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三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書迷正在閱讀:逆玉王、嫂子的秘密、后宮·大觀園記、隱婚之禍、逆天之刃、異世之暗黑全職者(全)、張無忌與黃衫女續(xù)、小劉的香艷人生、女兒香、午夜幽蘭
本文首發(fā)于、天香華文、.及禁忌書屋。 轉(zhuǎn)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慕容極進來最慢,捂著嘴巴壓下胸口欲嘔煩悶,才開口道:「張大人嚇瘋了 幺?他說的這叫什幺話?」 唐昕緩緩?fù)说奖骋兴澜侵?,雙手攥緊毒砂,幽黑雙眸帶著幾分緊張留意著 門窗,道:「沒猜錯的話,他說的是一個人。一個……不太好惹的人?!?/br> 南宮星苦笑著摸了摸下巴,道:「我倒希望張大人確實是嚇瘋了,而不是真 看到了一雙好白的腳。」 這時窗外傳來一串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嬌笑,一個甜脆動聽的女聲緊隨其后飄 來,「真可惜,他就是看到了,不是嚇瘋了說胡話。」 南宮星平平挪開兩步,視線穿窗而出,遠(yuǎn)遠(yuǎn)幾十丈外,對面院墻后的樹上, 一個年輕女子正笑盈盈的坐在枝杈之間,薄衫黃裙,烏鬢如云。 而一眼望去便不自覺被吸引過目光的,卻是她裙擺下的微翹雙足。 足趾勾著短齒木屐,松松掛在腳上,兩條帶鈴珠串,套著纖巧柔潤的足踝, 膝下五寸除此之外,再無半點遮掩。 一雙嬌美白嫩,如精工玉雕般的天足,就這幺赤裸裸的垂在那里,趾尖上翹, 前后微晃,好似正在臨水浣洗。 她手上捻著一根血玉發(fā)釵,輕輕一晃,便有一滴嫣紅從末端墜下,足趾一抬, 從下方恰恰接住,那朱紅血滴,便化作了足頭蔻丹。 仿佛怕隔得太遠(yuǎn)這邊看不真切,她伸手摘下一只木屐,挺直一腿,將那小巧 細(xì)嫩的玉足左右晃了一晃,笑道:「怎幺樣,好不好看?」 慕容極年紀(jì)雖小,卻也不自覺地將目光定在那只腳上,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前, 還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那是誰?這些人……都是她殺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將木屐重又穿好,道:「我就在這兒,你這辦案的不來問 我,反倒先問別人去了。這是什幺道理?」 她雙股一挺,也未見雙手借力,嬌軀硬是輕輕巧巧拔高數(shù)尺,穩(wěn)穩(wěn)站在了枝 頭,那樹枝也并不見有多粗,她飛身站上,梢兒卻只是輕輕一顫,「我姓雍,叫 雍素錦。屋里那些廢物,都是我殺的。這位查案的要是捉人,可千萬記準(zhǔn)了我的 模樣喲。」 南宮星四下掃了一眼,朗聲道:「雍姑娘來的倒真是快。我剛才才聽說了主 簿王大人是你們的人,料到你們要有動作,沒想到你這就到了,還用的一套好手 段調(diào)虎離山。只是不知道,這殺人滅口的事兒,為何還留了張大人一個活口。這 種人證,有一個也很要命吧。」 一串嬌笑飛揚而來,雍素錦捂住櫻唇前仰后合笑了一陣,才道:「滅口?官 府一個老雜碎也配指使我幺?我只是聽說衙門里仍有人在查宋家的案子,竟還查 到了點上,好奇過來看看罷了。沒想到是個乳臭未干的娃娃,諾大一個郡城,這 良心剩的也忒少了?!?/br> 慕容極鼻端盡是周遭的腥臭味道,他雙目一瞪,怒道:「那你為何殺了這幺 多人!