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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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裕園出國后的第二年,梅荀主演的一部古裝劇意外爆紅,電視劇里光風(fēng)霽月、溫文爾雅的太子一時間成為萬千人的夢中情人。自那以后,再無人忽視這顆冉冉升起的閃耀新星,圈內(nèi)有名氣的導(dǎo)演也開始向他尋求合作。 對比起大部分演員來說,梅荀足夠幸運,沒有被埋沒太多青春。可他很少感到自足,每當(dāng)回頭去看自己一步步走來的艱辛,他就越發(fā)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從不敢掉以輕心。 太子的角色助他平步青云,他再也不輕易出演配角。隨著主演的戲一部部上映,代言和活動越來越多,粉絲成倍地增加,梅荀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梅荀從前有輕微的睡眠障礙,失眠多夢認床,這些年都好了。長期每天睡不到六個小時的話,給塊能躺的地他就睡下了,哪有時間失眠? 許裕園一走,他倆曾經(jīng)的家就變成一套空房,梅荀經(jīng)常一個月也回不去一次,每次活兒干完,就直接飛到大洋彼岸。 許裕園租的是一套單身公寓,面積不大,一個人剛好能施展開。獨居以后許裕園的廚藝見長,有時候拍了食物的照片分享到社交平臺,梅荀都不相信是他自己做的。 他的公寓里,床小小的,沙發(fā)也小小的,桌子倒有四五張,堆滿了書和雜物,有時候梅荀不打招呼過來,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間凌亂不堪,廚房水池里泡著至少一個禮拜的臟盤子,床頭柜的煙灰缸插滿了煙頭。 許裕園有一種類似于被捉j(luò)ian在床的尷尬,裝模作樣地嘆氣:“唉,我太忙了?!?/br> 說到底,一個人過生活,哪有心情天天把房子收拾得干凈漂亮? 浴室很小,在浴室只能站著做。廚房塞進兩個人的話根本施展不開,但也別有趣味——圣誕節(jié)的時候梅荀給他送了一條情趣圍裙。鐵架床太小了,兩人只能疊著,采用傳教士體位或是后入,動作幅度大一些,床架子就嘎吱嘎吱響,許裕園害怕吵醒樓下的房東,不斷地喊輕點,最終還是轉(zhuǎn)移陣地。 不管床還是沙發(fā)都睡不下兩個人,許裕園把兩者拼起來,自己睡床,讓梅荀睡大一點的沙發(fā),結(jié)果睡到半夜還是滾到對方懷里。 梅荀伸手接住他,夢囈了一聲:“園園……”過了一會突然意識到不是夢,反而清醒了,坐起來找水喝。 許裕園知道他現(xiàn)在紅得發(fā)紫、貴不可言,問他,大明星,有沒有覺得我這里很窮酸? 梅荀睡了兩夜的沙發(fā),其實有點腰酸?!澳阆攵嗔?,我拍戲的時候吃的苦多了去了?!彼韧晁?,看到許裕園窩在沙發(fā)里不動:“你睡沙發(fā)?那我睡床了?!?/br> 許裕園愣住了,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fā)展。過了一會,他恍然,接了這個梗:“春光乍泄?!?/br> 梅荀掀開被子,爬上沙發(fā)抱住他,“嗯。改天我們倆也去伊瓜蘇大瀑布看看?!?/br> 那是世界的盡頭,是陸地伸入海洋的最南端,傳說人走到那里就能把痛苦拋下,再往回走。 可是許裕園分明記得電影的最后兩人互相拋棄——后來,黎耀輝終于來到伊瓜蘇,卻非常難過,因為他始終覺得站在瀑布下面的應(yīng)該是兩個人。 梅荀不是喜歡喊苦的人,但某在一夜,某一個時分,某一個人面前,之前不覺得委屈的事也讓他委屈。比如去年冬拍劇,劇里是夏天,兩個月下來整個人都凍麻凍腫了。比如他以為是朋友的人剛對他噓寒問暖,轉(zhuǎn)頭就罵他,五分鐘后話還傳回他耳朵里。眼紅他的同事造假料抹黑他,搞得網(wǎng)上腥風(fēng)血雨,搶走他的代言??駸岷诜劢o他寄恐嚇信,當(dāng)面辱罵他去死等等。類似的事太多了,一時半刻是說不完的。 