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見便起爭執(zhí)
? “你醒了。” ? 倍感熟悉的聲音正出自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青珩不禁微微怔愣,隨即一種古怪的感覺泛過心頭。任誰一睜眼便看到一張明明屬于自己的臉,卻在面前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恐怕都會感到一絲詭異難言。 ? 兩人沉默對視半晌,云瀿眨了下眼,率先撇開了目光,面上神色雖然無甚變化,青珩卻憑著對自己的了解,依稀從對方眼角余光里看出幾分不自在。 ? 緣何不自在?青珩掩下心中微訝,想了想,轉(zhuǎn)而道:“承蒙相救,多謝?!?/br> ? 云瀿得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謝,卻是氣不打一處來,猛然轉(zhuǎn)回視線,瞪眼道:“你說什么?” ? 青珩蹙眉,怎么忽然就生氣了?以原身和自己以往冷淡疏遠(yuǎn)的關(guān)系,他認(rèn)為一句口頭道謝足以,自己也從來不是挾恩圖報的人,為何此時對方神色卻如此不豫,似憤憤不平又似極度不甘? ? 云瀿見青珩半晌不語,心中更添忿恨,幾乎忍不住口出惡言,卻見對方忽然朝自己伸出一手:“此物給你,拿去獻(xiàn)給師尊亦可?!?/br> ? “這是……萬年木靈髓?!”云瀿訝然,隨之卻面色一沉,冷冷道,“師兄這是何意?” ? 為何對方看似更加不悅了……青珩不禁暗暗發(fā)愁。上一世青珩身死,這木靈髓便是經(jīng)由云瀿之手獻(xiàn)給師尊。這一次青珩想著或可與自己改善關(guān)系,便主動將寶物送出,不成想對方并不領(lǐng)情。 ? 云瀿見青珩徑自沉默,便有些不耐道:“此物于師尊不過錦上添花,師兄還是多為自己考慮考慮罷!”此人冰寒之毒雖已祛除,但是經(jīng)脈和丹田都受傷極重,已損及根本,木靈髓于他正可重塑本源,修復(fù)暗傷不在話下,不料此人竟全然不為自己著想,一心只顧討好師尊,真是愚不可及! ? 再者,他既要討好師尊,自拿了去討好便是,卻偏偏將這功勞塞給自己,這算什么?強(qiáng)迫自己雙修了一回的嫖資嗎?思及此,云瀿更是郁忿,一雙妙目瞪視著對方幾欲噴火。 ? 青珩眼見對面的自己火氣顯而易見地噌噌上漲,只覺莫名,暗忖難道是他忽略了什么?他自知這萬年木靈髓于他傷勢有大用,可——將這靈髓獻(xiàn)給師尊乃是青珩原身死前遺志,故而他從未想過將之據(jù)為己有,而是順應(yīng)前世事態(tài)發(fā)展。如今看來,對面的自己似乎對此頗不贊同? ? 不贊同也便罷了,這愈演愈烈的火氣又是因何而起?青珩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摸不清原本最該熟悉的自己的想法,一時之間便有些無所適從。繼而又想到,前世的自己初次對師尊產(chǎn)生非念,不正是緣于向師尊進(jìn)獻(xiàn)這萬年靈髓嗎? ? 青珩沉吟片刻,將木靈髓收了回去。 ? 云瀿瞥了一眼,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絲輕嘲笑意,欲言又止,卻是轉(zhuǎn)身走了。同門一場,該提醒的他已經(jīng)提醒了,若此人仍舊執(zhí)迷不悟,多說無益,他也不會再管。 ? “云——”青珩伸手扯住云瀿半截衣袖,及時止住未竟的另一個字,“師弟且慢?!?/br> ? 云瀿垂目看向被捉住的衣袖,蹙眉道:“師兄這是何意?” ? 青珩微微一笑:“我傷重未愈,恐懷璧其罪,回程之路便有勞師弟護(hù)送了。” ? 云瀿甩了甩手,竟未甩開,頓時來氣:“你松手!” ? 青珩但笑不語,并未聽從。 ? 云瀿見慣了那人冷面,此時被那人笑眼看著,竟無端面上一熱,呆了一瞬,便狠狠扯回了袖子,似怒似嗔:“除我之外,并無有他人得知靈髓去向,師兄多慮了!” ? 青珩靜靜地注視著他面上薄紅,溫言道:“并非如此?!彼鞂⒂洃浿心切旅婢呷藫寠Z靈髓一事細(xì)說與他。 ? 云瀿沉默半晌,眉頭擰得死緊:“如此說來,那人修為遠(yuǎn)在你我之上。被強(qiáng)行排出秘境之后,必定不會輕易死心,此時怕是正在出口外守株待兔?!?/br> ? 青珩點(diǎn)頭,目露歉疚之色:“你我同出一門,師弟而今恐怕亦不能全身而退了?!?/br> ? 云瀿不以為意,兀自陷入沉思。 ? 青珩卻轉(zhuǎn)而想到:前世的自己收殮了師兄尸身及遺物,出了秘境之后卻并未遭遇任何敵方攔阻,一路十分之順利便回到了宗門。直至自己進(jìn)階化神失敗而兵解,百年間亦從未見過那名神秘的面具男子。如果不是重生一回入了師兄的身舍,自己斷不會知曉那人的存在,更別說獲悉青珩身死的真相了。 ? 青珩不覺蹙眉,那神秘人處心積慮混入秘境之中,分明對那萬年木靈髓志在必得,又怎會輕易放棄,讓前世的自己輕輕松松便攜得了異寶歸宗? ? ?“我有一個主意,只看師兄舍不舍得。” ? ?青珩從深思中驚醒,抬起頭,恰對上一雙湛湛清亮的眼眸,一愣,下意識開口:“師弟但說無妨?!?/br> ? 云瀿輕輕一笑,唇角勾起淡淡諷意,其中卻帶著一絲不自知的誘人意味:“師兄此次受傷頗重,這萬年靈髓于師兄正可重塑本源。與其出去之后聊為他人作嫁衣,師兄何不索性在這秘境之中閉個小關(guān),將這靈髓自用了呢?” ? 不待青珩出言拒絕,云瀿又道:“師弟我隨身攜帶有一洞天靈寶,正可借與師兄閉關(guān)藏身。即是在這秘境之中,亦無需擔(dān)憂被宵小打擾。師兄以為如何?”說著唇邊笑意又似加深了些,一雙水亮的眸子直直朝對方望了過去。 ? 青珩見他口中之言分明句句帶著勸解之意,實(shí)則篤定自己秉持對師尊的癡愚斷不會答應(yīng),一時不禁心緒復(fù)雜,思及對面促狹那人正是從前的自己,又莫名有點(diǎn)想笑,便當(dāng)真笑了起來。 ? 青珩笑了,云瀿卻愣住了。冰山頻頻融化成春風(fēng),云瀿感到怪異之余,亦有些不滿,下意識便沉了臉,不悅道:“師兄為何發(fā)笑?” 我笑我從未知我自己原來如此可愛——這話自然是不能明言的。青珩虛握拳頭掩唇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師弟心意拳拳,師兄心領(lǐng)了,可——” ? “可”字一出,云瀿便哼了一聲,觀其神色分明寫著“早知你這蠢貨必不會答應(yīng)!”——青珩幾乎又忍不住翹起唇角,暗自強(qiáng)壓了下去。 ? 青珩木著臉,一本正經(jīng)道:“師弟,你我皆知師尊修為卡在瓶頸期已經(jīng)太久了。我的傷勢不可謂不重,但總能慢慢恢復(fù),亦有其它靈丹妙藥可替代。且不說我,師弟此次東洲之行,不也是為了師尊渡劫去尋這萬里無一的機(jī)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