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濤之下－2

    人魚用大量的海藻給他的伴侶造了一張隨便翻個身就會被海藻纏住的床，倒是不會跟著洋流漂走了，保暖和蔽體效果也極佳，就是外形有礙瞻觀。

    熱泉口就在不遠處，人魚隨便抓了幾個拳頭大的貝類用海藻困住，直接扔進熱泉中間，幾分鐘后就是一碗鮮美的貝rou湯。人魚自己解決了貝rou，湯汁全都喂給了人類，剩下的貝殼也沒浪費，被人魚切割打磨，做成了裝飾品。

    這里是人魚的家，或者說是領地中心，從撿到人類的那艘沉船到熱泉另一側的海底山洞，除了人魚和一些低等動物以外，曾經(jīng)沒有任何其他生物。

    現(xiàn)在多了個人類。

    人類是種脆弱的生物。這是傳承記憶告訴人魚的，他對人類的全部了解都來自于前輩的記憶，一千多年前的人類和他的伴侶實在差的太多，那些人類都很矮小，皮膚也是粗燥發(fā)黑的，面對他們也是惶恐或是害怕的，雖然最后也幾乎都會在交配中獲得快感，但是……真的很不一樣。

    熱泉旁邊的洞xue里，一只長著大嘴的條形無眼生物探出頭來，挑釁般的向人魚發(fā)出嘶嘶的摩擦聲，人魚只瞅了一眼就不管那只盲鰻了，這種東西傷不到他也不怎么好抓，雖然盲鰻跑進他家里挖洞讓他很不爽就是了。

    不過，盲鰻和海葡萄一起烤好像挺好吃的樣子，記憶中的一位前輩為討伴侶歡心特地研究過很多海底生物的吃法。

    等人類醒了就試試吧，領地里的海底火山也不算遠。

    －－－－

    顧淵澤做了個夢，說不上是噩夢，在夢里，一只觸手怪不斷將黏滑的觸手纏在他身上，而且越纏越緊，直到把他整個人包裹起來，甚至讓他不能呼吸。

    人類從夢中驚醒，無法呼吸的恐懼很快消退，夢境中的情景還留在記憶中，但負面的情緒已經(jīng)被遺忘。

    顧淵澤注意到身上的一打海藻和一旁專心盯著自己的人魚。

    所以說會夢到觸手是因為這堆海藻嗎……

    深海壓強很大，但海水并非不再流動，不固定好身體的話，一覺醒來指不定人漂到哪去了，也不能這么說，畢竟以人類的武力值能不能在海底活過半個小時都是個問題。

    人魚盯著人類，人類也盯著人魚。

    顧淵澤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但顯然，壓強和海水讓他無法出聲。

    人魚很疑惑，他的伴侶顯然是想跟他交流，這個意圖明顯到人類整個散發(fā)著這樣的味道，但他并沒有聽到人類的聲音。

    “你怎么了？”

    “……”

    “你……也不會‘說話’嗎？”

    “……”你才不會說話！

    人魚驚喜的湊到人類身旁，隔著層層海藻抱住他的伴侶：“你竟然會‘說話’！我是奧拉斯，你有名字嗎？”

    人類被他淺金色的雙眸望著，那雙眼睛讓顧淵澤想到太平洋上某個小島的沙灘，那個清晨的朝霞和海浪映出的鱗光，一樣的清澈純粹。

    或許人魚還要再加上一些……天真？

    顧淵澤猜測這只人魚剛剛成年，或者是人魚的社會結構還很原始。他也注意到這個傳奇生物在‘說話’時并沒有聲帶的震動，甚至他的嘴都沒動，聲音時直接出現(xiàn)在耳邊的。

    而且剛剛人魚說他會說話？

    ‘你好？’顧淵澤嘗試著集中精神，用一種很玄幻的方式‘說’出。

    奧拉斯顯然是聽到了，他很愉悅，直接把愉悅寫在了臉上。

    “顧淵澤?！?/br>
    嘗試成功之后，與人魚的對話就變得很方便了，唯一的缺點就是顧淵澤還是初學，奧拉斯聽到的通常是斷續(xù)的聲音，不過人魚不會在意這些，他的伴侶會說話，他一定要傳給他的后代們，讓他們羨慕死。

    “咕……古，咕淵折？”奧拉斯覺得自己說的挺對。

    “……嗯?！?/br>
    奧拉斯從層疊的海藻中找出他最珍貴的收藏品，系在顧淵澤腰上，“很好看，喜歡嗎？人類的名字都好復雜……我都不會念你的名字……”人魚委屈巴巴。

