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扇
00 折扇 ——緣起 “博士,您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現(xiàn)在還不能休息哦~” 小兔子甜甜的聲音像是一道催命符,將熬了一個通宵正打算溜去宿舍補一覺的博士定在原地。 “哎呀阿米婭小姐,博士都已經(jīng)熬了一個通宵了,您就讓她休息休息吧。哎,休息兩個時辰也是好的……嗐,我說的是,四個小時。對對?!?/br> 剛從人力辦公室值完勤走出來的烏有不知為何走到了博士的辦公室里。不過這也不奇怪,這個高深莫測的好事之徒能出現(xiàn)在羅德島的各個角落,不是在甲板上支攤算卦,就是在宿舍里到處看沒幾個人能懂的“風(fēng)水”。當(dāng)然,博士的辦公室也是他常常出現(xiàn)的地方。 烏有眼角眉梢?guī)е信剖降牟惶孔V的笑意,茶色墨鏡下烏中透紅的一雙眼睛淺淺覷著阿米婭,然后是博士。 小兔子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好吧,博士,快去休息吧,我會幫您把新文件整理一下的。” 烏有松了口氣,嘿嘿一笑,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把小茶壺:“來吧博士,我送您回宿舍休息一會兒,給您沏一點安神的茶嘗嘗,要不要給您揉揉肩膀?趴了這么久累的很吧……” 博士迷迷糊糊地跟著烏有走到宿舍門口,正打算道聲謝,一雙略帶迷蒙的雙眼掃到了烏有的眼眶。茶色墨鏡下的眼眶有些紅腫。 “楚先生。” “?。俊睘跤胁恢裼蔚搅撕翁?,猛地回神:“博士,怎么了嗎?您這么盯著看我做什么?嗐,胡子是好久沒刮了……” “啊,不是的,楚先生你的眼睛好像有些腫,是怎么了嗎?” “呃,嗐,這不昨天晚上在人力辦公室值班兒了嗎,睡得不太好,這不一早上起來就趕緊來提醒博士您注意休息了嗎?別熬夜熬的跟我似的……” “楚先生,”博士的聲音稍稍放軟了些:“據(jù)我所知,今天是炎國日歷的……清明節(jié),對嗎?” 向來漫不經(jīng)心的笑突然凝滯。再度睜眼,眼角眉梢里似乎蘊藏了些苦楚:“哎,不愧是博士啊,這些都知道……” “嗐,我啊,沒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br> 被博士批了兩天清明節(jié)假期的烏有回到宿舍,從儲物柜里拿出了上次去炎國執(zhí)行任務(wù)時帶回來的一小包干桂花和某位東國干員送的一小瓶酒。那把曾聞名于江湖的廉家陰晴扇被他不偏不倚地放在桌上,從不愿輕易展開扇面的他今日開了扇。斟了一杯異國他鄉(xiāng)的酒,撒了幾朵飄香故里的花,他看著扇面上“子虛烏有”那幾個字,嘴角含盡了苦澀,只綻出七分辛酸,三分孤暖。 “師父啊,您現(xiàn)在……還好嗎?” 清冽的酒液與陸行船堅實的地板碰撞在一起,汩汩流淌的聲響似乎把他帶回了一年前。 “啪嗒”。 絹面染上斑駁。 烏有如夢初醒,慌忙用手掌上纏著的護手綁帶輕柔地將扇面上的淚滴一點點蘸走。扇面恢復(fù)如初,而立之年的黎博利卻平添兩道淚痕。 廉家武館……故里的桂花和梧桐…… 皆已化為烏有。 他只有這把折扇了。只有這把折扇,能讓他覺得心里還有根,還有和那人的一點牽絆。 又或許他本身就是他和她最大的牽絆。 01 復(fù)“生” ——非死非生 天災(zāi)還是來了。 只要我跑得夠快,天災(zāi)就追不上我——移動城市如是說。 但是這句話并不包括薩爾貢內(nèi)的絕大部分城市?;熘词樾嫉纳硥m滾滾而來,曾經(jīng)百姓安居的城鎮(zhèn)早已變成一片廢墟。多數(shù)人都喪生在天災(zāi)之下,泰拉大地如同世界末日。正在薩爾貢執(zhí)行任務(wù)的烏有救了幾個老百姓,將他們送到逃生的交通工具上,卻不想被天災(zāi)的下一道余波震開。劇痛從右臂傳來,手中的折扇就將順勢滑落,烏有卻死命攥住那扇子,哪怕右臂頃刻麻木失去知覺。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的傷勢烏有便不省人事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故鄉(xiāng)的梧桐樹,看到了那記憶中熟稔的青磚白瓦。 勾吳城。 “阿楚?!?/br> 熟悉的呼喚從背后傳來。他知道這是夢,又或者是瀕死的幻覺,可他不愿讓自己知道,也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那脆弱的幻夢便散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獨自看著漫天黃沙瘡痍廢土,直至生命的盡頭。 “又和工地里那幫小子打架了?”那聲音越來越近了:“說了多少遍,別和他們一般見識?!?/br> 可他們嘲弄您在先…… ”阿楚?怎么不敢看我?阿楚,為師先幫你療傷,旁的日后再說……” 師父……徒兒無顏見您,也不敢見您…… “阿楚?阿楚……”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了,模糊到此去一別,便又是陰陽兩隔。 酸澀苦楚伴隨著思念滿溢而出,烏有再也控制不住,只想轉(zhuǎn)過身看看師父,哪怕只是夢,哪怕夢醒了,哪怕…… 只要能再見一面就好。 他轉(zhuǎn)過身。那玉骨云衫的女子就在眼前。她朝著他伸出手,綻出一個和暖的笑。 他幾乎就要朝她走過去了??墒窍乱豢?,那人鐫笑的唇角滲出一點朱紅。 烏有慌忙地去看她伸出的手腕,刀痕遍布,血如泉涌,滿目的殷紅如同夢魘一般蒙在他眼前絞在他心頭。 “師父!” 他想喊,卻出不了一點聲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前女子被血色包圍,云衫如灼,滿目血紅,只有烏發(fā)自鬢邊成雪…… “師父——咳咳咳咳……” 烏有驀地驚醒過來?;糜X夢境隨著意識回流而風(fēng)化,眼前不是遍野黃沙,只是森森石壁。茶色墨鏡和帽子被摘下放在身旁,右臂的傷口不知被誰用幾塊衣料包扎完好,只是纏繃帶的方式和他有些相像。 “你……醒了?” 烏有用左臂支撐著身體,緩緩坐起,向那冰冷且微啞的聲源看去。 “啊呀,不知是哪位貴人好心出手相助,我才撿回一條小命,哈哈,正所謂大恩不言謝,您……” 向來油腔滑調(diào)一臉不著調(diào),可當(dāng)看到坐在不遠處身著白袍頭巾覆面的那人手上正拿著那把廉家陰晴扇細細把玩時,烏有的神色如同他的心一樣緊繃了起來。 “不知恩人為何拿去鄙人的折扇?小人知道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可這扇子乃是小弟重要之物,還望恩人能夠……” “子虛……烏有……”那人打開扇面,嗓音冰冷沙啞不似人聲:“我……” 似是舊雨重逢,那人熟稔地將折扇在手上開合反轉(zhuǎn),一個揚手將那折扇拋了出去,不由自主地飛身一躍,穩(wěn)穩(wěn)地一個半馬步,接住了那折扇。 折扇“唰”地在手中展開,昏暗的老式實驗燈下,“子虛烏有”四個字映出徽墨獨有的淡金光澤。 于習(xí)武之人而言,那動作很簡單,可烏有卻看得呼吸一滯。這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是廉家武扇套路功法里常見的一招。 他又想起此處是薩爾貢。本不應(yīng)該有人會說炎國話識得炎國字。 更不應(yīng)該有人會用廉家陰晴扇。 一種如同海市蜃樓的希冀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他知道這點希冀早在一年前就被自己親手埋葬在炎國的黃土中,埋葬在早已不復(fù)存在的廉家武館的梧桐樹下。 是他親手將師父埋葬的。 烏有猛地抬頭,有些不顧一切地想要從那暫且可以稱為“床”的廢棄實驗臺上下來,可天災(zāi)帶來的劇痛和氣血不足的眩暈感讓他只得作罷。他看見那人機械般地收回折扇,骨節(jié)微微作響間恢復(fù)了站立,轉(zhuǎn)過身來朝著他,又盯著那把扇子出神:“……阿楚……勾吳……” 那人的聲音冰冷,陌生,唯有那一句“阿楚”染了些微溫度。 一定是夢。烏有半躺在半人高的廢棄實驗臺上,手上的護手綁帶斑駁著血痕,他向那人遮面的頭巾伸出帶著血跡的手。 那人未動,頭巾滑落。薩爾貢再常見不過的遮擋風(fēng)沙的沙黃頭巾下,是一張清麗的炎國面孔。 蒼白的臉上濺了幾滴血,曾在記憶中印刻千遍萬回的冰藍眼眸此刻卻是渾濁的黑紅色,眼角眉梢嵌了幾片黑亮的源石碎片。記憶中只有兩鬢斑白的烏發(fā)早已成雪,及腰的麻花辮被整齊干練的短發(fā)取代?,摪椎凝埥窃缫驯辉词樾及唏g。 師父…… 烏有不知道他有沒有將心底的這聲喚說出口,他只知道那人驀地擁住了他,在他柔軟的耳羽邊艱澀卻輕暖地道了句:“阿楚……為師……餓了……” 02 往昔 ——阿楚和師父 那時的烏有還不叫“烏有”。 …… “阿楚!” 二十來歲身形健壯的小伙子本想趁著夜色朦朧溜回自己房間,卻被師父逮個正著。 “?。“」?,師父啊,您嚇我一跳……” 廉子虛使了點力氣擰住阿楚的耳朵,溫?zé)岬氖终菩那『冒±璨├行┟舾械亩穑骸盀閹熣f過不要和工地那幾個小子計較,你是半句也沒聽進耳朵里,是不是?” “啊疼疼疼——師父您快饒了徒兒吧……” 阿楚一副痛苦不堪夸張樣,沖著比他矮一個頭的女人連連討?zhàn)?。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倒是不怕擰著耳朵的這一點疼,女子帶著薄繭的掌心無意間磨蹭著他柔軟的耳羽,才真的讓他要了命地有苦難言。 廉子虛松了手,輕輕嘆口氣,說了句“過來”,阿楚撓了撓后腦勺,嘿嘿笑了笑,跟著她進了里屋。 阿楚老老實實坐在榻上,安安靜靜地讓師父給他上藥。 “……說了多少遍,不要輕易動武?!蹦请p冰藍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額頭的傷口,師父輕輕吹了吹那處,聲音里不知是嗔怪多些還是心疼多些。 眼前人和平日習(xí)武時一個馬步?jīng)]扎深就拿柳條子用了十成十的力狠狠抽他的那個嚴(yán)厲的師父判若兩人。這種溫情在他小時候只有生了病才能在額頭相抵試探溫度時得到那么一點點,而他年歲漸長,師兄師姐遠行的遠行“出師”的“出師”,本也想遠走高飛的他還是選擇留下來,陪著這個略顯蕭瑟的武學(xué)宗師。 “香火不能斷”。他總聽老一輩人說,也總聽師父說。因著這句話,師父讓師兄師姐們回家鄉(xiāng)結(jié)婚生子成家立業(yè),或者去發(fā)達的大城市打拼,可孑然一身的師父,她的香火又有誰來傳呢? 他是她的關(guān)門弟子。他想著自己雖不才,可授業(yè)恩師的香火如今只有他能接過來,傳下去。 “……走什么神?我說的話你聽到?jīng)]有?” 阿楚回過神,有些尷尬地笑笑:“師父,徒兒知錯了。可是是他們先出言不遜的,徒兒只是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而已……不過人有點多,幾個磚頭過來,大意了,沒閃開……” 女子氣息驀地凜冽起來:“……他們說什么了?” 阿楚心里暗罵一句,又賣著乖地笑:“沒什么……粗鄙之語,徒兒說出來會污了師父的耳朵?!?/br> ……無非是又在詆毀獨居多年的師父罷了。那群人侮辱他沒什么,可師父的清譽一絲一毫都不能被他們這樣輕賤。 揍他們一頓不算什么大事,若不是為了師父和他能在勾吳城安身立命,他那幾拳就朝著他們太陽xue去了。 察覺身前人不再動作,烏有抬眼,正對上那雙冰藍眸子,像是要看進他心里。 澄澈淡漠透著冰冷凌厲。阿楚不敢和這樣的一雙眸子對視,稍稍斂了神:“師父……好啦,徒兒沒事的……” 廉子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淺淺一笑。她收了藥棉走到案前,語氣是和平時一樣的平和無波:“阿楚,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該成家了?!?/br> 幾不可察一聲嘆。廉子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淺淺的一聲嘆,直到這句話不知怎么說出口的時候,她才有些恍然。 “結(jié)婚生子,成家立業(yè),不必像在武館這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辛苦,出路會……” “師父,”阿楚第一次出言打斷了他敬重萬分的授業(yè)恩師:“在武館,不苦。這十多年來,徒兒冷了您給添衣,餓了您管飯食。有您在,徒兒怎么會覺得苦呢?” 廉子虛拿起展開案上的陰晴扇,看著扇子上“子虛烏有”四個字,輕輕一笑:“現(xiàn)在習(xí)武只為,只為強身健體,其實……” “其實當(dāng)個濟世救人,哦不,行俠仗義的大俠還挺不錯的!”阿楚拍了拍胸脯:“我小時候總想著將來能夠當(dāng)個武林高手,一來不讓爹娘兄弟姐妹被地痞流氓欺負了去,二來也能幫一幫弱小懲一懲兇惡。