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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瘡痕頭顱圈,如履平地踏湖面

    看完前章,可能細(xì)心的讀者會有疑問:看上卷洞簫仙的心理活動,好像他并不知道白芍是雙性人啊,甚至還一度以為鷓鴣哨看上的,是白家的某個小姐??捎窳_敷一開始不就是他派去的么?那他究竟是什么時間點(diǎn)知道的呢?暗殺白芍的事情,他到底有沒有份兒呢?

    首先,仙魁可以感應(yīng)到神珠的下落,但他不是GPS定位儀,不可能那么精準(zhǔn),而且他自己也會懷疑自己出錯。而且這GPS,只能追蹤神珠,其他的事情是感應(yīng)不到的,諸如白家從不露面的三娃,到底是男是女之類,因?yàn)檫@些不重要,仙魁大人也不關(guān)心。

    而玉羅敷的任務(wù),是去白府找神珠,一開始她不知道白芍是雙性人,更不會在飛鴿傳書里提及白芍的事情。這種事肯定是聯(lián)系得越少越好,你看她半夜爬起來鬼鬼祟祟去找珠子,不都被大少爺看到了,還跟白老爺告狀說她與野男人私會?

    所以洞簫仙一開始并不知道,迷住鷓鴣哨的,是白少爺而不是“白小姐”,更加不知道他是雙兒。他是在什么時候知道的呢?還是在白芍酒醉,發(fā)酒瘋要睡了步香塵那晚,步香塵親眼目睹白芍下身后,退出房去給鷓鴣哨騰地方搞黃色,他則出去跟洞簫仙八卦的。再加上后來玉羅敷知道了,白府傳得人盡皆知,仙魁派耳目一打聽,要確認(rèn)也不難。

    那有人又要奇怪了,一開始那個猥瑣男不是在廁所里偷窺到了么?他沒向仙魁報告?還真沒有。因?yàn)殁嵞惺侵矣诹鯛數(shù)模鯛敽拖煽皇呛献麝P(guān)系,六王爺不關(guān)心補(bǔ)天,他只想利用仙魁手下的高手(諸如菊花神針之類),幫他找雙兒出來殺光,搶王位。猥瑣男他們只負(fù)責(zé)給仙魁提供九九九個雙兒,他沒必要事事向仙魁報告,反正只要湊夠人頭就行,不非得要是白芍。

    拿陰-蒂嚇唬白芍這事兒,是六王爺?shù)娜耍础凹倜媾伞保└傻?,但是剝離工序是菊花神針做的,經(jīng)過了仙魁的授意,至于究竟為什么,請聽后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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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回】湖心圍

    天之瘡痕頭顱圈

    如履平地踏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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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為這“一落千丈”,會摔他個粉身碎骨,最幸運(yùn)也得四腳朝天。可令白芍沒想到的是,再度腳踏實(shí)地之時,兩人居然站在了芳波湖的岸邊,頂上晴空白云,水面波光粼粼,叫人好不愜意!

    “誒?誒誒誒?”白芍望著空空如也的湖面,奇怪道,“怎么會?我是什么時候上的岸?湖心亭呢,怎么消失了?等等、你又是如何比我來得還快的啊!”

    上一瞬洞簫仙還趴在井邊“千里傳音”呢,怎么下一瞬,就好端端地立在他旁邊了??!

    洞簫仙倒是淡定,對開闊如鏡的湖面一拂袖:“白少爺,歡迎光臨‘仙境’?!?/br>
    白芍眨著眼道:“這就是仙境?”他舉目四望還不夠,一連轉(zhuǎn)了三個圈兒,嗔怪道,“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嘛!你說的人呢?他們都在哪里呀?”

    洞簫仙答:“哦,玉羅敷乘著竹筏戲水去了,行得太遠(yuǎn),你一時看不見。”

    白芍有種被糊弄了的感覺:“那其余人呢?別告訴我都乘舟遠(yuǎn)行了啊,那么多人,得擺開一列筏隊才行?!?/br>
    “哈哈哈,別急,”洞簫仙一指天道,“你先看看仙境里的天,與外頭的天有何差別?”