    顧淵澤才注意到他們一直在用西語交流，人魚竟然說西班牙語，真是……不可思議。

    他腰上帶的東西更不可思議，兩個拳頭大的海螺化石歐泊，在海水里泡著竟然還沒裂開，也不知道人魚是怎么保存的。

    “里面是我的鱗片?！眾W拉斯帶著某名的自豪

    顧淵澤當真無比想念自己的筆記本，這是多好的素材，人魚還有送鱗片的習俗，不過為什么要送……

    “你是我的伴侶！”奧拉斯主動解答了他的疑問。

    “我好像沒同意……”

    奧拉斯委屈的要哭出來：“你都要我標記你了！”

    “我那是發(fā)情期說的胡話……”顧淵澤就很尷尬了，是個人類都不會當真的話，人魚卻以為那是人類的真心……

    顧淵澤費了一番口舌才將將跟人魚說明白，然后奧拉斯說：“收了我的鱗片就是我的伴侶了！”

    “……”顧淵澤選擇放棄。

    這一通解釋下來顧淵澤累的夠嗆，而且醒來以后一點水都沒喝，這會口干舌燥，亟需補充水分。

    奧拉斯覆在人類身上，對準人類的嘴唇，給了他一個不容躲避的吻。人魚反復舔舐顧淵澤的雙唇，輕微的啃咬甚至挑動起殘存的欲望。

    “張嘴?！比唆~命令到。

    人類抵抗不住人魚的力量，只能默許他的進入，人魚的舌頭很光滑，大概沒有味蕾，溫度也很低，就像在吃某種魚類的刺身一樣的感覺。

    奧拉斯用嘴封住人類的雙唇，確保人類不會意外攝入海水，耳后的鰓裂開合，快速過濾出人類能夠飲用的淡水，然后直接喂給他的伴侶。

    他的伴侶安靜下來，焦躁的情緒也逐漸減弱，人魚嘗試著記憶里的動作，舔過人類的上顎和舌根，那里充滿omega香甜的味道和貝rou的鮮味。手臂環(huán)上人類的腰肢，輕撫光裸的后背，手指滑動間感受著人類光滑溫熱的皮膚，他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人魚本來就不是什么溫順的生物，他們的脾氣像咆哮西風帶的驚濤一樣，只是在與伴侶相處的時候會盡量克制血脈中的暴脾氣，不然多少伴侶都不夠人魚撕的。

    他們只會找人類作伴侶，這是人魚的傳統(tǒng)，也是延續(xù)種族所必須的，他們會絕對忠誠于自己認定的伴侶，至死而終。

    顧淵澤得到了足夠的水分，或許是因為身處海底，他現(xiàn)在對水的需求并不太高，就他自己估計，每天只需要不到一升水就可以維持生命，還是能活的很好的那種。

    只是這種喝水的方式……

    太羞恥了！

    人魚完全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的前輩們都是這么給伴侶喂水的，深海中也只有人魚能滿足人類對淡水的需求了，如果他的伴侶實在不喜歡這種方式，他也不是不能多接點雨水帶下來，只是那樣會很累。

    奧拉斯放開人類，他有些餓了，想必他的伴侶也餓了，幾個小時前向他挑釁的那條盲鰻正好可以當作他們的午餐，只可惜剛剛浪費太多時間，不能做烤盲鰻了。

    身為海底殺手，盲鰻可不會坐以待斃，人魚雖然打不過，但逃跑總是可以的吧，只要能從海砂中挖出一條通道，它就能逃出生天，繼續(xù)過它的小日子。但是就它一條盲鰻怎么可能魚口逃生，洞還沒挖出去多遠就被奧拉斯給叉住了，然后扒皮開膛一條龍，整條鰻瞬間涼涼。

    人魚撕下盲鰻最嫩的肚皮rou，清理干凈殘留的魚血，用另一種海藻包住，在熱泉口煮熟。

    顧淵澤接過人魚獻寶似的捧給他的魚rou，這種詭異生物的rou還真讓他有點無從下嘴，再加上旁邊生啃盲鰻的人魚……

    真不愧是海底世界。

    吃飽喝足，顧淵澤開始考慮怎么給自己弄點蔽體的玩意，他從船上掉下來的時候穿了五六層衣服，結果全讓人魚給扒了，還有他隨身的背包，里面裝著他幾乎全部的心血，不知道這會順著洋流漂到哪去了。

    好在活下來了，顧淵澤只能這么安慰自己，只有活著才能做科研。

    奧拉斯這會也不知道游到哪去了，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但是顧淵澤很現(xiàn)實。