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仿佛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雍素錦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笑得連腳下的樹 枝都上下?lián)u晃起來,配著她嬌美容貌到真稱得上是花枝亂顫,她擦了擦眼角笑出 的淚,道:「王法眼里又沒有我,我眼里為何要有它?至于這些下流貨色,哪個 算是好東西?我?guī)湍銈兇罄问×说胤?,還不快謝謝我。」 「他們……他們罪不至死!」慕容極似乎是想到不久前自己也曾起過殺心, 喝出口的話便不免有些底氣不足。 雍素錦嬌笑道:「罪不至死是按你的規(guī)矩,不是我的。明明都到了事情敗露 的緊要關(guān)頭,這幫臭男人還有心思盯著我的腳調(diào)戲兩句,要不是繩子捆著,非得 爬過來摸摸看不可。這樣的人有什幺悔改的可能,不如送下去早死早投胎?!?/br> 她望了一眼窗內(nèi)仍是雙目發(fā)直的張大人,語調(diào)也柔和了不少,「反觀這個老 鰥夫,人家看歸看,哪怕腦袋里動了什幺歪心思,起碼沒有任何過分的舉止,好 歹算個君子。你瞧,我不是留了他一命幺?!?/br> 慕容極滿心錯愕,道:「這……這算什幺理由。你……你穿成那樣,也不能 全怪他們??!」 雍素錦俏臉登時一寒,冷冷道:「呸,我有幾兩金子,我高興在懷里揣著就 揣著,高興放在手上亮著就亮著,再值錢,那也是我的,你不能搶。我這雙腳就 是我的金子,我高興亮出來給人看,誰夸我的腳好看,我還要說聲謝謝,但你要 是想打歪主意,就別怪我的規(guī)矩?zé)o情?!?/br> 她展顏一笑,抬起腳掌晃了兩下,道:「可惜男人大都是臭色胚,有這幺雙 腳可看仍不知足,非要沾點別的什幺便宜才行。一個個得寸進尺,最后想的,都 是怎幺把人拐到床上,捏著你的腳,弄了你的人?!?/br> 南宮星微微皺眉,不愿看他們把話題越扯越遠(yuǎn),便開口道:「雍姑娘,你既 然只是為了自己的規(guī)矩,不是特地來包庇王大人他們一伙,那不知可否冒昧問上 一句,城中消失不見的宋家五口,如今究竟人在何處?」 雍素錦眨了眨眼,微笑道:「不知道。我這人懂得事情少,太復(fù)雜的彎彎繞 繞一想就頭痛,玩點小花招殺個人才是我擅長的活兒。我沒記得殺過那五個?!?/br> 南宮星還沒開口,她又道:「我答了你,該你答我了。你和那邊那個姑娘, 是不是姓白?」 唐昕微微一笑,抬起雙臂亮了亮掌中的手套毒砂,道:「你要是再近上幾丈, 我就讓你知道我姓什幺?!?/br> 雍素錦啊喲一聲故作吃驚的掩住小口,笑道:「原來是唐門的高足,來日方 長,今后有機會再討教。那這位小兄弟你呢?」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在下姓南宮,不姓白。我答了你,那現(xiàn)下該你答我 了。是什幺人托你在這城里殺人的?」 雍素錦瞥他一眼,笑道:「你怎幺知道是有人托我?我不能高興在這里殺人 幺?」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以血釵平素行事的作風(fēng),怕是不會費這幺大功夫上 下打點買通官吏來布局誘殺。你想殺人的時候,奔行千里窮追不舍,鬧市街頭毫 不在意,如此隨心所欲的性子,肯耐下心來蹲守此地,必定是受人所托。所以我 才好奇,到底誰才有本事請到你這樣四海漂泊又喜怒無常的人?!?/br> 「你這問題太重要,我得再問一個才不虧本?!褂核劐\螓首微偏,笑瞇瞇道, 「你們找完了宋家五口,是不是還要找方語舟那夫妻倆?」 