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清晨,人聲比雞鳴先一步吵嚷起來。 陳冠和白施也早早到了街上,他們一人一袋包子拿在手里啃。白施不知從哪來的神奇情報,賺了點(diǎn)小錢,陳冠也不必日日做賊。 流民一掃而空,來自各地的商人人在街上擺貨,前幾日空寂的景象恍若隔世。白施嘖嘖稱奇,每次哪個地方搞點(diǎn)活動,這些商販都跟到哪,情報比他還靈活。 陳冠之前沒注意,這下也覺得一些攤主眼熟。除了攤主眼熟,陳冠還看到些門派弟子眼熟,像是師兄師姐,但陳瀟又不在身邊,也不知道找誰確認(rèn)。 兩人特地等到一些小門派出來,混在他們中去往烏詁城邊緣的古戰(zhàn)場。這時古戰(zhàn)場已經(jīng)被叫得上名號的大門派們包圍了,稍遲來些的少林派、華山派等門派的位置也被空出來,明顯可見各門派間的敵視關(guān)系。 整個古戰(zhàn)場大概能容納一千人,除了中央空出的一片比試臺,眼下大概有七百人在場。陳冠和白施的位置都快被擠到住宅里了,看不清比試臺上如何打斗。陳冠只覺得浪費(fèi)時間,想走了,白施又拉住他。 原來古戰(zhàn)場邊上一座塔頂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此人背陽站立,陳冠抬手遮陽瞥了一眼,下意識便覺得這人是武林盟主。他身上頗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氣。 武林盟主只站出來,人群便自發(fā)安靜了,塔中露臺上的副盟主見時機(jī)已到,便將準(zhǔn)備好的開場辭呈出,再由盟主的天鴻功吼上一句話,場上人們都被激起熱血來。 接著各門派的長老開始匯報要事,都是魔教在各地作亂的壯舉,一些暴躁老哥急哄哄地說要討伐魔教,接著這片武道綠林便自發(fā)高昂討伐魔教的口令了。 之后武林盟主才出面止住人群越發(fā)高漲的興致,宣布篩選討伐隊伍的比試正式開始。 第一人便是盟主之子李文溪,他一身暗紅的俠客裝扮,頭上只綁了根紅色發(fā)帶,將繚亂的青絲束起。他雖年紀(jì)尚輕,但眼中神色已和他爹一樣,面對一眾高手仍是目空一切。 各門派弟子對李文溪興趣不大,這比試大部分是了卻私怨的。最終一名腳步輕浮,嘴里叼了根草的逍遙派弟子提了一把洛水劍上前迎戰(zhàn)。 比試進(jìn)行到下午都不曾停歇,李文溪已回到塔樓。前幾層來了幾位達(dá)官貴人看武戲,盟主一行人是在塔頂?shù)诹鶎?,他便徑直走向六樓,不曾留意任何人?/br> 其中一溫文爾雅的白衣公子與他擦肩而過,手中的折扇在進(jìn)門后便折起,于掌心點(diǎn)點(diǎn),含著春意的嗓音與屋內(nèi)人招呼道。 “各位辛苦了。” 除了在門內(nèi)守著的兩位高手,房內(nèi)還有四人持劍而立,他們都點(diǎn)頭回應(yīng)。 柳衫云往露臺而去,一發(fā)鬢發(fā)白的中年男子坐在木椅上,他眉目與柳杉云十分相識,正目光炯炯,不眨眼地看向練武場。 “爹,先行午膳,稍些再來看罷。” “不用。”柳深擺擺手,忽然咳嗽兩聲,柳衫云忙上前為他順氣。 中年人雖精神氣尚足,卻是大病了一場,不顧妻兒勸阻,非得來烏詁看武林大會。 柳衫云無奈道:“爹,飯菜都已上好,過些時辰便要涼了?!?/br> 柳深忽地一頓,鼻子出氣,臉上深壑皺紋擠在一塊,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他猛地一拍扶手,上半身騰地立起又坐下,柳衫云反應(yīng)不及剛想扶他,又被打掉手。 “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不想看我這個老頭子好過!” 柳深生了病之后性情大變,原先和睦孝順的一家子都應(yīng)付不過來,只有柳衫云接了這個麻煩事。 柳衫云也不見不耐煩,反而好聲好氣勸慰道:“您也連續(xù)看了六七個時辰,等下餓昏了頭,遇到精彩的又看不清了不是?!?/br> “哼,自從吃了你從神醫(yī)谷帶回來的靈草后,我的眼界可清楚了好多!哪里還會老眼昏花!” 柳深瞪著幾乎要突出來的眼珠子,指著柳衫云說。柳衫云維持他那招牌的溫潤笑容,將老爺子扶起,柳深這次也沒再抗拒。 兩人回到屋內(nèi),一旁影在陰影里的小廝快步上前為柳深拉開座椅,又將座上蓋著的飯菜一一打開。 柳深拿起筷子,忽而又沉下氣,眼里暗淡了許多。 “當(dāng)年啊,你娘……咳咳——” 柳衫云將菜夾入老爺子的碗里,才放下碗筷為他送了一杯茶水喝。 “這些女俠兒的身法,都不及她……” 柳深戚戚望了眼兒子,又極快地移開視線。柳衫云不為所動,也不再多言。 父子倆便在沉默中度過已過了時辰的午膳。 練武場上正是一名峨眉女俠與華山派弟子的比試。陳冠之前還覺得看不清,就和白施擠到了前面一棵樹上,樹上原先有好幾個人,都被他們偷偷踹下去了。 “這女俠劍法偏陰柔,但它刀流急促,殺機(jī)卻是綿里藏針……” 白施在耳邊念個不停,陳冠已經(jīng)無心聽講,要聽這貨逼逼賴賴不如自己看好記好。所以白施不說話的時候,陳冠過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 “怎么了?” 白施好似十分難受,緊蹙著眉頭神色閃躲,半響才聽見陳冠的關(guān)心,“有血腥味?!?/br> “之前是有許多弟子受傷了……” 實(shí)際上他們離得太遠(yuǎn),陳冠只能聞到人群中的臭汗味,但白施的狗鼻子靈活得多。 “噓?!卑资┖盟圃诤ε率裁矗f話都輕了很多,他指指下面,又指指最近的房屋,示意陳冠溜走。 陳冠雖然疑惑,但少見白施這么謹(jǐn)慎的時候,便不多問,與他爬下樹。 等腳到地上,天空中忽然飄來云層遮住了烈陽。原先上午還是碧空無云的。 這奇景吸引了好些人抬頭看,只見烏云從周邊聚攏來,若有雷聲陣陣。而一架裝有黑紅旗幡的馬車驀地躍向練武場高地,它似從空中飛來,無聲無息。 “是藏華教!!” 即刻有人認(rèn)出了旗幡上的符文,驚恐出聲,沒有保障的小門派立馬亂套了,光顧著驚乎竄逃相互踩踏。 陳冠與白施貼墻走邊緣,這些人就和偶遇鯊的魚群一般,游得極快。他們之前還在叫嚷著討伐魔教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