許裕園心疼了很久,尤其傷感自己不能陪他一起應(yīng)對這些雞零狗碎,傷感他有自己完全無法參與的生活,傷感他在自己觸碰不到的地方受傷然后結(jié)痂,吃苦然后成長。 隔天醒來許裕園伸手一摸,沒人了。他把梅荀的拖鞋收進柜子里,打開電視,開始煮早餐,又進入了下一輪的等待。 后來梅荀給他打了一筆錢,讓他換一套寬敞的房子住。 許裕園問:“怎么這么突然?”事實上他在自己的小窩住得挺舒服的。 “你都跟我撒嬌你住得很窮酸了,我能不給你換嗎?” “我沒有撒嬌啊。我只是怕你來了住不慣……” 那頭好像有人在催他,梅荀急匆匆丟下一句“錢給你了,你愛換不換”就掛電話了。 許裕園尋思確實不能讓他下次來到睡沙發(fā)了,于是換了一套雙人公寓。新房子的空間大很多,不像以前進了屋就悶得喘不過氣來似的,許裕園難得的開心了一陣子,還罕見地邀請了幾個朋友回家,慶祝他入住新居。 后來許裕園住久了又覺得不對味,他一個人根本不需要這么大的空間。他失眠的時候,越來越懷念他以前的公寓,那里只要住一個人就是住滿。不像他的新家,永遠在提醒著一個詞:等待。 等待,無窮盡的等待。 許裕園在國外的第三年,順利地在心儀的教授手下讀博——學(xué)業(yè)壓力更大了,畢業(yè)遙遙無期,生活圈子一成不變。梅荀也比過去的任何一年都忙,整個秋季學(xué)期許裕園只見過他一面。 圣誕節(jié)假期的時候,他拒絕了實驗室的組員的出游邀請,買機票回國。 梅荀的助理來接機,開車把他送回梅荀新買的房子里。一路上,他看見商城上的巨幅海報,看見廣告燈箱里的人臉,這才感受到梅荀有多紅。 梅荀買房的時候還問過許裕園喜歡什么環(huán)境、什么房型。許裕園對這些沒有太大概念,也說不出什么來。 后來他想,也許可以買在離自己的母校近一點的地方——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挺希望回母?;炜陲埑缘?。后來他又想,還是算了,要拿下這個博士學(xué)位,至短也要五六年時間,他才第一年呢,畢業(yè)回國是猴年馬月的事,中間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搬家時梅荀在外地,叫了搬家公司,把他們住了多年的租房里的東西一塊紙片不落地帶過來了。這些雜物還沒拆箱,全部堆在客廳里,看到這堆熟悉的舊物,許裕園在新房子里的茫然和局促感才消散了。 房子雖然裝修好了,家具也基本齊全,但是完全沒有生活氣息,廚房空空如也,冰箱里只有礦泉水,只有主臥的大床有人睡過的痕跡——可見梅荀完全把這兒當(dāng)成賓館。 許裕園花了幾天的時間收拾新房子,又添置了很多家具和生活用品,總算把這里弄得像個家。久不回國,他很渴望與人接觸,在屋子里坐不住,先去母親家里住了幾天,回來又去曹萱開的甜品屋幫忙。 去之前他怕自己會添亂,曹萱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不指望你干嘛,前臺招呼一下客人,最多端盤子?!彼f:“再說了,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你這種可可愛愛的,往門口站站給我增加銷量也好?!?/br> 許裕園說增加銷量的話,應(yīng)該找真正的大明星。 曹萱:“你別說了,我求了他很久,他就是不答應(yīng)!要不你幫我吹吹枕邊風(fēng)?” 許裕園:“……不行。” 許裕園又先后約了一些朋友見面,有大學(xué)室友,大學(xué)社團的朋友,還有他在創(chuàng)業(yè)公司認識的人。最讓他驚訝的是,當(dāng)初拉他合伙創(chuàng)業(yè)的邱正凱,現(xiàn)在到體制內(nèi)工作去了,而當(dāng)初坐他對桌的女同事,也辭職考上了研究生,其他的同事大多轉(zhuǎn)行。許裕園想不出,如果自己當(dāng)年留下來會是什么光景。 估計也就換個地方打工吧。當(dāng)年梅荀為他做的決定是對的,他除了讀書,干別的真的不行。可是讀書讀到這份上,好像也沒有特別大意思了。 小時候如果有人問許裕園,讀書為了什么???他一定會說:“為了考第一名?!笨嫉谝幻麨榱耸裁窗??他就答不出了。外公外婆的原話是“你好好讀書,別的不用管”,好像也沒指望過他學(xué)有所成后,出人頭地掙大錢什么的——老人們不缺錢花,況且也沒有這么長壽去享孫子的福。 