    白芍好奇地仰起頭,眨巴眨巴、揉著睫毛仔細(xì)瞅,那天要是一層薄薄的宣紙,非得被他瞧出個對穿洞來——呃,不能烏鴉嘴,洞簫仙剛說過天要塌了呢。

    總之,白芍是一丁點(diǎn)兒怪異,也沒瞧出來,除了這里的天當(dāng)真碧藍(lán)如洗,干凈得沒有一片云。

    “這不怪你,若凡人皆能看出天塌之象,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洞簫仙收回手來,一指遠(yuǎn)方,“白少爺,你再看看湖面……”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才一眨眼功夫,湖面上倒映的天竟然變了,變得灰蒙蒙一片,而中央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大窟窿,黑咕隆咚,像一張裂開的巨口,要把人間的萬物,給活生生地吞沒!

    再仔細(xì)看,那裂口沒有圓整的形狀,而像是一塊丑陋的大疤,或說是窮人衣褲上,補(bǔ)了又補(bǔ)的一大塊補(bǔ)丁,邊緣粗糙得,像是三歲孩童所做的裁剪活兒!

    “啊、這就是那個大窟窿?”白芍有點(diǎn)兒慌,他有一種錯覺,好像下一瞬,黑窟窿里會伸出一只乾坤巨手,每根指頭都有頂梁柱那么粗,將他小小的身軀一抓,二話不說地投進(jìn)去,填了那個駭人的空兒!

    洞簫仙點(diǎn)頭道:“這里是仙境,是介于真與幻、虛與實(shí)之間的一處神秘境地。只有在這里,你才能看清楚,在凡俗人間看不見的真實(shí)?!?/br>
    “你都把我繞糊涂了,那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白芍又不由望天,果然,天也在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水中那副殘破不堪的模樣。一個倒掛的大口子頂在頭上,更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你可以認(rèn)為,這里是‘最真實(shí)的幻境’,是只有慧者才能看到的真相?!倍春嵪煽隙ǖ?,“仙境里的萬事萬物,才是它們的本來面貌。”

    廢話了半天,直說全是真的就好了嘛。

    白芍急道:“這么說,天真要塌了?”

    “暫時還塌不了,多虧了有他們鼎力幫忙……”

    洞簫仙說的“他們”是誰?

    白芍再度低頭,循著洞簫仙的目光望去,湖邊上竟又換了一重景象:沿著“天痕”裂口的邊緣,慢慢地冒出一個、又一個的人腦袋,那些頭顱,像是從深不見底的黑水中,緩緩生長出來的蘑菇,無聲無息,不發(fā)一語,就那樣靜默地漂浮在湖面之上,圍成了一個巨大而參差的圈。

    “他們是……那九九九個補(bǔ)天的雙兒?”白芍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想要靠上前看個究竟。當(dāng)他的腳不知不覺涉進(jìn)水里時,感到腳底冰涼,這才慌忙將步子收了回來——險些在驚訝中淹死。

    可洞簫仙卻說:“去吧,放心大膽地走。這里是仙境,有慧眼的人,將不受任何約束,看到他想看到的真相?!?/br>
    說著,他徑自踩著水往前邁,白芍以看神仙的目光,目送著洞簫仙的背影,看他將腳下浮水的虛無,當(dāng)作了實(shí)地般從容不迫。

    白芍心道:還真是“仙魁”不成?他方才說什么,我也行?

    他半信半疑地提起一只腳,像小時候伸了舌尖、蘸進(jìn)沸湯里嘗鮮似的,才踩了一步,就彈弓似的縮回來。

    可令他驚奇的是,方才還一踏就濺水下陷的湖面,這會兒居然真像結(jié)了一層剔透的鏡面,無論他再怎么來回蹦跶、從水里跳到岸上,它總穩(wěn)如平地,隨時準(zhǔn)備著叫自己踩上去。

    白芍放心了,趕緊提溜著小跑,一路跟緊了洞簫仙,來到了天痕所在的湖中心。

    白芍這才看清,那些浮于水上的腦袋,都屬于一個個完整的人,脖下連接著完好的身軀——呃,若不算剝除的“一小塊rou”的話。

    每顆腦袋都濕漉漉的,烏黑的長發(fā)服帖在前額上滴著水,看相貌都很年輕,頂多正值而立。他們?nèi)巳硕己现燮?,面色雖青灰,但很是安詳。仔細(xì)看,個個的嘴角,似乎還掛著心滿意足的笑——不像是無辜枉死,也不像被逼自溺,倒更像是舍身取義、甘愿獻(xiàn)祭,無怨無悔地充當(dāng)了補(bǔ)天的材料。

    白芍跟隨著洞簫仙,忐忐忑忑地圍著天痕轉(zhuǎn),忽然,他指著其中的一個雙兒道:“呀、這一個好生眼熟!這是……這是上的水仙花化身!”

