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一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后宮性轉了怎么辦nph、霓虹SE2同人、只為遇見(bdsm)、女主角的舔狗們NPH、yin罪禁基區(qū)、狗男人,爬(女s男m)、難斷心頭蚊子血、沒用的年芙芙(NPH)、等等,我不是你們的國王嗎、我的狗(調教)
白藏盡,元英至。農(nóng)種插秧后,便是進山刮羅野菜的好時候。伍橘白隨他外祖母,都喜歡吃蕨菜,采摘的最好都是未開花的蕨菜。 (白藏:秋季的別稱;元英:冬季的別稱) 直接食用的蕨菜先撣上爐灰,用滾水浸泡一晚即可去除苦澀的滋味,嚼在嘴里便脆生生地。而腌制的蕨菜繁雜一些,需要毫不吝嗇地放大量的鹽,放置一月腌出后也要做些精細的工作,用水沖洗一夜,去掉咸味后再焯水食用,澆上生姜燒的醬汁,口感清爽,可以做些燉味,也可以做些小菜。 洛皎在聽他講食譜的時候眉頭越來越皺,最后認真地點點頭,拐上草籃就上山摘蕨菜了。 再回來的時候帶了滿滿一籃子的紫萁。 伍橘白看看他,小狼王也看看他。他又看向那一籃子的紫萁,洛皎了然地點點頭,又拐上草籃進山了。所幸這躺回來沒再摘錯,綠瑩瑩的蕨菜一根一根安放在石桌上。洛皎還給他帶了一束山中的野薔薇,是肆意飛揚的桂粉色。 他山中各式的花倒是認得齊全。伍橘白笑著拿起那束溫柔的野薔薇,把它插到廊下的白瓷瓶里頭,同夏季最后一株白芙蓉郁郁搖曳。 年糕已經(jīng)長成了大狗,卻還是整天跟白喵喵們玩鬧在一起,在這小院子里頭追逐打滾??匆娢殚侔淄蛧}噠地湊上來要摸摸,摸完又毫不留情地轉身與雪團子們粘乎。伍橘白腦子里下意識回響出了當時王阿哥打包票地跟他說,他家的狗崽子最能護主了。 他把蕨菜切成細細的段,灑上白芝麻的時候。洛皎從門口裹挾著滿身的夜深寒露鉆進來,抖了抖衣服上蒲公英一般的白色絨毛,才歡歡喜喜地蹭過來咬伍橘白沾著辣醬的手指。 伍橘白:…… “嗷!”小狼王痛呼一聲,哭唧唧地倒在滿地的白喵喵糯米團里,還一不小心壓到了無辜的年糕。伍橘白笑著喂他一顆蓮子糖,溫聲道:“我熬了粥,還有脆炸秋葵和腌蕨菜?!蔽戳?,他又補充道:“脆炸秋葵是甜的?!?/br> 洛皎這才糯糯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一下?lián)溥M伍橘白的懷里。年輕的狼王扣住戀人暖和的腰肢,在他的耳畔纏綿著低聲問道:“想我了嗎?” “雖然你只出去了兩個時辰?!蔽殚侔撞洳渌谆ɑǖ亩?,“但我很想你?!?/br> 山中日子清悶,雖然伍橘白慣是個悠閑的人,卻也不免憂心自己與洛皎以后永生的歲月會不會枯燥。他們在橘子洲頭定居后,伍橘白開了家小小的醫(yī)館,也算不上是醫(yī)館,就讓洛皎把外祖母小院子一直空置的西南角開辟出來,建了座藥房,囑咐鄉(xiāng)親們若身子有異,大可前來,不收診金。 洛皎把容貌停在十八歲,在人間變成了鴉羽般漂亮的黑色發(fā)瞳。