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睡

    和葉留佳以為的不同，哈那拉克自己有間小院，不與帕斯的商隊同住，也沒有搬進元茶的幾處宅子。

    兩人雖然未商談過婚事，但是感情深了，總是想多住在一塊兒。天竺來的水手在寺里有份雕刻的活計，就算不出海，十天有八天也住在山里。元茶的鋪子在北苑中心，忙起來自然也少去郊外的別苑。二人又畢竟沒有成親，就這么沒名沒分地睡在一塊，傳出去也不太好聽。

    總而言之，總有些這樣那樣的原因，導(dǎo)致哈那拉克一直沒有正式搬進元茶的宅子。

    不過情深意濃中，也不會執(zhí)著于這些虛的東西。兩人名義上清清白白，哈那拉克若是得空，晚上要來尋她，直接從后門到她的院子里去就可以了。倒是比住在家里還要方便。

    “呵啊——”

    元茶伸了個懶腰，合上手里的書本，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算太晚，可過了后天，她又得忙著蝴蝶會的事情了。橫豎帕斯的商船剛到，哈那拉克也有事情要忙，今天晚上大概也不會來的吧？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不如趁這機會早睡好了。

    她吩咐侍女燒了熱水，拆了發(fā)髻準備泡澡?；蛟S他會像以前那樣，在她沖涼的時候忽然進來呢？畢竟他也不止做過一兩次。

    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打了兩個人的熱水。

    然而與養(yǎng)生的戀人相反，年輕力壯的哈那拉克從不早睡。

    雖然哈那拉克不如元茶那樣奔波，可是他有幾份水手的驕傲，不干完手上的活計是不肯下鐘回家的。今天還尤其令人討厭，帕斯派的活多了一半，晚飯后還拖了好久才做完。臨回家路上，還撞見幾個小混混調(diào)戲一位出門求醫(yī)的小姐——正好撞在他槍口上了。

    元茶好不容易得閑，他總是想多陪陪她的。帕斯折了人手求他辦事，他不好意思向他發(fā)作，這倒不提。幾個小混混也敢耽誤他回家和元茶團聚？

    練過武的水手三下兩下就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解決那幾個小混混，倒是沒費多大的力氣，只不過這項活動筋骨的晚間運動里，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蒙了塵又出了汗——

    會被元茶嫌棄的，他嘆一口氣。

    哈那拉克輕手輕腳地鬼躥回家，看到元茶房里的燈暗了，便明白她已經(jīng)睡下。

    元茶聽見了他翻墻的聲音，生氣地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悶吼。

    哈那拉克沒有點燈，輕輕脫下外衣，放在房里的桌子上。打開柜子，取出自己備用的睡衣，準備到偏間打桶水沖涼。結(jié)果換鞋的時候，一不小心又撞到了門口的風鈴。

    風鈴的嘩啦響聲無疑讓元茶更加不耐煩：非得是她快睡著的時候！

    哈那拉克聽到元茶翻身的聲音，心里有些內(nèi)疚。難得她得空，想要好好休息也是正常，自己為了多和她親近，這樣擾亂她的清夢，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元茶的起床氣嚇人得很，若是真的吵醒她了，怕是今晚只能睡地上了。

    元茶不知道哈那拉克心里繞了一通怎樣的彎彎道道，只聽見浴室傳來了一陣水聲。剛才自己舀的另一半開水，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熱著。借著又來了一陣甜美的玫瑰香氣——這當然不是中原產(chǎn)的東西。帕斯的商船滿世界亂跑，搜羅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用的東西，賣不出去的就都送給了手下的戀人。

    對于閩人來說，這奇異的玫瑰味道確實太過濃郁，不太清雅。元茶自己不愛用，不過哈那拉克倒是相當喜歡，一同洗浴時，總是用這香露把她從頭擦到腳，香噴噴活像一枚新出的西域點心——然后一口吞掉。

    洗完澡，哈那拉克悄悄地爬上了床，沒敢鉆她的被子，就另外抱了一床披在身上，側(cè)身去聞她的頭發(fā)。

    元茶被吵醒后就沒睡回去，他一鬧脖子也癢，索性不裝了，轉(zhuǎn)過身來面對哈那拉克，兩頰鼓鼓像只倉鼠。

    “毗雅檀麻?！惫抢嗽谠璞羌馍下淞艘粋€吻。

    元茶的回應(yīng)卻冰冷極了，皺眉輕聲道：“早點睡?！?/br>
    哈那拉克尷尬地笑了笑，伸手摟住元茶的腰。

    他下鐘后跑了那么久，又剛洗完熱水澡，身上暖洋洋的，像是烤過火爐。身上的水一干，關(guān)在被子里更是難受極了。于是哈那拉克索性從被子里抽出手臂，放開她的腰，在她背上上下?lián)崦?，嘴里呢喃著梵語的搖籃曲，微笑地哄著戀人睡覺。

    好像元茶能睡得著一樣。

    哈那拉克的動作，把那股玫瑰味道，一下子全部抖了出來。

    元茶被他摟著腰，面前正對著哈那拉克的肩膀。剛洗完澡的哈那拉克，皮膚上散發(fā)的味道比起以往要誘人得多。那些令人沉醉的玫瑰香味，就勾留在水手淺淺的鎖骨溝里，時不時撩撥一下元茶的鼻子。

    借著月光，元茶看到哈那拉克的臉頰也是難得一見的潮紅色——或許她之前見過，只不過總是太激動，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打量過——天哪，她竟在想這種yin穢事情！

    “羅阇提？”

    元茶一愣。明明沒有出聲，哈那拉克卻好像注意到了自己低聲咒罵。

    “嗯。”元茶的耳朵尖尖已經(jīng)紅透了，雖然清醒得很，卻裝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你累不累？”

    “睡吧?！惫抢瞬幌氪驍_她，替她攏了攏耳邊的頭發(fā)。他注意到了元茶耳朵不自然的guntang，大概也知道是為什么。

    這人肯定是故意的，元茶心里偷偷啐口水。印著哈那拉克溫熱濃香的身子，吻了吻他的喉結(jié)。手也從被子里伸了出來，往他的衣襟中探去。

    “別鬧?！惫抢税櫭?，與她十指相扣，帶著她轉(zhuǎn)過身去，“葉當家該好好休息。”

    ？

    元茶被他兩只修長有力的手臂鉗住，牢牢地釘在他懷里。背后緊貼的身子發(fā)熱，即使隔了兩層被子也擋不住陣陣玫瑰香味。閉眼，脖頸處是他微卷的發(fā)，還有溫熱的鼻息——

    休息個屁。

    反正今晚，不想早睡的人比想早睡的人，還提前了一步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