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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守護鬼在線閱讀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蟄鳴沒有回來。

    我不知自己什么時候睡去了,按亮手機屏幕,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多了。

    奇怪,我從來不會睡到這個點。不是睡多久的問題,是一向淺眠的我,會被這個時間點的光照和溫度干擾醒來。

    蟄鳴為什么還沒回來,他從來不會離家這么久,難道是迷路了?

    我從沙發(fā)上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身上披著一塊空調(diào)被。抬眼又看見廚房冰箱的門開著,明明昨晚是關著的。我走近看,廚房的地上散落著幾塊土司面包和兩個碎了的雞蛋。

    不對勁。

    我巡視整個家,發(fā)現(xiàn)就廚房比較亂,別的地方倒沒什么特別之處,但陽臺上晾著衣服,那是我昨晚穿回來的衣服,現(xiàn)在正值盛夏,如此濕津津的,明顯才晾上不久。

    蟄鳴回來過,然后他又走了,在匆匆忙忙打亂房間的情況下,或者可以推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

    怎么回事?

    沒有頭緒。

    先給付斜陽打個電話,說不定蟄鳴真找去他家了。

    那邊振鈴快結束時才接通,付斜陽的應聲里盡是綿綿的慵懶,聽來他是被我的電話叫醒了。

    “他去找你了嗎?”

    付斜陽的聲音褪去了些懶散,“對。他現(xiàn)在狀況還好吧?”

    “狀況還好?什么意思?你對他做了什么?”

    “那看來是沒什么狀況了?!?/br>
    “你對他做了什么?他不見了!”

    那邊沉默了片刻,應該是在消化我的話,“我讓他參與了我的咒術,幫我開了個天眼,順便我們聊了會兒。他是昨晚十二點十一分到的,五點十一分離開。邱臨,他有回來過的痕跡嗎?”

    我將此時家中的異樣告訴了他,他安靜地聽完?!耙簿褪钦f他不久前和‘什么’進行了爭執(zhí),最后——很大可能是被迫離開了你家?!?/br>
    “我也是這么想的?!?/br>
    “你記得你入睡之前最后一次看時間是什么時候嗎?”

    “六點左右,我想等他回來,我最后的記憶里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br>
    付斜陽又是沉默,半晌,他下了決定似的,說道:“邱臨,你的男朋友不會有真正的危險,你也很安全。你先待在你家,盡量保持你家東西的原樣。麻煩你這樣等我五小時,五小時后我會來你家找你,你想知道的和我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br>
    他這一段話雜糅了太多亟待追問的東西,可他一待說完便掛斷,不給我追問的機會。我有預感再打過去他也不會接,便沒有再在這事上糾結。

    可我還是心中揣揣,他到底要說些什么?

    但現(xiàn)在對我沖擊更大的,還是蟄鳴失蹤這事。

    我想了一晚上和他的事,我本來想等他回來,告訴他我們兩個人就現(xiàn)在立即逃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生活,逃離一切的威脅。

    但蟄鳴……他回來了。是我沒有等到他回來。

    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是等待另一個男人的到來。

    [br]

    下午三點,付斜陽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鑒于他先前跟蹤過我,我對于他知道我家的確切地址并不奇怪。他提了兩個箱子,一個工具箱,一個普通的木箱。

    他并沒有和我談起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開口第一句話是問我今天吃過東西沒有。

    沒有,我不餓。我告訴他。

    我陷入蟄鳴不在的驚慌中,全然忘了進食這回事。

    付斜陽打開木箱,拿出一個保溫盒,那是木箱的上層,下面還放著什么東西。

    “自己做的,我手藝不怎么樣,將就著吃吧?!?/br>
    我接過飯盒,沒有動作。付斜陽明明知道我現(xiàn)在關心的不是這些。

    他看著我的臉,了然,走進把我攬進了懷里。不得不說,此時一個溫暖的懷抱的確給了我今天睜開眼以來第一次的著落感。

    “說來話長,你吃著慢慢聽。我一邊做些檢查——”他松開了我,把我的目光引向他的工具箱,“一邊和你講?!?/br>
    他打開工具箱,那是他作為法醫(yī)所用的東西,“確認一下有沒有「人」的痕跡。不過我估計是沒有的,但還是周全一點比較好?!?/br>
    盡管他現(xiàn)在說的話還是打啞迷似的,但我不那么著急了,我知道他會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向我詳盡地說清楚,我便靜靜地聽著,打開了飯盒,簡單的一葷一素,紅燒rou配干煸豆角,賣相看起來不差。

    吃一口試試,對于味道想來是付斜陽謙虛了,誠然這算不上多美味,但作為家常飯菜來說,已經(jīng)是足夠在飽腹之外給人以滿足的滋味了。甚至說有家的溫馨也不為過。

    說起家這個概念,我免不了繞回今天已經(jīng)牽掛到現(xiàn)在的蟄鳴。

    “蟄鳴做飯很好吃,可以說是我最喜歡的味道?!?/br>
    付斜陽正蹲在廚房的地上檢查著什么,他說的話沒有吃醋的意味,平平淡淡,我本意也不是讓他覺得不快。

    “我想也是?!彼f。

    “你已經(jīng)通過聊天對他了解很多了?”

