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倒流二十年
顧原周一來上課的時候嚇了李玚一跳。 “你這……腿崴了?”李玚吃驚地開口。 顧原咬著牙,強撐著不讓腿打哆嗦,一岔一岔地走到座位上坐下,輕描淡寫道:“沒有,就是睡覺不小心扭到腰了?!?/br> 李玚剛想問問怎么睡才能扭到腰,顧原就一記眼刀甩過來,于是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早讀去了。 顧原這才小心翼翼地挪動一下屁股,只有屁股邊挨著凳子。這種坐姿不太舒服,他在心里把徐伽嶼已經(jīng)殺了十萬八千次了。 腰和腿,以及雙腿間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都痛,痛得難以言喻,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輛大卡車碾過一遍。他的大腿已經(jīng)合不攏了,那個嬌小的雌xue被干得紅腫外翻,每走一步路,內(nèi)褲的布料都磨蹭著嫩rou,讓他苦不堪言。 后面的李玚突然戳戳他的背,猶猶豫豫地問道:“你和徐伽嶼,還有那個宋渺……怎么樣了?” “沒怎么樣?!鳖櫾瓫]好氣地開口:“我已經(jīng)想通了,要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無限的學習中,什么情情愛愛的我早沒興趣了,別打擾我學習?!?/br> 顧原晚上剛一只腳踏進家門,就被自家太后拎著一罐湯趕了出來,要他給徐伽嶼送去。盡管已經(jīng)習慣了,但顧原還是忍不住大叫:“該不會徐伽嶼才是你親兒子吧!我是不是被抱錯了!” 然后換來顧母的殘酷一個白眼:“我巴不得小徐是我兒子呢,人優(yōu)秀懂事,嘴還甜,你能不能多學著點?!?/br> 顧原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心里悻悻道,要是你知道優(yōu)秀懂事的徐伽嶼是怎么把你兒子騙上床的,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話來。 到了徐伽嶼家門口,顧原剛要掏鑰匙開門進去,余光瞥見了放在門旁的一個巨大行李箱和一個泥濘的登山背包,他知道這不是徐伽嶼的東西,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徐伽嶼,他一張臉冷若冰雪,眉上壓著一層密布的陰云,看見顧原,才面色稍霽,道:“怎么不直接進來?” 顧原沒理他,直接探頭向客廳里望,果不其然沙發(fā)上正坐著一個氣質(zhì)古典,身材曼妙的貴婦人。她也看見了顧原,忙快步走過來:“原來是小原,快進來!” 顧原禮貌地向她問好:“季阿姨,好久不見?!彼咽掷锏臏尥耙凰?,“我媽剛燉的湯,讓我送過來?!?/br> “哎呀,真是謝謝!”被他叫做季阿姨的女人把湯接過來,她剛轉(zhuǎn)頭要和旁邊的徐伽嶼說話,對方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視她如空氣般直直略過去了自己房間。 “……真是不好意思?!彼龑擂螣o措地捋捋自己額邊的秀發(fā),忙招呼顧原道:“你快坐!我給你拿喝的?!?/br> 顧原走進客廳,才看見里面還坐著一個氣質(zhì)冷峻的中年男子,一張臉和徐伽嶼如出一轍的出挑俊美,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種威嚴的氣勢。于是忙打招呼道:“徐叔叔,你們回來了?!?/br> 徐父沖他點點頭。 季阿姨已經(jīng)幫他泡好了茶,顧原接過來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垂睫看著清澈透亮的茶水默不作聲。一時間偌大的客廳里沒人說話,氣氛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半晌,季阿姨才輕柔地開口問道:“小原啊,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去里面談談?” 徐伽嶼家的書房極大,有種古色古香的韻味。雖然打掃得一塵不染,但還是透露出一種極少有人使用的冷清。顧原坐在軟榻上,徐母才輕輕地開口:“小原,伽嶼是不是學習很好?” 顧原有些心不在焉地開口:“嗯?!?/br> “所以呢,我和他爸爸其實是想讓他高考后直接出國,學校我們都已經(jīng)挑好了?!绷钠疬@個,徐母頗有些滔滔不絕,“伽嶼已經(jīng)考過了TOEFL,他的語言成績很好。我和他爸爸可以直接聯(lián)系Stanford的教授……” 顧原交握的手指捏得很緊,他一言不發(fā),視線透過徐母的肩膀看著她身后的書架。徐母講了半天,發(fā)現(xiàn)沒人應和,有些尷尬地停住了。她注意到顧原盯著自己身后,轉(zhuǎn)過頭看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你是在看這個?”她從書架中抽出一本極厚的相冊。 “嗯?!鳖櫾c頭,“阿姨,能給我看看嗎?” 這本相冊無疑是他們用來記錄徐伽嶼的,從嬰兒時期一直到少年。徐伽嶼實在是生得好,就連幼年時期都比別人可愛許多,宛若一個粉雕玉琢的精致藝術品。顧原盯著照片里的小寶寶肥嘟嘟的臉蛋,笑了出來,一時間無法將他和外面的徐伽嶼聯(lián)系起來。 照片拍得不多,從徐伽嶼五六歲開始就明顯變得少起來。顧原一張張仔細凝視,看一個嬰兒是怎么一步步變成一個小少年。他突然想到,徐伽嶼還沒看過他的相冊呢。 里面有一張照片大概是徐伽嶼十二三歲的時候拍的,少年人的臉上似乎已經(jīng)褪去了同齡人應有的稚氣,漂亮精致到性別有些模糊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冷漠地望著鏡頭。他像一只敏感戒備的小豹子,隨時準備應對周邊的威脅,仿佛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潛藏著什么巨大的危險似的。 這是最后一張照片,再往后就是一片空白,這本厚厚的相冊,照片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顧原看著這張照片許久,才懇切地望著徐母道:“阿姨,可不可以把這張照片送給我?” 這是認識這么多年,顧原第一次向她提出請求。 徐母愣了一下,然后把那張照片取出來:“當然可以。” 頓了一下,她望著顧原道:“小原,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幫我勸勸伽嶼,好嗎?”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痛苦,“我知道,我和他爸爸給他的實在太少太少了,他怨恨我們也是應該的。可現(xiàn)在,我們想力所能及地補償他,只希望他不要再冷冰冰地把我們拒之門外了……” 顧原沒出聲,望著眼前陷入深深愧疚中的女人,這么多年的歲月仿佛沒有怎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那張秀美的臉上皮膚依然緊致光滑,她眼里已經(jīng)冒出了鉆石般的淚花。雖然徐伽嶼一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搬來了這個城市,但是這么多年,顧原見到他父母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徐伽嶼爺爺輩往上世代從政,但到了他父母這一輩,兩個人卻都醉心于學術研究,顧原只聽父母提過兩句,徐伽嶼父母學術造詣極高,但是卻甘心帶著科考隊勘探考察,他們條件也很艱苦,一年到頭都不會回來幾次。 “阿姨?!鳖櫾_口,“要是真的想補償他的話,不是起碼應該弄明白什么是他最想要的嗎?” 徐母愕然地抬頭,望著眼前少年沉靜清澈的眼睛。 “自以為是的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強塞給他有什么用呢?這不是另一種負擔嗎?!鳖櫾瓟Q開門,頓了一下,認真地說:“也許您應該做的是和他好好談談?!?/br> 徐母看著顧原關門出去,她久久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