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于淵起來的時候，沈若渝已經在練習室練了有三個小時了，他昨晚上經過那一番聊天之后，回到房間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就早早地起床來完成一百遍的懲罰了。沈于淵早上醒來沒見到沈若渝，自己洗漱了出來聽到練習室有聲音，推開門果然看到了沈若渝。沈若渝見到沈于淵才知道時間不早了，自己耽誤了服侍老師起床，昨天晚上剛剛信誓旦旦的說要伺候老師一輩子，轉眼就給耽誤了。沈若渝猛地跪在地上，膝蓋與地板相磕，發(fā)出砰的一聲?！袄蠋?，弟子知錯。”“調整好情緒，起來吧?！鄙蛴跍Y一眼就看出沈若渝的情緒不對，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什么，所以難得的并沒有計較?！爸x謝老師。”沈若渝站起來，膝上因為磕的太用力，感覺隱隱有點疼，不過這種疼痛是他早就習慣的，并不要緊。

    “老師，弟子的一百遍跳完了?！痹顼埖臅r候，沈若渝等沈于淵快吃完了才說。沈于淵抬頭看了沈若渝一眼，問：“今早幾點鐘進的練習室？”“回老師，是凌晨四點?！鄙蛴跍Y重重的放下筷子，面色不豫。沈若渝見此，連忙跪下來，解釋道：“老師，弟子睡不著，才想著去完成懲罰?！薄　澳悴恍枰医忉?。”沈于淵看著沈若渝，冷淡的吐出這句話?！袄蠋煛茏右忉尩模茏硬幌肜蠋熒鷼?。”沈若渝豈敢真的應下來，這要是不解釋，老師還不知道要怎么生氣呢?！捌饋戆??！惫唬蛉粲宸浀囊痪湓捯徽f，沈于淵到底還是放過了沈若渝。

    沈于淵吃好了早飯，往常這個時候他會看看書，修理修理花草，或者修理修理沈若渝，但今天都沒有。沈于淵趁著沈若渝在整理廚房，一個人晃悠到了二樓的一個小房間，這個小房間在這半個月里都沒有開啟過，直播間的吃瓜群眾都好奇的盯著屏幕，想知道這里面有什么。

    咔噠一聲，鑰匙開鎖的聲音，門打開了，攝像機跟著沈于淵進了這個小房間，誰知道這個小房間里一點家具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唯有地方堆著大大小小幾十個禮盒?！斑@些禮物都是我在節(jié)目開始之前準備好了，送給觀看這個節(jié)目的觀眾朋友。大家之前的彈幕我抽空有在看，有一些精彩的彈幕我有印象的，就能得到禮物?，F在我開始背誦，節(jié)目組會把這條彈幕找出來?！鄙蛴跍Y笑著，手里拿起一個粉色的禮盒，道：“為什么沈若渝要給我們男神磕頭？這條彈幕的答案相比大家已經清楚了。”沈于淵一邊說，一邊拿起筆在粉色禮盒上寫上這條彈幕，并且簽上名，然后放在一邊。

    緊接著沈于淵又拿起了一個深綠色的盒子，說道：“我想知道這是淵哥和渝哥師徒見面的日常？是的，這就是日常，小渝兒從小就是過得這樣的日子?！边€是跟前一個一樣，回答了彈幕的問題，寫上這句彈幕，簽上名，放一邊。“這是干什么！讀錯就要掌嘴？？？嗯……這個規(guī)矩是因為小渝兒小的時候，不愛學習不愛看書，所以我想了這個法子，讓他給我念書，念錯了就掌嘴，后來漸漸地就好了。”“真沒想到我哥哥這么賢惠……小渝兒確實算是賢惠，家里的活我是不碰的，一直都是小渝兒做的。”“這把戒尺看起來有些年數了。那把戒尺從小渝兒五歲起就跟著他了，刻著他的名字，是他的家法。”“原來老師為哥哥做了這么多……這件事，只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鄙蛴跍Y不喜歡說自己對沈若渝有多好，有多為他打算，但是自己弟子提起來，他也不會回避。說是給優(yōu)秀彈幕送禮物，其實本質上是在回答大家的問題。

    “只要老師能對哥哥好一點，哪怕這兩人在一起了我也認了！哈哈，謝謝你。”沈于淵說起這句彈幕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都明顯了些，許是覺得好笑吧?！袄蠋熣娴氖亲鎺煚斪分癸埩?，說入戲就入戲，完全不需要準備。其實小渝兒也是祖師爺喂飯，只是小渝兒涉及的太多，心思有些分散了，這才不太明顯?！薄皯Z噠噠的小哭包。嗯……這個稱呼非常的適合小渝兒，值得兩個禮盒?！鄙蛴跍Y說著又拿了個禮盒，將這兩個立刻放在一處，繼續(xù)道：“我已經讓小渝兒把微博名字改成這個了，大家可以去圍觀一下。”“我打算也去大街上撿個孩子。這個其實主要還是后天教育?！薄鞍」銈兛幢Т笸冗@個動作，是不是很熟練??！哈哈確實是很熟練，小渝兒愛哭怕疼，犯了錯實在受不了了，就會抱著我的腿撒嬌?；蛘呤窍襁@次一樣，看我實在生氣了，才會抱著我的腿撒嬌。”“最近一直看這個直播，我昨天不自覺的給我爸倒了杯水，嚇到我爸了……希望你再接再厲，這是個好的改變?！薄啊?？禮物沒有了，那就到這里。每個禮盒里面的東西都不一樣，希望你們會喜歡。”沈于淵說完，站起來打開了房門，看到沈若渝乖巧的站在門口等候。