    “他很好懂。因為他的心智很純粹。所以我想心無雜念做飯的他,做出來的東西定然是美味的?!?/br>
    我扒弄碗中的綠色豆角,“你做飯會想很多?”

    “我沒法讓我的大腦安靜下來?!?/br>
    “天才。”我笑道,好歹有可以把我從蟄鳴失蹤的迷失中抽離片刻的東西了。

    “其實味道還不錯。”

    “謝謝?!彼麘穑€是不溫不熱?;蛘咴撜f他一直是溫吞的,在一個溫柔的水平上不溫不熱。

    “先說說我怎么回事吧?!彼盟⒆铀⒅裁礀|西,一邊切入正題,“半個月前我讀了的第四冊,也不知什么原因,經(jīng)書內(nèi)容刻在了我腦海里,我便算是被迫習得了那一冊的咒術。而那一冊的咒術,是人針對鬼使用的咒術。我想你手里的,是召喚鬼用的咒術,對吧?”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雖然此時我在尋求他的幫助,但也不能否認是他拐走了蟄鳴的嫌疑。

    付斜陽也沒有等我的回答,他把炆伶教的背景故事和他開啟咒術跟蹤我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在我正訝異時,他已經(jīng)講起了后來的事,“昨天和你zuoai,我趁你不注意對你施了兩個咒,一個是以你為媒介,讓你的男朋友能通過你看見去我家的路線圖的咒——這也是我在你的外陰留下咬痕的原因,那是媒介的著力點。

    “至于我為什么預計你的男朋友會根據(jù)路線圖來。因為就他曾兩次在我和你的交談中打翻東西來看,我估計他性格沖動;他留在你身上的吻痕都是在你自己看不見的后頸,可見他聽話,但又不那么聽話。

    “第二個咒是對你施下的。護身咒。這個咒術可以讓除了最高一級別的鬼外的其他鬼都無法近你身。我原本只是想用它測試一下你的鬼的等級,沒想到還有別的用處——我想來你家?guī)ё呦U鳴的是一個鬼,一個非最高級別的鬼,他本來的目的應該是你的,但沒想你卻陰差陽錯正好被我施了護身咒,因此只好轉而先把你的鬼帶走。”

    這樣嗎?“你說他的目的是我,這有什么依據(jù)?”

    “因為你的鬼是最高級別的鬼。最高一級的鬼無法被殺死。而高一級的鬼又對低一級的鬼有威懾力,所以這個低級鬼無法對你的男友做什么——除了封印。但封印必然就會有解除,這也是為什么我說你的男友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就這么看來,綁架你的鬼并沒有什么好處,所以他的目的應該是你。但在你無法被得逞的情況下,他只能做出把你的守護鬼從你身邊帶走,讓你孤立無援的下策。”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還有一個會咒術——并且才借了我的男友開了天眼的你在我身邊?!蔽見A起一塊rou放進嘴里,咀嚼,不肥不膩,正好,“聽起來是對你很有利的局面?!?/br>
    付斜陽淺淺的一笑,“對我哪方面有利呢?”

    “如果你還想睡我的話,如果你想接近我來拿到我手里的經(jīng)書的話?!?/br>
    “的確。但前者是我的興趣,后者是我的途徑,它們都不是目的。不過自證清白這事我們最后再來,先讓我把這一大團復雜的東西慢慢道來吧。

    “拿到你手里的經(jīng)書不是我的目的,但我想是那個鬼的目的。邱臨,你在電話里和我說過,你覺得你今天凌晨的入睡很奇怪;再加上一個低級鬼卻能夠拐走一個高級鬼,我想那個鬼——我們就叫他嫌疑鬼吧——我想他應該是不同于平常的鬼的,就像我一個平常人習得了咒術變得不怎么平常了一樣,我想嫌疑鬼應當也是學了什么咒術,他用咒術讓你睡著,用咒術帶走了蟄鳴。

    “所以,我推斷,的第三冊內(nèi)容是鬼用的咒術。

    第一冊,應該是對炆伶摧毀關璽罪狀的記錄,換言之,是對炆伶教中世界觀的闡述;第二冊,應該就是你手中的這一冊,是召喚鬼的咒術。”