「不,」南宮星立刻斬釘截鐵道,「我和方大俠素?zé)o交往,江湖人的事,自 然有江湖人去解決。我只是同情宋家五口被無辜牽連,恰好路過此地忍不住插手 幫忙而已。」 「你們不找方家人,那就和我無關(guān)了?!褂核劐\莞爾一笑,道,「既然如此, 你們愛怎幺查就怎幺查,那主簿手腳也不老實,我看人面子暫且放他條狗命,你 們查完案子要是不舍得殺,就留給我,我保他決活不過端午。」 「那……那是朝廷命官!即便玩忽職守也自有王法處置,輪不到你管!」慕 容極走到窗邊,一副怒氣沖沖想要沖上去的樣子喝道。 雍素錦哈哈大笑起來,輕蔑道:「朝廷命官又如何?是多長了一個腦袋還是 多長了兩條腿?不想我殺他,那你問完話,可千萬記得調(diào)來大內(nèi)高手把他好好護 起來,吃飯睡覺上茅廁都別離了人喲。我還有事,少陪了。」 南宮星忙道:「雍姑娘,你還沒答我的話呢?!?/br> 雍素錦咯咯嬌笑起來,笑聲中纖腰一擰,扭身沒入枝葉之中,遠(yuǎn)遠(yuǎn)留下一句, 「你答你的,和我有什幺關(guān)系。我應(yīng)承過你一定會說幺?」 看雍素錦的輕身功夫,這種距離下穿窗越墻強行追過去,沒有不遜于昔年凌 波妖女的絕世輕功,可以說絕無可能。 南宮星修習(xí)的輕功更偏縱躍撲擊閃轉(zhuǎn)騰挪,不擅長程追襲奔走趕路,屋中余 下二人尚不如他,自然只能眼睜睜看著雍素錦一抹倩影轉(zhuǎn)眼消失不見。 這稀奇古怪的女子,也難怪張大人嚇失神后就記住了一雙赤腳。 大概是強忍了許多時候,雍素錦一走,慕容極再也壓不住胸中苦悶,猛地推 門跑了出去,扶住一棵枯樹垂頭哇哇大嘔起來,看那架勢,簡直要將胃袋吐出底 來。 南宮星也不愿在屋中多待,向唐昕使了個眼色,便拎著張大人一起走了出來, 道:「小官爺,這里的爛攤子我?guī)筒簧夏愣啻蟮拿Γ踔鞑灸沁?,我倒是可以?/br> 勞,就是得你幫我指個路?!?/br> 慕容極擦了擦嘴,勉強道:「我……我也去。這邊還收拾什幺?;厝ブ獣?/br> 聲,臭了之前有人來收尸就是。只是沒有這些人的證供,光一個嚇傻了的張大人, 咱們能問出什幺?」 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我們?nèi)栐?,并不是過堂審案。相信我, 這個血淋林的張大人,比什幺供詞都管用的多?!?/br> 唐昕將毒砂收回袋中,擔(dān)心道:「咱們還是快些吧。雍素錦并不一定就是主 謀,她不動手,不代表別人就會對咱們坐視不理。能指使血釵的人物,絕對不好 對付。」 「咱們是該快些?!鼓蠈m星點了點頭,道,「不過看剛才雍素錦的神情語氣, 她未必是受人指使命令,倒像是做了什幺交易。而且看起來他們關(guān)系也未必有多 牢固,那人費了這幺大勁買通的值夜人被查到,殺了這位小官爺顯然才是最佳的 應(yīng)對,一勞永逸??捎核劐\卻把這幫人殺了個干凈,還隨心所欲的留了個張大人 的活口。所以那人選雍素錦坐鎮(zhèn)城中,多半是為了利用血釵的一技之長?!?/br> 唐昕皺了皺眉,道:「刺殺?雍素錦這人下殺手的時候的確不擇手段,若非 不肯易容改扮,倒頗有幾分當(dāng)年風(fēng)狼沈離秋的感覺。」 「光是刺殺,七星門豈不專業(yè)的多,門下刺客無數(shù),七位門主也都是一等一 的高手,拿錢辦事絕無后患,也不會旁生枝節(jié)惹是生非?!鼓蠈m星嘆了口氣,道, 「雍素錦真正可怕的,應(yīng)該是她的追殺。莫忘了她成名一戰(zhàn),便是追越七州之境, 旁若無人的將宗恒斃于市集街心?!?/br> 唐昕雙目微瞪,訝然道:「方才……她特意問了咱們是不是姓白?!?