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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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無法不去注視眼前的人。 就算摒除一切會擾亂判斷的情感,這個人也十足引人注目,從路過的學生都紛紛投過來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們未必能是認出大名鼎鼎的蘭徹斯特侯爵,但依然會望著他。雪豹向來就是從容神秘的生物,沒有雜色的花斑毛皮,頂級捕食者的強烈威壓,在如今以草食目本能為主的貴族中獨樹一幟。 他太顯眼了,以至于出現(xiàn)在哪里都無法令人視而不見。多少人會對他芳心暗許呢,他又會看向誰呢。 這么多年過去了,雪萊的容貌似乎沒有發(fā)生太大變化,無非是棱角鋒銳了些,氣質(zhì)冷練了些,但都無妨他本身的俊秀。聽說他很小的時候就成了里社會的管理者,因為父親意外去世,他一夜從遙遠的北方趕回王都,參加完葬禮就襲了爵,一并接回了胥恩菲爾德家危險繁重的使命,那時他才十七歲。 后來僅用了三年,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就一舉整肅了已如脫韁野馬般的里社會,將暴亂的漩渦重新納入秩序的規(guī)范管控之下。他的手段成謎,只有少部分知情人了解到,在不見光的地底,這位有史以來最年少的地下統(tǒng)治者被稱為“溫良的暴君”,一時間王都上流階層談起這件事除了贊賞和猜測,甚至還有點不寒而栗。 食rou動物到底是食rou動物,他們的外貌再如何美麗動人,之下終歸藏著為了啖血的爪牙。 這是洛伊后來才知道的事,所以其實雪萊當年帶走他的時候也就半大不小的年紀,無怪小時候他完全沒有對哥哥產(chǎn)生過那樣敬而畏的心理。雪萊向來早出晚歸, 他趕不上哥哥出門,就總是在門前等到雪萊回家。夜已經(jīng)深了,仆人們也多去就寢,沃爾夫?qū)e著燭臺,陪他守在前廳的門邊,當門童打開門時,洛伊就蹬起腿竄過去,總能好好地落在哥哥懷里。 雪萊的外衣上除了固有的熏香,往往還殘留著一些別的味道,比如煙塵的味道,陌生人的味道,有時還會有血的味道。但洛伊已經(jīng)完全不害怕了,此刻抱著他的手臂總是溫熱有力,好像永遠不會放開一樣。只要哥哥在這里,就不會有人再能肆意傷害他。 “洛伊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嗯?” 雪萊的聲線很低沉,音色里的磁性把洛伊的耳朵都震得麻酥酥的,他伸手撓了撓,軟軟的圓耳廓有點燙,他用力點了點頭。 他的頭發(fā)略帶一點卷,也是軟的,摸著很趁手,雪萊那時候很喜歡摸他的小腦袋。洛伊感受著后腦輕柔的手指尖,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洛伊……洛伊?” 洛伊回過神,看見哥哥在前方停住了,而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落下了好遠,只好埋著頭趕上去。 雪萊沒有問他剛才為什么突然速度慢了下來。不過就算是問了洛伊也不打算好好回答的,以他們目前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太適合一起追憶這些很久以前的快樂往事了。洛伊只能自己默默想著,那時的雪萊與眼前的雪萊,明明就一點變化都沒有,為什么給他的感覺卻已經(jīng)不像同一個人了呢? 那個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抱在懷里對他笑的哥哥去哪里了? 或許這也不是哥哥的錯,只是他們是怎樣一步步疏離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洛伊心里清楚,又弄不明白。他知道這是他對哥哥心存芥蒂的根源——眼睜睜看著他刻意又矯情地越跑越遠,雪萊卻一點阻止的意愿都沒有。這讓他心里的酸楚和不甘與日俱增,只能變得越來越偏激和極端。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想開一點,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自取滅亡,但他做不到。 話說回來,除非到了萬不得已,洛伊也不認為他會走到那一步。他終歸還是有些膽怯的,萬一哪怕看到他將刀子架在頸項上,雪萊也照舊是無動于衷,他又該怎么辦呢? 那可真是太可憐了啊。洛伊眼睛澀得發(fā)疼,看著別處,緊緊捏著拳頭。 “冬天到了……”雪萊放慢了腳步,抬頭看起樹梢上金黃的敗葉,“塞拉斯叔叔前段時間來信了,說蘭徹斯特已經(jīng)下了今年第一場大雪?!?/br> 洛伊對塞拉斯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不修邊幅的紈绔子弟上,性格跳脫得很,但是很討喜,老大不小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他還問起了你,要我們明年夏天暖和了就回去看看?!?/br> 洛伊不知道為什么雪萊要對他說這些。蘭徹斯特是胥恩菲爾德家族的封地,也是他們的故鄉(xiāng)。但因為要管理里社會,代代家主幾乎都長住王都。聽沃爾夫?qū)f雪萊也是在王都出生的,長到幾歲的時候才跟著父母搬回了蘭徹斯特。 那時候胥恩菲爾德家似乎是出了什么變故,還差點被皇帝削爵,但這都不是洛伊能知道的事。 雪萊看了一會兒風中打旋的落葉,又繼續(xù)向前走:“還記得以前我們回去的時候嗎?那年天氣比往常還要冷,即使是夏天雪也沒有融化。” 洛伊當然記得。當時因為他畏寒,只能一天到晚都穿得像個球守在壁爐邊烤火,但他總想到外面去。那些從天空落下的白絮冰冰涼涼,每一片形狀都不同,他把窗戶開了個縫,伸出手去接。