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六轉(zhuǎn)寒陰草
青珩輕輕吻著懷中人紅腫的眼眶,將那人陷入昏睡的軀體牢牢固定在自己懷抱之中,一只手在其后背一下一下地撫摩。 感受到懷中之人的身體時不時微微地抽搐,知他精疲力竭,且經(jīng)歷情緒大起大落,確實已然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如今青珩理智回歸,不復先前的失控與迷亂,卻依然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并無一絲后悔。 仿佛從重生之后遇到這個人開始,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就住進了一頭他從未知其存在的兇獸,而今終于被眼前這個人有意無意地喚醒了。 ——他就是想將他逼到極處,就是想讓他為他身心失控。想要掌控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思想,他的情緒與欲望,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屬于他的,全部都該由他來說了算! 下!體的欲望毫無征兆地再次抬頭,青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后放開了懷中之人。 “師兄……”云瀿無意識地發(fā)出一聲囈語。 青珩退開些許,神情莫測地看著那人似有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師兄?”青珩冷哼一聲,打量著那人滿身遍布的紅痕,明明只需要他隨手一點點靈力,便能將這些痕跡去除得一點不剩,他卻根本不想那么做。 眼神幽沉地盯著毫無知覺的那個人,青珩壓低了嗓音仿佛自語一般說道:“我可不是你的師兄啊?!?/br>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拂過那人嫣紅的嘴唇,心道,等你終于認清這個事實的時候,你會怎樣呢? 后悔嗎?遠離嗎?痛恨帶給你悖德情愛的另一個你自己嗎? ——親愛的云瀿,你已然沒有說“不”的權利了。 “至于你這一次光明正大的算計,且未經(jīng)我允許自傷身體毀壞了金丹——來日方長,這筆帳我們慢慢算?!?/br> 青珩目光黯沉地定定凝視著那人半晌,然后身形一動消失不見,卻是進入了云瀿的那件洞天靈寶之中。 和他“自己”的帳可以慢慢算,但眼下有一筆帳他卻是等不及了。 “阮道友?!?/br> 青珩冷冷注視著上輩子自己的這位好友。 阮驚夢原是在靈池邊打坐,見來人卻是青珩不由微微驚訝,且看對方一臉不豫之色,更是不解道:“青珩道友?” 青珩冷聲道:“想必前幾日,阮道友與內(nèi)人商討過不少好事。” 不得不說青珩對“自己”實在是太過于了解,只從那人三言兩語間便窺破他所謂的“學藝”,可不僅僅是通過藏書閣而已。 阮驚夢不曾想到對方竟是來興師問罪的,扶額道:“那合歡散云道友不是沒要我的么,青珩道友為何動怒?” 青珩冷哼道:“他的一切自有我來教導,吾之家事日后皆不勞道友費心?!?/br> 阮驚夢聞言不禁皺眉,他與云瀿相交十載,一向意氣相投,無話不談。怎地對方而今有了道侶,竟是不能容忍他這個友人的存在了? 對方語氣如此不善,著實令他頗感不快,便也無甚好氣道:“青珩道友如此大包大攬,倒是不知云道友知情嗎?” 青珩面不改色:“他不需要知道。” 阮驚夢驚疑不定,這人話中隱透的內(nèi)涵令他不禁為好友的處境感到擔憂,擰眉道:“他并非物件,即便親近如道侶,也無權任意拿捏擺布吧!” 青珩莫測一笑,心說,他當然不是任人擺布的物件——沒有他的允許,誰敢試試看?! 不過這些心思實不必與外人道,因此青珩并不正面回答對方,只兀自又說起另一緊要之事:“他的金丹碎了。我欲分一半金丹予他,不知阮道友認為此法是否可行?” 阮驚夢尚來不及震驚何以好友的金丹突然碎了,就被眼前這人淡然自若地說出“分一半金丹予他”之語震得瞠目結(jié)舌。對方以為分割金丹是什么?切一顆藥丸子嗎? 青珩見對方遲遲不答,便道:“阮道友若是技窮,那便只好勞煩令尊令堂一趟了。還請阮道友代為通傳一聲?!?/br> 這話可謂極不客氣了。 阮驚夢果然被對方語氣之中的輕視之意刺到,頓時橫眉怒目道:“不過各分一半金丹罷了,又有何難!” “哦?”青珩壓下心中笑意,不動聲色道:“愿聞其詳?!?/br> “哼!”各分一半金丹當然并非易事,阮驚夢博覽醫(yī)書典籍,也并未見過有此案例。只是眼下中了對方激將法,卻是騎虎難下。不過……仔細想來,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阮驚夢沉吟半晌,方才道:“你二人靈根為一水一木,相利相生,且已是雙修道侶,倒是可以一試。只一點,你的木系金丹分給他之后,尚需借助一物,將那分出的一半轉(zhuǎn)化為水系金丹之后方可為他所用?!闭f到此處頓了頓,看了一眼青珩,方目光游離繼續(xù)道,“日后多多雙修幾回,水木相生,各自所缺的一半金丹自然很快就能補足了?!?/br> 青珩對對方后半句并不以為意,只是道:“借助何物,方可使之轉(zhuǎn)化?” 