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鄒海家的鐘停了,齊大壯拿了新的電池準備換上,調(diào)時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打不開。 沒電了?按了三秒開機鍵,不一會兒,一個大手拉小手的圖案慢慢呈現(xiàn)在眼前。開了機,滿格電,未接來電顯示有十個,他有點驚訝,有誰會給他打那么多電話? 點開一看,一排未接來電全是家里打來的。 鈴鈴鈴~ 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齊大壯一跳,齊大壯接起電話,“媽。” “大壯啊,吃飯了嗎?”梁晴關(guān)心地問。 “剛剛吃了?!饼R大壯如實回答,每次家里打電話來都是直接單刀直入,很少和他寒暄,面對這樣的關(guān)心,他不太懂怎么應(yīng)付。 “大壯,家里的房子已經(jīng)蓋好,剛刷了墻,好看得很,過年的時候你回來就能看到了?!绷呵缧牢康卣f。 “……媽,我今年能回家?”齊大壯忐忑地問。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自己家哪有不能回的?!?/br> “好,媽,我,我過年一定提前回去?!绷呵绱饶赴愕膽B(tài)度讓齊大壯激動不已,或許父母想明白了,想對他好了,否則不會主動提出讓他回家過年。 可惜,剛開心不到一分鐘,就聽梁晴說:“大壯啊,今天15號了,家用你什么時候寄回來,欠你三叔刷墻的錢還沒給呢!” 梁晴溫柔的聲音讓齊大壯喉嚨感到干澀發(fā)苦,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媽,我,我上個月撞車,貨沒了,欠了人兩萬塊的修理費,到現(xiàn)在還沒付完,所以我.......” “大壯,你出車禍了,嚴重嗎?現(xiàn)在怎么樣了?”梁晴擔心地問。 梁晴詫異的話語讓齊大壯感到疑惑,難道齊文德沒有和家人說他出車禍的事?難怪這一個月里家里不曾打過電話給他,他還以為,還以為,父母不要他了。 得知自己誤會了母親,齊大壯有些愧疚,想坦白的時候想到鄒海剛剛說的話,到嘴邊的話轉(zhuǎn)個彎又回到肚子。 “不嚴重,就是走路的時候腳還不太利索?!饼R大壯摸摸腿說。 “那你可要小心點?!绷呵珞w貼地說:“那刷墻的錢就先欠著三叔,等你寄錢回來再給他。” 齊大壯猶豫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定開口,“媽,我欠人兩萬多,能不能拿家里的錢先給我還上?!?/br> “兩萬多?家里哪有那么多錢,不是剛說過家里刷墻的錢是借三叔的嗎?”梁晴責(zé)怪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小心,走路也能撞車,這樣吧,這兩個月不用寄錢回來,先把欠人的錢還上?!?/br> 齊大壯垂下眼瞼,繼續(xù)問:“媽,能不能幫我借一點?” 梁晴幾乎是立刻做出回應(yīng),“哪有人肯借錢,兩萬塊,不是兩千塊,再說了,如果你……我們家還不上來怎么辦?” 雖然已經(jīng)有心里準備,但是聽到從母親嘴里說出來,齊大壯還是覺得很難受。 “好,媽,我會自己想辦法的?!?/br>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小心點,按時吃飯,別生病了?!北緛硐胍X的,沒想到要不成不說,差點得往外吐錢,梁晴懶得和齊大壯談話家常,隨便叮囑兩句立刻把電話掛了。 聽著喇叭傳出的忙音,齊大壯垂下眼簾,掩去眼睛里的情緒。 拿著睡衣站在浴室門口的鄒海將齊大壯的話聽入耳里,輕輕彎起嘴角,這下,總算看清那家人的本質(zhì)了吧? 幸好齊大壯沒有傻乎乎地將那筆差點用命換來的錢寄回去,否則他會毫不猶豫將齊大壯掃地出門。 