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首(精英攻誘騙痞子受)
十多年前他對自己做過什么,那家伙大概已經(jīng)記不住了吧。抱著這樣的想法,付博堯開著自己去年買的車,來到那人所在的修車行。 “阿豪,你去看看。”作為店長的中年男子差使一個眼神看起來有些陰鷙的年輕男人過來幫付博堯看車。 男人收了那種陰鷙的眼神,面無表情朝付博堯走來。他眉骨比較突出導(dǎo)致眼窩看著較深,面上也沒多少rou,要不是五官稍微好看一點,這種面相絕對是毀人的——長得實在是兇悍了些。加之此人身材高挑,大約有一米八三以上,常年干些體力活練出的肌rou勻稱有力,整體顯瘦,且給人不太好惹的感覺。 付博堯始終都面帶微笑,他眼睛不算大,笑起來微微瞇著,或許能給人一種不用設(shè)防的溫和感,也有人認為這是笑面虎的面相。 此刻西裝革履梳著三七分頭的付博堯完全是個精英男,豪車 外貌總分得有七、八,對有著中上等要求的女性來說,付博堯是個比較完滿的男人了。 和他的整潔成反比的是這個被人差使過來做事的男人“阿豪”,穿著臟兮兮的白色背心和棕綠色七分褲,踩著一雙人字拖,臉上還有些油漬,下巴上留著沒來得及刮的胡茬,理了個平頭,似乎只是為了好打理而剪的這樣一個發(fā)型。 兩人差不多高,而因為“阿豪”長期佝僂著腰,站在付博堯身邊時竟比他還矮幾公分。 “車子有什么問題?”阿豪的聲音低沉沙啞而慵懶,好似剛睡醒。 “幫忙換個火花塞吧,順便給車子做一下檢修?”付博堯笑著說。 “我們這不是專門店,先生?!卑⒑酪贿呎f一邊打開車引擎蓋,掃了一眼里邊的情況。 “專門店要我全都換了,我只是想占點便宜才過來這邊。”付博堯回道。 他聽到阿豪發(fā)出一聲嗤笑,他也知道這理由蠢得不行,也多半會被人恥笑:一個開得起百萬豪車的人會貪圖這幾百上千塊的便宜,真讓人沒話說。 所幸阿豪沒多廢話,拿了工具就開始利落地卸組件。 付博堯站在一旁,雙手環(huán)胸看著阿豪修車,心想如果阿豪能去專門店工作,自己也不用來這種地方找人了。 那個中年男人招呼付博堯進去坐坐稍等一會,付博堯于是將視線從阿豪身上轉(zhuǎn)開,和中年男人攀談起來。 男人跟付博堯原來是舊識,是付博堯介紹男人盤下這家店面過來這里工作,兩人聊了些近況,中途來了個客人,男人見已經(jīng)沒有學徒可以派出去了,只能自己上場。 付博堯這才把視線轉(zhuǎn)回阿豪身上。 阿豪,全名遼軒豪,跟付博堯其實是初中同學。 兩人同班也不過是匆匆一年時間,據(jù)說遼軒豪不愛學習,成天鬧事斗毆,沒少被家人老師訓(xùn)斥卻死性不改,因此轉(zhuǎn)了好幾個班。 他來上課的頻率不高,只是偶爾想要錢才帶著他的幾個馬仔,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拳頭硬,在學校外邊圍堵勒索學生。 付博堯就是遼軒豪曾勒索過的人之一,初中時的他還沒長開,比遼軒豪矮了一個頭,他初二假期時父母不幸遇到車禍去世,初三上學期還沒能走出心理陰影,正因為被困在父母去世的陰影中,他顯得自卑而陰沉,總是一個人上下學且沒人過來接送他,遼軒豪正是瞄準了這一點,把付博堯當成了長期飯票,經(jīng)常幾十上百地向付博堯勒索錢財。 學校對此沒辦法,出了校門他們就管不到遼軒豪了,又因為遼軒豪年紀小,只能讓父母帶回家管教,警察也不能拘留他,加之一群孩子怕被報復(fù),都不敢把這些事抖露出來,遼軒豪就這樣橫行霸道了一年多,最終以他被父親扭送入汽修職高為終結(jié)。 付博堯初三下半年的時候,為了不再受欺負而努力學習,躋身全校前十,最終考上名牌大學。所謂苦盡甘來,他在外地做生意的伯伯有意收養(yǎng)他,他也因此在大學畢業(yè)后便白得他伯伯贈予的數(shù)千萬存款,并在伯伯手下的私企努力工作。 沒有子女的伯伯一家將付博堯當成親生子來看待,付博堯家教甚好不愿麻煩伯伯一家,表現(xiàn)得十分獨立,讓伯伯對這個謙虛又能干的年輕人頗為信任,還親自給他在郊區(qū)買了棟別墅,讓他有喜歡的美女只管帶回別墅去親熱亂來怎樣都行。 