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啊。
我猜想魏何走的那一天應(yīng)該下著瓢潑大雨,淅淅瀝瀝地把整個世界都淋濕,至少別只讓我一個變得支離破碎。 可是今天并沒有下雨,我看著天染上又退下紅潮,太陽慢慢變得刺眼,知了還是吵得叫人煩躁。今天和盛夏的任何一天一樣,是個晴天。 我以為我會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不再見他最后一面,或者嚎叫著拽他的褲腿要他留下。 直到我同他一起坐上了車才晃過神來,啊,魏何要走了。 我不敢扭過身看他,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雙壞掉的眼睛。 但如果他想,我可以把我的眼睛換成兩顆紐扣。 “終于沒有人總是盯著我了,” 我口是心非地說著狠話,我媽正跟魏何叮囑注意事項,我的話叫他們有些不明所以。 “國外的美女多,你娶一個洋媳婦兒再生一個金發(fā)碧眼的漂亮娃娃,就不常回來了吧。” 我自顧自地編排著,無視掉車里明顯變得尷尬的氣氛。 我想象魏何牽著一個長卷發(fā)的美國女人,走在鋪滿鮮花的教堂。 教堂里的鋼琴流暢地演奏著小星星,新娘可以把小星星唱得很好聽。 魏何親昵地與他的新娘攀談,聲音并不小,可我聽不懂英文。 我猜他一定在問那個女人有沒有感覺不舒服,因為她懷了魏何的孩子。 生理結(jié)構(gòu)的原因女人可以把他們所愛之人的一部分帶在身上,可我不是女人,我嫉妒得發(fā)狂。 我不記得我是不是真的發(fā)狂了,我只知道我好像又做錯了事。 我聽到我媽尖聲叫著我的名字將車停在了路邊,魏何縛住了我的雙手正驚愕地看著我。 我不太懂他們在慌亂些什么,依稀又感覺到臉上有東西滑落。 是眼淚嗎?我抽出手沾了沾,有點黏。 我低頭看到幾抹鮮紅。啊,是血。 我為什么流血了?我望向mama,她用手捂住下半張臉,眼睛還是瞪得很大。 我們是出車禍了嗎?為什么只有我流血了? “不撓了啊乖,一一不撓了?!蔽汉伟盐覔淼剿膽牙?,手一下一下地給我順著氣。 我想起來了,我把身子往前鉆了鉆,我好像把自己臉撓花了。 后視鏡里我的臉上布滿了抓痕,血被抹了滿臉,有些嚇人。 我想叫他別喜歡卷頭發(fā)的女人只喜歡我,然后我破相了。 魏何說乖 魏何要我聽話 魏何叫我寶貝,但是魏何不會再喜歡我了。 我把臉埋到他的懷里,白襯衣上蹭到好多血。 我更想讓他把我的血舔掉,我的血不會被消化掉,它們反而會與魏何融為一體。 這樣魏何娶的女人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我的一份。 可他不會再舔我,我的血也不會在他身體里融化,孩子更不會是我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我怕他真的娶女人怕有了孩子就再也不要我。 我媽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她站在車外面,風(fēng)吹來一些零碎的抽泣聲。 我關(guān)上車窗,擺出惡狠狠的表情假意威脅,實則想軟綿綿地挽留。 我埋在魏何的頸窩,大口的吸走他的氣味。 我多希望他的氣味是真菌孢子,我把它們吸走,它們就在我的鼻腔和肺部發(fā)芽,把我以后呼吸的每一口氧氣都過濾成“魏何的味道”。 “別走...”我聽到自己對他說。 “嗯,我不走?!?/br> 魏何以為我還深陷在夢魘,于是他親吻著我的頭頂輕聲哄我,而我咬紅了他的耳垂。 他又變回溫柔的魏何了,他終究不忍心冷著臉與我告別。 氣氛在mama回到車里后變得正常,我推開魏何在窗邊閉眼瞌睡。 機場高速很長很寬,又很短很窄,窄到我沒法呼吸。 魏何翻開包檢查證件,我把手伸去搗亂。 他的包總是收拾的很整齊,每一件小東西都被碼放在了合適的位置。 筆袋,文件夾,水杯,還有一個是.... 我把一個小袋抖落出來,從里面掉出一個已經(jīng)皺了角從中間被撕開的紅色長方形紙盒,上頭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我怔住了。 我媽停好了車,見我沒有動轉(zhuǎn)過身來。 “魏何你看下有沒有落什么東西,尹一你幫哥哥把行李搬下來?!?/br> 我把紙盒塞回包里,抬眼對上了魏何的眼睛。 他好像看懂了我眼里的疑惑,用手輕輕撫了下我臉上結(jié)得血痂,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笑著輕哼了一聲。 “嗯?!彼f。 魏何還是走了。 進海關(guān)之前他們把我支開要我去買些吃的,回來的時候魏何過了最初一道的安檢,已經(jīng)拉著行李箱走遠了,沒再回頭。 然后我被我媽開車送到一家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熏得我頭有些疼。 也可能不怪消毒水,怪我睜眼到天亮。 我媽說我忘記了這家醫(yī)院我非常熟悉,醫(yī)生說了什么我也全然不在意。 我只配合著他們給我的臉上藥,所謂的配合也只不過是坐在那里不動而已。 我攥緊手里的東西想著魏何,他走了,可我買的面包還沒來得及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