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終將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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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樓的內(nèi)部比想象中更復(fù)雜,冗長逼仄的走廊兩邊是秘窟般的房間,組成環(huán)繞中庭的形狀。低樓層幾乎已經(jīng)焚燒朽壞殆盡,只剩下空蕩蕩的門洞。 沒有任何人。 “奇怪,他們都沒人守門的嗎?”拉斐爾問,即便壓低了音量,依然可以聽見輕微的回聲。 雪萊神色嚴(yán)峻地看了看地面新鮮的煙草吸食痕跡,說明不久之前這里還有人留守。 “都離開了,是去樓上了嗎?”克萊因發(fā)現(xiàn)了灰塵上一排凌亂的足印。 他們屏息凝神,不敢貿(mào)然動作,因?yàn)槊恳粋€看似空曠的門后都有可能藏有埋伏。 “轟——” 又一聲響動,三人不約而同抬起頭,聲音來源是上方的樓層,在這布局如迷宮般龐雜的建筑內(nèi)更難以判斷具體位置。但他們都能清楚地捕捉到些許細(xì)碎的聲波,有人的喊殺,器物碰撞,痛呼呻吟。 “起內(nèi)訌了?”拉斐爾問。 “上樓,找起火的地方?!毖┤R不敢有絲毫放松,這種程度的斗毆難免殃及旁人,更何況洛伊還在他們手上,情況未明。 兩名小輩點(diǎn)點(diǎn)頭,跟在他身后伏低身體貼墻行動,誰也不想成為累贅。 窗簾其實(shí)是不太必要的東西。 但這里仍然裝有窗簾,為了一點(diǎn)無所謂的美觀或者虛榮,為了顯得富麗,為了裝飾此處露骨的丑惡。 里社會的存在是罪,但罪是人的靈魂里無法摒除的部分,為了能維持光潔的假象,人總是需要能釋放“罪”的地方,將內(nèi)心積留的骯臟都排泄出去,通過尋求酒精、藥物,或者,別的人。 洛伊很久沒來大餐廳了,這與貨品們進(jìn)食的長條桌不同,是給客人們享受餐點(diǎn)的地方。而端菜送水的無疑都是貨品,穿著暴露又怪異的服飾,毫無自知地在餐桌間穿梭,可以跟餐點(diǎn)一起享用。 最靠里的地方有一個小臺子,會有特別訓(xùn)練過的貨品上去表演,給客人們助興。 樂隊(duì)奏鳴,此時上面已經(jīng)站著一個人,頭發(fā)盤成高髻,耳環(huán)長長的流蘇垂到鎖骨上。初見他的人都會忍不住驚奇,他穿著女人的禮服,卻比少女要高挑,又比男人嬌弱,說起話來還是陰柔的少年嗓音,但發(fā)出的歌聲如鳥鳴一樣透亮高亢,在滑落至幽深的低谷時忽地一躍而起,撲棱有力的翅膀直沖入云霄。 洛伊躲在桌布下面,掀起一角偷偷看向舞臺上。 他剛才聽到了很不好的消息,納吉要將佐伊交給一個老頭子,他不認(rèn)識是誰,但一定不能讓佐伊被帶走,被帶走的小孩子都會被吃掉。 今晚納吉不會回來,要在地面上參加很重要的宴會,新來的一批貨品里有幾個很棘手,管事也被吸引了注意,沒有人會來看著他們,這是很好的機(jī)會。 他早就知道該怎么出去了,他要帶佐伊出去。 等佐伊唱完這首歌到后面去休息的時候他就進(jìn)去,讓佐伊把裙子脫下來,他們就可以走了。雖然走去哪他還沒有想好,但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就行了。 他趁哈里斯出去偷懶時進(jìn)廚房拿走了好幾塊面包,夠他們吃幾天了。佐伊的小盒子他也帶上了,用破布包好藏在他發(fā)現(xiàn)的漏洞旁邊,用石塊擋住,順手拿走就可以從破洞里爬出去,他們就自由了。 他越發(fā)覺得分分秒秒都這么難熬,只好去看佐伊的臉。佐伊生病了,身體總是很燙,咳個不停,比之前還要消瘦,但納吉不給他吃藥,還要讓人把他弄走。 就在剛才,佐伊咳得往痰盂里吐了一大口血,撫著劇痛的胸口久久喘不上氣,把洛伊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佐伊的聲音已經(jīng)是喑啞的,氣力也不足,每一聲都像是卡住脖子,瀝盡全身榨取出的音符,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高音仿佛在天空巡游。那歌聲就像即將散去的魂煙,甚至比他這個半吊子都還失衡。 出去之后應(yīng)該先帶佐伊去看病。他把臉貼在地上,很安靜地想。 