他本可離這里遠一點,當初加重他心理創(chuàng)傷的遼軒豪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惡魔,他回來也不過是想看看遼軒豪的落魄,甚至想打擊遼軒豪,讓這個本就不堪的人更加墮落下去。 “一個月嘛……看提成吧,多干活就多拿錢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賬本。”車行店主對付博堯這么說過。 付博堯一晃神間,遼軒豪拿著一個火花塞過來了。 “問題不大,可換可不換。其他地方?jīng)]什么問題?!边|軒豪把火花塞給付博堯看了一眼,見付博堯說要換,于是走到倉庫拿了幾個火花塞過來。 “八百,五百五,四百?!边|軒豪給出幾個價錢。 “越貴越好嗎?”付博堯微笑著問。 “嗯?!边|軒豪原本是個驕傲的人,這十多年來也不知過著怎樣的生活,變得越發(fā)冷淡。 付博堯挑了中間那個。 店主剛好忙完,他走到付博堯身邊,看了看那幾個火花塞,瞪了遼軒豪一眼。遼軒豪沒理他,拿著火花塞扭頭就走。 “他跟你說多少錢?”店主小聲問付博堯。 付博堯伸出一只手。 “……”店主嘆了口氣,對付博堯說:“他技術(shù)是不錯,腿腳勤快利索,可就是有點貪財,他給你拿的這些都不算貴,報價給你翻了一番。一會兒估計要收你七百?!?/br> 付博堯樂了,調(diào)侃道:“掙錢的不是你嗎?手下有個能騙錢的不是挺好?” 店主苦笑著擺擺手說:“你是我的恩人嘛,哪能昧你錢?” 沒一會兒遼軒豪就完事兒了,他走過來問付博堯要錢,果然一開口就是七百塊。然而這點錢對付博堯來說的確不算什么,他從錢包里拿錢的時候店主自作主張給他打了折,說熟人價給個四百就行,比在專門店更換還便宜了一半。更過分的是,店主回去找了個更好的火花塞讓遼軒豪給付博堯的車換上,弄得付博堯有些不好意思。 換完火花塞,付博堯還讓遼軒豪幫自己保養(yǎng)一下車子。 遼軒豪面有不悅,但也沒說什么,被店主催著去做事了。 像付博堯這樣的人絕對是挨宰的羔羊,遼軒豪很明顯是因為店主放過了付博堯而心生不滿。 “你和他認識嗎?”店主給付博堯泡上一杯茶,笑著問道。 “嗯,算是初中同學吧。” 店主嘖嘖彈舌道:“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付博堯笑著搖搖頭:“他在這兒做得也挺好,不是嗎?每個月多少錢?” 店主想了想,說大概也就三千到四千多,生意好的時候能有五千多,不過一般也就三千出頭。賺錢的其實是店主,學徒也就拿點兒零頭吧。 “給人家老板洗下車!”店主遙遙喊道。 遼軒豪沒有回應(yīng),只用行動告訴店主自己聽到了。 “他一直這么陰沉嗎?”付博堯好奇地問。 “這家伙的情緒起起伏伏的,心情好了能跟人說說笑笑,這會兒可能又跟女友鬧矛盾了吧,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搞得心情低落?!钡曛餍Φ糜行┱~媚,對付博堯說:“您要是嫌棄他那張臉,就別看他了,來,喝茶喝茶!” “我們也是好幾年沒見,我想一會兒請他吃頓晚飯?!备恫﹫蛐Φ?。 “啊,這樣,那今天我早點放他回去吧。” 就這樣,遼軒豪被店主早點放走了。 “我不記得你,不用跟我客套?!痹谥朗歉恫﹫驍噥y了自己的行程之后,遼軒豪不客氣地拒絕了付博堯的邀請。 “阿豪!給人家點面子!”店主的話適時插入,把遼軒豪推上了付博堯剛洗好的車上。 換了身干凈衣服的遼軒豪無奈地坐在副駕駛上,還是繃著一張臭臉。從側(cè)面看上去,這個男人很有味道,帶著一股洗不掉的流氓氣。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遼軒豪這樣的壞男人深得女孩子的心。然而就付博堯了解,初中時期一些壞男孩都在談戀愛的時候,遼軒豪卻對女生沒什么興趣。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付博堯一邊開車一邊問。 “馬馬虎虎?!