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誕節(jié)第二天，沈清恒在家窩著，每天喜滋滋的抱著紀臨送他的水杯喝水，那勤奮的程度讓人害怕，紀mama拉住準備去倒水的沈清恒道：“哎，別喝了，十分鐘你都喝六杯水下去了，再這么下去要水中毒了，喝水哪能這么喝的?！?/br>
    沈清恒臊紅了臉，雙手抱著杯子好像抱著什么寶貝一樣乖乖的點了點頭也不肯把杯子放下，紀mama看著他忍不住的發(fā)笑，“我知道你喜歡紀臨送你的禮物，但是不能因為這樣就啊。說起來，紀臨怎么還不起床，曉嬸你上樓叫他。哎呀，我這腦子，曉阿姨出門買菜了?！?/br>
    正說著，巧也不巧的門被打開了，曉阿姨聲音很激動的說：“夫人您快來看看?！?/br>
    臨mama不解的站起身走到門口，沈清恒也不解的跟上。

    門口堆放著一堆的禮品盒，其中一個盒子上有一封信，臨mama想或許是什么人送到，幾個人把東西往屋里搬，這不搬還好，一搬才發(fā)現(xiàn)東西真的不少。

    臨mama坐在沙發(fā)上打開信封，面色一錯的看向沈清恒，“這些東西是有人送給你的?！?/br>
    沈清恒不解的歪了歪腦袋。

    紀臨剛剛睡醒穿著睡袍從樓下走了下來，臨mama立刻對著紀臨招手，“兒子快來看看，小清恒收到了很多的禮物，但是送的人是誰也沒說?！?/br>
    紀臨不解，“什么？”

    他昨晚為了寫歌熬了很晚才睡，現(xiàn)在大腦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結果臨mama遞過來的信，上面就簡單的一句話：贈，沈清恒。

    再無其他。

    紀臨看向沈清恒，想了想問：“清恒這段時間你有認識什么人嗎？”

    沈清恒咬著唇，搖頭。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有認識什么人，就算認識的人也都是紀臨認識的，他在這里無親無故，人生地不熟的能認識誰，就算要交新朋友，以他的膽子肯定是不行。

    每天他除了在家等紀臨，就是跟著紀臨一起出門。

    紀臨也覺得沈清恒不可能認識什么人，那這些莫名出現(xiàn)的禮物要怎么解釋？

    紀mama豁達，心大。

    到廚房拿了一把剪刀就開始拆禮物，當這些包裝殼被打開，里面的東西一樣比一樣讓人驚愕。

    紀臨也震驚到了。

    卡地亞的限量款手表，售價一百三十多萬。

    就這樣的品牌奢華的手表就有三塊。

    還有各種高端的飾品……

    紀mama拿著手機在一旁用計算器算了算，一臉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就這些東西加起來要有一千多萬?！?/br>
    這個數字……

    紀臨捏著下巴皺眉，“這些在哪發(fā)現(xiàn)的？”

    曉阿姨站在旁邊，說：“我買菜回來看見的，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有呢！”

    完全沒有任何的頭緒。

    沈清恒看著面前的這些東西，也陷入了沉思，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送的。

    紀臨拍了拍他的腦袋，“不管什么人送的，應該不是想傷害你的人，就收下吧?！?/br>
    既然別人都送了，就留著，總不能扔了。

    要是什么不值錢的東西也就算了，但是這里面隨便一樣東西都奢侈品，就算不用也要收好，以后知道是誰也能還回去。

    （2）

    沈清恒想了想只能這樣，去房間把另外一個空著的行李箱搬下來，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收拾了進去。

    紀臨蹲在一旁哈哈的笑道：“從此以后你也是身價千萬的人了，要不要……包養(yǎng)我?。课椰F(xiàn)在這么窮?！?/br>
    紀mama正坐在沙發(fā)上把剛剛拍的照片發(fā)朋友圈，聽到紀臨的話，目光跳了跳。

    “嘿，是?。⌒∏搴惆盐覂鹤影B(yǎng)了，這樣我這當媽的口袋里也能寬裕一些?！?/br>
    沈清恒羞紅了臉，直接把一塊手表塞到了紀臨的手機，紀臨看著手心里的手表，詫異了一下，笑道：“真送我?。窟@可貴著呢，一百多萬呢！”

    紀mama跟著又來了一句，“我都看過了啊，都是正品，官方有驗證代碼，全部都是真的，一件假的都沒有。小清恒你送的時候可考慮好??！”