    這里，咆哮西風帶，深海之中都好像能聽到海面的驚濤巨浪，他一個人不可能活著到達海面，就算到了，他也根本沒有落腳點，沒有淡水，沒有食物，最后要么死于缺水要么死于野獸。

    再者說，他何必逃跑，人魚雖然上了他，但也幫他渡過了發(fā)情期，甚至沒有趁人之危標記他，不過人魚牙齒真的很鋒利，被奧拉斯咬傷的地方現(xiàn)在還在疼。

    人魚把他當作伴侶，奧拉斯很清楚他是人類，甚至會為他準備淡水和熟食，這說明人魚很清楚人類的習性，甚至還會啃咬他的腺體，人魚對人類的了解可能遠超他的想象。

    顧淵澤縮在海藻床里，撈過腰間的海螺，這個堪稱碩大的化石歐泊大概就是人魚的定情信物吧，或者是求偶的禮物。

    既然暫時不能離開這里，那就充分利用時間，好好研究一下人魚吧。

    人類如是想。

    顧淵澤盤算后面要做的事。

    得先找點東西穿著，至少遮擋一下關鍵部位。

    然后找到自己的背包，這個難度比較大，或許要先擱置。

    再然后就是觀察人魚，最好能收集一點頭發(fā)血液之類的，鱗片這種東西對人魚的意義特殊，還是別用它做實驗了。

    最好能說服人魚帶他回到岸上……

    人魚不會同意的。顧淵澤想。

    奧拉斯認為他是他的伴侶，這是個關鍵問題。

    顧淵澤一直是單身主義者，他不可能找個alpha結婚或者標記他，但就算這樣也沒想過找個非人類生物啊，況且他們滿打滿算才認識了不到一天，當然，這是根據(jù)他醒著的時間算的。

    人魚很固執(zhí)，而且顧淵澤不認為利爪和尖齒只是人魚的裝飾，如果不小心惹怒人魚……不知道那只盲鰻死的時候有沒有痛苦。

    又或者，可以讓人魚帶他去別的海域，他可以繼續(xù)調(diào)查海洋生物變異的源頭。然后路上還可以慢慢跟人魚講清楚，他并不希望一輩子都跟人魚一起生活在深海，雖然這樣很自由，比人類社會自由多了，海洋中還有很多他未知的領域，這很快樂。

    但是，他畢竟是個人，他不想與世隔絕，他懷念他的手機，他的游戲，還有那群吵得他腦仁疼的同事。

    他不過剛離開人類社會幾天，就已經(jīng)很想回去了，那么在這多待上幾個月，他怕是要瘋了。

    “為什么傷心？”

    奧拉斯很疑惑，順便吃掉他的負面情緒。

    “你……”顧淵澤再次體會心理按摩，但這回被附加了頭疼禮包，“這是魔法嗎？”

    “嗯？我只是吃掉了你的情緒而已，魔法早就消亡了?！?/br>
    還真有魔法啊……他一定是穿越了是吧。

    人魚卸下背包，舉到伴侶面前，他相信這個禮物一定會讓他的伴侶很高興。

    顧淵澤確實很高興，是那種失而復得的激動：“謝謝……我以為他已經(jīng)漂走了，謝謝你，奧拉斯。”

    奧拉斯湊到他頸側，人類感到愉悅的時候通常不好吃，但他喜歡這個氣味，想要一直讓他的伴侶散發(fā)著這樣的氣味。

    如果再混合上omega的信息素就更好了。

    顧淵澤突然覺得，人魚還是挺可愛的，他要是有找伴侶的心思，或許就跟人魚過了。

    奧拉斯的容貌堪稱造物主的杰作，沒有一絲瑕疵，放到人類世界中必然是個萬人迷，只消一個眼神就能收獲一大票愛慕者。

    養(yǎng)眼，體貼，武力值看起來超強，還有對他堪稱細致入微的照顧。

    似乎，做個伴也挺好的。

    顧淵澤翻出包里的薄外套，最普通的那種開衫外套，現(xiàn)在的關鍵問題是穿哪。最后他還是把外套圍在了腰上，跟個裙子似的穿著，這大概是目前的最優(yōu)解了。

    奧斯拉吐了一串泡泡，他也覺得這樣挺好，這樣就不會有別的生物看到人類的隱秘部位了，如果能把人類全都藏起來……

    等顧淵澤收拾好背包，就看到人魚在玩弄一團亂糟糟的寬葉的海藻，就有種……

    玩手紙卻被手紙困住的小貓咪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