現(xiàn)在愿望算是實現(xiàn)了一半啦,村里知道老楚家有個習(xí)武的兒子,都對爹娘尊敬得很呢。師父,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徒兒會守著您的?!?/br> 青年在她面前綻出一個明亮的笑。那笑坦然,溫暖,連帶著蕩滌了廉子虛心中的陰霾。 “好。有阿楚守著,為師……”此生也便無憾了。 “好啦師父,”阿楚笑著站起身,一步一步往房門口挪:“不早啦,早些休息,不要想這些不著邊兒的事兒啦。那個,徒兒先回房了……” 小崽子想遛? “慢著?!绷犹撫屓灰恍?,又轉(zhuǎn)過身來板著臉開口:“剛打架的事兒還沒了兒呢。為師餓了。去給為師做碗桂花圓子,做完回來站馬步樁。老規(guī)矩,我吃完之前不準(zhǔn)動?!?/br> 小花招被識破,阿楚帶了些無奈,卻又討著好笑道:“好嘞師父!您就請好兒吧!” 于現(xiàn)在的阿楚而言,扎一盞茶時間的馬步就跟玩兒似的。而他還耍著幾分無賴地和師父打馬虎眼,不想受罰是假,孩子般的和師父鬧一鬧才是真。 廉子虛又何嘗不知?“玩鬧”之余,只希望這樣的歲月更長一些,更遠一些…… 如同武館院子里那棵阿楚來時種下的梧桐樹,十?dāng)?shù)載風(fēng)雨,華蓋參天。 03 何念 ——情難自抑,情非得已 相伴十?dāng)?shù)載,或許有些情愫早已超越師徒義、長幼情。 只是無人能識,無人敢知。 …… 廉家陰晴扇在江湖上創(chuàng)下過多大威名,就有多少人覬覦這門功夫,也就有多少人瞧不上卻又惹不起廉子虛。 說是以武會友、說是小酌怡情,勾吳城其余幾家武館向廉家發(fā)來飯局請?zhí)麜r,師徒二人都明知這是一場鴻門宴。 可廉子虛不算偉岸的身量兒下是幾百根不屈不折的硬骨頭。廉家武館勢微,可江湖上名氣還在,威望也在,而這場鴻門宴,八成是那群老狐貍要試一試她廉子虛“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所以她要去。告訴他們廉家家主還沒老,廉家陰晴扇還有人使得動。 自己一個人去便能全身而退,她本是不想讓自己的徒兒蹚了那渾水的??伤f萬沒想到阿楚也偷偷跟著她去了。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狡猾的小子開始大大咧咧地和飯館兒的人稱兄道弟,還說是師父帶他來的。 廉子虛保持微笑。 她憋了一肚子火。她知道這她這小鳥崽子沉不住氣,現(xiàn)在竟是連她的話都不聽了。她本要等回了武館好生教訓(xùn)他一番,卻在小鳥崽子為自己擋下一杯一杯酒時心軟。 這場鴻門宴,她廉子虛仍能鎮(zhèn)住那一幫子心懷不軌的老狐貍們,仍然能干的了半斤純正的沛公酒,可歲月終究是不饒人的。就算她不怕歲月搓磨,她的阿楚也怕。 宴席結(jié)束,師徒二人回到武館。一路上步履穩(wěn)健的阿楚卻在邁進門的那一刻扶著墻軟倒下去。廉子虛忿懣又無奈地嘆口氣,關(guān)好武館大門,將靠著墻根滑坐下去的小徒弟攙回房間。 “師……師父……”小鳥兒含糊地喚著她:“難受……” 廉子虛狠狠地扇了阿楚屁股一巴掌:“讓你逞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酒量多大?” 被那巴掌一打,阿楚紅著臉瑟縮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遠遠比不上身體的燥熱綿長:“唔!……徒兒……擔(dān)心師父……年歲大了……喝酒傷身……” 扶著身高八尺卻醉得一塌糊涂的小伙子回到房間、坐在榻上,廉子虛咬了咬牙根,轉(zhuǎn)身欲走:“……酒醒了再教訓(xùn)你。去給你煮碗醒酒湯?!?/br> 那人兒又軟軟抬起手拉住師父的衣角,手上用的力氣卻大得很:“師父累了,不去,徒兒自己去……” 說著便又要起身,卻一個趔趄又要倒回去。榻邊就是一塊塊青磚、一層層膩子砌好的厚實的磚墻。 “嘖?!睘榱俗屚絻旱镍B頭不至于開了花,廉子虛俯身要攙住他,可半醉的人身體沉得很,又是個一米八健壯結(jié)實的大個子,身子一傾便連帶著廉子虛一同倒在了榻上。 嘶……徒弟的身板兒還挺結(jié)實,廉子虛腹誹道。不過下巴倒是沒磕疼。 ……徒弟的胸是軟彈的。 ……廉子虛撐著床板趕緊要起身。 “唔……”阿楚吃痛含糊了一聲,迷迷糊糊睜開那雙烏黑透紅水蒙蒙染了酒氣的眸子,低下頭要看看是什么正壓著他,正對上廉子虛那雙冰藍的眸子,他呆了一下,癡癡笑了。 “師父的眼睛,真好看?!?/br> 廉子虛怔住了。 小徒兒呼吸間帶著沛公酒的烈香,裹挾著勾吳城的桂花香涌入她的胸腔里,一柱香之前半斤白酒的那點被壓制住的醉意“嗡”地灌回腦中。廉子虛看著她的徒兒,櫻唇剛啟又緊緊閉上。她穩(wěn)住了呼吸,騰出手揉了揉黎博利蓬松的羽發(fā),順著額角撫到他的臉頰:“阿楚,睡會兒吧。” 女子微涼的手撫上guntang的肌膚,像是干涸枯竭的土地突逢甘霖。半醉的黎博利追著那點涼意,纏著護手綁帶的手掌一下子覆上女子的手:“師父……師父別走……陪一陪……徒兒……難受……” ?;^慣了的徒兒這次卻帶著一丁點兒撒嬌般的鼻音祈求地喚她,醉意破籠,廉子虛只剩了一絲清明:“……真不要師父走?” “不要。” 這句話說得倒利落。廉子虛淺笑,任阿楚捉著她的手,從guntang的臉頰到帶著些許胡茬的下頜,再到脖頸,直透過有些松散了的衣襟,到他起伏的胸口。 “可師父比阿楚年長,是遲早要先離開阿楚的。” “哪兒能……師父還那么……年輕……”像是怕那人下一刻便消失似的,阿楚又覆上一只手,又讓師父的手貼著自己心口,溫暖微潤的胸膛和雙手一同包裹著女子的手:“師父的手涼……給師父暖暖……” 廉子虛淺淺笑了,那笑中帶著三分寵溺,三分無奈,三分酸澀苦楚,卻又有十分情愫滿溢心口,可她怎敢知曉。 她長出一口氣,定了主意。 且荒唐這一次吧。 廉子虛伏在阿楚的身上,言語間帶了些年輕時的狡黠:“阿楚,你師父我,可確實還沒有老呢……” 阿楚只覺一小片柔軟落在敞開的衣襟間自己guntang的胸口上,然后是散開的領(lǐng)口間自己脆弱的頸項上。及腰的麻花辮垂在他臂彎,辮尾淺淺地刺撓著他上臂的肌理。混沌的腦袋遠不如身體的感知清晰,他只知道這是他師父,是他所向往的。 白龍吻到他的下頜,止步不前,只是仰面輕輕地用溫涼的掌心摩挲他的臉頰。當(dāng)下身微勃的部位被師父握在手中,他才察覺到幾分不尋常??缮眢w永遠比頭腦先一步行動。黎博利輕輕抬頭,小心翼翼卻又不由自主地支起身子,在女子的唇上印下輕輕一吻。 像一個求歡的鳥兒,淺淺啄了一下心悅者的喙,或者說更像是一個惹了大人生氣的小孩子,示好般的遞給大人一塊糖。