    沈清恒低著腦袋，拿起一塊和紀臨手里那塊相似的表帶上，又抬起手給紀臨帶上他手里的那塊手表，這才拿出手機打字。

    【圣誕禮物，像情侶的，好看?！?/br>
    說著，沈清恒抬起手腕和紀臨的手腕靠在一起，被沈清恒這么一說，確實有點像情侶手表，款式大差不差，只是沈清恒手腕太細，那塊手表有些大了。

    中午吃過飯，沈清恒和紀臨窩在房間黏糊糊的在一塊用手機聊天，紀臨的手機突然的響了，看著來電提示，紀臨立刻接通了電話。

    “喂，恩……好，現(xiàn)在嗎？行，半個小時?！?/br>
    掛斷電話，紀臨立刻起身拉著沈清恒起身，“走?！?/br>
    沈清恒不解。

    紀臨解釋：“我約了一個專家，我們去看看你的……喉嚨。”

    到了醫(yī)院。

    一個男人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了，正坐在莫森的身旁，笑得一臉莞爾。

    紀臨帶著沈清恒坐下。

    “介紹一下，這位是白老先生，一直在國外就職，現(xiàn)在回國了，在這方面是數一數二的專家?！蹦榻B說。

    相互自我介紹了一下，白老先生就開始給沈清恒做簡單，他用中食指放在沈清恒的喉管處，讓沈清恒張大嘴發(fā)出“啊——！”的聲音。

    后又用探照燈檢查了一下沈清恒的喉嚨深處，還有一些紀臨看不懂的檢查，白老先生后拆下手套，淡淡道：“再去拍片檢查一下，以我現(xiàn)在看到的情況來說，聲帶應該是無損的。再去科技檢查一下，等下拿來給我看看。”

    紀臨一個勁的道謝，帶著沈清恒又去做了各種各樣的檢查，上樓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堆檢查單，時過一小時，白老先生放下手里的檢查單，看向沈清恒，“孩子，你是可以說話的，你的聲帶無損?！?/br>
    “那他為什么不能說話？”紀臨皺眉追問。

    白老先生笑了笑，“不能說話的原因多了去了，像他這種機件沒有問題卻不能說話的，只有一種可能性，”說著，白老先生伸手指向沈清恒的胸口，“這里出了問題，我在國內有認識的很好的心理醫(yī)生，你們等下就過去，怎么樣？”

    （3）

    紀臨錯愕。

    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沈清恒不能說話是因為心理的問題，沈清恒瞠目結舌。

    他自身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問題。

    根據白老先生給的地址和號碼，心理醫(yī)生姓仇，是一位優(yōu)雅的女性。

    仇小姐坐在椅子上看著沈清恒，點了點頭，“這樣，我們做一次催眠看看，要從根本找問題，但是這個根本本身就不好找，我看他的樣子好像自己都不能理解。可以嗎？”

    紀臨抓了抓沈清恒的手，他有些緊張，全身都緊繃著。

    “不要害怕，我在旁邊陪著你，好嘛？”

    沈清恒轉過頭看向紀臨有些牽強的笑了笑，點頭。

    催眠的時候最好不要有第三個人在場，為了能讓催眠能順利的進行下去，紀臨反復安撫沈清恒緊張的情緒最后退出了房間。

    仇小姐的聲音很輕柔，讓沈清恒閉上眼睛，開始一點點，一絲絲的讓他投入夢境之中……用語言不斷的暗示他想起……想起來……

    “哎喲，你不知道這孩子多可憐，到現(xiàn)在都不會說話。都四歲了吧？人家孩子一兩歲就會咿咿呀呀，三歲都叫爸爸mama爺爺奶奶的，這孩子就會發(fā)出嗯嗯啊啊的聲音，別提多可憐了?！崩蠇D抱著沈清恒和村里的人嘮嗑說。

    老村長有事要忙，把沈清恒就交給村里的老婦幫忙看一下。

    周邊還繞著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

    他們長大著嘴，指著沈清恒丟石子，“哈哈哈哈……啞巴，小啞巴，小啞巴不說話，只會哭著啊啊啊，是mama不肯要的娃，爹爹是誰都不知道呀！”

    這是村里后來孩子們?yōu)樯蚯搴憔幵斓牧镒釉挕?/br>
    啞巴，小啞巴，小啞巴不說話。

    只會哭著啊啊啊。

    是mama不肯要的娃。

    爹爹是誰都不知道呀。

    這一字字一句句都帶著血粼粼的事實，讓還只有四歲的沈清恒心底受到了很深的打擊。

    他，不會說話。

    “哎呦，你們幾個小混賬東西瞎說什么？滾滾滾，邊去！”老婦氣的拿起一旁的掃把趕人。

    他們對著沈清恒做鬼臉，吐舌頭，嘴里還在歡說著剛剛的話。

    沈清恒張了張嘴，別說一句話，居然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

    村里的人在說，以為已經小小的沈清恒不懂。

    “可憐，真的可憐喲，mama一生下他就死了?！?/br>
    “可不是，那個瘋女子要不是因為生這個孩子也不會死吧？”

