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偷偷跟去前線戰(zhàn)場
能留在中異的混血大多都排斥另一半力量。姚娜帶來的這個學(xué)生,墨玨看了就知道難搞,五官走向是神族固有的高挺深邃,和邪勁的妖態(tài)組合在一起,野的鋒芒畢露,九成是不服管那種。 于戰(zhàn)場來說,神妖混血是特殊戰(zhàn)力。頂尖學(xué)院出來的第一名肯定各項都拿得出手,調(diào)教好了有奇效,是比墮神還稀缺的資源。 “看著還可以。”墨玨淡淡評價了一句。 “北杰,來?!币δ纫娔k有興趣,馬上招手介紹道:“這是墨異君,咱們界內(nèi)的戰(zhàn)場總指揮,也是我上級,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指導(dǎo)你了,好好學(xué)?!?/br> 北杰點頭,姚娜和墨玨在臺階最上方,他往上走,距離還剩三四階的時候,墨玨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抬起。 事發(fā)突然,當察覺是隱藏起來的細刃已經(jīng)晚了,胳膊頓感疼痛,一階沒站住,已經(jīng)登上的十幾階都像推牌九一樣蹣跚下去。他下意識想抓旁邊的東西穩(wěn)住,前一秒還在眼前的扶欄瞬間被侵蝕術(shù)瓦解,腳下的臺階也在消失。 這份指導(dǎo)真是出乎意料,連前兆都沒有。 北杰硬生生從臺階摔下去,很多年沒這么狼狽過,他擰著眉心爬起來,溫熱液體順著指尖滴落在腳下。 “敵人不會因為你沒準備好而收手,戰(zhàn)爭的勝抉條件是出其不意?!蹦k理順好袖口,看著下面道:“天黑之前爬上來,爬不上來也不怪你,我只會覺得姚娜看人的眼光有問題,若都和你一樣,以后就不用推人給我了?!?/br> 混血,他確實感興趣,但也清楚對付這類型只有一條路。 ——碾壓。 什么時候知道自己弱了,打不過必死無疑,才能明白另一半力量的重要性。 真正的強者不是傲慢的連頭都不會低,而是體會過無能為力,知道弱小會被踩到塵埃里,才會在強大的路上追尋。 中異前線基地在紅海上空,和神界的距離很微妙,跳脫三界之外的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姚娜靠著扶欄眺望遠方,晚霞的余暉把基地門口黑壓壓的人影照的更加明了。 這已經(jīng)是鐘擎帶進的第四批靈衛(wèi)了,而她不遠處的兩個人還在和樓梯做斗爭。 多年共事,姚娜太清楚。 墨玨認真起來只能用慘絕人寰形容,和他指揮戰(zhàn)場一樣,若非沒有勝算,有幾率就要嘗試,哪怕贏的時候軍隊只剩最后一兵,那也是他贏了。所以熟悉的人經(jīng)常把他名字叫成墨絕,就是說他每個決定都很絕。 北杰身上的傷還在增加,姚娜擔心墨玨指導(dǎo)的太出格,也不敢離開,便給肖彥發(fā)消息,讓他帶個治愈師過來。 基地廣場。 鐘擎還在編制夜家?guī)淼撵`衛(wèi),只要不開戰(zhàn),軍隊的日常就可以枯燥到令人頭昏。肖彥放下呼令機道:“累了去歇?!?/br> “還好。”鐘擎回頭,“上面有指令?” “不是指令?!毙┑人幫晏枺衍娏顏G過去道,“我去治愈營一趟,墨玨那邊要治愈師?!?/br> 鐘擎接著軍令,反手拉住他:“軍長不能擅自離崗,我去?!?/br> “有軍令的才是軍長。”肖彥看了看胳膊上的手,嘴角向上揚了一點,“請求離開,批準嗎?!?/br> 鐘擎沒松手,把軍令放回他上衣口袋,不容拒絕道:“留下。” “沒人比我的副官更兇了。”肖彥臉轉(zhuǎn)到?jīng)]人的方向,意味深長道:“也算好事?!?/br> 鐘擎不理他,剛要轉(zhuǎn)身,身后突然傳來個甜甜的軟音:“不好意思,打擾一下?!?/br> 兩人同時低頭,一個嬌軟的金發(fā)小可愛出現(xiàn)在眼前,似乎是和最后一批靈衛(wèi)一起進來的。能看出來,她很努力在低調(diào),不過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太惹眼,能輕易混進靈衛(wèi)隊伍,肯定也不是一般小姑娘。 肖彥有些意外:“前線基地不適合你,該回家了,夜家的小小姐?!?