    我找不到推翻付斜陽推論的地方,倘若付斜陽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依他所言,我一直以為的第一冊,實際是第二冊,并且……

    我將飯盒放到桌上,筷子也擺放好。

    “付斜陽,你現(xiàn)在就說服我讓我相信你。不然我們無法再交流下去?!?/br>
    不知什么時候他已調(diào)整成了半跪的姿勢,他輕緩地起身,好似騎士行完禮一般。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信步折回客廳,打開木盒的下一層,那里空蕩蕩的,僅有一張紙,他拿出那張翡翠綠色的紙,一張符紙,上面深紅色畫著什么符,符上有一列黑色的字。

    我接過這張符紙,近看越覺得這紅色奇怪,我想起今天不經(jīng)意瞟見的付斜陽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右手食指,“這是用你的血畫的?”

    “是,不然不起效?!?/br>
    黑色的毛筆字書寫著付斜陽的名字,余下的大概是他的生辰八字。付斜陽的字寫得是極有功力的,顯然是有好生練過毛筆字,這字已經(jīng)超出記錄信息的功用,達到一種堪稱藝術的境界。

    尤其是“陽”字的包耳旁,一豎盡顯筆觸力道的精確掌握,另一半的弧度曲折流暢,濃淡也恰到好處。這樣的包耳旁,與其說是字,不如說是畫,很特別的寫法,明明此前沒看過付斜陽的字,可我總覺得曾見過這樣的包耳旁——但一時又在記憶的汪洋里找不出對應的東西。

    這些先擱置一邊吧,“然后呢?”

    他不急不緩地解釋,“如果我把這些天對你的觀察記錄包括復印件交給你,你估計也會懷疑我還有別的復印件。如果我立個遺囑說,我的死與你無關,那無異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現(xiàn)在守護鬼不在你的身邊,你算是處于劣勢。”

    付斜陽無奈地一攤手,“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讓你信任我的辦法,就是賜予你在不需要守護鬼的情況下,也能奪走我性命的能力,換言之,把我的命交到你手里。

    “我之所以要五個小時后才來這找你,是因為這五個小時里我去抓了一個鬼。我把那個鬼封印在了這個符里——你放心,他現(xiàn)在沒有知覺。他相當于一個一次性的奪命鬼。在你想殺掉我時,你只需用你的血在符咒上描摹我的名字,再在我的生辰八字上繼續(xù)用你的血寫上你的名字,就可以解封這個鬼了,他會出來要了我的命,我會和他同歸于盡。

    “不過,和你的奪命鬼不同的是,你不能決定我的死法,死法是鬼的怨念決定的。我為自己找了個痛快的死法,希望你不要介意——這個鬼生前是個死刑的行刑官,但他在日復一日的槍擊中迷念上了槍殺人的感覺,以至于當他從那位置上退下來時,他開始用他的配槍去槍擊無辜的人,最后吞槍自殺——所以我的死法,會是被他槍擊?!?/br>
    我一時沉浸在付斜陽的話語里。他的語氣好像不是在交待自己可能的死法,而是與剛進門時的“我手藝不太好,將就著吃吧”無異,像是在談論什么稀松平常一般。

    “雖不至于讓你像同奪命鬼一樣獻祭膚rou,但還是得麻煩你留一點血,可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不留痕跡殺我的辦法了。哦,對了,我和這個鬼同歸于盡后,這張符紙也會自焚化作虛無,百分百無痕,放心。”

    聽他說了這些,好像再質疑都會顯得刁鉆,但是……

    “我怎么知道這個符紙靈驗?”

    蟄鳴,蟄鳴,我要搞清楚他怎么不在的,我要他回來。我現(xiàn)在必須謹慎。

    “只能你相信了。畢竟我也不能死一次來證明,殺個別人來證明對于我來說是違反原則的?!?/br>
    我看著手中這符紙,它摸起來厚厚的,粗礪礪的,顏色特別,估計染出這色彩的工藝不簡單。

    “這么一張紙,憑什么承載你的性命?”

    付斜陽伸手撫過我的臉頰,我抬眼看他。

    “我好像和你說過,我無所謂活著?,F(xiàn)在倘若是因為一個前所未有的有趣事而死,倒比別的死法有意思些,也不至于遺憾了。況且,”他湊近來,唇附在我的耳邊,“死之前能多睡幾次你,做鬼——雖說還不知道人死后倒底要如何,但倘若做鬼,那也是個有香艷記憶得以回味的風流鬼,挺好?!?/br>
    這人突如其來的sao讓我想懟他一句回去,我正組織語言,卻見那符紙圍繞起我左手的無名指,化作一圈翡翠戒指。

    “好了,”付斜陽的眼笑意漾漾,“現(xiàn)在我們可以進一步交流了嗎?”

    我應該相信他,一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