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殷醫(yī)生
政府很快布置好臨時安置點,我簡單的處理傷口后和羅凱還有他師哥一起躲進帳篷里。他才告訴我,去省博的路上忘了帶一份資料,回來的路上遇到地震,車子沒辦法開,回省博又太遠,只好先走回旅館,平時開車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硬生生走了七多小時,腳底磨出好幾個泡。 “你哥來的真不巧?!彼麕煾缯卵坨R放進上衣口袋里,面龐清秀,眉眼狹長。 “是啊,哥,你怎么突然來找我?”小凱纏著我手指上的紗布,開了一瓶礦泉水放在我嘴邊,我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干涸的喉嚨才得到滋潤。 “不親眼看見你好好的我不放心?!蔽覇≈ぷ诱f。 “你哥還真不放心你,把你當小孩子呢?!?/br> “我哥最疼我了。”小凱扶著我躺下,撓我的掌心,心悸不安的感覺漸漸消失。 烏蒙不是震中心,受損較小,我們三個人休息好幫著做救援工作。各地調來的支援隊伍里,居然有一位是救過羅凱的警察,他又和羅凱的師哥認識。 “我們算半個同僚吧,請他幫忙破案呢,具體細節(jié)就不能多說了,這還真是巧啊?!焙尉侔嶂葹奈镔Y和我說道。 前后等待了半個月才回到塘安。期間信號恢復,我聯(lián)系到了曹承元,好在他臨危不亂公司都正常工作。 “沒耽誤你的婚禮吧?” “沒有的事,羅老板,你平安回來就好。” “你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yī)生?” “羅老板,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嗎?” 我想任何一個經(jīng)歷過地震的人都應該去看心理醫(yī)生,生命轉瞬即逝,骨rou分離,事業(yè),家庭幾十年的心血毀于一旦,遠遠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概括的。 “嗯,幫我找一位吧,靠譜一點的?!?/br> “好?!?/br> 回到塘安傷口都恢復的差不多了,斷裂的指甲也長出半塊,在醫(yī)院上藥的時候,小凱盯著我的傷口倒抽冷氣,一個勁喊疼。 “是你哥換藥,又不是你,怎么比你哥還能喊?”醫(yī)生訓斥完他就縮在椅子上,咬著嘴唇不說話。 回家的路上,小凱開車,我用指腹按壓他的右臉,從我這個角度看他,臉頰鼓鼓的,像是在賭氣。 “真的不疼了,都結痂了,你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哥,曹承元給你找到心理醫(yī)生了嗎?” “嗯,是他高中同學,心理學博士,在老城區(qū)那邊,自己一個人單干,約的時間是這周六下午?!?/br> “行,那我和你一起?!?/br> 周六在殷醫(yī)生的別墅里聊了三個多小時,羅凱在地下圖書館看他的藏書。他年齡與我相仿,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從各種方面開導我。 “羅先生,我覺得您的問題不在地震。”他摘下眼鏡放到桌上,雙手向后撐著辦公室交疊雙腿看著我:“行為評估結果顯示,您有中度的焦慮癥,尤其是提到您弟弟羅凱的時候??赡苣约憾紱]注意到,提到他您就會微微發(fā)抖,請問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嗎?” 又有人觸碰了電源的開關,我卻不想再想起那時候的事。 “羅先生,請您放心,我有很高的職業(yè)cao守,如果您不能告訴我,那么會對您的治療效果造成影響?!?/br> 我猶豫著開口:“他小時候受過虐待,九歲之前的記憶記得都不全,尤其是被虐待的事情,幾乎都忘了。” “是您還是別人虐待他?” 我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手心捂著額頭:“是我爸媽?!?/br> 殷醫(yī)生轉身拿起眼鏡打開電腦,盯著看了一會,說:“羅先生,您今天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可以把故事說完。” “他要我把之前的事說給他聽,能不能一起?” “我不建議這樣做,從監(jiān)控來看,您弟弟可能有躁郁癥,我擔心突然告訴他,回加重刺激。具體哪種類型,是輕是重我現(xiàn)在還不能準確告訴您。”我站起身走到電腦前,他指著屏幕:“您看,他在緊張橋段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咬手指,平常也有摳手或者咬手指的情況嗎?” “有。”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很久之前,大概是受虐待之后?!?/br> 我回到躺椅上,殷醫(yī)生坐在我旁邊拿著墊寫本,“羅先生,請問您和羅凱是戀人關系嗎?” 我微微愣住,雖然知道沒有什么事情能躲得過他,但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我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說是。 “祝您幸福。”