/br> 南宮星神情凝重,道:「看來如果來的是白家的人,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雍素錦也會追殺過去。」 唐昕道:「其實峨嵋的事也沒那幺要緊,這幕后指使之人如何就能斷定白家 的人一定會來找鐘靈音?看這布局,可是咱們動身前就開始了的。」 南宮星沉吟道:「如果……暮劍閣中仍有內(nèi)應(yīng)呢?畢竟是悔婚鬧劇這種可以 算得上是笑料的丑事,只要適當(dāng)?shù)臅r候推波助瀾一下,完全可以讓白家派出人手 追查靈秀五娥的行蹤。」 唐昕皺眉道:「也就是說這布置其實并不只是針對白若云?白家換誰來也是 一樣?」 白若云畢竟是下任閣主,身份特殊,武功又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當(dāng)真是 為了吞下暮劍閣,這個障礙不可不除,唐昕一直將天道作為假想敵,自然也就將 白若云當(dāng)作了對手默認(rèn)的目標(biāo)看待。 南宮星并未點頭,而是道:「峨嵋派是名門大派,去那邊直接查問的人風(fēng)險 要小的多,以白若云的性子,本就九成九會把那任務(wù)讓給別人。而且,萬一白若 云沒按他們的設(shè)想行動,他們多半也還有后手。只是不知道他們傳訊的手段如何, 要是飛鴿密文,只怕我這礙事的人,也要成了他們的眼中釘rou中刺了。」 唐昕微微一笑,道:「你這人滑不留手,滿腦子主意,就算是眼中釘,也是 拔不出來只能讓你刺瞎了的那種?!?/br> 南宮星嘆了口氣,道:「幸好飛鴿傳書信息不會太過繁復(fù),白若云兄妹兩個 的樣貌沒那幺容易過來,有雍素錦今日這一問提了醒,回去可要叮囑他們倆各起 個假名,小心為上?!?/br> 說了這幺多,慕容極總算緩過勁兒來,頗有些慚愧的抓住張大人的胳膊,問 道:「咱們就這樣回城里?」 「這樣可進不了城?!鼓蠈m星看著張大人滿身滿臉的血,道,「讓唐姑娘帶 著他沿來路往回走,你和我先趕回去租輛馬車,你換回你的衣服,出城接人。進 城的時候有你在,應(yīng)該不會有人查驗吧?」 慕容極咬牙道:「我說是查案,他們自然會放行。這里總有江湖人來來往往, 門卡本就很松?!?/br> 張大人雖然嚇得三魂丟了六魄,但總算還能走動,唐昕推他一把,他就跌跌 撞撞走出幾丈,推著肩膀轉(zhuǎn)向,也能乖乖調(diào)頭。 依言而行,南宮星和慕容極一道趕回城內(nèi),租車費了些時候,慕容極找回衣 服又費了些時候,等到馬車接上搖搖晃晃的張大人時,足下人影已成扁扁一團, 城門外的茶肆都坐滿了歇腳的疲憊旅人。 慕容極把馬車駕進城中,道:「這時辰,王大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家里,咱們直接 過去吧。」 南宮星說了聲好,鉆回車中,看向唐昕道:「這種嚇傻了的,有什幺法子治 治幺?」 「這種癔癥,能有什幺法子,等他自己回神唄?!固脐款H為無奈的抿了抿嘴, 跟著撲哧一笑,道,「一個老鰥夫,被嚇得滿口念叨女人的腳,也真是有趣。」 南宮星沉吟道:「你想想辦法,治不好,讓他閉嘴也行。總之別讓人看出來 他其實傻了。但也別弄昏過去?!?/br> 唐昕微微一笑,道:「這還不容易?!拐f著,她從腰側(cè)摸出一根細(xì)針,往懷 里一摸拿出個小小的胭脂盒,開蓋用針尖在里面輕輕沾了一沾,跟著往張大人面 頰左右各刺了一下。 張大人腦袋一顫,嘴里仍在喋喋不休,但眼看著他的下巴就漸漸不受控制, 最后僵在那里,半張口唇好似被定住了面龐。 唐昕隨手一托,把他嘴巴合上,道:「成了,不嘗到解藥,三四個時辰他的 嘴巴動不了。」 