那雙烏紅的眸子帶了幾分怯懦幾分慌亂無措,帶了幾分醉中孩子氣似的試探。 廉子虛一怔,終于如夢初醒,微微偏頭避開他,可手上動作更緊。年輕的黎博利嗚咽一聲,臉頰上酒醉的酡紅不知何時化為情動時的潮紅。長褲被褪下,在膝間不上不下的勾著掛著,女子帶著薄繭的指尖在他會陰的軟rou那里摩挲,在后面那處淺淺一摁。阿楚的身子隨之一顫。 “師父……這樣……對么……” 廉子虛在他敏感的耳羽旁落下一吻:“交給師父。” “好?!?/br> 徒兒是永遠會相信師父的。 合著桂花香膏的香和潤,年輕的黎博利被白龍的指節(jié)占據(jù)。動情的嘶啞,力竭的汗滴,噴薄的欲望,濕軟的挽留……直至最后,阿楚松了身子,喚著師父,眉眼含著笑意與饜足沉沉睡去。 撥開遮在那人眼簾上的碎發(fā),廉子虛坐起身子,沉思片刻,又俯下身,在阿楚的額間印下克制而鄭重的一吻。 無所謂了。廉子虛心想?;蛟S帶著徒兒離開勾吳隱姓埋名才是最好的歸宿。教完徒兒廉家的功夫,再教教徒兒那幾十本風(fēng)水專著,將來做個小堪輿,開個小小的算命館子,又或者和徒兒開個小菜館,小酒館,小茶館…… 待得阿楚有了心儀的姑娘,自己便正好去江湖上游歷。武俠里的那些老一輩不都這樣嗎? 廉子虛想著想著,笑了。不知是期許,還是自嘲。 她終究是個怯懦的人。 第二日醒來的阿楚在院中對著師父房門口跪了兩個時辰。 他只記得自己酒后失態(tài),還……還輕薄唐突了師父。他知道師父昨夜或許抱了他,可這……這不應(yīng)是師父的錯。 他欺師滅祖在先,也不知是不是不止這次,或許是幾次大逆不道的思緒閃過,又或許是幾次午夜夢回,他…… 他一直跪著,跪在烈日下,跪在庭院中,跪在青石板上。如果師父不開口,他要一直跪著,直到師父原諒了他這個不肖孽徒。直到晌午,師父的房門才“吱呀”一聲打開,略帶寒意的聲音響起:“可知錯了?” 和前幾次犯了些錯時的語氣如出一轍,可阿楚知道這次鑄成大錯,師父不會輕易原諒他的。他抬起頭看著師父,無措地開了口,卻被師父先打斷。 ”下次還敢違抗師命么?記住教訓(xùn)了么?為師叫你不要去,你可倒好,偷偷摸摸去了,醉醺醺回來。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掂量不清?你喝過那么多酒么?” 阿楚怔住。師父竟對昨夜那事只字不提。 “耳朵聾了?” 又一聲反問將他的思緒拽回。阿楚苦笑,只得將愧疚自責(zé)先放于腦后,像之前一樣老老實實又耍著舌頭回答師父:“徒兒知錯了??赏絻翰灰彩菫閹煾改朊??您想啊,一個大小伙子也喝不了半斤白的啊,您海量,可是對身體損傷多大啊?徒兒還年輕,也該鍛煉鍛煉,您說對不,不練哪兒來的酒量呢……” “少貧?!绷犹撔Τ雎暎骸捌饋戆?。下次可不許妄為。” “好嘞師父,下次啊,您說往東,徒兒絕不往西!唯師命是從!” “慢點兒。膝蓋腫了?為師給你上點藥……對了,記得練練刀啊劍啊這些中長兵器,扇子適合師父這樣身量兒小的人來練。你要想功夫更進一步,還得從這些力量性更強的兵器上琢磨……” 阿楚連連應(yīng)著,一瘸一拐地跟著師父進屋。可他并沒有注意到師父步履間那些微的蹣跚。 廉子虛對著祖宗牌位跪了一個時辰。 她不傳統(tǒng)。她想守住菁華,摒棄糟粕。 廉子虛暗自打算著收拾行李,也問了阿楚愿不愿意去和她一起去其他地方。徒弟說去哪里他都跟著。老董不也在龍門賣鱗丸?生意還蠻不錯。自己為何不能選擇歸隱呢? 廉子虛想著,準(zhǔn)備著料理著后續(xù)的事務(wù)??墒撬€是慢了一步。 阿楚“殺了人”。準(zhǔn)確地說,阿楚被“仙人跳”了。 那些人買了那死者為他們賣命,一定要死在阿楚手上。除了阿楚和那些幕后黑手,沒有人知道這人是怎么死的。按江湖規(guī)矩,殺人償命。但師父的命要比徒弟金貴些,只要師父肯按江湖規(guī)矩放血替代,便算是為徒弟償了命。 阿楚第一個反對。 “師父,是徒兒大意讓他們鉆了空子,是徒兒的錯,就讓徒兒一個人承擔(dān)。” 廉子虛只抿了一口茶,輕笑著開口:“你去承擔(dān),你怎么去承擔(dān)?為了那些個渣滓,搭上我好徒兒的一條命?”廉子虛搖搖頭:“阿楚,他們是沖我來的。你是廉家陰晴扇的最后一代傳人,只有你才能將廉家功夫傳下去……” “可我不姓廉!我……我不配……”年輕的黎博利聲聲懇切,阿楚單膝跪在廉子虛面前,烏紅的眸子里只映著廉子虛一人:“只有您,您才是廉家人……” “你不配?”黃花梨桌子被“啪”的一聲猛地一拍,廉子虛沉聲道:“你不姓廉,我在你身上傾注的十?dāng)?shù)年的心血、你在廉家功夫上吃了十?dāng)?shù)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苦就都白費了是么?就因為你不姓廉,你便沒本事也沒膽量拿起那一小把扇子、施展那點拳腳了是么?” “你是我廉子虛的徒弟、關(guān)門弟子、真真正正的武學(xué)傳人,也是最后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沒有人比你更能配得上廉家功夫,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陰晴扇的傳人!你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明日就去送死!把你還有無限未來的命親自葬送在你自己手里!” 堂間靜默。只有二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你不姓廉,反而更好?!逼搅藲?,廉子虛笑笑:“他們不會在乎一個外姓弟子的。況且……放點兒血而已,要不了命的?!?/br> 徒兒是永遠會相信師父的??伤膸煾蛤_了他。 江湖規(guī)矩是,徒債師償,放血三升。 …… 師父可以活,可那些人不讓她活。阿楚歇斯底里地要帶師父去醫(yī)院,那些人攔著。他和他們打,打不過,跑,也跑不得。 直到他把師父親手埋葬。 那些人走了。與此一同煙消云散的是被拆除的廉家武館,身死魂銷的廉子虛,還有阿楚。 那個和師父耍著花招賣著乖、守著武館和師父的阿楚不見了,而泰拉大地上多了一個孤身一人一折扇一把傘的算命先生烏有。 他永遠帶著故人的希冀活著。開扇、展傘,心法口訣都渾然化作成了“子虛烏有”這四個字。他知道他一直念著師父,可在這些念想里。他能識得為至親報仇雪恨的決絕、孤勇,能識得將師父的武藝傳承下去的負重與責(zé)任,能識得對長輩的緬懷與歉疚,可其余的、占據(jù)最多的念想到底是什么?烏有自己也不知道了。 故人何念?烏有不能識,子虛不敢知。 