他自問過:他熱愛知識嗎,他喜歡求索嗎,他渴望把學(xué)識變現(xiàn)為金錢名利嗎?都不。他對自己的專業(yè)領(lǐng)域談不上喜歡或討厭,換一行也能同樣學(xué)好;他物欲不強,沒什么興趣愛好,也沒什么社交需求。 他一直努力向?qū)W,只因為成績可以帶來某種虛榮,進而營造出自我存在的價值感。每一次,他來到一個新的學(xué)校,走進一個新的班級里,他就可以確定:“我是這群人中最優(yōu)秀的一個。幾年后,我會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br> 于是他就這樣,小時候是頗有名的“別人家的小孩”,毫無懸念地上市一中,然后讀最好的大學(xué),然后出國留學(xué)。 17歲以前,他的生活很無趣,記憶大量雷同,回想起來是灰蒙蒙的一片。17歲以后一切開始鮮活起來,母親,meimei,戀人,都給他帶來過快樂和安慰。大學(xué)四年可以用“幸?!边@個詞來形容??墒浅鰢院?,好像又回到最開頭的混沌狀態(tài)了。 學(xué)校地處偏僻,去一趟超市和電影院要開很久的車,不像在國內(nèi),走出門去四處都是熱熱鬧鬧的。他融不進去留學(xué)生的社交圈子,當(dāng)然也全無此意,于是他的每一天都輾轉(zhuǎn)于實驗室、教室、辦公室、租房之間,周而復(fù)始,一成不變。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在爬一個梯子,他爬得又快又穩(wěn),把很多人都甩在后面,為此獲得了很多成就感,可是他爬得很高以后,才發(fā)現(xiàn)上面沒有自己想要的。 總之的總之,他感覺自己如同被流放到邊遠的荒地,遠離生活的核心。 圣誕節(jié)那一天,他發(fā)出去一條信息:“你要讓我一個人過圣誕節(jié)嗎?” 半個小時后,沒人回復(fù)。許裕園又編輯了一條:“同學(xué)約我明年暑假去旅行。”他添上幾個字:“我還沒答應(yīng)?!彼岩徽卸紕h除了,重新打字:“朋友約我圣誕節(jié)后去旅行。”他又刪除了,這次打出:“導(dǎo)師喊我過完圣誕立刻回去干活?!?/br> 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進來,他手一抖就點了發(fā)送。 “你好,請問是許先生嗎?我是梅荀的助理張鈴,你現(xiàn)在方便來一趟x大附屬三院嗎?” 盡管張鈴在電話那頭已經(jīng)告訴他,只是睡眠不足和低血糖,疲勞過度,在片場暈過去了而已,許裕園還是在見到人的那一刻,頭腦才稍微冷靜下來。 許裕園到的時候,梅荀剛醒過來,許裕園走過去,發(fā)現(xiàn)幾個月沒見,梅荀瘦了,眼下兩抹青黑,皮膚比以前黑了兩個度。 “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不怕粉絲脫粉?” 梅荀打開助理給他點的皮蛋瘦rou粥,一邊說:“我的新戲要求的就這形象?!?/br> 許裕園當(dāng)然知道梅荀的新戲,是某文藝片導(dǎo)演的新作,他在片中飾演一個陰郁狂躁、放浪形骸的少年,出生在輪船的下等艙,站在陸地上會頭暈,結(jié)局投海而死。 試鏡時導(dǎo)演放話:“你的外形、氣質(zhì)和演技我很滿意,但是我要的陰郁少年不是你這身板?!比缓竺奋骶蜏p重過度,外加睡眠不足,還一心想盡快完成自己的戲份回家陪許裕園,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累暈了。 許裕園想到他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心疼死了,問是不是都瘦出肋骨了? “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梅荀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許裕園立刻就上手,他趕緊躲開:“馬上會有人來探病,你不要光天化日之下性sao擾……” 許裕園撇撇嘴,端起粥來要喂他喝。 