阮驚夢聞言卻是略有遲疑,沉默半晌才道:“九轉(zhuǎn)神荇草,青珩道友可曾聽聞?” 青珩微微一驚:“可是另有學名為通陰徹陽木極蘊靈草?倒是聽說過這名字,卻不知具體何為。” 阮驚夢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此物。這靈草之所以名為九轉(zhuǎn),是因為其以一百年為一轉(zhuǎn)。一轉(zhuǎn)開靈,二轉(zhuǎn)蘊神,三轉(zhuǎn)結(jié)元,四轉(zhuǎn)凝魄,五轉(zhuǎn)神游,六轉(zhuǎn)分神,七轉(zhuǎn)化形,八轉(zhuǎn)筑體,到九百年第九轉(zhuǎn)甚至可淬煉出無上神體。于草木妖修一道而言,九百年可修煉出與我人修天生道體無異的無上神體,可謂極其得天獨厚?!?/br> 青珩道:“那又如何,與轉(zhuǎn)化金丹屬性有何關系?” 阮驚夢瞪了青珩一眼,道:“你急什么?我還沒有說完?!?/br> 青珩無奈攤手:“您繼續(xù)?!?/br> 阮驚夢這才“哼”了一聲,接著往下說道:“這九轉(zhuǎn)神荇草若在一轉(zhuǎn)開靈之前,便為修士神魂所寄居,日后生出的靈識便極難自主,只有逐漸化為修士神魂的養(yǎng)分一途。待到其九轉(zhuǎn)修出無上神體,這神體自然也便成了寄居之魂的囊中物?!?/br> 青珩凝眉不語,若有所思。 阮驚夢道:“之前在茯芷島囚住我的那一株六葉靈植,便正是那六轉(zhuǎn)分神期的神荇草!說到此,青珩道友也該明白了。我那舅舅乃無體之魂,正是寄居于這神荇草之中,只待來日修成九轉(zhuǎn)神體。” 青珩驚疑道:“既如此,你先前又為何一意要獻舍予他?” 阮驚夢沉吟道:“不知何故,舅舅似乎等不及第九轉(zhuǎn)了。我只怕舅舅急于得到rou身,犯下更多滔天之罪?!闭f著抬起頭直視青珩道,“還請道友放我出去,我必須去阻止我那舅舅!” 青珩蹙眉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未說到這草與轉(zhuǎn)化金丹何干?!?/br> 阮驚夢見這人始終不為所動,只關心他所關心之事,頓時有些恨恨:“這九轉(zhuǎn)神荇草分陰陽兩態(tài),陰為寒陰草,陽為烈陽草。烈陽草能將水靈氣轉(zhuǎn)化為木靈氣,寒陰草正與之相反!” 青珩心中暗暗一驚,這么說來師尊洞府里的那一盆木極草,實為九轉(zhuǎn)神荇烈陽草? “寒陰草能將木靈氣轉(zhuǎn)化為水靈氣?那茯芷島上那一株六葉草,便是那寒陰草了?” 阮驚夢臉色不怎么好看,仍是點了點頭:“沒錯!”轉(zhuǎn)而又道,“那寒陰草已有六轉(zhuǎn)之功,只需取下一小片莖葉便已足夠了。到時還請二位放我出來,由我以特殊法門親自摘取,盡量不影響這寒陰草日后化形?!?/br> 青珩“唔”了一聲,不置可否,道了一聲“多謝”便身形一閃,離開靈寶洞天自去了。 可把阮驚夢氣得一個倒仰,忿忿道:“這什么人呀!”虧他先前還當與他一見如故,心生好感!日后有機會,看他不與好友好好告上一狀! 青珩出了靈寶洞天,見云瀿還在睡著。見他似是睡得極不安穩(wěn),眼?劇顫,便俯下身在他眼瞼上輕輕落下一吻。又見他眼睛紅腫,終于有些心疼,便以指尖凝聚起木靈力,輕輕拂過他一雙眼睛。 云瀿揉了揉眼,睡眼惺忪,什么都還未看清,便嘟囔著伸手要抱:“師兄……” 青珩將人摟住了,抱在懷里撫摸他背脊,親吻他的眼角,低聲問:“醒了?” 云瀿被摸得極舒服,迷糊哼了哼,臉頰貼著青珩的脖頸蹭了又蹭:“師兄,我好想你……睡著了也想你?!?/br> “是么?!鼻噻裉鹨恢皇址鲎∷哪槪缓缶従彄崦?,“你做錯了事,師兄要罰你?!闭f著指尖一道靈光閃過,躥入云瀿紫府之中。 云瀿愣了愣,既而委屈道:“我做錯何事,師兄要怎么罰我我都認了,師兄何必送我這一道縛靈咒?” 青珩親了親他的鼻尖:“因為你有時候?qū)嵲谔宦犜挕W詺Ы鸬み@種事都能做出了,我若不在你身邊,這靈力留在你身上還不知你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干脆封了一了百了。” 云瀿只聽到那關鍵的一句,焦急道:“師兄要去哪里?為什么不在我身邊?” 青珩并不答話,將人抱起分開兩腿,再緩緩往下放,身下早已勃發(fā)那一物便入得巷中,再雙手扶住那人的腰,帶著他上上下下動了起來。 云瀿緊緊摟住了青珩的脖子,嘴中又哼了起來,神情逐漸迷失。 青珩忽然極用力咬住那人的耳垂,引得那人痛哼一聲,終于將心中對這人的不滿全部釋放出來。 舔了舔他耳處的傷,直起身。隨手施了一道清潔咒,將二人打理干凈。 青珩慢條斯理地撿起衣袍一件一件穿上。隨之回過身在那人額頭落下一吻,低聲說道:“你乖乖地,等師兄回來,便治好你的金丹?!?/br> 說著便轉(zhuǎn)身出了洞府,徑自離去了。 原本似是累極陷入沉睡的那人,卻在青珩出了洞府結(jié)界之后便悄然睜開了雙眼,緩緩坐起身,怔怔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神情復雜。 云瀿低頭,手心攤開,一顆蒙蒙若有光暈的白色金丹正在其中,旋轉(zhuǎn)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