難得心情好,哼著小曲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聽著隱隱約約從浴室里傳出的哼唱聲,齊大壯突然覺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 借著手機屏幕,齊大壯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捏捏臉上,手上,肚子上,大腿上的肥rou。 鄒海穿著整齊的睡衣從浴室里出來,拿著一塊毛巾擦頭發(fā),“齊大壯,到你洗了?!?/br> 身后傳來鄒海的聲音,齊大壯轉(zhuǎn)過頭,鄒海的頭發(fā)濕漉漉地往下滴水,貼在額前的劉海顯得尤為柔軟,細碎的水珠滑落濺在鄒海露在睡衣外的肌膚處。 順著齊大壯看著他的視線,鄒海走到了齊大壯身邊。 齊大壯無聲地咽下一口口水,看到鄒海慢慢俯身,拿走茶幾上放著的吹風(fēng)機。 齊大壯聞到了鄒海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還有檸檬的清香…… 直到鄒海重新進了浴室,齊大壯才回過神,而縈繞在鼻尖的香味久久不散。 晚上熄燈后,齊大壯拿著一個袋子來到鄒海房間。 鄒海正準備睡下,聽到敲門聲,放下要關(guān)燈的手。“進來?!?/br> 齊大壯走進來,看著坐在床邊高高在上的鄒海,扭捏地將手中的袋子遞給鄒海,“小海,你能先幫我保管嗎?” 鄒海接過袋子,錢?捏著袋子口問,“這么多錢放在我這里,你不怕我拿去花了?” “不怕!”齊大壯對鄒海的信任比對他家里人來的更深,在他心里,鄒海是無法用錢來衡量。 “這么信我?”鄒海嗤笑一聲。 “嗯嗯?!饼R大壯挺著胸膛說。 鄒海捏著紙袋,“為什么不自己放著?” “我,我怕會........”齊大壯糾結(jié)著五官在想,在編,突然,靈光一閃,“我怕弄不見,放你這我放心?!?/br> 齊大壯沒有說實話,他怕控制不了自己,家里打多幾次電話來就把錢巴巴送上去。找個人幫他保管,讓他一想到拿錢會瑟縮的那種,除了鄒海,沒有更好的人選。 這點小心思,鄒海怎么不知道,三萬五,加上之前他從齊大壯那里“騙”來的四千塊,齊大壯現(xiàn)在的積蓄一下子漲到三萬九。鄒??粗@數(shù)字覺得特別不順眼,劃了一千塊過去,湊夠四萬,看到后面整齊的四個零,將卡退出來。 齊大壯無所事事地在鄒海家看電視,本來他想去擺攤,可是鄒海不讓,說現(xiàn)在不缺錢吃飯,擺什么攤,把傷養(yǎng)好了再說。 他的腳能走能動,只是不太利索,走的久會酸痛,趁現(xiàn)在有條件一定要把病養(yǎng)好,不能落下病根。 窮人最怕生病,這個道理齊大壯從小就懂。 鄒海提著一份外賣回來,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對齊大壯說:“我晚上有事,晚點回來,你不用等我,困了先睡?!?/br> “你要去哪里?”齊大壯看鄒海急匆匆的樣子,追問了一句。 “回家?!编u海皺著眉頭說,一想到要回家,煩躁地想罵人,生怕一會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只好不再搭理齊大壯,洗個澡,換身衣服出門了。 “嘭” 門被關(guān)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齊大壯嚇到了,以為鄒海把門弄壞,幸好只是墻上掉了一層灰,門完好無損。 食不知味地吃完鄒海買回來的三菜一湯,將漂亮的便當盒扔到垃圾桶,然后看了兩集連續(xù)劇,聽完片尾曲后,回房間睡覺。 鄒海說,早睡早起能幫助骨骼生長。 現(xiàn)在才八點多,以前這個點他還在人行天橋上擺攤,不過這一個多月的臥床養(yǎng)病讓他習(xí)慣了這個作息,加上鄒海家的席夢思太舒服,沾上枕頭沒多久便打起呼嚕。 入睡前齊大壯還在想原來鄒海家就在這個城市,可為什么沒聽鄒海說起?剛才說到回家的時候還一臉厭惡,難道鄒海的家人也和他家人一樣?不喜歡鄒海? 這邊廂齊大壯睡得舒坦,那邊廂鄒海一臉不耐煩地看著面前一群群虛與委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