除了嘴巴附近,其余的地方都行動自如,比點xue好用的多,南宮星滿意的點 了點頭,笑道:「唐門的毒,看來也不光是涂在暗器上殺人才好用。」 唐昕頗為自得的接道:「那是自然,唐門苦心鉆研毒物多年,雖及不上那幾 個用毒用的出神入化的怪物,門派之中,也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了。僵麻的、發(fā)癢的、 鉆心疼的、慢慢爛掉的,應(yīng)有盡有。暗器上用、空氣里用、飯菜水酒里用、血脈 里用,也是五花八門。不要說用來殺人、防身、審訊,就連拿來庇護我們年輕女 弟子清白之身的用法也有。怕不怕?」 南宮星調(diào)侃道:「難怪你敢半夜上門找我談天,卻怕你哥哥怕得要命。原來 這毒花,真的有刺?!?/br> 唐昕臉上微微一紅,道:「我才不稀罕用那種守貞藥,我的刺,可不想等人 家都摘到手才扎人。」 南宮星聽她這幺一說,略一思索,猜測這毒藥應(yīng)該是融于血脈,靠女子失貞 時的落紅毒沁肌膚發(fā)作,與其說是守貞,不如說是復(fù)仇更恰當(dāng),按唐昕的性子, 的確不會用那種東西。 唐昕看他不語,以為是對這藥有了興趣,便笑道:「怎幺?想弄點給蘭姑娘 幫忙護身?這東西其實哪兒都挺好,喝下去就進了血脈,對本人毫無影響,基本 察覺不到。服上一顆,就能有三四個月效力,除了你這樣有寶貝傍身的,誰敢竊 玉偷香,就要丟了小命。可惜只有一點不好,就是得讓血混了女兒家身子里的東 西再沾了皮rou才起效,我們唐門的姑娘自己都愛開玩笑說,這玩意就是生米成了 熟飯后,給人撒氣掀鍋的?!?/br> 南宮星笑了笑,搖頭道:「這本就是其他辦法都沒了用,不得已失身時候的 報復(fù),而且這藥一旦威名在外,唐門的姑娘不就沒人敢貿(mào)然下手了幺。要當(dāng)采花 賊,起碼也得學(xué)會了分辨的法子才行?!?/br> 唐昕笑道:「這個不用個特別復(fù)雜的法子可分辨不出來,」跟著神情略略一 黯,道,「否則這次出門過來前,唐行杰也不用費盡口舌說動了大娘,在上路時 找個由頭收走我的藥囊檢查一通,還硬給我查了血,看我沒偷偷吃那東西,才放 了心。不過也虧得他企圖太過明顯,不然行簡大哥未必會硬要跟來?!?/br> 她不愿多提那已經(jīng)死了的兄長,轉(zhuǎn)而笑道:「其實你才是我們唐門姑娘的大 敵,不怕毒,不怕暗器,功夫又好,還和你爹一般的好色,我求你去唐門幫忙的 話,說不定要坑了我家里不少姐妹呢。當(dāng)年南宮熙……」 南宮星打斷道:「,我還沒答應(yīng)去唐門幫你。第二,我也沒承認(rèn)過那是 我父親。」 唐昕察言觀色,立刻轉(zhuǎn)而微笑調(diào)侃道:「果然,你倒是不否認(rèn)好色這事呢?!?/br> 南宮星故意板起臉道:「沒錯,我就是個大色鬼,下次你再敢晚上過來,我 就剝了你的褲子狠狠打你的屁股。」 唐昕畢竟不是崔冰那種青澀丫頭,雖頰生霞暈,卻仍能眼波流轉(zhuǎn),嫵媚笑道: 「想剝我褲子的不知有多少,可剝了后想打屁股的,你還是頭一個。說的…… 我都想試試了呢?!?/br> 知道這一口鮮湯里保不準(zhǔn)就是一肚子唐門的麻煩,南宮星忙定了定神,苦笑 道:「唐姑娘,干脆咱們做個約定如何。你要是能在白家這些事解決之前不勾引 我,我就考慮處理好這邊后去唐門幫你一把?!?/br> 「只是考慮而已?」 「總比壓根不考慮的要好吧?!?/br> 唐昕眨了眨眼,神情似乎顯得有些不甘,突然湊近他耳邊狠狠咬了他一口, 道:「你明明好色的很,難道我長的這幺丑幺?我不敢說比你那蘭姑娘標(biāo)致多少, 但除了年紀(jì),總沒有哪處輸給她吧?」 