    “老師?！鄙蛉粲蹇吹缴蛴跍Y的一瞬間就規(guī)矩的開口叫人。“你跟我來?！薄笆?。”沈若渝跟在沈于淵身后，師徒倆一前一后來到花園，沈于淵拿起一把剪刀，這是打算修剪花草了。“等吃了午飯，這個節(jié)目就算是正式結束了，結束之后，你把剛才那個小房間的禮物都寄出去。”“是，老師?！鄙蛉粲迨掷锬沁@個籃子，將老師剪下來的葉子花瓣枝丫一一放進籃子里，這也許是最后一次修剪這里的花草了，等節(jié)目結束，老師就會搬回原來的住處去，這里仍舊會被封閉?！爸蟮男纬擅Σ幻?？”沈于淵這么問了，即便是忙，沈若渝也得說不忙?！袄蠋煟茏硬幻?，您有什么吩咐嗎？”“跟我去演個戲?！鄙蛴跍Y說得輕松，演個戲三個字就將央臺巨制給說完了。沈若渝不知道演什么，但既然老師說了，他自然是聽話照辦?！笆?，弟子聽您的?！碑吘箶z像機錄著，沈于淵對這部戲沒有具體說，點點頭就算過去了，然而直播間的吃瓜群眾已經開始猜測了，到底是哪一部即將開拍的?。坎率裁吹亩加?，就是沒人猜央臺早就發(fā)出信息來的巨制。

    午飯過后，沈于淵和沈若渝對著鏡頭說了幾句話之后，主攝像機就關機了，算是節(jié)目正式結束，只有兩三個小攝像機還開著，打算運氣好的話，拍個花絮?！袄蠋煟菹⒁粫喊?。”沈若渝扶著沈于淵坐下，然后侍立在一邊，他還有兩天的假期，他要幫著老師收拾行李，將老師送回原來的家里安頓好之后才行?！澳闳ナ帐靶欣睿覀円不厝チ?。”“是。”沈于淵一點都不介意被大家知道這不是自己常住的家，相信大家也不會意外這個答案，畢竟經過直播，這個地址早就暴露了，自然是不可能住在這里的。等沈于淵和沈若渝鎖上了門，僅剩的兩三個攝像機也正式關閉了。

    回到平時住的家里，沈于淵大爺似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沈若渝忙里忙外，打掃衛(wèi)生安置行李，還不忘給他這個老師燒水泡茶?！袄蠋煟鄄焕?？”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沈若渝來到沈于淵身邊，蹲下來柔聲問?！斑@半個月，當著那么多攝像頭，對你又打又罵的，你有沒有什么想法？”沈于淵看著沈若渝，話是這么問，但他知道這孩子不會有什么怨懟之心?！袄蠋煟茏記]有什么想法……弟子難得能有半個月的時間服侍在您的身側，總不能還讓您過得不舒心吧？”沈若渝笑了笑，在他心里老師開心最重要，別的都要靠邊站。“你就沒想過，等你出去工作了，大家會怎么看你？”“老師教訓弟子，天經地義的事，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弟子只在乎您的看法，旁人的看法對弟子來說都不重要?！笨吹贸鰜砩蛉粲逭f這話絕對是真心的，沈于淵不在繼續(xù)這個話題。

    “之前你說不結婚，伺候我一輩子，僅僅是出于你我的師徒之情嗎？”沈于淵在跟沈若渝對戲之后，就發(fā)現了自己內心隱藏的非常深的、隱晦的感情，但是沈若渝只怕還沒開竅呢?！袄蠋?，弟子不懂您的意思。”沈若渝有些茫然，當然是師徒之情，除此之外可能還有父子之情，但是老師這話是什么意思呢？“不懂也沒事，老師還是那句話，這件事你可以隨時反悔，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就跟老師說?！鄙蛴跍Y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但是并不打算戳破，往后很多年，仍舊是向現在一樣跟沈若渝相處。

    五十年后，沈于淵80歲，沈若渝70歲了，兩人早就已經告別娛樂圈很多年。許是岳陽路的房子當年因為錄制過節(jié)目，讓沈于淵看重，所以幾年前沈于淵帶著沈若渝搬到了這里住。今天的太陽很好，沈于淵躺在躺椅上曬太陽，面前是修剪的很美的一片小花海，身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碟子車厘子。這里住著的除了師徒倆，并沒有外人，只有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每周會過來兩次，畢竟沈若渝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他也做不動了，但是在沈于淵的貼身事物上，沈若渝還是堅持親自來辦。

