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陛下想要開棺驗尸
恍惚間,孔璽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對話,說的什么他一點聽不清,但是其中一方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很爽朗,很開心。 他知道那是藍君。 藍君很愛笑,性格豁達大度,見多識廣。以前他們聚在一起時,藍君就經常給他們講外面聽見看見的故事。于是孔璽立即從床上爬起來,急不可待地往外走去,想去迎接從戰(zhàn)場上凱旋而歸的藍君大哥。 不過他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藍君和楊千笑坐在一張板凳上,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咯咯地說著什么趣事。藍君笑得很開心,摟住楊千笑的細腰,將他抱了起來,楊千笑就順勢坐在了他的腿上。 孔璽愣愣地扶著門,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大清醒。眼前的兩個人背對著他,好像在接吻,又好像在互相喂東西吃??篆t使勁揉揉眼,想看得更清楚,卻見房梁上突然垂下一根衣帶來,在眼前來回搖擺。 他覺得好奇,順著衣帶往上一看,卻見一個白衣女尸掛在房梁上,衣帶系在脖子中。再定睛一看,頭不見了。 孔璽驚得大叫一聲,然后猛地睜開眼,果然,是個夢。 他剛清醒過來,立即有人湊近身來,問:“陛下醒了?” 孔璽穩(wěn)了一下心神,抬頭看去,是駐守別館的郎官。他呼出一口氣,打量了一下室內,不見其他人,便問:“其他人呢?” 這郎官也是個聰明的人,忙應答說:“楊侍中大人守了陛下一夜,剛剛離開,說是尚書苑那邊有些事務需要打理,晌午后就會回來。莊大人在殿外,臣馬上叫他進來?!?/br> 孔璽點點頭。 他撐著坐了起來,只覺得腦袋錚錚地痛,不由地深深蹙眉。這時莊由剛好推門進來,忙上前攙住他,問:“陛下現(xiàn)在感覺可還好?廚房的藥已經煎好,晾了一會了,我這就叫人去端。” 孔璽微微搖頭,說:“不急,朕有事問你?!?/br> 莊由忙點點頭??篆t頭暈目眩,見他站在身前,自己說話還得仰著頭,很不方便,便示意他趕緊坐下。莊由只得在床邊坐了半邊身子,問:“陛下想要問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關于朕的生母的事情?” 莊由一愣,低聲說:“都是坊間傳聞,臣也是道聽途說......” “你知道她的忌日是十一月二十九日,除此之外,還知道些什么?” 見莊由頗有遲疑,孔璽淡淡一笑,說:“無風不起浪,坊間傳聞有很多事是真的。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讓朕聽聽,不論真假,朕不會怪你的。” “其實,臣所知也很有限?!鼻f由苦笑了一下,“據(jù)說先帝在丁丑年的元宵節(jié)微服出巡,在勾欄之處偶遇一個年輕貌美的賣唱女子,得受恩寵,繼而生下一子。”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孔璽,見他面色平靜,便接著說道:“孩子生下不久,她便去世了。宮里隨即來了人,把孩子接走了?!?/br> “她是怎么死的?” 莊由思索一陣,說:“關于她的死因,有很多說法,官家說,她是死于難產血崩。但坊間傳聞說,她是被害的?!?/br> 孔璽沉默良久,突然轉頭看著莊由,問:“朕記得,你在入宮之前,是做走街串巷賣藥問診的生意,是不是?” “呃...”莊由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是。只是臣所學不精......” “若是十月懷胎,日子算起來,孩子會出生在十一月底嗎?” 莊由一愣,馬上醒悟過來,眉頭一皺,心中細細一算,說:“不,雖說是十月懷胎,但其實是九個多月。就算孕婦受孕較晚,最晚也會在十一月上旬出生,拖到二十九日,不可能?!?/br> “所以,她不應該是難產導致的,對嗎?” 莊由一時間有點遲疑,不知道孔璽心中在做什么打算。他想了想,問:“陛下的意思是?” “官家想要處理一個人,無非就是三尺白綾,亦或者毒酒一杯。朕在想,雖然二十二年過去了,但她尸骨還在,如果現(xiàn)在讓仵作驗尸,應該還是可以驗出什么結果的?!?/br> 莊由頓時瞪大了眼,詫異地問: “陛下想要開棺驗尸?” “對?!笨篆t淡淡地笑了笑,但神情很是落寞。“你去找一個經驗豐富,嘴巴嚴實能守得住秘密的仵作,馬上準備驗尸。記住,不要搞出太大動靜。”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遲疑,莊由默認地點點頭,退了出去。 因為自由在市井之中混跡,莊由人脈很廣,辦事很快??篆t用完午膳,稍作休息一會后,就見莊由駕著馬車匆匆地趕了回來,帶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仵作和幾個壯漢勞工。幾個人手腳利索地在后院拾掇出一塊空地來,將棺材自地下起了出來。 孔璽遠遠地站在回廊下,默然地望著眾人。莊由輕聲問:“陛下,尸骨掩埋多日,恐怕......陛下要不要會內室去休息?” 孔璽輕輕地搖搖頭,說:“不妨事?!?/br> 這是一口無棺槨的薄木棺材,本就腐朽的厲害,打開很容易。眾人小心翼翼地把散成一地的碎骨收攬起來,放在早已鋪好的白布上。年老的仵作俯下身去細細查看,身邊年輕的徒弟在旁邊幫忙做記錄。 孔璽突然覺得有點頭暈,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也說不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眼看真相越來越接近,他卻突然覺得,不想知道了。 站在他身邊的莊由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似乎察覺他的不安,忙低聲問:“陛下怎么了?是身體不適嗎?” 孔璽皺著眉,一手扶著額頭。正想說話時,突然聽見大殿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回轉身看去,卻見楊千笑披著厚厚的長衫衣,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了。 突然見到這么多人圍聚在后院之中,楊千笑愣了片刻,快步走到孔璽身邊,躬身行了禮,又問:“陛下怎么起來了,現(xiàn)在感覺如何?” 孔璽淡淡地搖搖頭。 楊千笑一眼瞟見開啟的棺材,吃了一驚,問:“陛下這是......” 他一語未了,卻見那忙碌許久的兩名仵作站起身來,走到孔璽身邊。年老者道:“陛下,據(jù)草民初步勘驗,這具女尸舌骨處有折損,應是自縊身亡。其余部位無傷痕,也未見明顯病變。時隔太久,僅憑這剩余的骨頭,草民還不能完全肯定死因?!?/br> 孔璽皺著眉,問:“自縊的可能性大嗎?” 仵作點點頭,道:“女子生前年紀尚輕,無明顯病變,病死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草民推斷,自縊的可能性是最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