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以德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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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濟州王府按例在街口搭棚贈藥施粥,善舉將持續(xù)五天。以往是沐念景來主持的,今年由顧晴來主持,初十清晨,他主持布施了第一勺粥收割一波好感度后,就把剩下的交給府中管事,然后準備去王妃修行的慈云庵向王妃請安,看能不能把她老人家請回王府過中秋。 他不會因為王妃和自己母親長得一樣就移情,但是沐顧晴是對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對王妃盡孝。 大管事已經(jīng)把要布施給慈云庵和慶云寺的僧衣和香油錢準備好了,八名侍衛(wèi)全部隨行,沐念景有交待,如果顧晴要出城他們就必須全部跟著,隨行的還有三十名王府親兵護衛(wèi)和負責運送東西的幾名家丁,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顧晴本來不想這么大張旗鼓的,但沐念景說了,他如果要出城,就必須要有一隊以上親兵護衛(wèi),王府上下哪個敢違抗他的命令?所以顧晴也就只能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了。 因為不是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所以越往慈云庵方向人越少,顧晴本來想下馬車換匹馬騎騎的,但山路崎嶇,他技術(shù)又不過關(guān),只能作罷。 來到慈云庵所在的山下,從山腳到庵堂要走一段長長的登山石階。眾人下了馬,步行上山,顧晴上回來時聽沐念景說過這山路有一千零八級石階,是山里的僧尼歷時數(shù)年開鑿出來的,上次他是坐在軟轎上讓人抬上去的,這次他決定自己爬,就當?shù)巧藉憻捔恕?/br> 他這樣說了,大管事就讓兩名親兵抬著軟轎在一旁跟著,以免他少爺走累了又要坐轎。 顧晴當然沒這么嬌氣,他雖然爬得氣喘吁吁,但是一路上景致還不錯,他也好久沒爬過山了,就算累一點也不怕。 走著走著,八大侍衛(wèi)里武功最高的杜衡首先發(fā)現(xiàn)不對勁,示意眾人停下,然后側(cè)耳傾聽片刻后,回頭向顧晴說:“主子,前面有打斗聲?!?/br> 顧晴聽了,臉色一凜:“叫小九和你一起去看看。” 這里是去慈云庵的必經(jīng)之路,山上只有一座慈云庵和慶云寺,平時除了出入山中的樵夫藥農(nóng)僧尼,就只有燒香的信徒,為什么會有人在這里打斗?難道有人敢在這里攔路打劫?但是看杜衡臉上神色慎重,就知道前面打斗的人肯定不是少數(shù)。 杜衡和小九領(lǐng)命而去,不久就折了回來。 “主子,慶國公夫人去上香,被一群蒙面人圍攻,對方人很多,國公府的人落在下風?!倍藕庥行┻t疑,他是知道顧晴和姚家的恩怨的。 “國公府剩下的人加上你們,能對付得了那些蒙面人嗎?”顧晴臉色變得慎重。 “可以?!?/br> “你馬上帶人趕去救人?!鳖櫱缡忠粨],讓親兵跟著杜衡去救人,他自己身邊只留了四個侍衛(wèi)和負責挑東西的幾個家丁慢慢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想是誰膽敢對國公府的人下手。 敢圍攻慶國公府的人,絕對不是剪徑的強盜。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沖著國公府里面哪個人來的?是告老還鄉(xiāng)的慶國公?朝延重臣姚靖書?還是和魔教余孽有瓜葛的姚靖嵐? 沒走多久,顧晴也聽到了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走過一片樹林,來到一處相對平緩的林間空地,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黑衣人和穿著國公府家丁衣服的人,有的沒了聲息,有的還在痛苦呻吟。國公府的人大多身中數(shù)箭,而那些黑衣刺客大部分是被刀劍所殺,看得出刺客是先用弓箭偷襲再出手圍攻。 這是顧晴第二次親眼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光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讓人反胃作嘔。 稍往前一些,杜衡等人正和國公府剩下的幾名家丁圍攻十幾名黑衣人,姚靖書,姚靖荷正護著幾個女眷,其中就有和顧晴曾有一面之緣的姚靖蓮還有徐芊茹。姚家兄弟兩個身上同樣帶著傷,姚靖書一身是血,一劍挑翻一個向他們沖過來的黑衣人,冰冷肅殺的目光向顧晴這邊看過來。 顧晴向他笑笑,眼神同樣是冷漠的。 黑衣人被圍攻得節(jié)節(jié)敗退,幾次想突圍都失敗了,眼看就要被一波帶走了,顧晴還沒來得及說一句留活口,剩下兩個黑衣人就把劍刺向自己胸膛,干脆利落地自盡了。 一地尸骸,入鼻皆是血腥氣息。 顧晴幾番調(diào)整呼吸,最終還是忍不住跑到樹后吐了,等他整理好回到現(xiàn)場,親兵們他們正在救助受傷的國公府家丁,顧晴這邊沒什么損失,就是有幾個人受了傷,而國公府家丁死的死,傷的傷,除了幾個女眷外,能站著的只有姚氏兄弟。 如果不是顧晴他們及時趕到,后果說不定會怎么樣。 