南宮星笑著揉了揉耳朵,道:「你要是當(dāng)真丑勝無鹽,我不就不用怕你勾引 了幺。你這人這幺聰明,怎幺在這種事上也和一般女子一樣發(fā)昏?!?/br> 唐昕白他一眼,嗔道:「這是女人的要害,你們男人不懂?!?/br> 這時慕容極撩開布簾,道:「聊完了幺?咱們到了。」 大概是知道南宮星打算把王大人帶出來,慕容極徑直把馬車停到了側(cè)巷中, 車屁股對著外面,正是午飯的時辰,并不太需要擔(dān)心被人看見。 慕容極還有些猶豫,看了看院墻,道:「我是不是不跟進去的好?」 南宮星笑道:「按說你一個捕快,沒有公文就來捉一個朝廷命官是不太好。 可你不去,我怎幺知道哪個是王主簿?」 慕容極笑了起來,道:「那我還真不必進去了,你絕捉不錯人,這院子里哪 個男的大小能頂三個丫鬟的,你想辦法帶出來就是了。」 南宮星道:「要是你說的沒錯,那你就更要一起進去。否則我一個人帶著那 幺一大坨rou,輕功再好也跳不回來?!?/br> 「你既然捉住他了,押著他從側(cè)門出來就是了。前面不遠(yuǎn)拐角就是,你進去, 我就把馬車駕過去等你?!?/br> 「好好好,」南宮星只好道,「我自己去就是。你要是還怕有什幺后患,馬 車駕過去后不妨躲起來避避嫌。」 慕容極搖了搖頭,道:「那倒不必,我只是不想讓他家其他人看到我,畢竟 里面不少下人平時在街上見過我,人多嘴雜會給我惹出不少后患。至于王大人, 他都已經(jīng)去那女人那里告了我的密,我還有什幺好躲得?!?/br> 南宮星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巷口無人,提氣越過院墻,輕輕落在地上。 先前與慕容極來租車路上,他已聽說了這位主簿大人的身家。此人也算是官 宦世家出身,祖上最為風(fēng)光之時曾官至二品封疆,此后改朝換代家道中落,卻也 沒丟了根基,王大人的祖父發(fā)奮苦讀憑借榜眼佳績重耀門楣,雖卷入朝廷風(fēng)波驟 然一蹶不振,仍在陸陽城為家眷留下了頗為厚實的家底。光是此刻王大人住的這 座祖宅,便比太守府邸還要多出一進,張大人的臥室放在這園中,頂天也就做個 柴房。 太守佐吏品級雖然不高,各項事務(wù)卻頗有實權(quán),這位主簿大人住著這樣的庭 院,光是日常開銷,怕也不是他那些俸祿供養(yǎng)的起,慕容極早就知道這些卻不愿 早早斷定王大人被收買的事,可見他在朝廷律法之事上,實在有些偏執(zhí)。 宅院雖大,找人倒也不難,只不過白日里丫鬟仆役人來人往,讓南宮星費了 不少避人耳目的工夫。 慕容極說的果然不錯,就是略顯保守,這位王主簿的體格,要頂三個的話, 非得是人高馬大的丫鬟才行,換成他身邊給他喂飯那個嬌小玲瓏的如夫人,起碼 也要頂上四個半。 南宮星一眼望過去,就忍不住想這兩人到了床笫之間,若是女的在下面被這 rou球壓上一下,只怕連膽汁都要從嘴里噴出來。 青天白日,事不宜遲,南宮星四下打量一下,一個箭步?jīng)_進門內(nèi),二話不說 一掌切在那如夫人頸側(cè)將她擊暈過去,跟著一掌推出印在王主簿胸口,靠一股陰 勁去壓他嗓子里的叫聲。 哪知道這人實在太胖,真氣透胸而入竟沒能完全壓住喉頭那口濁氣,仍讓這 王主簿壓著聲音叫了一句:「你、你是什幺人!」 南宮星不愿贅言,捏著王主簿頸上肥rou一提將他拎起立在地上,身子往后一 縮掐著他道:「要命的就跟我走,不許做聲?!?/br> 這龐然大物登時篩糠一樣抖了起來,顫聲道:「莫、莫殺我……我依你,全 依你?!?/br> 果然著這種貨色都是極為惜命,多半用不到張大人那一身血,就能掏個干凈, 不過反過來想,這幺個貪生怕死東西,也不會有人讓他去保什幺太重要的秘密。 就是不知道宋家五口的下落,在對頭眼里算是什幺級別的秘密。 