    沈若渝洗完沈于淵貼身的衣物之后，來到沈于淵身邊，從容的在沈于淵的身邊跪下來，看著他的老師。五十年前老師問過的那個問題，他當時沒有開竅，后來沒過幾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老師五十年都沒有再提那件事，他也不敢開這個口，深怕是自己會錯了意，玷污了自己清風霽月了一輩子的老師。

    “跪著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膝蓋不好？這么大年紀了，不知道照顧自己?！鄙蛴跍Y并沒有睡著，沈若渝動作再怎么輕，但是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氣息，他一過來，沈于淵就知道了?！澳芨蚰堑茏舆@雙膝蓋的福分。”“年紀越大越貧嘴?！鄙蛴跍Y瞥了沈若渝一眼，看著人站起來了，伸手指了指藤椅。藤椅下有一把小矮凳子，沈于淵的意思是讓沈若渝坐著說話。沈若渝年輕的時候在沈于淵面前根本就站不起來，跪著的時候不知道比站著的時候多多少倍，漸漸地膝蓋就落下了毛病，雖然長年在驚醒的調理，但是年紀越大，這毛病還是越來越嚴重了。

    “這么多年了，還是想問問你，可曾后悔過留在我身邊不結婚不生子的日子？”沈于淵心里總是惦記著這件事?！袄蠋?，弟子不后悔，這是弟子所求的?！鄙蛉粲逍χ粗约旱睦蠋?，七八十歲的兩個人，早就年老色衰，當年的好皮囊早就不在了，但是沈若渝還是覺得自己的老師是世間最好看的人?！斑@也是我所求的?！鄙蛴跍Y也看著沈若渝，兩人視線交融，互相體會了對方的心意。

    第二天早上，沈若渝掀開被子，從地上起來，小聲的往衛(wèi)生間去給老師準備熱水牙膏。他上了年紀之后，沈于淵就不再讓他守著守夜的規(guī)矩，特許他有被子褥子可以用，但是仍舊要睡在沈于淵房間的地上，但是可以睡著，不用擔心衣服上的褶皺。沈若渝擠號了牙膏，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間還早，按照習慣他需要站在床尾等好久，老師才會睡醒。但是今天不一樣，沈若渝心底溫柔的關上衛(wèi)生間的門，往老師的床上一看……“老師？”沈若渝發(fā)覺了不對勁，老師的臉色不對勁！沈若渝連忙跑到床邊，看清了老師的臉色，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半晌才想起來用手指去探了探老師的呼吸……已經沒有了。沈若渝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他哭不出聲，但是沒有人能跟體會他內心的悲痛。沈若渝哭著哭著就跌坐在床邊，枕著老師的手昏了過去，驟然的悲痛之下，他有些心力憔悴，混過去也是正常的。等他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沈若渝從抽屜里拿出手機，發(fā)了一條信息。

    信息發(fā)出去之后，沈若渝又從抽屜里拿出一瓶安眠藥，老師偶有失眠的情況，所以配了這瓶安眠藥，偶爾吃上一顆。但是沈若渝等閑不讓沈于淵吃安眠藥，總是自己努力的哄著沈于淵睡覺，所以這瓶安眠藥幾乎還是滿的。床頭柜上有一杯水，是昨晚上沈若渝倒好放在床頭的，怕老師晚上醒來要喝，自己又睡死了沒及時醒來，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沈若渝跪在床邊地上，撐起身子，輕輕地小心的吻了下老師的唇……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只敢親老師一次，還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下，然后就跪坐著，牽著老師的手，看著老師的容顏，一點一點的閉上了眼睛。“老師，您放心，弟子定不讓您一個人，您去哪里，弟子都跟著去服侍您……”

    律師收到沈若渝的信息帶人趕到的時候，沈若渝也已經渾身冰涼了，看著這一師一徒，深知這二老感情的律師，忍不住紅了眼。律師身邊的助理，得到律師的首肯之后，拍下了這張后來被評為世紀感人的照片，并且在當天傍晚發(fā)布告示：沈于淵先生和沈若渝先生，在XX年X月X日于家中雙雙離世。二位老先生生前財產，全部無償捐獻給國家。

    沈于淵和沈若渝兩人在退離娛樂圈之后，曾在國家藝術大學任教，教出好多位影帝影后，雖然他們倆退圈多年，離世的消息還是震驚了娛樂圈。沈于淵和沈若渝下葬之后，一批又一批的人前來陵園悼念，有現在圈內的名滿天下的老前輩，也有六七十歲，七八十歲的普通老太太，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遠行過，但是在這一天，都讓自己的子女孫兒，帶著自己不遠千里的來到魔都。不論如何，他們都想最后再來看看沈于淵和沈若渝。

    “奶奶，這兩位是誰??？”

    “你不知道，這是奶奶的青春啊……”

    “沈于淵……外婆，您一直小心翼翼保存著的粉色的禮盒，就是這位老先生送的嗎？”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