姚靖荷看到顧晴蒼白的臉,他知道自己應該感謝顧晴,但一個謝字在嘴邊轉(zhuǎn)了好幾圈,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多謝。”姚靖書走上前來,向著顧晴抱拳,語氣倒是少有的誠懇,但除了多謝兩個字,他也不知道該向顧晴說什么。 顧晴知道他謝的不是自己救了他,而是謝自己救了他的母親妹子還有情人,如果自己救的人只有他,恐怕他會當場自盡也不領(lǐng)這份情。 “夫人她們沒事吧?”顧晴看著一直被護在他身后的女眷。 “沒有。只是受了些驚嚇?!币笗鴱膩頉]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被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所救,看向顧晴的眼神無比復雜,他很清楚,無論自己和顧晴以前有什么恩怨,從今以后顧晴都不欠他,反而是他欠了顧晴天大的人情。畢竟以他對顧晴之前做的事來說,顧晴今天出手相救可以說是以德報怨了。 “那就好?!鳖櫱缈粗笗樕夏莿e扭的樣子,臉上還是淡淡的,他當然知道姚靖書心里很不甘,但是他也不需要姚靖書感激他。 “沐世侄今日相救之恩,老身銘感五內(nèi)?!迸飚斨幸晃挥喝葙F氣的中年婦人走出來向顧晴福了一福,顧晴連忙還禮。其余的女眷也紛紛向顧晴道謝,徐芊茹一雙美目更是久久看著顧晴,似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言說。 該說這些古人什么好呢,對這么血腥的場面適應性比自己高那么多,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徐芊茹都比他鎮(zhèn)定。 “主子,我們這邊傷了五個弟兄,國公府上重傷十人,亡十二人,刺客一百一十三人沒有一個活口。” 杜衡清理完現(xiàn)場,回來向顧晴稟報。 這姚家兄弟也不簡單,二十多個人對一百多個刺客竟然能殲滅大多數(shù),而且還是在護著幾個女眷的情況下。難怪姚靖書能成為聲名赫赫的殺神將軍。 “姚世兄知道這些刺客的身份嗎?”顧晴問姚靖書。 姚靖書搖頭。 “有找到可以證明刺客身份的東西嗎?”顧晴回頭看著杜衡。 “沒有?!?/br> “刺客的武器有什么標志嗎?” “沒有,上面的標志全部被磨去了?!倍藕鈾z查得很仔細。 標準的死士作風,不留一點兒可以泄露身份的信息。 顧晴看著姚靖書,看到他也在沉思,似乎在思考這些刺客的來歷,就知道他肯定也沒有頭緒,大概他和姚靖嵐都有仇家,估計連刺客沖著誰來都不知道。 “葉飛,你下山去通報府衙,讓他們派人前來處理這里,并且查探最近城里哪些地方有外地人聚集,尤其是曾經(jīng)打探過國公府上的事的,如果有發(fā)現(xiàn)馬上回報。” 這些刺客要等待行刺的時機,就必須在城里蜇伏,而一百多個人不可能餐風飲露,肯定會和人有來往,說不定城里就有他們的內(nèi)應,但是這些人肯定不會全部聚中在一個地方,那樣太顯眼,所以他們平時應該是分開藏在不同的地方,只要能找到他們落腳的地方,也許就能發(fā)現(xiàn)線索。 顧晴又想到了一處疑點,轉(zhuǎn)向姚靖書:“姚世兄和伯母是坐馬車還是乘轎來的?” 他們一行人有女眷,所以肯定是坐馬車或是乘轎來的,但他們在山下并沒有看到國公府的車轎,這很反常。 “坐馬車……”姚靖書臉色一變。 “我們在山下并沒有看到貴府的車馬,是否要我派人前往貴府代為通傳?”顧晴看著姚靖書,眼神依舊是冷冷的,而姚靖書也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探究。 自己會在半道被人截殺的原因似乎有些明朗了,刺客能對他們的行程如此了解的肯定是府上出了內(nèi)jian,而嫌疑最大的,眼下看來就是車夫了。 沐顧晴為什么特意問他是乘車還是乘轎,難道他也發(fā)現(xiàn)了疑點? 顧晴派了一名親兵前往府衙,一名前往靖國公府,然后再派人前往慈云庵讓駐守慈云庵的王府親兵帶上擔架傷藥來救人,一行人就在原地等待救援。 顧晴本來可以繼續(xù)前往慈云庵的,但是他擔心刺客不知道還有沒有后手,所以決定送佛送到西,等駐守慈云庵的人來了他們再走。 因為他的身份尷尬,所以他靜靜地坐在遠離國公府眾人的地方。他能感覺到姚家的人都在看自己,但他并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 姚靖嵐的救命之恩,他就當還清了。 姚靖荷看著坐得離他們遠遠的顧晴,覺得這個草包混蛋看起來似乎沒那么討厭了,然后他不經(jīng)意間看到徐芊茹望著顧晴的眼神,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癡迷雖然只有一瞬,但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姚靖荷頓時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悅。徐jiejie不是要和大哥重修舊好嗎?用那樣的目光看顧晴是怎樣回事?置大哥的癡心于何地?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一邊的自家大哥,不知道大哥有沒有看到剛才徐芊茹看顧晴的眼神,大哥如果看到了一定會很傷心吧,他會不會遷怒于顧晴?可徐jiejie用什么樣的眼神看顧晴也不是人顧晴可以決定的啊。 他對徐芊茹的不滿又深了一層。 但他明顯多慮了,因為姚靖書的目光一直落在顧晴身上,那種陰沉的目光讓姚靖荷看不穿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