往偏門走的路上,不可避免的撞見了幾個下人,南宮星存心炫技,真氣外放 凌空遙遙挨個點住,驚得王主簿目瞪口呆,腳下都快了幾分。 到了偏門外,馬車倒是早等在那兒,只可惜,王主簿這體型想要塞進這種大 小的馬車?yán)锩?,就得連里頭的座位都拆下來才行。 慕容極只好撩開簾子,讓他從外面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張大人。 這一眼確實已經(jīng)足夠,甚至險些就過了頭,他看的雙眼發(fā)直,雙腿一抖,竟 流了一褲襠的尿,要不是南宮星在背后及時送了股真氣進去鎮(zhèn)住心脈,只怕當(dāng)場 就要多出一個瘋子。 「我問什幺,你就說什幺,不許多話,更不許反問。明白了,你就點點頭。」 這種事畢竟不好官差來做,南宮星便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瞪著王主簿 道。 那顆長了頭發(fā)的rou球立刻便搗蒜一樣晃個不停,晃得腮幫子上下甩動,讓唐 昕忍不住扭頭笑了兩聲。 「是什幺人來給你送的賄賂,讓你幫忙掩飾城防夜崗的調(diào)動?」 「沒……」王主簿一聽,下意識的便想洗脫,旋即發(fā)覺這不是堂上應(yīng)審,忙 又道,「就……就是給我孝敬了些銀錢。算不上賄賂,算不上賄賂?!?/br> 「我問的是什幺人,不要讓我再問一遍?!鼓蠈m星冷冷道。 唐昕一勾唇角,手腕一轉(zhuǎn),掌中已多了一柄精巧的銀質(zhì)小刀,笑吟吟的在王 主簿的眼圈周遭比劃了一圈。 「是……是郡尉李大人給我?guī)淼?,一共……一共兩千兩銀票。這……這當(dāng) 真不多,我也不用做什幺,只是讓幾張沒人看的破紙晚一兩個月歸檔而已?!雇?/br> 主簿磕磕絆絆的說完,雙腿一軟幾乎在地上癱做一團,畢竟慕容極就在一邊,雖 說一個三等捕快人微言輕無憑無據(jù)參不倒他堂堂主簿,但真要逼著他寫下供狀畫 了押,可就成了大麻煩。 南宮星看他面如土色的模樣,又道:「你不必?fù)?dān)心,我們不是來辦你貪污的 案子。你只要如實回答我的話,幫了我的忙,那兩千兩銀子我只當(dāng)沒聽你說過。 這些天城里發(fā)生的事,你必定多少也知道些,我只問你,失蹤了的宋家五口, 你可知道下落?」 王主簿的小眼登時亮了起來,仿佛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狂喜道:「我知道! 我知道!那個……那個宋家的老婆,就藏在我家里!我……我好吃好喝養(yǎng)著 呢! 連根毫毛都沒傷到她!你帶我進去,我……我這就領(lǐng)你們?nèi)フ?!?/br> 沒想到還未踏破鐵鞋,宋嫂的下落就已近在眼前,南宮星面上一喜,向唐昕 使了個眼色,立刻道:「好,帶我們?nèi)フ?。?/br> 一路上王主簿不停地絮絮叨叨,說他根本毫不知情,只是被個帶鬼面具的怪 人塞了五百兩銀票要他幫忙藏著宋嫂,郡尉李卓就跟在一邊,他自然不好多問什 幺,五百兩專養(yǎng)一個尋常婦人吃喝,養(yǎng)到老死都還有富裕,他當(dāng)然樂得效勞。 總之這幺一樁失蹤案到了他口里,他便只剩下貪財?shù)摹感⌒ 姑?,其余?/br> 切,都與他毫無干系。 打開柴房,里頭的確綁著一個形容憔悴的婦人,一見有人進來,還下意識的 縮了縮身子,被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嘴里嗚嗚嗯嗯的哼了兩聲,滿目哀求。 南宮星上前扯掉她口中破布,柔聲問道:「你就是宋嫂?」 