04 血濃 ——所念濃于血 “阿楚……為師餓了……” 那人在耳畔的呢喃把烏有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那人在烏有耳羽間落下一吻,銳利的犬齒銜住他的耳垂,劃過下頜線,在頸項間挑了個最合適的位置下口??滔乱蝗ρ烙『螅侨擞治⑽⑻痤^,像是在等著他的反應(yīng)。 冰冷而陌生的氣息貼近,莫名的依戀卻在烏有心中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她”是誰,甚至不知道“她”還是否是正常的泰拉人,可如果“她”是師父,師父還沒有逝去,或者師父……師父還能留在這世間,像炎國的傳說一樣…… 他又怎能推開她。 烏有深深呼吸幾次,可嗓音還是微微顫抖:“您……您真的認得我嗎?” 那人用冰冷的唇舌在那圈牙印上舔吮一口,艱辛卻篤定地說:“阿楚。我的阿楚……廉子虛……忘不了阿楚……阿楚……永遠在……廉子虛心里……” 烏有呼吸一滯,垂在身側(cè)的手終究是緊緊擁住了那人。 “師父也永遠,在阿楚心里。” 他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與世長辭的師父,只能在夢中遠遠地看她一眼,可沒想到她還在。雖然樣貌聲音都變了,可只要師父還在這世間,不管她是什么,他便再也不會離開她…… 眼眶早已酸盡紅透,guntang的淚從眼角劃過。那人微微蹙眉,仰著腦袋,用臉頰將烏有流到耳根的淚蹭去。 廉子虛確實已經(jīng)死了,也確實已非正常的泰拉人類。她腦海中還留存著一些生前的記憶、習(xí)慣。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薩爾貢的,她甚至不知道這是哪里。只是當(dāng)她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實驗臺上,生前蓄下的及腰長的麻花辮剛剛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剪下。她生前很愛惜她的長發(fā),便第一時間從實驗臺上坐起身來,在那些人驚懼的目光下將他們都殺了??粗切r血,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開始渴望。挑了一個瀕死的人,她咬住了他的脖子將他身上的血吸干,才覺得舒坦一些。 然后她逃,逃到這個昏暗山洞里無人的地方,努力回想著自己是誰。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她只能想起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渾身都是血,她笑著叫那人阿楚,那人哭著喚她師父。 現(xiàn)在,她找到她的阿楚了。 重“活”一次的廉子虛第一次笑了。她用濕冷的舌尖輕輕舔舐烏有頸間的牙印,說話逐漸順暢起來:“餓了……想要阿楚一點血,就一點。阿楚愿意嗎?不想傷害阿楚,可是餓了七天?!?/br> 這段勉強連貫有些邏輯的話讓烏有基本明白了師父現(xiàn)今的生存狀況。吸血而生,七日一進食。他不由得想起羅德島那位元老級的醫(yī)療干員?;蛟S師父現(xiàn)在的狀況可以在她那里得到解釋。 烏有微微低下頭,用帶著胡茬兒的下頜輕輕蹭蹭廉子虛的龍角,油滑慣了的腔調(diào)里多了幾分溫柔:“師父想要多少就要多少?!?/br> 他欠了她三升鮮血,欠了她一條命。別說是要血,就是頃刻要了他的命去,他也甘之如飴。 廉子虛拿利齒磨蹭著他頸間的皮rou,微痛間多了幾絲曖昧的麻癢。烏有這才想起二人的姿勢不太合適,可也來不及提醒正饑餓的師父,更怕師父滑落,不敢松開摟在師父腰間的手。頸間的麻癢越來越怪異,仿佛不是刺破皮rou前的預(yù)警,更像是戀人云雨前的調(diào)情…… 烏有暗自罵了自己一句。師父只是餓了而已,他卻將此事想得如此……如此不堪…… “師父,您餓了就趕緊的吧。徒弟身板兒結(jié)實得很,不怕疼,這點兒小傷口沒什么。您快些充饑才是要緊的?!睘跤锌嘈Γ窒褚郧耙粯铀V氉?,只想讓這種親昵的折磨快點過去。 廉子虛將那塊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紅了的皮rou狠狠吮了一口:“好?!奔饫难例X瞬間沒了進去。 柔軟的唇包裹著傷口,吮吸讓血液飛速流失,麻痹的肌理與柔唇利齒相交的觸感令烏有顫栗??墒恰罢勰ァ边h不止這些。烏有明顯感覺到,自己下身起了一些反應(yīng)。 烏有慌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他將摟著師父腰的手慢慢下挪,想要將師父的腰托起些,可沒想到正在獵食的廉子虛霸道得很,硬是死死壓住他不放,那條白龍尾也焦躁地在他手背上甩動掃拂。轉(zhuǎn)生后的師父力氣大了不止一點半點,烏有只靠沒受傷的左臂想挪動狠狠扒在他身上的師父也是徒然。 隨著失血感的加劇,烏有喘息漸重,他只想著平復(fù)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免那不爭氣的地方唐突了師父。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師父的手不老實起來。之前擁在他的腰腹間,現(xiàn)在竟然順著他的腰線摸到了他的胸口。 烏有的身型健壯勻稱,胸口更是誘人的很。哪怕著了件胸圍尺寸最大的衣服,那飽滿的肌rou也能將那衣料撐得圓滑緊繃。廉子虛伏在他身上,早沒了脈搏的身體與黎博利溫?zé)岣挥猩Φ纳眢w緊緊貼著,就似乎能透過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跳。之前沉浸在師徒重逢的情緒里,如今的廉子虛眸子里除了重逢的喜與久別的殤,還染上了本能的情欲。 一大口血足以讓她恢復(fù)氣力,廉子虛的身體仿佛又溫?zé)崞饋?。她開始不滿足于簡單的相擁。利齒挑開縛在胸口的扣帶,烏有飽滿而軟彈的胸口似是早就撐不住了,從衣襟滿溢出惑人的形狀。 “好大?!绷犹撪止玖艘痪?。烏有自然知道師父在說他尺寸傲人的胸,可這種話從師父口中說出來,更羞臊得他無地自容,耳根子都紅透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廉子虛便低下頭深深埋進柔軟溫潤的胸口,輕輕吮吻,時不時咬上一口。一雙帶著薄繭的手撥開礙事的衣襟,探入到黎博利溫暖的胸膛,掌心緊緊貼合著他柔軟飽滿的乳暈,細細的打著轉(zhuǎn)兒磨蹭著。 “師父!”烏有低呼一聲:“別……您……您這是干嘛啊……” 烏有本想笑著和師父插科打諢,化解這尷尬的情形,可身體傳來的快感不容忽視。