧，得癔癥了不成？”

    墨庭筤又去拉扯老戚，慌亂道：“不可能，他明明已經(jīng)出來了！他到底在哪兒？你們把他帶回千門了是不是？”

    老戚煩不勝煩，又想將他甩開，卻聽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喚道：“老戚！”

    墨庭筤欣喜地回過頭，便看到水斜橋牽著一個(gè)男人的手朝他二人走過來，見了他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聲“墨三爺”，便打算去與老戚商量事情，只是一雙手還牢牢與那看不清臉的男人牽在一起。

    墨庭筤被他一句“墨三爺”先是喊得一懵，又見他和別人舉止親昵，無措道：“小橋，你怎么……這人是誰？”

    水斜橋轉(zhuǎn)臉看他一眼，眼神冷得叫人心寒：“這跟墨三爺有關(guān)系嗎？”

    墨庭筤上前要把他跟那人分開，水斜橋卻推他一把，直把他推了個(gè)踉蹌，又蹙眉道：“煩請墨三爺自重，不要打擾別人的感情事?！?/br>
    “感情事？你跟他……”

    “他是我的情人！”水斜橋語氣已經(jīng)不耐煩起來。

    “怎么可能……那、那我呢？”

    “你？墨三爺不是總對我不加辭色、不理不睬么？這天下男人那么多，我水斜橋又憑什么只巴著你一個(gè)？”水斜橋說著，像是示威一般，偏頭與那男人深情地接起吻來。

    墨庭筤見此景只覺胸口一疼，低頭一看，左胸處竟被人生生挖出了一個(gè)血淋淋的大洞，此刻正任由寒風(fēng)刮過，呼呼作響。

    墨庭筤疼得一睜眼，入目卻是熟悉的橫梁屋頂，他喘著粗氣連忙去查看身旁，卻如夢境一樣看不見人，他連忙伸手去摸，在層層疊疊的被褥底下摸到人硬實(shí)的觸感，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卻又回想起夢里水斜橋冷漠的眉眼和與他人親密的姿態(tài)，只覺得胸口被豁開的大洞至今仍存，他忍不住犯蠢伸手摸摸左胸膛，雖然摸到一片溫實(shí)，卻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得慌，連忙縮進(jìn)被窩里把里面的人扎扎實(shí)實(shí)抱了個(gè)滿懷，才覺得過分激烈的心跳得以慢慢和緩下來。

    這樣的情況又持續(xù)了幾日，墨庭筤更加心慌著急了，偏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整日里只能自己堵著心煩，連帶著平日到學(xué)校，眉宇間那道愁緒都讓學(xué)生和同事看出來了。

    學(xué)生倒是不好多問他什么，經(jīng)常在同一個(gè)休息室相處的同事們就奇了，這素來從容淡定的墨老師，怎么也有這般心神不寧的時(shí)候。

    于是便有同事開口問了：“懷竹，你這幾日是怎么了？看著心情不太好？”

    懷竹是墨庭筤的字，平日里在學(xué)校，同事間都以字號相稱。

    墨庭筤明明手拿著幾份圖紙?jiān)诳?，眼神卻空空蕩蕩的，一看就知道他正神游天外，什么也沒看進(jìn)去，連那同事問他的話，他也沒注意，還是身邊的老師多叫了他幾聲，他才驀地反應(yīng)過來：“??？”

    于是一休息室的教員都笑了，那同事也憋著笑，又問：“你這幾日怎么總發(fā)呆，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原本墨庭筤跟這些教員也只是同事之誼，因著他私下的江湖身份，他與他們并無深交，也甚少對他們提起自己私人的事情?？纱藭r(shí)墨庭筤急需有人跟他溝通溝通情之一事，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太過笨拙了，才會導(dǎo)致自己面對如今的情況束手無策。

    于是他斟酌著開口道：“其實(shí)……其實(shí)是因?yàn)?，我的愛人，他這幾日不知為何，總不太愿意理我，我總擔(dān)心……”

    這幾個(gè)教員驚異得異口同聲問道：“你有愛人？”看不出來啊這墨老師，平日里不溫不火的，對學(xué)校里的女同事和女學(xué)生獻(xiàn)的殷勤都視若無睹，還以為他真是個(gè)清心寡欲的圣人呢，原來早就金屋藏嬌了。

    “是……我們分別了一段時(shí)間，他過年前才回來的?！蹦ス^放下圖紙，摸著后脖有些為難道，“過年的時(shí)候，原本都還好，可這幾日不知怎的，他對我越來越冷淡了。”

    一位教員在驚異過后聽見墨庭筤這話就笑了：“懷竹啊懷竹，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這整日一下課就貓?jiān)谶@休息室里，我還當(dāng)你跟他們幾個(gè)一樣都是光棍漢呢！”

    另一個(gè)人也調(diào)侃他：“就是啊懷竹，家中有溫香軟玉，你一下課不趕緊回去與佳人相陪，跟我們幾個(gè)大老爺們兒擠在這休息室里聽我們胡侃做甚？”

    墨庭筤有些無辜：“可我總得坐班兒啊?！?/br>
    一位教員“害”了一聲：“若是也有位佳人在我家中等我，我才不坐什么勞什子班呢，也就是我們幾個(gè)老實(shí)些，你看看文史系的休息室，一下課人都沒影兒了?！?/br>
    一位年長些的教員嫌棄地?cái)[擺手：“去去去，小徐你不要帶壞人家小墨?！钡忠桓边^來人的模樣靠著椅背對墨庭筤語重心長道，“但是小墨啊，你與你愛人若是久別重逢，那如今總是該多抽時(shí)間陪陪人家的。姑娘家心思都細(xì)膩，你這下課了也不回家，在學(xué)校里呆到快晚飯點(diǎn)兒了才回去，人家想不明白的還以為你不在乎她呢?！?/br>
    “我、我沒有！”哪兒能不在乎呢，都快放心尖兒上疼著了。

    “我知道，你看著就不是那種薄情的人?！蹦俏唤虇T點(diǎn)點(diǎn)頭，“可這感情總得是處出來的，在乎可不是說幾句甜言蜜語送些新奇小物就算在乎的，你連多點(diǎn)時(shí)間都舍不得分給人家，若是遇上個(gè)心思重的，可不就得想多了嗎？哪兒還能對你有張好臉?！?/br>
    墨庭筤恍然，連忙起身收拾自己桌上的東西：“多謝劉先生指點(diǎn)?！闭f完，他隨便拿了幾本書，就撩著長衫急急忙忙地走了。

    休息室眾人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爆發(fā)出一陣哄笑：“沒想到就連這墨懷竹，也沒能過得了那美人關(guān)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