按照小狼王的話本子,他是個隔壁山頭的命苦窮獵戶,偶然有一次打獵受傷后被正在山間釆草藥的伍橘白救下,便一見鐘情。 伍橘白總覺得這段劇情似曾相識。后來某一天晚上他猛然想起,這是上官儀年輕時貪樂子寫的一本。 干,他當年為什么會寫這種鬼東西。 村鎮(zhèn)的人雖少見斷袖之戀,卻仍給予了他們珍貴的尊重與祝福。洛皎把背上王阿哥給的野狍子撂下來,又把腰上蘇姆姆腌的咸魚干掛到絲瓜架子上頭去。這些大多都是洛皎趕集回來時被鄉(xiāng)親們硬塞的。伍橘白看著少年從懷里掏出枚桃紅彤彤的油桃來,咧開嘴笑的時候愈發(fā)像一個…窮獵戶? “我們去不歸山吧?!甭屦▎舅厣瘢倌耆说难劬﹂W閃發(fā)光,“那兒的綠梅開了?!?/br> 伍橘白望著他的眼睛,便又想起那個閃爍著碎碎光點的溫暖午后,庭院的白芙蓉花開錦繡,少年朝他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神采飛揚地笑道:“北境有一個大大的不歸山,不歸山頂有綠色的梅花和溫泉,抬頭的時候滿天都是亮晶晶的星星,夫人肯定會喜歡?!?/br> 于是伍橘白點點頭,與那時一般笑道:“好。” 洛皎把年糕丟給狐貍仙和白喵團子們,伍橘白把小院的蔬菜瓜果托付給會過路打獵的王阿哥。小狼王在家邊上劃了一圈沙咒,就膨脹回了原形。狼這種毛茸茸的東西特別好養(yǎng),除了掉毛,不過也就一年掉兩次,一次掉半年。對此伍橘白很疑惑,又釋然,原來妖也是會掉毛的。 洛皎整個身子圓嘟嘟地炸開來,像一朵迎風飄揚的蒲公英,白花花的絨毛與細細碎碎的柳絮共舞。 伍橘白掙扎了一下:“不如我們坐馬車……” 洛皎十分堅定:“騎我?!?/br> 狼鼓著腮幫子看猶猶豫豫的男人,漂亮的藍眼珠泫然欲泣。伍橘白只好揉揉大白狼的耳朵,爬到洛皎的背上去。他摸索著小狼王的脖子,卻揪了滿手的毛,洛皎只渾然感知不到地用尾巴把伍橘白牢牢扣在腰上。 伍橘白悄悄把毛甩進風里,溫柔的風便帶著細碎的光點飛往云霞之中。洛皎的身形兀然漸大,狼王用耳尖蹭蹭他的手心,“走了?!?/br> -“別害怕?!?/br> 下一瞬,雪白的巨狼便沖上天際。黃昏時的陽光像極了沉在秋香色茶盞里的琥珀甘酒,泛開火燒云般波光瀲滟的漣漪。伍橘白睜開眼,便能瞧見九重天穹之上光華流轉,那些霞光錦繡,便都染成了萬紫千紅的畫。他的衣袖被颯獵揚起,裹走了洛皎更多的毛。 伍橘白又抓了一手空,他盯著手里的白毛毛,終于忍不住低下頭咬了一口洛皎的耳朵。 洛皎抖抖耳朵:“怎么啦?太快了嗎?” “你最近掉毛太厲害了?!蔽殚侔装寻酌嘣谒娜鶐妥由希瑔柕?,“狼在這個季節(jié)吃多了甜口會禿吧?” “不會嗷。”大白狼腮幫子鼓鼓地咧開嘴,“只有大貓貓們會禿?!?/br> 伍橘白想了想洛皎一頭又軟又卷的白毛,這才安心地點點頭:“那就好?!?/br> 他擼擼碩大的狼頭,打了個哈欠。洛皎便像一朵在風里炸開的蒲公英,砰的一聲又變大了點,足以讓伍橘白陷進綿軟的白毛里。天暮的夕陽落下了,璀璨的星子也被一枚一枚縫進了深夜,小狼王似乎很輕地唱著什么,又被溫柔的晚風吹走,聽不真切了。 