梅荀奪過自己的粥碗:“你閑不住就去削蘋果?!?/br> 到底還年輕,身體好,梅荀睡了半天就恢復(fù)過來了,打算掛完水立刻出院,一邊想張鈴也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不就是低血糖暈過去了,多大點事,干嘛把他的家屬叫來? 梅荀抓起自己的手機來看,片場里的熟人都發(fā)來信息慰問,梅荀回了他們,又看到許裕園給他發(fā)的信息,“你過完圣誕就走?” 許裕園這才想起這茬,說:“你都病了,我不走了?!?/br> “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你導(dǎo)師找你干活,你不回去不好吧?” 許裕園一臉若無其事:“讓他找別人好了?!?/br> 梅荀剛要說什么,有人敲門進來。 許裕園看到一個西裝革履、非常英俊的男人,捧著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走進來。 許裕園感覺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成熟男人的韻味,應(yīng)該不年輕了,但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說是二十幾歲也不違和。 “許裕園,這是我老板,周宇?!泵奋鹘又謱χ苡钫f,“老板,這是我朋友,許裕園?!惫竞霞s上寫明不能戀愛,現(xiàn)在梅荀是整個公司的搖錢樹,他要談老板也不能拿他怎樣,況且私底下談也不影響誰,但面子還是要給老板,因此只說是朋友。 兩人互相握手,周宇把花交給許裕園。許裕園放下花,看到周宇不坐自己剛剛坐的椅子,于是從病房角落拿了另一把過來,還用紙巾擦過了。 周宇這才坐下?!皩?dǎo)演那邊我去說了,先拍別人的戲份,你先在家里休息一周?!?/br> 梅荀心想,正好用這時間陪陪許裕園,說了聲謝謝老板。 “不用客氣?!敝苡畛绦蚧卮鸬溃指f他有幾個代言快到期了,品牌商都有心續(xù)約。 工作上的內(nèi)容梅荀都不含糊,說出自己深思熟慮過的想法,周宇高深莫測地點頭,也沒說什么,再坐了幾分鐘,就說自己忙,有事先走了。他走前還給了梅荀一個厚厚的紅包,“工傷補貼。” 許裕園看著門合上,人走遠了,很沒見識地說:“你老板真帥,比你還像明星?!?/br> “本來就是明星。周宇啊,小時候看過沒有?他在里面演大兒子。” 許裕園搖頭,內(nèi)地演藝圈中,他對除了梅荀,以及和梅荀搭過戲的演員以外一無所知。 許裕園關(guān)心則亂,心想梅荀都躺在病床上了,這老板來探病還談工作,心也太黑了。他當(dāng)然不知道老板過問的幾件小事都是經(jīng)紀人負責(zé)的,問幾嘴相當(dāng)于平常人的噓寒問暖。 ”你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俊?/br> 事實證明梅荀當(dāng)年主動去找周宇,以及去面試周宇的公司是非常正確的選擇。他老板工作負責(zé),人品正直,能力強且有原則,關(guān)心手下的藝人發(fā)展,公司不許空頭承諾,也不會讓藝人去參加亂七八糟的酒局。 許裕園突然說:“你老板是omega?!彼麆倓偽帐值臅r候聞到了,雖然味道很淡。 “他百度百科上寫了beta?!泵奋髁⒖逃终f,“而且這關(guān)我們什么事?你不要老是妄想?!?/br> “裝——的——beta?!敝苡钕嗝部⊥?、氣質(zhì)深沉,不符合大眾對omega的刻板印象,乍一看沒人會懷疑他的性別。可是許裕園和他近距離接觸時,分明聞到了。近年來市場上的信息素除味產(chǎn)品已經(jīng)非常成熟,周宇身為大明星,裝beta肯定是再熟練不過的,為什么會露出破綻?許裕園想,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發(fā)情期。 發(fā)情期還要來探員工的病,真是個好老板啊。 梅荀不知道許裕園心里的彎彎繞繞,揉揉他的腦袋:“就算裝也是人家的私事,你不要胡思亂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