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還是很好喝的，那些糖塊里似乎融了奶，還有一股好聞的花香，路斯特很快喝完了。不過晚餐就沒什么胃口了，他勉強(qiáng)吃了幾口東西后繼續(xù)躺下睡覺。

    亞蘭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報紙，抬起頭發(fā)現(xiàn)銀發(fā)幼崽還睜著眼睛。

    “睡不著嗎？”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么生硬。

    路斯特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先生，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確實挺麻煩的，不過勝在乖巧懂事，總體上令人愉悅。難怪父親那個腹黑鬼樂意撿一個小可憐回家養(yǎng)。

    起碼……比叛逆的大哥和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哥要順眼的多。

    亞蘭這么想著，覺得幼崽更加討人喜歡：“沒事。成熟期不太安全，我會一直守著你的，累了就安心睡吧?！?/br>
    從洛斯瑪利那里拿藥其實也是向這附近的大小血族們提個醒，讓他們知道正在度過成熟期的幼崽處在賽可德利柯的庇護(hù)之下，聰明點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血族本就是領(lǐng)地意識比較強(qiáng)的守舊種族，一般一個家族固守一片領(lǐng)地，沒有家族的則根據(jù)個人的實力在無主之地自圈?；蛟S領(lǐng)地的擁有者會允許一只流浪的野生幼崽在眼皮子底下游蕩，但成熟期的野生幼崽……沒有明確血統(tǒng)來源的幼崽誰也不能保證他分化以后的實力水平有多高，為了維護(hù)自己的領(lǐng)主權(quán)力，一般的血族對于本領(lǐng)地內(nèi)的野生幼崽采取的都是強(qiáng)制消滅措施。

    路斯特聽話的轉(zhuǎn)了個身，抱著那只發(fā)熱的兔子布偶慢慢睡著了。

    亞蘭也閉上眼睛，靠著椅背淺眠。

    疼。

    隱隱的疼痛。

    渾身……都在疼。

    燈光已經(jīng)熄滅，但壁爐里依然有橘黃的殘火搖曳，一個模糊的影子隨著火焰的舞蹈在墻上扭曲著。

    呼嘯的寒風(fēng)擊打著脆弱的玻璃，細(xì)小碎屑黏上后又消失不見——居然下雪了。落滿了灰塵的墻角有什么東西在茍延殘喘，抑或是險中求生。狹小的生死關(guān)隘，死寂的翅膀擠壓著尖銳如刀的邊緣，如果不能夠使用，那還不如就這樣廢掉。

    「要活下去啊……扇動它！向黑暗中咆哮的怪物扇動它！」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結(jié)束?。?！」

    “啪啦——”

    飛蛾，或者是蝴蝶，巨大的羽翅從它的那口棺材里打開，墻角滲入的寒風(fēng)會吹干粘液，讓斑斕的圖案——圓睜的數(shù)對怒眼，嘲笑身后狼狽的死神。

    ……

    路斯特恍然回過神，發(fā)現(xiàn)肩膀已經(jīng)凍得麻木了。

    壁爐里的火徹底熄滅，深夜驟降的溫度讓空氣都泛著冷冰冰的藍(lán)。

    嘴里有一股腥甜，干涸的嘴唇微動，血液就順著嘴角流下。

    麻木的疼痛，還有獸性的食欲。

    身體在自我吞噬。屬于人類的血液和臟器在腐化碎落，新的、完全血族的在生長，將不完美的部分填補(bǔ)。巨大的消耗蠶食著他的理智，可能……趁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失控，睡眠會是一個好的逃避方法。

    路斯特拿起備在床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把滿口的血吐在里面，擦干凈了下巴上的血漬后團(tuán)了團(tuán)扔在地板上。困意上泛，他從被窩里摸到熱乎乎的兔子，放在肚子上重新躺下。

    可是今夜似乎注定了無法安寧。路斯特剛閉上眼睛，熟悉的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在腦子里炸開了。

    “唔！”

    “怎么了？”

    路斯特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亞蘭也醒了。不過沒想到一睜眼就對上了一雙幽靈般的紫眸。一綹柔軟的長發(fā)掃過手背，看不見的絲線在拉扯。

    “先生，”穩(wěn)定在成年狀態(tài)的聲音溫軟悅耳，充滿歉意的口吻讓人沒法對他生氣，“給我血好嗎？”

    “渴血癥犯了？”

    “對不起……”

    天旋地轉(zhuǎn)。

    亞蘭倒在地板上，懷里護(hù)著露出了獠牙的貓。唇瓣和舌尖又輕又慢的吻過側(cè)頸，露水拂過花蕊般的吐息，胸膛里彼此聆聽的跳動。

    太危險了……

    “路斯特？”亞蘭叫他的名字。

    “亞蘭先生……”

    已經(jīng)發(fā)育完全的切牙抵破了皮膚，血液的甘美撫平了飽受饑餓煎熬折磨的靈魂，如此的放縱。

    亞蘭從未被其他血族吸過血，自身的血液從側(cè)頸流失的感覺有點奇怪，他皺了皺眉，卻沒有推開尚且年幼的新生兒。

    路斯特正在慢慢的，成為一個完全的血族。

    他像稚嫩的雛鳥張開翅膀，曾經(jīng)潛伏在血管中破碎不堪的血脈能力漸漸凝實——

    冰冷的空氣在流動，且行且停，路過壁爐時勾出殘熱中明明滅滅的火星。

    “呼——”

    橘色火光突兀的騰起，火舌舔舐壁爐上方微熏的灰跡。亞蘭也看清了路斯特的臉。

    小家伙終于飽了，埋在亞蘭側(cè)頸的腦袋抬起來，水晶似的眼瞳中滿足的小小光點在跳躍。染著血色的舌尖活潑的探出來，舔舐嘴邊一片妖冶的紅。

    真是不考究的吃法。

    亞蘭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小花貓臉上的血跡：“還不起來？”

    “亞蘭……哥哥，”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要不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