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最崇敬也是與他最親密的人,這樣撫慰他的身體,他怎能不動情?可這人是他的師父,他們之間不應(yīng)該……這種事不應(yīng)當(dāng)是愛人之間做的么? 一種莫名的預(yù)感和情緒涌上心頭,心臟仿佛從胸腔跳到了嗓子眼兒。年少旖夢時,他也總夢見師父和他用超越師徒更加親密的方式相擁。師父溫柔地看著他,輕輕地吻他……他或許早就把師父當(dāng)成了…… 烏有的腦袋“嗡”地一聲宕了機。他從未想過要和師父成為愛侶,可他腦海中能作為愛人的女子卻并無他人。 或許早在十多年前,他早就把這種念想種在了心底。只是深深埋藏從未經(jīng)過澆灌,那點子念想從未生長過。 那師父呢?師父對他如今這般……又是怎樣的情愫呢? 烏有來不及思考,胸口驀地一麻,半邊身子都被快感腐蝕。廉子虛揉了揉那飽滿的乳暈,有些不滿足,愣是將他的衣襟扯開,埋頭含住那粉褐色的rutou,狠狠吸了一口。舌尖不停戳弄著乳尖的小孔,直到rutou硬挺結(jié)成朱果。 完了。烏有倒吸一口氣。 廉子虛在烏有乳暈周圍一圈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有些僵硬地牽起嘴角,血色的眸子里帶了些兇狠的玩味:“阿楚的rutou變硬了。下面也是?!?/br> 隔著一層衣料,師父在用她的膝蓋一下一下磨蹭著他剛剛勃起的性器。另一只手早就探到他的臀,撫摸中帶著僵硬的纏綿。 烏有的臉頰“騰”得紅了:“師、師父啊,您、您,徒弟和您這樣是不對的……” “阿楚不喜歡?”如夢方醒。身為血魔的廉子虛心中少了許多生前規(guī)矩禮義廉恥,縱然自己能以非人之軀拋棄俗世綱常,可如果阿楚不愿,她便不會…… “阿楚不想要……師父知道了,以后不會再……” 剛剛溫?zé)崞饋淼纳碜尤鐗嫳?,廉子虛不知所措,面帶痛楚捂住胸口,只想趕緊從烏有身上起來。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其實喜歡的……” 廉子虛怔住了。 輕輕攬住掙扎著起身的師父,烏有訕訕地笑:“師父這樣對我,我只是有些……有些驚訝了。我愿意與師父親近的,我也知道您是想要徒弟的,只是您……您對我是師長慈愛,還是……” 還是男女情愛? 烏有沒有膽量說出口。 廉子虛的表情凝滯了,可又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她在棺中躺了幾百日,突然有了意識,也難以控制面部表情,更難以理解面前人吞吞吐吐的話語。 烏有驀地笑了,笑得眼睛都酸了。 “哈,哈哈,我明白了。師父,師父與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徒弟怎配……”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是啊,徒弟自不量力愛上多年栽培恩重如山的師父,多么可笑又可恥…… 烏有咬著牙根強忍著眼中濕潤酸楚,擠出一個笑:“師父,我不討厭的,您繼續(xù)便是,徒弟喜歡的?!?/br> 廉子虛微微蹙起眉,生澀的意識逐漸運轉(zhuǎn)起來。烏有烏紅的眸子閃著光,之前的狀態(tài)……廉子虛從腦袋里抓了個詞叫“希冀”。之前的目光是“希冀”,可現(xiàn)在的目光卻是…… 廉子虛胸口悶疼。這種目光帶給她的感受恰如自己剛剛?cè)缛U塊的胸口。 她大概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阿楚,師父對你,確實有師長慈愛。”廉子虛向上挪了挪,在烏有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定定地盯著烏有的眸子,聲音越發(fā)平穩(wěn)清晰:“可更多的,我想,是愛侶之情?!?/br> 強擠出的苦笑驀地消散了。烏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朦朧混沌的血眸逐漸清澈,那人神色越來越像他記憶中的師父。 廉子虛淺淺笑著,笑意中像是融了甘甜的希冀,也像是融了苦澀的回憶。 “我從前想過要和你歸隱,只有我們倆,開個算命館子也好,小茶館小飯館也罷。師父想和你在一起,把沒教完的功夫教完,把沒學(xué)會的招式學(xué)會,然后帶著你一同經(jīng)商賺錢,同吃同住,然后時不時去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可是上輩子還沒有過完,還有這么多事沒有做,就已經(jīng)……” 就已經(jīng)生死兩茫茫。 “師父……”烏有驀地仰起頭,撞上師父的唇。他終于知曉了師父的心意,再也不想回憶起那時生離死別撕心裂肺的痛,因為那會讓自己覺得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夢,夢醒了,他又變成孤身一人。 黎博利的唇柔軟干澀,帶著沖勁兒和懵懂啄著自己的唇。廉子虛眼眶泛紅卻無淚可流,只是仰起頭輕輕地回吻她最心愛的徒兒。 “師父,我們以后再也不分開了,不管您去哪兒,我都跟著您守著您,好不好?” 烏有笑得明亮,可那雙烏紅眸子卻濕潤了。 “好。” 05 桃源 ——不復(fù)得路 天災(zāi)為本就干旱的薩爾貢帶來了更猛烈的風(fēng)沙,城市早已荒無人煙,到處是一片死寂,只有一處隱蔽的山洞里,廢棄的實驗室中,男人低啞的呻吟和沉重的喘息讓這里平添曖昧聲色。 排扣被解開,礙事的衣袍散亂的鋪在廢棄的實驗臺上。廉子虛吻著烏有,從胸口吻到腰腹,留下斑斑吻痕。隨后她握住了烏有早已勃起的性器,笑容中帶了些玩味,緩緩擼動著。經(jīng)過剛剛心意相通前后的悲喜交加,那處的欲望稍稍下去了些,可愛人的撩撥無疑是最佳的催情劑,很快烏有的性器便又硬挺起來。 “阿楚流了好多水?!狈奂t的guitou不停分泌著透明的愛液,廉子虛撫慰那處,黏膩的水聲回蕩在空蕩的實驗室里:“怎么這般敏感……” “唔……師父您……您怎么這樣……”烏有難得老臉一紅,以前自己和師父恪守師徒之禮,除了那次酒醉記憶斷片,他從未見過師父這種情態(tài),哪能聽到師父說這樣的葷話??v然經(jīng)年混跡市井,可在情事上烏有單純?nèi)缗f。師父的掌心帶著些薄繭,用了幾分力氣摩弄脆弱的泠口,自瀆都很少有過的烏有怎能受得住:“師父……那里好奇怪……別……唔……” “師父太喜歡阿楚了,太想阿楚了?!绷犹撛跒跤械拇笸葍?nèi)側(cè)咬了一口,留了一圈淺淺的牙?。