    洞簫仙停住腳步:“你也認(rèn)識陳景?哦……也對,上回在群芳苑,你、我還有哨兄三人,同步香塵對坐著喝酒。你們?nèi)羰桥c他哥哥相識,也并不奇怪?!?/br>
    白芍湊近了晃個小手,在“木頭人”陳景的面前使勁搖:“你叫陳景?陳景?陳景?喂,朽春筆來看你啦!”

    可陳景就像睡死了似的,怎么也肯不睜眼。

    “朽春筆?那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亦是因?yàn)樗年P(guān)系,我才得以與阿景相識,聽他傾訴了許多,身為陰陽人的苦惱。原來白少爺也賞過啊,朽春筆作時,我還幫他參謀了不少呢……哦對了,我記得有一回,哨兄拿著朽春筆的畫兒來向我討教,春兄的畫風(fēng),我是再熟悉不過,一眼就瞧了出來。當(dāng)時我就猜想,哨兄定是為取悅某個小美人而求,而后得見,白少爺果然是名副其實(shí)的‘美人兒’!”

    哎呀,我說馮爾雅的那張破畫兒去哪兒了呢,原來是叫鷓鴣哨摸了去,拿給洞簫仙鑒賞了!

    “可惜啊,春兄死后,我再無知音,可對談春宮作嘍!”

    白芍撇撇嘴,不失時機(jī)地發(fā)句小牢sao:“跟鷓鴣哨談去呀,他可風(fēng)流得很呢!”

    “哈哈哈!白少爺誤會,哨兄為人正派,除卻偶爾的嘴上占點(diǎn)便宜,可從不亂調(diào)戲姑娘。他最喜愛的,是像那樣的青史名畫,才瞧不上俗氣的春宮圖,哈哈哈!”

    是么?cao我的時候,可是勇猛得很呢……打住打??!剛喝完茶靜了心,可不能再想那“采花賊”。

    白芍又想到一處矛盾:“不對呀,你跟朽春筆交情那么好,你怎么還拐走了他的小情人呀?”

    “冤枉啊白少爺,你冤枉了我不要緊,你可別污蔑了阿景的一片誠心。正因他深知陰陽人的痛苦,每日躲在步香塵屋內(nèi)的暗室中,如困囚牢,連自由都沒有,活著還有何意義?他聽我說了天痕的實(shí)情,與雙兒們降生的來歷,他不想再有更多的男嬰,與他遭受一樣的苦痛,便毅然決然來了仙境。白少爺,你看這里所有的補(bǔ)天之人,有哪一個面露悲戚?他們?nèi)际亲栽竵泶耍瑸樘煜律n生擔(dān)負(fù)一切,你可千萬莫要出言不敬!”

    洞簫仙指著那九九九名補(bǔ)天者,只見他們沉在湖面下的雙臂,紛紛展開著,一人的手,緊緊拉著另一人的手,意味著齊心協(xié)力。

    “事實(shí)上,這其中若有一位不是誠心補(bǔ)天,我們的天早就塌了,根本就撐不到此時!”

    “轟隆?。 庇质且宦暲坐Q,這回像是來自湖底深淵的咆哮。

    “好吧,就算陳景的事情不怪你,可朽春筆呢?你的好友又是受何人威脅而自盡?你敢說和你毫無干系?”

    “應(yīng)當(dāng)是六王爺?shù)娜?。他們不知道阿景已來了我這里,只聽說朽春筆的小情兒是個陰陽人,便向他威脅逼問。春兄之死,不能說同我毫無干系,但若是我泄漏的秘密,春兄又何必為保守阿景的秘密而死呢?事實(shí)上,阿景進(jìn)入仙境前,還特意托我多照顧他的弟弟,故而那日,你們會在群芳苑遇見我。為了討步香塵歡心,我連稀罕珍貴的古墓魚都舍得送他,白少爺真以為我是色-欲熏心?不過是受人之托,懷念故友而已。”

    原來是這樣……龐雜的頭緒,總算漸漸變得清晰。

    白芍覺得,仿佛有一根稱作“命運(yùn)”的線,將一切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都串連了起來:如若洞簫仙不是與朽春筆相熟,便不會一眼就認(rèn)出朽春筆的畫,那么自己和鷓鴣哨就不會去黑河,也就不會目睹朽春筆婆娘的死,后來也就不會去群芳苑查線索,不會遇到去找步香塵的洞簫仙……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都有因果。

    “你說‘懷念’?”白芍突然問及了要害,“那這些人,的確是全都死了么?”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