再醒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雪。 不同于王都紅白盛麗的絢麗燈火,也不同于山間綿軟雪白的針簇寒林,這里屬于北境,屬于洛皎出生的地方。小狼王碎碎的毛將他溫暖地圍攏起來,在一片漆黑的夜里,伍橘白只能瞧見幾枚稀落的星子,冷冷的銀光降下來,灑滿安靜的樹林。 獵獵的寒風吹著他垂下的指尖,便細細纏繞過凌厲的雪絮。雪白的巨狼藍眸閃爍,突然揚起頭一口咬了些什么。伍橘白只以為他在喝西北風,洛皎卻含糊不清地說道:“拿著玩。” 伍橘白伏下身向狼嘴里摸索著,野獸粗礪的舌頭帶著倒刺濕漉漉地卷過他的指尖,溫熱的水珠將所有冰冷的空氣帶走。 伍橘白面不改色地伸回手在狼頭上蹭了蹭,剩下小狼王不可置信地質問道:“??你嫌我臟?” 伍橘白只好又親親他的頭,防止他又要開始怨婦般絮絮叨叨的哭訴的時候撞到哪只可憐的飛鳥。 他伸開手,幾枚完整的雪花躺在他的手心,淡淡的冰藍色,鍍著一層晶瑩剔透的銀光,像極了冷冽陽光下洛皎的眼珠。它們被雪白的狼毛編織著串在一起,伍橘白把它戴在手腕上,碰撞的時候便叮當作響。 洛皎終于開始下落,狼爪按在雪地上,啪嗒啪嗒地印出一路梅花。涼薄的銀光與雪光相映,將天地染就成越益晶瑩的琉璃色,偶爾有枝椏上的積雪墜落,發(fā)出輕微的簌簌之聲,襯得周遭安靜得仿佛不在凡間。 寒夜絮雪,積雪初定,有幾株蠟梅正開得繁盛,便一樹燦爛的素黃粉妝,與新雪相襯,呼吸間只讓人覺得清冽馥郁,冷香透骨。再往里走,便是漆玉般的枝椏冷清絕然,綠瑩瑩的花苞安靜地生長著。 伍橘白從狼背上滑下來,滾毛的織錦斗篷垂曳到潔白的雪地上。小狼王抖了抖毛,變得小了些跟在伍橘白身后。 伍橘白的手牽了空,只揪到一大坨隨風飄零的白色蒲公英,白狼看著他,他看看白狼,疑惑道:“你為什么不變回來?” 洛皎躊躇了一下,扭捏道:“我冷。” “…我覺得你甜口吃太多了,云舒?!币粫r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前太醫(yī)下了最終決論,“沒救了,你的毛要掉光了?!?/br> 氣急敗壞的白狼嗷得一聲撲上來,把他壓倒在厚實又綿軟的雪地上。伍橘白的滾毛披風上繡著金錢幣與白絨尾的團花,絞著的銀錢便在一片白茫茫中閃爍著溫軟的光芒。白狼濕漉漉的粉嫩鼻頭軟軟糯糯地拱著他的衣襟,而屬于野獸的利齒堪堪流連在男人寬厚的頸窩,似乎下一秒便要咬破血rou。 霜花凝結在枝頭,發(fā)出清脆的破碎聲,而不歸山的雪花突兀地停在空中,狼王把男人護在身下,發(fā)出一聲威脅的吼聲。伍橘白在白狼guntang的懷里努力鉆出來,伸手摸摸它的耳朵,洛皎又變大了。 有另一股壓迫的感覺漸漸彌漫開來,仿佛從身體里傳送出的冷意延伸到指尖,伍橘白眉頭一皺,猛得揪住洛皎的耳朵:“不歸山除了溫泉和綠梅,還有什么?” 洛皎沒回應他,只是默不作聲炸了下毛便變回了人形,年輕的小狼王比初見時似乎高了一些,卻仍然是個少年郎的模樣。