這不是個歡快的唱段,純良的女人為貧苦的家庭耗盡心血,最后丈夫終于飛黃騰達(dá),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他卻要新娶年輕貌美的佳人。 佐伊扮作一個即將被休棄的婦人,癡心換做背叛,于丈夫新婚前夜徘徊在庭院中。 洛伊不太能聽懂歌詞,對他來說過于復(fù)雜,他只能明白詠嘆調(diào)里一些簡單的句子。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婦人呼喊,向天發(fā)問。 “那花朵已經(jīng)生根,準(zhǔn)備結(jié)出花蕾,只待煦風(fēng)吹拂,便會盛開。我們將在園中漫步,就像曾經(jīng)約定的那樣?!?/br> “春日的風(fēng)啊,遲了太久,在來臨之前,未消融的冰雪便會將一切生機(jī)殺害。” “這美妙的樂曲,是在為誰奏響?可惜我再也不能聽到完整的樂章,伴隨永眠而來的應(yīng)是昏沉的死寂。上路吧,偷生的茍且才令人不得安寧?!?/br> “太棒了!”這是來自桌邊的驚嘆,如炸雷一樣,嚇得洛伊差點(diǎn)跑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就是離他最近的客人。 “他簡直就是布羅斯基再世!” 布羅斯基是誰,洛伊不知道,聽上去應(yīng)該是個很厲害的人。 可他一點(diǎn)也不能感受到愉悅。佐伊很不好,臉色青白,額頭上全是汗,急速地喘息著,手緊緊地揪住裙擺,看起來就快暈過去了。 再堅(jiān)持一會兒,馬上就結(jié)束了,所有都會結(jié)束了…… “莉莉要拿出匕首了!” 桌旁的男人興奮得手舞足蹈,洛伊在桌下被他冷硬的皮鞋尖踢到好幾次。 佐伊的手里果然多了一把短刀,亮晃晃的。他似乎連一把刀的重量都難以承受,弱風(fēng)扶柳的姿態(tài)更讓人動容。 通常情況,為了演出的效果,演員的胸口會藏個袋子,裝滿紅色液體,稍微刺破就會像血液一樣漏出來,十足逼真。但洛伊覺得異樣,他畏懼那把刀,目光卻不能移走。這不是道具,是真的刀,雪白的刀被無力的手指握著,兇器在空氣中游移,稍有不慎就會…… 變故的發(fā)生只在霎那間,在所有人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刃尖穿透織料,沒入了少年的胸膛。 在病灶中茍延殘喘的肺部被刺透,血流了出來。 足足過了一分鐘,臺下才意識到這不是表演,刀確實(shí)插入了歌者的身體。尖叫聲,腳步聲,桌椅翻動聲,雜亂的說話聲混在一起,什么也聽不清。 臺上的人嘴角流出紅絲,目光黯淡,卻又在看清迎面跑來的人時稍稍亮了一瞬,朝他伸出顫巍巍的手,終究沒有抵達(dá)就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血流了出來,好多血,滿地都是血,視線所及全是血,流成棺槨,流成墳?zāi)埂?/br> 全是血。 洛伊的視線很模糊,他理應(yīng)累了,握著不知道哪來的銹蝕的鈍劍,在火焰中揮刺劈砍。潮水般的敵人到處都是,但已經(jīng)沒有誰再敢迎面而來,地上橫七豎八的驅(qū)干拼不出一具完整的人體。 他受傷了,卻感覺不到疼痛,他不知退后,沒有恐懼。反抗他的人最終都死于劍下,殺戮和復(fù)仇的暢快大過身體的感知,無休無止。 再下去會沒命的,他這么想,但來自地獄的兇獸不愿停歇。 都要破壞掉才好,都要一起死去才好,這是遲來了十余年的祭奠,所有曾經(jīng)無視你痛楚給予你傷害的東西都不能原諒,包括我自己。 血帶著最后的生命從軀殼中逸散,淺色的長發(fā)也被玷污了,不再澄澈的眼眶里溢出淚水。 他跪下來,跪在血中,顫抖地握住那只還沒有放下的手。 “對不起,洛伊……” 佐伊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聲音。 還要說什么呢。洛伊抽了抽堵塞的鼻子。 努力咬緊牙關(guān),卻不忍心再讀出告別。 如果覺得一個人太過孤獨(dú)的話,那我也可以繼續(xù)陪你的,只要能夠在一起就好了,去哪里都無所謂。他看向了留在佐伊胸口的刀柄。 佐伊微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那是他僅剩的力氣了。 “你一定可以……可以……” 字句丟失了,渙散的瞳孔最終也沒能安詳?shù)睾仙稀?/br> 洛伊怔怔地握著已經(jīng)沒有力道的手,連什么時候淚淌下來都沒有知覺。 