边|軒豪的回答把他的不耐煩完全攤出來給付博堯。 “軒豪,別那么帶刺的,難得見上一面不是嗎?”付博堯苦笑著說。 “所以你到底是誰?開著一輛豪車,穿著人模人樣過來,是想嘲笑我的?”遼軒豪抿了抿唇,咬牙切齒地問。 “你誤會了,軒豪?!备恫﹫蛭⑿χf。的確是誤會了,不止是嘲笑,付博堯還想讓遼軒豪更慘更墮落。 知道遼軒豪還是那個貪財?shù)男∪?,付博堯就放心了?/br> “可能你不記得我的名字,因為初中那會兒,你經(jīng)常逃課,班上五十多人你大概一個人都沒記住吧。所以,重新認識一下我?我叫付博堯,初三的時候和你同班,學號是三十一?!备恫﹫蜃屑毜亟榻B道:“留著一頂蘑菇頭,不過也不是經(jīng)常是那個發(fā)型,因為家人出了點事才留了那樣的頭發(fā)而且長期沒打理,還記得吧?那時候的我看起來個子小,還老低著頭走路?!?/br> 遼軒豪咬了咬牙,冷笑一聲:“呵,我怎么記得那么詳細的東西?” “你從我這奪走了七百六十九元。雖然說也不是什么大錢。”付博堯一邊說,一邊打方向,轉(zhuǎn)入一條沒什么人的路。 “要我還你嗎?”遼軒豪冷冷地看著付博堯的側(cè)臉。 “你想還了也好,然后你欠我的債大概就能抵消了。其實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那幾百塊,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的我開著豪車月薪上萬,沒必要跟你討債。我只是在想,你能安分守己地找一份工作踏實過活,也挺好的嘛?!?/br> 遼軒豪被付博堯的話氣笑了,他雙手環(huán)胸,冷笑著問:“你這人才叫說話帶刺,真他媽想跟我沒聯(lián)系,你早離我遠遠的了,如今再回來,說不是來看我笑話的,鬼都不信你!行了,看完了吧?讓我走吧!趁我拳頭還沒落在你身上,趕緊打開你的車門讓老子下車!” 如果是在十多年前,付博堯不僅會乖乖按照遼軒豪的命令去做,還會給遼軒豪送上自己身上全部的錢。 如今的付博堯只是緊了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平靜地對遼軒豪說:“軒豪,我說了,我只是想請你吃頓飯,沒有別的意思?!?/br> “你……”遼軒豪想爆粗,卻被付博堯打斷了話頭。 “軒豪,你在底層看到的,在我們這完全行不通,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而你曾欺負過我,按理說我不會請你吃飯,這叫以德報怨,這世界上沒這么傻的人,我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傻瓜,對吧?唉,其實我就是個傻瓜,請你吃飯,只是在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夠回頭的浪子。” 付博堯說得情真意切,遼軒豪深吸一口氣,安分地坐穩(wěn),看著車子緩緩駛近一家私房菜館。 來這種地方就是吃燕翅鮑,一個人沒五百塊是吃不起的。 按照遼軒豪的家境,他家人絕對不會帶他來這種地方,他此時穿著一件短袖衫牛仔外套牛仔褲運動鞋,也都不是名牌,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土鱉,他只能昂首挺胸地走路,盡量不去注意走廊兩旁的華麗裝飾。 付博堯從車上拿下來的那瓶未開封的葡萄酒,被輕輕地放在鋪著大紅色桌布的大理石桌上,遼軒豪知道開車不能喝酒,他想讓付博堯把酒收起來,付博堯卻說難得見一面,必須請遼軒豪喝酒才過癮。 遼軒豪不是沒設(shè)防,而是覺得自己沒必要設(shè)防,畢竟論打架,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怎么打得過一個從初中一直打到職高畢業(yè)的家伙呢? 事實證明,遼軒豪還是太自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