骸跋肟粗⒊趲煾该媲笆Э氐臉幼印!?/br> 廉子虛將烏有有力的雙腿分開些,將性器上流下的液體抹在從未見過光的會陰處,然后順著會陰摸到后庭的粉褐一點。指尖緩緩在xue口打著轉(zhuǎn)兒,將那點潤滑的汁液涂抹在xue口,一點點按揉深入。 “唔!”兩個指節(jié)擠了進去,異物的侵入感和xue口條件反射似的收縮讓烏有不由自主地低吟:“師父……師父……徒弟也想您……” 白龍的尾巴在放松時柔軟光滑,現(xiàn)在正被廉子虛抓在手中,抵在烏有的xue口:“師父要進來了……” 血紅渾濁的雙眼對上烏紅的眸子,烏有怔了一瞬,突然笑了。 這是他的師父,是他前半生里對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后半生里永遠要懷念的人。如今這個人就如同夢境里一樣,真真正正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像夢里一樣溫柔的吻他,像夢里一樣答應(yīng)他要永遠和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如果這真的是場夢,他愿長眠此中。 “師父,”烏有輕喘著喚她:“您抱我吧。烏有……阿楚心悅您?!?/br> 烏有。 廉子虛怔了一下。這個名字源自“子虛烏有”,源自她傳給他的那把折扇,也是阿楚流亡人間后…… 一瞬合眸,廉子虛面上再也看不見什么旁的情緒。只有一句話重如泰山卻又輕如鴻毛地落在烏有的耳膜上:“廉子虛也心悅阿楚。” 不約而同,兩人吻在一起。烏有有力的雙腿勾住身上女子的腰,沒受傷的右臂緊緊摟著她的后背。龍尾從腿間探出,廉子虛用手握著龍尾,將龍尾緩緩頂進去,另一只手覆上烏有胸口的肌rou,將乳rou揉捏成各種形狀。飽滿的乳rou從纖白的指間滿溢而出,又被攏住,腫脹的乳尖緊緊摩擦著掌心。柔韌的龍尾慢慢占據(jù)黎博利溫?zé)釢駶櫟酿?,尖端柔軟的鱗毛刺激著一層一層的軟rou,柔中帶剛的刺撓。兩邊的刺激讓烏有不由得嗚咽出聲,腫脹的下身和早已濕癢的xue口讓愛撫變成了一種甜蜜的折磨。 “師父,您快點兒吧……”烏有扯出一個溫吞迷亂的笑來:“不上不下的……難受……?。 ?/br> 白龍的尾巴瞬間繃直,尾巴尖的鱗毛似乎都倒豎起來,直直地撞上濕熱甬道里的那塊軟rou,電擊般的酥麻從后xue傳到前端再傳到尾椎骨,烏有如同一個被咬開的桂花圓子流露出香軟的桂花餡料來,酥軟的身子猛地一顫,有力的臂膀?qū)⑸砩先藫У酶o了。 “阿楚啊……”廉子虛看著烏有汩汩冒水的性器,輕輕笑了:“怎么水兒這么多……” 烏有臊得不行,可這份被師父打趣兒的羞恥卻讓他后xue越來越癢,前面也漲得生疼。情熱的喘息之余,烏有又用滿不在乎的笑掩蓋住被師父調(diào)侃的羞:“一看到師父就這樣了……因為是師父……” 只因是你,只能是你。 說著,烏有仰過頭,露出一個饜足的笑。甬道反射般猛地收縮幾下,一下一下吮吸著沒入體內(nèi)的龍尾。尾尖像是小鉤子一樣勾住那塊凸起的腺體,蠕動著戳弄。廉子虛看著他,眸中的不舍只有一瞬,滿眼便都是愛戀。她吻上他,闔上的雙眼遮擋住即將傾瀉而出的傷悲。 溫涼的舌探入烏有的唇縫,一點點勾著尋著他的舌。止步于淺吻的小鳥兒生疏地迎合著師父,片刻便大著膽子交纏起來。 “唔嗯……師父……師父……哈嗚……師父……”烏有在接吻的間隙喃喃喚著。松軟的羽發(fā)隨著二人的動作一下一下顫動著,腰腹間是師父柔軟豐滿的rufang,rutou在他胸口下蹭動著,認識到這一點的烏有臉紅的像是要燒起來一樣。下身一層一層的刺激帶來一種瀕臨失禁的快感,灼熱的性器被夾在師父和自己的小腹之間不停地磨蹭,水液打濕了二人的下身,甬道被反復(fù)抽插,變得guntang。熱量如同水汽一般氤氳在二人之間,一切都是熱的,只有師父是涼的。 深吻奪走了所剩不多的氧氣,窒息感滅頂而來,可他依舊不舍地與師父纏綿。他想要溫暖面前這個人,讓她擁有正常人的體溫,他想讓師父染上自己的溫度,妄想用這點溫暖遺忘曾經(jīng)的生離死別。 “師父、師父……”情潮來臨前的烏有染上了些哭腔。如同溺水逢木,烏有緊緊抱住師父,唇舌間帶著一股子倔犟的占據(jù),仿佛松開手離了唇師父就要消失了一樣。烏紅的眸子里夾雜著實實在在將師父擁進懷里的夙愿得償,飽含著被師父忘情伐撻的情欲饜足,游離著唯恐師父不在幻夢一場的患得患失……高潮的一瞬,百般情愫順著眼角淌落在鬢邊,顫栗的身體感觸著最為真實強烈的快意,也感受著師父的肌膚和生氣湮然的溫度。 “師父在……師父在這兒,和阿楚在一起……”失神的雙眼看不清師父的表情,可烏有朦朧地聽見師父耳畔的低語,清晰地感受到落在唇上和臉頰的輕吻?;锪锏凝埼才c他的尾羽交纏,師父溫涼的手將腹間的jingye和yin液抹開,順著一塊塊肌rou撫到他的胸口,一點點溫柔地揉弄:“師父……在阿楚身邊。師父也會一直守著阿楚的?!?/br> 師父的話語帶著幾分沉重,烏有還沒來得及分辨,無邊的倦意就席卷了自己的意識。 莫名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烏有強掙扎著睜開眼,他看到師父正看著他,一手輕輕撫摸他蓬松的發(fā)和柔軟的耳羽,拿起他身側(cè)有些松散的長辮,笑了:“阿楚也留了根麻花辮呢?!?/br> “是啊,和師父的一樣?!睘跤胁洳鋷煾傅氖直?,側(cè)過頭,在那纖白冰冷的手上落下guntang的一個吻。 廉子虛神色一滯,微微仰頭,淺淺道了一句:“阿楚,睡會兒吧。天快亮了。” “不睡。”倦意一掃而空,烏有盈盈笑著看著她:“徒弟還不困呢,這么久沒見您了……徒弟想您,想多看看您?!?/br> 廉子虛像是覺著徒弟幼稚,輕笑一聲:“有什么好看的。睡醒了一樣能看?!?/br> “師父好看啊,”烏有笑意中帶著幾分狡黠:“師父長得這么美,看多久都看不夠?!?/br> 數(shù)夜夢回留下了深深的后怕。肌膚相親,呼吸交融,眼前的一切都真實無比,可烏有仍是怕這一睡醒來,就再也看不到師父了。 “傻鳥兒,就知道耍嘴?!绷犹撓袷潜欢盒α耍骸八桑瑤煾负咔鷥汉逯闼?。想不想聽?” “想?。 睘跤刑ь^啄了一下廉子虛的臉頰:“以前只有生病的時候師父才會這樣哄我呢。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被師父哄著睡覺了?!?/br> 廉子虛把堆在實驗臺一角的長袍拿來,躺在烏有身旁,將寬大的白袍蓋在二人身上,依在他懷里,手在他胸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 ”師父,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倒也別無他求。