guntang的淚水順著滿是污漬的臉頰滑落,又一顆頭顱被砍下。那洶涌的,難以名狀的悲傷,肆意橫流,他徒勞地,漫無目的地游走,找不到一個避難之所,終于再也壓抑不住,抱著手臂,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哭喊,向著正欲逃竄的獵物狂亂斬殺。 悲慟聲穿透樓宇,匆匆趕來的人正踏過灼熱的火焰,不禁腳步一頓。 “是洛伊?!” 他們再次辨別,聲音的源頭終于不那么遙遠(yuǎn)了,就在前方。 極樂鳥的尸體掛在了荊棘的高枝上,垂落的翅膀永遠(yuǎn)停留在了沒有太陽的寒夜里。 黑夜啊,真正的黑夜,這才開始。 他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他們拖走了那副遺體——去處理掉,那些人說。 他找到了墻角的破洞邊藏好的盒子,用手挖了一個小坑,將它就地埋了,堆成一個土包,像一個墳塋。 佐伊猝然的死引發(fā)了sao亂,管事們忙著處理客怨,沒有人盯著他,他卻已經(jīng)不愿再跑出去。 他開始等著每天帶他去斗獸場的人。 他不躲了,無論面對怎樣的猛獸都不再躲,正面的廝殺,你死我亡。 他不會輸,即使總是受傷,但也總是能殘酷地碾碎對方的身體,不置一詞。有他在的斗獸場,場面激烈血腥更勝往常。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長,長到讓人遺忘其他季節(jié),以至于時令的變換過于悄然無聲。 有一天他的搏殺被中斷了,不甘咆哮的灰熊被關(guān)進(jìn)籠子,他被帶下場,走了很長一段路,來到納吉的辦公室。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房間,但是第一次走進(jìn)門。 房里沒有納吉,只有一個頎長的陌生男人,持著手杖,站立的姿態(tài)像一棵雪松。管事佝僂著背,滿面逢迎,男人始終不為所動。 “噢他來了,老爺?!惫苁侣冻鱿『钡男δ?,“他叫洛伊,當(dāng)然您也可以為他取別的名字。他非常優(yōu)秀,這樣干凈的本能已經(jīng)要絕跡了,即使脾氣有些小缺陷,但無傷大雅。” 他麻木地站著,凝望男人的背影。 要被吃掉了。他想,如此也好,再好不過。 管事的口若懸河結(jié)束,男人終于轉(zhuǎn)過身,戴著雕有花紋的面具。 他看見了一雙銀色的眼睛。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眼睛。 ——薄冰一般。 眼前的人像他,又好像不是他,似乎沒有清醒的意識,眼神混沌得如一只野獸。 雪萊伸出手臂攔住,示意兩個小孩子止步,持著劍小心翼翼接近。 “洛伊?”他輕聲喚道。 滿身血污的青年口里咕噥,充耳不聞,正剁著一堆沒有形狀的雜碎,難以相信這曾經(jīng)也是人類身體的一部分。 “大人,剩下的人已經(jīng)全部抓到了?!?/br> “獅”也恰好趕來,他們在樓里全方位繞了一圈,幾個方才還以為能僥幸逃脫的嘍啰被縛住雙手,垂頭喪氣。 “大部分都被……少爺清理掉了?!毙行陶哂行┆q疑,“少爺怎么了?” 洛伊終于察覺到周圍又來了新的人,遲鈍地轉(zhuǎn)過臉。 他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敵意,但被注視的感覺仍然令人不快,他討厭無端落在身上的視線,沒有道理可講。 “退后!”雪萊喝道,自己卻向前跨出一步,擋在眾人面前。 “當(dāng)——!” 金屬武器發(fā)出果決的撞擊聲,一往無前的劍第一次被攔下,橫在他面前的是另一把細(xì)長的劍,看上去勢均力敵。 洛伊磨了磨牙,不能順利將對手切成兩半令他耐心頓失,撤了手再次劈下去,并且越來越快,越來越重,變得凌亂的攻勢毫無章法,無一例外都被擋下。他精疲力盡,但仍然不放松劍柄,喘起了粗氣。 拉斐爾嘗試叫了一聲,但青年只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面前的對手。 “他現(xiàn)在聽不見?!笨巳R因說。 除去“藍(lán)胡子”的人帶來一些用品,樓道空空如也,缺乏可燃物的火勢難以再擴(kuò)張,很快被行刑者們撲滅,燒得焦黑的肢體散了一地,焦味混合著腥氣,慘狀當(dāng)如人間煉獄,幸好有夜色作為掩飾。 兩位頂級貓科在室內(nèi)的對決難解難分。食rou目的血脈里潛藏著從先祖處繼承來的獵殺天賦,涵蓋速度、力量、技巧,旁人光觀看都眼花繚亂,更遑論插手這樣的爭斗。 