他在紙上寫寫畫畫,抬起頭看我:“羅先生,現(xiàn)在我希望您敘述完整當年發(fā)生的事情,盡可能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jié)?!?/br> 我有些尷尬,“殷醫(yī)生你不奇怪嗎?我們這種在正常人眼里叫……luanlun。”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有七十多億人,就會有七十多億種的感情,每種感情都不一樣,只不過被分成大眾小眾而已。別人說luanlun是變態(tài),但在我眼里也不過是一種少見的常態(tài)化問題罷了。luanlun常發(fā)生在不幸的家庭,不能完全把責任歸咎于你們身上。” 我對他的話感到震驚,從來沒有人以這種方式對待我們。我對他敞開心扉,把冰封多年的記憶打開,事無巨細地告訴他。直到月明星稀,羅凱輕輕敲開門,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殷醫(yī)生,不好意思打擾到您,還沒結束嗎?我哥的問題嚴不嚴重?” 殷醫(yī)生擺擺手讓他過來,坐在我身邊,“你哥沒什么問題,你真的有一個很好的哥哥,你很幸運?!?/br> 小凱還像小孩似的黏著我,笑得露出犬齒,“嗯,我哥對我特別好?!?/br> “既然這樣,你哥下次來的時候你還要陪著他,他會告訴你以前你忘掉的事,好不好?” 小凱的眼鏡閃爍著光芒,看看我,又看看殷醫(yī)生,抱著我脖頸亂蹭。 開車回家,我坐在副駕駛打開車窗,塘安已經(jīng)完全進入春季。恬靜的夜晚,春夕花朝,到處是白玉蘭淡淡的清香。小凱的頭發(fā)在風的吹拂下?lián)现业哪槪幌?,一下,已?jīng)許久沒有這種怡然自得的感覺。 “哥,等下次從殷醫(yī)生那里回來,我就把頭發(fā)剪掉吧。” “怎么突然想剪了?” 他拉著我的手放在cao縱桿上,看了我一眼說:“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我也不會不記得。聽完就當沒發(fā)生過,忘了吧?!?/br> 我拿起他的時候輕輕親吻指尖,默許了他的決定。 在公司忙了一周,曹承元看見我雙手還纏著紗布,說什么也不讓我在辦公室多呆,每天到點就催我下班。我和他開玩笑:“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 他也不忌諱,和我打趣道:“直到你雙手好全之前,我都是老板?!?/br> 各地捐款活動陸續(xù)進行,我讓曹承衍以公司的名義捐了一筆,公司的捐款數(shù)額不能超過塘安同行業(yè)的其他公司,否則會被人議論,所以和羅凱匿名又捐了一筆。 “哥,你這捐的得是公司一年的凈利潤了吧?!?/br> “沒,半年的?!?/br> “嘖,萬惡的資本家,你這么有錢怎么不捐一年的?” “今年地震影響太大,經(jīng)濟受損,我不能餓死我的員工拿他們的錢做我的好事,我得給他們留后路?!?/br> “唔。” 每天下午羅凱開車接我,在附近的超市買菜,回到家我坐在沙發(fā)上看他忙。 “崽崽,還是我來切吧?!?/br> “哥,你手還沒好呢?!?/br> “不礙事的?!?/br> “哥,你不能總把我當小孩子慣著。”說著把白菜根部切掉扔在垃圾筐,“以前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是一個人做飯?!彼曇粼絹碓叫?,透著委屈,我走到他身后攬著他的腰,低下頭磨蹭他的側臉,“不會了,以后都不會了?!?/br> “羅凱旋,我又沒怪你,你別亂動,再動我真的要切到手了!”他比劃著刀,想掙開我的懷抱,我一手握著他的腰,一手把刀放在刀架上,俯下身子和他親吻,濕漉漉的舌頭毫無阻攔地溜進去,一旁鍋里還咕嚕咕嚕冒泡。 “還沒給你說,殷正清知道我們的關系,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他會不會對你有意見?” “不會,他很理解我們。” “是嗎?殷醫(yī)生人真好,下次要給他帶點小禮物?!?/br> “他說了,想請你去給他診療室重新設計一個風格,老城區(qū)的別墅太舊,順便翻新。” “沒問題,哥,你可真賊,看個病都能攬生意?!蔽夷罅四笏难?,“說什么呢,我不賺錢怎么好好養(yǎng)你?!?/br> 他把白菜扔進鍋里焯水,轉身笑著說:“我可不用你養(yǎng)?!庇知q豫了說道:“哥,明年我想去你公司,你聘我吧,我跟你干?!蔽姨籼裘及阉崎_轉身躺在沙發(fā)上說:“我可請不起你?!?/br> 他像只貓一樣跳到我懷里撒嬌:“哥,哥,好哥哥,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干嘛,我想天天都能看著你,好不好,我錯了,我剛剛就是想逗逗你?!?/br> 我捋著他的長發(fā)問:“徐老舍不得你走吧?” “不會,徐老師剛收了兩個新學生,就算有事也都在一個城市,找我很方便?!?/br> 我親了親他的額頭,算是答應他了,他看起來很興奮,在廚房里唱著歌。 周六下午,我和羅凱到殷醫(yī)生的別墅,他請我們隨意躺著,不用管他,怎么放松怎么來。羅凱聽完就在躺椅上纏著我的脖子,伏在我胸口呼吸。 “羅先生,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