毛絨絨的狼耳狼尾,皆潔白無塵,銀白的發(fā)絲在綠梅的襯托下比雪色與月色更加流光溢彩,膚白若玉,衣紅如楓,冰藍色的眸子琉璃般的晶瑩剔透。 時間有片刻間的靜默和沉和,延綿的冰從天際紛揚而來,一時間整座山頭便銀裝素裹,冰河萬里,雪花凝結間極緩慢地降落,像是落入凡塵的明珠。 洛皎變成人形也沒把他放下來,纏繞著銀鐲與寶石的纖細手臂牢牢得將他攔腰托抱住。伍橘白拍開洛皎的耳朵,去望梅林間突然出現(xiàn)的白衣男子,那男子一身素襟白袍,袍上用銀線繡著浮云萬里,密線銜著硨磲片堆成飛雪茫茫的形狀,一眼望去,倒是一片白茫茫地望不真切。 再往上望,便是那人銀簪玉冠下的三千白發(fā),仔細看,卻又是細膩的銀色,只是相效于洛皎,不免暗淡得多。他也有一雙藍瑩瑩的眼珠子,鑲嵌在俊美冷峻的臉上,卻濃墨重彩般,沉淀了太多灰蒙蒙的雪色。 洛皎朝他呲了呲牙,尖利的虎牙像一枚雪白的珍珠在胭脂蚌殼內碰撞,又低下頭朝伍橘白咧嘴笑道:“還有大老虎?!?/br> “不歸山山神?!彼麑τ诼屦ń跏就吞翎叺呐e動不置可否,只是冷淡地朝伍橘白開口,“方銀?!?/br> 伍橘白看他頭頂上兩只毛絨絨的白耳朵,圓圓的半月形,仿佛兩枚餃子一般。他點點頭,對方卻又轉開了視線。 “…小白,你為什么帶了一個凡人回來?”男人濃烈的壓迫感逐漸平息深埋在雪色之下,方銀慢吞吞地走近了一些,無意識地抖了抖圓潤的耳朵,似乎是想要再靠近一點洛皎懷里的伍橘白,卻被小狼王炸毛的占有欲硬生生地逼停了腳步。 “半妖?不對…是半靈。”方銀平靜的語氣有了一絲波動,“壽命共享的半靈?” “我成婚啦二叔。”洛皎用尾巴把伍橘白又裹緊了點,炫耀地抖了抖耳朵,笑道:“這是我的夫人,是我一直在找的夫人。” “…????二叔???!您好!”伍橘白終于回過神來朝方銀問好,洛皎掙扎著不肯放開他,被前太醫(yī)一指節(jié)兇狠地摁在手臂的麻xue上。 洛皎:“嗷!” “不用?!狈姐y朝他頜首,又用帶著黑環(huán)花紋的尾巴戳戳攤在雪地上的洛皎,“幾日?” “三五日?”洛皎聞言從地上麻利地滾起來算了下日子,“十一郎催我趕快回狼族?!?/br> 方銀點點頭:“知道了。” “?回哪?”伍橘白置身事外,被兩人言簡意賅的對話搞得混亂又迷茫的時候,洛皎已經(jīng)拍拍灰又一把把他扛上了肩,變成狼形向山頂跑去了。 漫山的風雪又開始了冰冷的流轉,伍橘白能聽見霜花在他的耳畔碎裂的輕盈聲響,他透過茫茫的飛絮,只能望見一頭帶著黑環(huán)花紋的白虎慢悠悠地踱上月下峰間的巖石,百無聊賴地趴了下來。 “好漂亮的老虎啊?!蔽殚侔奏?,“我們南境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色呢?!?/br> 洛皎:? 不知道為什么,伍橘白總感覺小狼王氣鼓鼓地跑得更快了,他只好咬咬洛皎的耳朵,“我指虎骨入藥。” 月下峰上趴著守山的大白老虎突然感覺一陣寒意從脊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