雪萊一直處于守勢,向他刺來的劍毫不留情。他不知道洛伊此刻看見的是什么,仿佛身體在此處,靈魂卻墜入深不可見的夢魘,唯能讓人感受到附著在劍刃上滔天的仇恨。 似乎明白了對面的人不會進(jìn)攻,但也沒有便宜可占。青年躬起身子,不再急著上前,但喉嚨發(fā)出危險的低咽,十分不滿。趁這個間隙,雪萊再次叫了他的名字。 “洛伊……” 青年終于對自己名字有了一點(diǎn)反應(yīng),皺了皺眉,動作一滯,臉上現(xiàn)出些迷茫,在極力辨認(rèn)這個聲音。 是誰呢? 低沉,持重,冷峻,不像鳥雀那樣清脆悅耳,也不是尖刻銳利的責(zé)罵,好像只是平平淡淡叫出他的名字,又好像背后總是還有別的情緒。 不說出來,又怎么聽得懂呢? 他想起了通向地底的升降梯,也是通向地面。第一次聽到齒輪咬合的聲音令他毛骨悚然,但身邊的人一直牽著他,手掌寬厚,又沒有那么可怕了。 快到地面時,他被戴上了一頂成人尺寸的帽子,大得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上面還有殘留的體溫和淡淡的香味。 “嗚……看不見了。”他小聲說。 “外面有陽光,直接被照到眼睛會很難受。” 陽光……太陽。 果然,一走出升降梯,即使被帽子擋住,也依然能感到光線的變化。瞳孔急劇縮小,眼周的肌rou痙攣,酸澀,差點(diǎn)就流出眼淚,把帽子弄臟。 他努力將眼部的酸脹不適憋住,卻仍然難以自制地感到暈眩。牽著他的男人停了下來,他肩膀縮了縮,不知道是不是笨手笨腳的惹人生氣了。 然后他被一雙手臂抱了起來,他下意識揪住了這個人的衣服,又連忙松開。歪掉的帽子被重新戴好,他聽到一陣輕輕的笑聲,輕得就像錯覺。 “老爺……?”他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這個人,便像叫客人一樣。 “是哥哥?!?/br> “哥……哥?!?/br> 他把這個詞反復(fù)在嘴里嚼了幾次,以前佐伊教過他“兄弟”的意思,還算能懂。 哥哥把他抱進(jìn)了一個很小的地方,放在軟墊上,沒那么亮了,他偷偷把帽子往上推了推,瞇起眼睛打量。 “這是馬車。”坐在身邊的男人說。 他知道什么是馬車,是在載著人到處跑的東西。 他悄悄看向旁邊的人,先看到一雙修長的手,平穩(wěn)放在膝上,然后視線向上移去,猝不及防就跟人對視了。 身邊的男人已經(jīng)摘下面具,出乎意料地年輕,看上去沒有比佐伊大幾歲,或許叫“少年”也合適。頭發(fā)烏黑,臉也很好看,本能是一只看上去很兇猛強(qiáng)大的食rou動物,比他的還要強(qiáng),沒有顯露攻擊意圖,但有謎一般的威嚴(yán)。 他后知后覺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問:“哥、哥哥,去哪?” “回家?!备绺缯f。 “……哥……哥……”洛伊的舌頭不太靈活地動著,像是拾起一個遺忘已久的發(fā)音。 雪萊立刻收了劍,身后的拉斐爾和克萊因見狀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眾人放心走入,行刑者檢查起最后的房間。 洛伊手臂垂下,把雪萊望著,好像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似的。 晝夜是交替的,夜晚終究會結(jié)束。而白日里的世界,陽光下的世界,從那一刻就開始了。 可漫長的夜晚終究奪去了太多。徒留一生都無法逃離的陰霾,深淵中得不到回應(yīng)的祈求,獲得了又消逝的短暫光輝,以及這一切所塑造的,名為“洛伊”的怪物。 卷了刃的劍落在地上,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墻上的空畫框,不知道看見了什么。 “哥哥……”他又一次叫道,這次口齒清晰了不少。 “嗯?!毖┤R把外衣脫下給他披上,“洛伊,回家了?!?/br> 洛伊慢慢點(diǎn)頭,眼里卻倏然涌出兩道淚水,在滿是血漬的臉頰上又滾出白痕。 “哥哥,”他的眼神終于清明了,嗚咽著,“極樂鳥不是無足的呀……” 標(biāo)本里鳥兒的殘尸,為了展現(xiàn)更完美的羽毛而削去雙足,從此被傳說賦予了一生只能孤高飛翔的殘酷宿命。長唳聲中,高振的羽翼低垂,被心臟流出的血覆蓋了原本的顏色。 他站在荊棘之下抬首,只看到幽深的夜風(fēng),羽毛片片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