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雨仿若失魂一般蕩出地鐵站已經(jīng)是深夜了。路過便利店時糾結(jié)得轉(zhuǎn)了幾圈才幽幽飄進去。

    推開玻璃門口明亮的光線刺痛了已經(jīng)適應黑夜的雙眼，三雨瞇了瞇眼，在機械的“歡迎光臨”響起之前，首先注意到了站在收銀機邊沖她咧嘴的店員小哥。

    “來啦？又這么晚下班。”

    “嗯……社畜、社畜?！比暧袣鉄o力地笑笑，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接著便拖著腳步往店里走開始覓食，但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最終也只是停在飲料柜前，目光來來回回打量一番，最終認命似的拿出兩瓶可樂。

    如果有朋友借住三雨家，那么她下班路上買什么吃的也一定會為朋友再帶一份，這是三雨的習慣。可是冰涼的瓶身微微讓她回神，腦子里跳出12那張臉。機器人……不能喝飲料吧？那他平時以什么來維持，呃，活動？

    三雨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不如回家問12便放棄思考。索性帶著兩瓶飲料去結(jié)賬。

    時間將近十點，便利店也沒什么人。三雨幽幽飄到柜臺前放下飲料，木訥地掏出手機等待掃碼付賬時，店員突然輕笑出聲。

    一個人喝兩瓶可樂這么好笑嗎？三雨迷惑，她看向店員小哥時對方早就完成了收款。見三雨看他，店員小哥也不藏著掖著，從旁邊拿了盒臨期打折的食品推到三雨面前：“瞧你，困得跟什么似的。這盒送你了——不過要趕緊吃，明兒就過期了?！?/br>
    三雨眨了眨眼，看看店員，又看看面前的食品，登時感覺糟糕情緒被抵去一點，立刻綻放燦爛笑容連聲道謝。

    “別客氣?！钡陠T沖她一笑，臉上便顯出一個酒窩，把三雨看得精神振奮。

    嗯！帥哥！就是養(yǎng)眼！

    三雨快快樂樂出了便利店，沒走幾步整個人又垮了下來，像從地鐵站出來那樣一步一腳印緩慢地挪回家。工作累人又糟心，辭了算了——！

    這個念頭在三雨打開門后被眼前黑影嚇得飛出腦殼。連跳出門框之后才借著樓道昏黃的燈光看清那個黑影正是12。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早上就在這個位置站著吧？

    三雨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打開燈確定是12無誤后才進門。

    “12？”三雨輕輕喚他，見他沒反應，才湊上去單手捧住他的臉，仔細觀瞧他什么情況。

    這時候，12黯淡的眼睛才轉(zhuǎn)了一圈藍光緩緩浮現(xiàn)出深色眼仁，他眨了眨眼，撫上三雨的手，沖她微笑道：“三雨，歡迎回家。”

    三雨心頭微微一動，“你怎么在這里？”

    “等你?！?2答道，“我在這里等你回家。”

    驀地，三雨鼻子一酸，只覺自己眼眶發(fā)熱。12確不明所以，微笑的表情垮下來，轉(zhuǎn)而變成擔憂，“怎么了？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請你糾正我?！?/br>
    “不是……沒有……”三雨那么一點感動，因為12最后的話而被捏散，變得愈發(fā)難過起來。

    也許是今天不順，也許是夜晚就是比較脆弱，也許是獨身太久，也許偶爾有那么幾個時刻就是需要有什么人在身旁，給予一些難得的溫暖。12給她了，看似真實實際上卻是人為編造的程序。三雨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只覺得自己永遠得不到真實的愛意與溫暖。

    “三雨？”12垂頭看著她，眼睛的藍光變成橙光又變成更深的藍，就只是呼喚她的名字，“三雨、三雨、三雨……我在這里?！?/br>
    三雨更想哭了。

    12沉默半晌，徑直把三雨攔腰抱起，后者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呆愣愣地沒反應過來，就被12抱到沙發(fā)上去，把她抱在腿上，整個人圈在懷里，下巴抵住她的額，雙手分別環(huán)在她的腰和后背，笨拙地、像是哄小孩子那樣輕輕拍著她，聲音沉下來，繼續(xù)溫柔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三雨、三雨，一刻不停。

    這種感覺實在奇怪。三雨頓了頓，干脆放棄12是機器人的想法，把頭埋進12側(cè)頸。聽著12叫她的聲音，也不由得喃喃著：“12、12……”

    很奇怪。

    但她確實感覺到被撫慰，確實感覺到久違的安心與被疼惜的感覺。這些，她都好久沒有感受過了。

    三雨忍不住想要更多。她伸出手摟住12，在他耳邊發(fā)出滿足的喟嘆。這會兒12停了手上的動作，轉(zhuǎn)而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臉頰。

