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守夜
在殷付之睡了一覺又醒來以后,白衫已經(jīng)在殿里了,白衫見他睜開眼睛,驚喜道:“宮主,你醒了!” 殷付之現(xiàn)在住的不是別處,正是江堯從前住的偏殿里的那間屋子,這處僻靜,原本后面住著的大堆的男侍都已經(jīng)遷出去了,侍女也通通換了新人。 白衫扶著殷付之做起身來,恨恨說道:“宮主,江堯真是個狼心狗肺之人!”她看起來并未受到什么苛待,這些天應(yīng)當只是被關(guān)了起來。 殷付之靠坐在床上,問她:“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白衫義憤填膺道:“他當日連合右護法圍住了鳳鳴殿,又把左護法囚禁起來。虧得左護法平日待他那般好,還托我照拂于他,他竟這般陰狠!他們對著下面那些分堂長老們說宮主忽然生了重疾,需要臥床休養(yǎng)。又稱宮主已經(jīng)封他為少宮主,暫時管轄一切事務(wù)。本來信他的人也不多,可是他拿著您過去給的那塊令牌,到處招搖撞騙!還有右護法在一旁坐鎮(zhèn),只說了幾句話便叫他們得手了?!卑咨勒f著說著已然氣急,拳頭都攥緊了。 “屬下百思不得其解,那右護法跟著宮主這么久了,怎么就生了反叛之心?江堯又是從何處習得的武功,而今到了這般高深莫測的地步?” “他……”殷付之咳了兩聲,“白衫,倒杯水來。” 他這幾日咳嗆次數(shù)多了,有些傷了嗓子。 白衫聽他聲音嘶啞,趕緊倒了一杯水,遞到殷付之面前,“宮主可是受了風寒?還是那狗東西給你下了藥?” “無事,你可還知道些別的什么?”殷付之抬手去接杯子。 “還有便是,他手下的人看著不像是我鳳旸宮的人,倒像是……暗靈堡。難道是他反水,投了暗靈堡門下?虧得宮主平日待他不?。 ?/br> “宮主!” 殷付之端著茶杯,手指沒有力道,晃晃悠悠的,要不是白衫眼疾手快接住了,就要灑在床上,白衫忽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宮主,你……” 殷付之道:“功力廢了?!?/br> 白衫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她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敢!” 當然還有更多的,殷付之不愿意宣之于口的東西,他點了點桌旁的小幾,示意白衫再為他倒一杯茶。 此時,江堯端著藥進了屋。上午殷付之睡過去,耽擱了喝藥,江堯一直記著。 見他進來,白衫立馬露出一副敵視的態(tài)度來,她擋在殷付之的床前,像是這樣江堯就無法傷到殷付之一樣,她斥道:“你來做甚!” 江堯把藥放在桌上,說道:“宮主該喝藥了。” 白衫道:“誰知道你拿來的藥有沒有加什么別的東西!” 江堯根本無心應(yīng)付她,端起藥碗說道:“讓開。”他面上露了些狠意,白衫這一刻只覺得他渾身一股凌厲之氣,深不可測。 兩人幾乎要劍拔弩張之時,殷付之沙啞著聲音說,“白衫,你把藥端過來吧?!?/br> 江堯還想端著碗上前,白衫擋在他面前,伸出手來示意他把碗交給自己。僵持了一會兒,江堯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負手站在一旁看著白衫給殷付之喂藥。江堯如今不再穿著宮主普通弟子的服侍,而是一襲暗色花紋的黑袍,姿態(tài)也不是過去那般謹小慎微,周身帶著一股壓抑之氣。 待殷付之將藥喝完以后,江堯略站了一會,道:“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br> 但屋內(nèi)并無人應(yīng)答,江堯似乎也沒有期望有人回應(yīng)什么,轉(zhuǎn)身出了門。 “少宮主。”書房議事廳里,褚澤拿著一方折扇,笑著俯身作揖。 江堯道:“右護法,事情都辦妥了?” “已然妥當了。”褚澤在位上坐下,“新晉暗靈堡堡主,難道不該回去看看新門派嗎?” 江堯道:“原虎做事一向穩(wěn)重,不需要我前去?!?/br> 褚澤道:“我有一事想問,不知你要如何處置宮主?” 聽到宮主二字,江堯的目光頓時銳利了起來,他聲音重了幾分,說道:“宮主重病,在鳳鳴殿修養(yǎng)?!?/br> 褚澤對他的態(tài)度心下了解了一些,道:“是。” 夜半,滿天星斗,夜風習習。 白衫照料殷付之睡下以后,吹熄了燈,睡在外室的塌上守夜。 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靜極了,忽地有人推開門,抬腳進了屋里,白衫驚醒,飛快地從榻上起身,她一副防御的姿態(tài),說道:“你要做什么?” 江堯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又收回去,他道:“你出去。” “你——”白衫眉緊緊皺起。 江堯低沉著聲音說:“以后這里我守夜。出去還是死,你自己選。” 白衫緊咬著嘴唇,干瞪著江堯,可是看到他堅決的態(tài)度,無奈只得出了屋子。 江堯抬步到了里間,撩起床帳,看到殷付之正在閉目睡著,不知是因為身體的虧空,還是因為心境的不平,他的眉緊鎖著,睡得很不踏實。 江堯坐在床畔,就著細碎的月光看了他一會兒。他的面容總是帶著陰郁之氣,現(xiàn)在看來卻顯出一股羸弱的味道來。 江堯脫衣上床,他在殷付之的鬢發(fā)處嗅了嗅,又親了親,伸手形成一個環(huán)抱住的姿勢,摟住殷付之的腰側(cè)。殷付之清瘦了很多,腰細成了一截,他覺得自己甚至一只手也握得過來。 他想起并不美妙的那個夜晚,他明明做好了準備,還是那么糟糕。原本他并沒有想過廢掉他的武功,無論用任何一種辦法,只需囚住他便是了??墒亲詈筮€是做了這件事,這樣也好,他就會握在自己手里,一直做一個“臥病在床”的鳳旸宮宮主。 江堯貼著殷付之的頸側(cè)閉上了眼睛,他曾在這張床上無數(shù)次想著他的臉自瀆,也在夢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他的身體。如今身體的主人終于睡在了他的床上,并且也會一直睡在他的床上。一想到這個人的血脈里流淌著和自己相近的血液,江堯就感覺自己的血脈都沸騰起來,世上還有誰能比他們更加親密呢? 清晨,鳥兒在外面嘰嘰喳喳地叫,陽光照進了屋里。 江堯先一步醒來,他今日上午還要去議事,于是穿衣起身。白衫候在門外,見他出去,沖他飛了一個眼刀子,江堯全當作沒看見,徑直走了。 過了沒多久,殷付之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全然不是剛剛醒來的狀態(tài)。他坐起身來,一只暗紅色的鳥兒從窗戶盤旋著飛進屋里,落在他的膝頭,嘰喳叫了兩聲。 殷付之伸手撫了撫它的羽毛,說道:“你來了。” 白衫推門進來,看到鳥兒,驚喜道:“宮主,是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