跟阿楚一起去羅……去找個安身之處??倳桶⒊谝粔K兒的。” “那勾吳城的舊事……” “等你站穩(wěn)腳跟兒之后再說,也不遲。”廉子虛打斷他的話:“先睡吧。明日我們離開這里?!?/br> “師父,徒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安身之處了。那兒啊,是個‘制藥公司’,里面啊臥虎藏龍……” 勾吳小調(diào)伴著女子輕柔微啞的嗓音一點點流淌入耳,烏有側(cè)過身,將師父摟在懷里,碎碎念著。 眼皮逐漸沉重起來,烏有不知自己說到了哪兒就昏沉睡去了。 而他是被刺耳的裂帛之聲驚醒的。 06 虛妄 ——子虛妄念 懷里早沒了師父的身形。 烏有猛地坐起身。 天搖地動,應(yīng)是天災(zāi)所致。山洞似要崩塌,烏有起身慌張地喊著師父,想帶師父趕緊離開這里。 雙腳踏到堅實的地板上,卻如同踩入棉絮之中。烏有驚慌地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師父就站在實驗臺邊,手上拿著的正是那把陰晴扇。 可那折扇已被從中撕開。 “師父!您這是……” 女子微笑著,微啞的嗓音如沐梅雨:”阿楚。夢,該醒了?!?/br> 夢? “不可能!”烏有幾步上前,猛地將女子環(huán)抱入懷:“不可能是夢……您就在這里,您……您就在我懷里,被我這樣抱著……不是夢,怎么可能是夢!” 廉子虛歉疚地笑笑,回抱住烏有:“阿楚,‘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绷犹撛谒下湎乱晃牵骸胺菭栔畨簦藶閹熤畨??!?/br> “師父確確實實,已經(jīng)死了?!迸游龅穆曇舸蛩榱藶跤行闹械哪屈c希冀:“或許剩了幾縷殘念,在這折扇里,圓了師父一個私心,能與你相見?!?/br> 眼前的一切就驀地變模糊了。烏有再也看不清洞xue里破舊天花板的樣子,也看不清廢棄實驗室里的陳設(shè)。一切都如墨滴入水,漸漸消散。 只有眼前的師父越發(fā)清晰。 “阿楚,”廉子虛笑得清淺:“師父早知道你在那個‘羅德島’里找到了棲身之所,也早知道你取了個代號‘烏有’。師父一直在你身邊,師父都知道?!?/br> 正是那“烏有”二字喚醒了“廉子虛”的意識。折扇上的幾縷殘念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可身在薩爾貢的她本不應(yīng)該知道阿楚的這重身份。所經(jīng)所歷潮水般灌入腦中,殘念伴隨著烏有逃出勾吳,流浪人間,加入羅德島,伴他擺攤兒算卦,也伴他沐血迎敵。 可烏有從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只能依靠一點殘存的感觸判斷烏有的狀況。能見上一面亦是奢望。 “不夠啊……”“廉子虛”在烏有耳畔呢喃:“師父還沒有和你待夠……” 懷中觸感歸于虛無,女子的身形開始模糊。烏有想開口喚她,想用雙手擁住她不讓她消散,可一切都是徒然,萬物歸于黑寂。 “師父……師父?。?!” …… 00 折扇 ——起點 人們已經(jīng)有兩三天沒見到烏有在甲板上支攤兒算卦了。有比較熱心腸的干員過來問博士烏有的去向,博士也只是說炎國日歷上有個特殊的節(jié)日,給烏有放幾天假。 炎國歷清明節(jié)結(jié)束后,人們又在甲板上見到那個和平時一樣油嘴滑舌又自在灑脫的算命先生烏有。仍然是一把折扇一把傘,用像那么回事的簽筒和銅錢給人們算卦,時不時拿起心愛的小茶壺沏上兩壺茶,也招呼過路的羅德島干員停下來歇歇腳。 “哎呀呀,夕小姐啊,真是稀客啊,您平時可不怎么出門啊?!痹谙Φ漠嬀忱镆娺^各種光怪陸離的事兒,甚至還有自己潛意識里想出來的未來,烏有見到夕就有些發(fā)怵,可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看著面前清冷的女子:“您這么神通廣大也來我這兒算卦,小弟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來來來,坐坐坐,新沏的龍井,可香啦。” 夕沒反駁,但也沒坐下,就這么在攤前站著。接過那杯茶,夕道了聲謝,不過她看起來沒有要喝的打算,沒被劉海遮住的那只眼睛悄無聲息地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最后將目光鎖在他手中的折扇之上。 察覺到夕異樣的目光,烏有干笑了兩聲:“啊哈,哈哈,夕小姐,您對這我扇子感興趣?” 夕神色間沒有絲毫變化:“沒興趣。不過上面的題字不錯?!?/br> ”嗐,這是我?guī)煾競鹘o我的扇子,不知道是師父自己題的字還是不知哪位祖宗題的?!焙瓤诓柩谏w住心中的疑影兒,烏有帶著點兒試探地開口:“夕小姐,您可是看出點兒什么來了?” “這扇子只有題字,倒是能做個容器……”低聲自語兩句,夕淺淺地啜了口茶:“有些事情看得見,這件事情也就發(fā)生了?!?/br> 烏有怔仲一瞬,看著那折扇,出著神展了個笑:“是啊?!垡姙閷崱?。萬一就是真的……” 萬一是真的,他心里那個絞得死死的結(jié)就會稍稍松快些,那塊缺了很久的缺口也像是填了些東西,沒有那么空和疼了。 他真正帶了些灑脫地笑,回過神來,夕早已不知去向。 “巡林者先生啊,許久不見啊?!比漳何魃?,烏有正收拾著卦攤,執(zhí)行完任務(wù)的巡林者恰巧路過。 “是啊,老夫這趟可是收獲不少啊?!毖擦终吖恍Γ亮瞬潦种械拈L弓:“老夫也實在是沒想到在薩爾貢能遇到那么多奇聞異事?!?/br> “哦?”烏有這邊收拾完了卦攤:“先生不妨跟小弟講講?” “哈哈,老夫正有此意。此次行動啊,最獵奇的便是一處奇異的實驗室。” 烏有一怔:“實驗室?” “是啊,那實驗室在一個偏僻的山洞里,里面研究出了不少奇形怪狀的感染生物,還拿了不少尸體做實驗,那些尸體都像是復(fù)活了一樣,就是沒有意識……” “巡林者先生,請問那處實驗室里面還有什么奇特之處?” “老夫也沒有探查完畢。不過最近博士要派幾位干員去薩爾貢繼續(xù)調(diào)查,出發(fā)也就在這一兩日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烏有看著折扇,沉思一瞬,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巡林者先生,您繼續(xù)給小弟說說吧。小弟最近啊,也想著去薩爾貢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