遠處有農(nóng)戶家的孩子們追逐嬉鬧,在空地上堆起歪歪扭扭的雪人,打雪仗。 “你本來一直縮在屋子里,但有一天卻突然偷偷跑出去了。我和塞拉斯帶人找遍了整個后山,擔心你一個人被沒有食物的餓狼叼走,結(jié)果你凍得在一棵老樹的樹洞里睡著了,就像只冬眠的小松鼠?!?/br> 雪萊的聲音有點笑意,洛伊卻不好意思起來,臉頰開始發(fā)燙,不自覺地擰著手指。他那晚后來發(fā)了很厲害的燒,轟轟烈烈,燒得神志不清,哥哥一走開就沒命地哭鬧。雪萊只好在床邊陪他,連蘭徹斯特傳統(tǒng)里最盛大的夏狩節(jié)都沒能出席。 “那是因為叔叔說,山上有很多野草莓成熟了,很好吃……”洛伊不情愿地解釋,雖然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是啊,所以附近的居民聽說你想吃草莓,采來了好多,每天都會送過來?!毖┤R慢悠悠地說著,“大家都很喜歡你的。” 洛伊沒來由呼吸漏了一拍,攥著袖子,悶悶應(yīng)了一聲,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有些不管不顧的沖動,但緊咬著嘴唇努力克制住,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走到校門口了,而胥恩菲爾德家的馬車正恭敬地停在不遠處。 他這才回到現(xiàn)實。雖然不知道克利斯朵夫有沒有告訴雪萊他即將承擔一筆罰款的事,但他遲早都要自己開口說出來。 “哥哥,”洛伊開口道,“我昨天做得不對,給家里丟了臉,對不起?!?/br>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雪萊的表情:“但我們社團才剛剛起步,沒有經(jīng)費能夠補上這次的租賃費和罰款,所以能不能請您……我會想辦法還清的……” 雪萊已經(jīng)站在馬車前,聞言轉(zhuǎn)過身,問:“洛伊,你覺得你做錯了什么?” 洛伊絞著襯衣下擺,額頭滲出冷汗,小聲說:“我……很莽撞地接受了別人的挑戰(zhàn),完全沒有考慮家族的立場,以后不會了?!?/br> 洛伊等了一會兒,仍然沒等到雪萊任何答復,正想偷偷抬頭看看狀況,突然被一只暖和的手掌揉了揉頭頂。 “沒有,你做得很好?!?/br> 洛伊驚訝地看著他,哥哥的手還放在他頭上,他能聞到從袖口里傳來的淡雅的熏香氣味。 “費用已經(jīng)繳清了,不用擔心?!?/br> 雪萊說完,轉(zhuǎn)身走上了馬車。洛伊看見廂門被馬童合上,很快黑色的車輪就駛離了他的視野。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后知后覺,猛然蹲下,把臉埋在臂彎里。 頭發(fā)上好像還有哥哥手心的溫度和熟悉的香味,他希望它們快點散去,又很矛盾地想用手將它們留住。許久之后,他才重新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 有些事他已經(jīng)無法再告訴哥哥了。比如那天他一個人自作主張跑出去找甜美的野草莓,在沒有人煙的雪山里沒頭沒腦地瞎逛一整天,不是因為他自己饞嘴,而是因為塞拉斯告訴他這是雪萊以前最愛吃的。 今天難得清閑,洛伊準備去吃個早午飯。沒想到在窗口前遇到了艾瑞克。 “少爺,你出名了呀!”火烈鳥還是一如既往一驚一乍的樣子,“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阿瑞斯·漢恩向你發(fā)起挑戰(zhàn),但是卻連場館費都要賴賬的軼事了 ?!?/br> 洛伊想起在德育室外阿瑞斯那愁云慘淡的樣子,也不知道最后被他爹怎么教訓了,提不起什么揚眉吐氣大仇得報的舒暢感,只點了點頭。 艾瑞克勺子攪拌著濃湯,似乎興致很高,繼續(xù)說:“而且這還沒完。學生會貼出了最后的處理結(jié)果,財務(wù)通報上明明白白寫了這次全部費用都是由胥恩菲爾德家出的,星火這次想逃租金不成還要讓對手擦屁股,可算丟臉丟到祖宗那里去嘍。” 洛伊一怔,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不是一邊一半嗎?” “什么呀,原來你不知道啊?”艾瑞克也頗感驚訝,“聽說是早上侯爵先到,知道情況后直接二話不說就把全部款項結(jié)清了,那叫一個闊氣啊。你之前還以為你哥哥要大發(fā)雷霆,結(jié)果完全沒有嘛?!?/br> 洛伊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自認需要點時間消化。想起哥哥臨走時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說話的樣子,突然全身就像泡在熱水里。 “你不舒服嗎?臉怎么這么紅?” 洛伊連忙回過神,慌忙吃了幾口食物掩飾,說是餐廳里溫度太高了。 艾瑞克看了看已經(jīng)初冬的窗外,又看了看那些呵手取暖的學生,心想rou食動物可能真的比較抗凍。 吃完飯后,他們順道又去公告欄看了看,發(fā)現(xiàn)瓦爾特的海報已經(jīng)霸占了一整面墻,在極其醒目的位置宣布了將與古樂賞展開深度合作,新劇目的籌備工作正式提上日程。 洛伊老早就覺得瓦爾特的社長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但這個效率還是刷新了他對馬爾塔的認知,這位有著小巧身材和豪放性情的女社長從來一刻都不會拖沓,看來他也得提起精神來應(yīng)對,免得給別人拖后腿。 他當下決定回宿舍研讀一番上次拿到的劇本,跟艾瑞克告了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一戰(zhàn)成名,一路走來總覺得路人的目光時不時在身上掃過,讓他皮膚一陣一陣起雞皮疙瘩,很想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