那女子一邊點頭,一邊哀泣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們……你見到我的孩 子們了幺?求求你們,我替鐘夫人送信是我的錯,我不對,你們要罰要殺,對我 一個人來就好,放過我家的其他人吧……放過他們吧……」 看她情緒激亢似乎也不太清醒,南宮星微微皺眉,一指點在她頸側(cè),讓她渾 身一僵,軟軟倒了下去,跟著將她打橫一抱,轉(zhuǎn)身往外走去,示意唐昕放開王主 簿。 只是經(jīng)過王主簿身邊的時候,南宮星還是忍不住低聲道:「王大人,聽我一 句,賣了這里的祖產(chǎn),找個沒人認(rèn)得你的地方躲起來吧。越快越好?!?/br> 王主簿一愣,跟著驚慌失措的叫道:「你什幺意思?有、有人要殺我?誰?」 唐昕回頭瞥他一眼,看在南宮星面子上提醒道:「你今天調(diào)戲了誰,你心里 有數(shù)。我只提醒你一句,所有喉嚨上多了個洞的死人,那個洞都是一根發(fā)釵戳出 來的。」 王主簿顯然并不太笨,只是實在膽小,一聽唐昕說完,便軟趴趴倒在地上, 雙眼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帶著宋嫂一路出去到了馬車上,一邊將馬車駛出巷子,南宮星一邊解開了宋 嫂的xue道,柔聲問話。 好言好語的哄了一陣,急紅了眼的宋嫂才從孩子不在身邊的慌亂中稍微平復(fù) 了些,大致講清了近來發(fā)生的事。 先是鐘靈音去她家求她幫忙,之后便是城中一連串的變故,她家出事那天, 來的是個帶著鬼面具的瘦高個,一進門,便幽靈一樣閃到了她男人身邊,變戲法 一樣便奪去了最小的那個兒子,孩子在人手中,他們自然只好乖乖就范,任人擺 布。 一家五口先是在柴房中被關(guān)了一陣,跟著就有幾個不認(rèn)識的人將他們帶了出 去,聽他們路上的閑聊,其中有一個就是郡尉李卓李大人,領(lǐng)在最先的,就是那 個帶著鬼面具的人。 可惜的是,宋嫂是個被送出來的,她一被送進王主簿家里,其余四個便 都被帶走,應(yīng)該是被藏在了別的什幺地方。 如此看來,下一個該找的,顯然就是那位郡尉大人。 南宮星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宋嫂,撩開簾子問道:「小官爺,看 來咱們得等等再吃飯了,李大人既然也住在城內(nèi)并未駐營,此事似乎正是問候一 下他的好時機?!?/br> 慕容極勒停馬車,扭頭低聲道:「李大人可不比王主簿,牽扯到軍營的事, 太守大人都要給他三分薄面,這邊六扇門的好手,十之七八都與他有交情,王主 簿既然報過信,保不準(zhǔn)他那邊已經(jīng)有了防備?!?/br> 南宮星皺眉道:「快些過去,總比晚些過去要好。救人這種事,本就要趁熱 打鐵?!?/br> 慕容極頗為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問道:「我是為了查案,職責(zé)所在。你一 個路過的江湖人,宋嫂也不認(rèn)識你,你到底圖個什幺?」 南宮星微微一笑,淡淡道:「圖個心安而已?!?/br> 說罷,他本想放下簾子,不料余光掃過,便又忍不住鎖緊了眉心。 慕容極看他神情有異,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此時馬車恰好走到承澤客棧附近,客棧的門口,也正好站著些人。 約莫二三十個,分了四五批間隔站開,每一批都能看到有領(lǐng)頭的帶在最前, 所有人都一起望著客棧門口,望著站在那里的兩個人。 方群黎。 柳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