    “瞧著真可惜咯，他mama長得可是漂亮呢?！?/br>
    “嘖嘖嘖，這娃娃也是造孽，還不會說話?！?/br>
    “報應吧！要不是因為他，他mama也不會死，估計就是老天報應他才讓他不能說話的。”

    “我瞧著可能就是?！?/br>
    （4）

    不要再說了，不要……！

    他能說話，他可以。

    mama不是因為他才死了……

    “小啞巴天煞星，報應來了說不了話，mama死后留著苦娃娃，嗚呀嗚呀不說話！”

    “清恒清恒小啞巴，天生生來不說話，只會嗚哇叫不了mama。”

    這樣的流言蜚語在村里的孩子們間不斷的流傳……

    沈清恒在瘋狂的掙扎，在心底嘶吼，他揮手亂打想把眼前的景象全部打散。

    不要，他不是啞巴！

    他會說話。

    他也想要mama，他會叫mama，mama一直都在的。

    清明，小雨淅瀝，清風帶涼。

    沈清恒跪在墓前撕心裂肺的哀哭，老村長說這是他mama的墓碑，mama就葬在這里，mama……mama……他有mama，他不是故意的，可恨，可恨??！為什么，不能說話？

    說話，說話，給我說話！

    和mama道歉，和mama說對不起，因為你mama才死的！

    他們說mama很漂亮，他們說mama也很溫柔，但是這樣的mama因為你死了，你怎么連一句道歉都說不出來？你這個啞巴，死啞巴……

    沈清恒在心底怒罵，用手捏成拳頭狠狠的砸自己的喉嚨。

    好疼，疼啊……疼疼疼??！……疼死了，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br>
    疼疼疼疼疼疼——?。。。?/br>
    喉嚨好像也被砸壞了，是不是這樣砸下去，他就能說話了？喉管處被他那拳頭砸的一片青紫，喉嚨里火辣辣的灼傷熾熱，血腥味腥濃充斥在口腔里……

    mama……對不起，我到現(xiàn)在還不能說話，我連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我是個沒用的廢物，我連話都不會說。

    紀臨守在門外，聽到屋內傳來的撕心裂肺尖叫聲，心猛然被提起，再也不管不顧的沖了進去。

    仇小姐用力掐著沈清恒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往沈清恒的嘴里摳，看見紀臨進來立刻道：“快點快點過來，他在咬舌頭。”

    紀臨恍惚了一下，快步從了過去，用力的掐著沈清恒的下顎直接把手腕塞進了沈清恒的嘴里。

    陣痛的咬合，血染紅了沈清恒的唇。

    仇小姐拿著鈴鐺瘋狂的在沈清恒的耳邊搖晃，最終沈清恒才在恍惚之中慢慢的睜開了眼，紀臨紅了眼，用力的抱緊他，“不怕，不要怕，沒事的，我在這……不看，我們不看了，不會說話也沒事，不看了?！?/br>
    沈清恒目光渙散空洞愣愣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許久，安撫好沈清恒的情緒，他慢慢從迷失之中回到現(xiàn)實，看著紀臨手腕上幾乎要被咬下來的rou，捂著眼睛大哭不止……

    “我沒事，你別怕，乖，聽話，不哭，不哭，我不疼的?！奔o臨抱著沈清恒，一下一下的撫著沈清恒的背。

    待到沈清恒的情緒真正的安穩(wěn)下之后。

    紀臨跟著仇小姐到了隔壁的房間，私談。

    仇小姐的臉色有些難看，抖著手點起了一根煙，“我……做這行六年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剛剛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失態(tài)了?！?/br>
    紀臨搖了搖頭，也跟著點起了一根煙。

    兩人沉默許久。

    仇小姐開口道：“他很危險，他心理有問題，我建議治療下去，不然肯定會出大問題。他現(xiàn)在只是沒犯病表現(xiàn)出來，如果一旦受到什么事情的刺激……他可能會不顧一切的傷害自己?！?/br>
    紀臨沒有想到事情會那么嚴重，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這次的事情已經給他造成了心里負擔，我不想強求他，催眠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仇小姐側眼看紀臨，苦澀一笑，“沒有，本來我想引導他把夢里看見的說出來，但是他不肯說話，后來直接開始咬舌……”

    麻煩了，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