    ——嗚！三雨嘴巴撇了撇，又想對著12嚎啕。

    “我今天……”三雨頓了頓，“不，沒什么……都很好，是我的原因。如果我能更優(yōu)秀一點、再努力一點就好了?！?/br>
    12側(cè)了側(cè)頭，沒有接話，只是湊過來，在三雨臉側(cè)落下一吻。

    “為什么……”三雨拉遠了一點距離，看到12眼睛正轉(zhuǎn)著深藍色的光圈，“什么意思？”

    “我還不了解你。這兩天相處時間還是太短，我以為，你是樂觀的人。對于你，我還要學習。”12坦誠道，“這種情況下如果貿(mào)然說安慰人的話反而會令你厭惡，甚至加劇你的負面情緒，我不想這么做。所以，我吻你?！?/br>
    三雨眨了眨眼，看著12的眼睛里的深藍光圈轉(zhuǎn)變?yōu)槠匠５臏\藍，接著12的臉在眼前放大，柔軟的、仿若真人的嘴唇落在她額頭上、臉頰上、鼻子、眼睛、耳垂，最后蹭著她的鼻尖，仿若請求輕吻嘴唇的權(quán)限。

    “所以，為什么吻我？”三雨不是很懂12，但確實，如果此時他說出安慰的話，她也并不能感覺到被安慰，反而，那些會變成很廉價的東西。

    “吻可以安慰你?！?2道，不知道是不是聲音，三雨感到從他那里傳來了細微的震動，叫她嘴唇發(fā)麻。

    “如果我不想要？”

    “那就拒絕?！?2說，“我不能強迫你，你知道的。我是你的?！?/br>
    這是什么意思？三雨呆愣愣的，大腦緩慢的運作中又抽出一小部分思考這種話是12學來的情話還是什么？如果是他自己這么說，那不就是異常撩人而不自知？

    但確實，“我是你的”給了三雨極大的滿足感。她從未覺得自己擁有過什么人，有時甚至覺得也并不擁有自身。她是什么呢？輕飄飄的斷線風箏，一吹飄滿天的蒲公英，秋日里再無枝條依靠的枯葉。

    在她發(fā)愣的時候，12已經(jīng)湊上來親吻她的唇了。這個沒有早上的吻那么激烈，只是蜻蜓點水那般。12擁著她，把她圈在懷里，三雨一時間有些恍惚。忍不住想如果跟什么人戀愛，和有某個人交往，擁有親密關(guān)系，是否也會像此刻帶給她如此巨大、甚至更甚與此的溫暖和安慰？

    或者，只會給她一連串的失望與傷心。

    三雨被12親了一會兒，腦子思緒轉(zhuǎn)了千百回，最終按住12的臉，主動湊上去吻了他。

    “12?！比赅溃案嬖V我，你剛才說‘我是你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你擁有我?！?2眨了眨眼，檢測到三雨微妙的變化，他停了停，接著說，“我任由你處置?！?/br>
    三雨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你可以隨意支配我，命令我。

    “我無條件服從于你。

    “你是我的主人?！?2頓了頓，“你是我在世上的唯一?！?/br>
    三雨感覺呼吸一滯，忍不住問道：“這是你的程序？還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12一臉不解，三雨便接著問，“這出于你本心嗎？”

    這時候，三雨也忘了12本沒有心。片刻后三雨像是發(fā)狠一樣掐住12的臉，毫無章法的吻上去，咬他的唇，舔他的舌。這個力道正常人應該會痛的，必須會痛的。但12感覺不到痛，他只是感受到三雨的情緒，像是安撫般地撫摸著她的背。

    說得好聽。三雨憤憤地想，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個機器人。

    三雨發(fā)泄夠了，便離開了12的唇，雖然是機器人，但被啃咬過的地方還是會微微泛紅，他的嘴唇看起來確實是被蹂躪過那樣。鬼使神差地，她撫摸著12的唇，用指頭探了一下，12便張開嘴，盯著她，將手指含進口中舔舐。這個畫面突然使她回憶起周末時被12舔弄的手指和花xue，柔軟的、前所未有的體驗一旦嘗過便不能忘卻，立刻使她感到下體一陣酥麻。

    三雨捏著12的舌頭，讓他伸出來。12便乖乖地由著她，只是眼睛的光圈顏色在淺藍和深藍之間反復變換。三雨瞧著，心想之后得好好看看說明書，至少搞懂眼睛顏色是什么情況。但當下還有其他要做的。

    “12?！比觊]了閉眼，命令道：“cao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