/br> 夜以蜜眨著藍眼睛,歪頭。 小姐就夠敬語了,還特意加副詞強調(diào)小,她看著就那么幼齒嘛? “我只是送靈衛(wèi)過來,這就要離開了,治愈營似乎就在出口方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兩位軍長傳話?!?/br> “麻煩夜小姐了。”肖彥行了個紳士禮,轉(zhuǎn)頭揶揄道,“鐘副官人緣真不錯,這么美麗的小姐愿意為你跑腿,我倒是沒看出來?!?/br> “難說不是為了你。”鐘擎冷冷道。 肖彥一笑,不置可否。 · 短短十幾級臺階爬到天黑是北杰沒想到的。 自從進入暗寮格斗場,能掙錢讓自己活的不錯之后,童年的苦難就一點點從記憶里忘卻,他根本沒料到之后的人生還會想起不好的經(jīng)歷。 墨玨嘴上說的是指導(dǎo),但武器和術(shù)法全都沒有留情,一絲絲都沒有,好幾次他覺得自己會死,慢了,失誤了,預(yù)判錯了,這些原因歸根結(jié)底都是不夠強。 因為太弱了。 手腳并用爬上去的那一刻,身上有幾處已經(jīng)被侵蝕掉的皮rou,血珠和汗?jié)n混了滿身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什么形象,自尊,或是墨玨如何看他,他都不在乎,心里清清楚楚認識到自己不行,真的不行。 救不出jiejie,上不了戰(zhàn)場,對抗不了神族。 如果再不努力,連心愛的女人也會離他而去。 北杰撐著臺階大口大口喘氣,拳頭在地面一點點收緊,顫抖。 “今天先這樣,撐不下去隨時說,趁著還沒開戰(zhàn)?!蹦k說完走了。 北杰一言不發(fā),拖著快到臨近點的身體搖搖晃晃起身。 姚娜嘆了口氣,學(xué)院的兩年她是一路看著北杰過來的,這個學(xué)生自尊心太強,太驕傲,墨玨的實力在界內(nèi)沒幾個人能超過,打不過正常,但男孩子都要強,讓人踩著碾壓,心里肯定不好受。 “已經(jīng)很好了,我和你一般大的時候,還不如你?!彼牧伺谋苯芗绨虬参?,“我叫治愈師去房間給你治療,晚上好好休息,看樣子墨玨還會教些東西,苦是苦點,機會也難得,好好把握?!?/br> 姚娜不再多說,領(lǐng)著北杰往臨時住所走。基地的條件不差,但肯定是沒家里好。北杰推門進去,摸黑找了床一倒,自己把自己關(guān)了禁閉。 姚娜在后面開燈,對門外等候的治愈師招手。 那治愈師是個軟乎乎的小不點兒,穿著中異戰(zhàn)場特制的白色戰(zhàn)服,裙邊兩道細條紋,遮住半張臉的防護面罩把她襯的更嬌小了,掛身上的藥箱也顯得有些吃力。 “新來的吧?這個,要放這里。”姚娜把她帽子上的粉色十字標別到右前胸,問:“一級侵蝕會治嗎?” 見她點了點頭,姚娜才安下心:“好好治?!?/br> 腳步聲漸行漸遠,房間突然變得安靜。 夜以蜜放下沉重的藥箱,本來陰差陽錯見到哥哥很開心,輕輕走到床邊才發(fā)現(xiàn)北杰趴著睡著了,表情也不舒展,很疲憊,很累的樣子。 她爬到床上把他翻過來,手心碰到腰處,正奇怪觸感怎么怪怪的,不平滑還很濕,借著燈光一看,瞬間心揪在了一起。 怪不得姚導(dǎo)問她會不會治侵蝕,最嚴重的地方全是術(shù)法導(dǎo)致的,還不是普通級別。只是不在他身邊一天,怎么會這樣…… 沒顧手上的血,她忙打開藥箱,把北杰身上清理干凈,然后迅速進入治愈環(huán)節(jié)。心里悶的厲害,夜以蜜憋著哭,傷口不能被眼淚沾到,等治療的差不多了,才敢輕輕摟著北杰的腦袋。 她應(yīng)該早點來的。 再早點,哥哥是不是就會少痛幾分。 天,悄無聲息的亮了。姚娜來叫門的時候,北杰還覺得不可思議,他拿起枕頭旁邊的純白燕尾帽若有所思。墨玨出手重,一夜之間恢復(fù)如初,除了不可思議,無話可說。 他對給他治傷的人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記得回屋的時候是傍晚,整個身體都不舒坦到極點,覺得緩解了是在后半夜。 往墨玨那里去的時候,北杰問姚娜:“昨晚誰給我治的傷?” 姚娜想了想:“一個新來的治愈師,怎么了?” 北杰道:“沒什么,治愈術(shù)挺厲害?!?/br> 姚娜也沒想到那個小不點兒治愈師那么用心,估計是治了一晚上,她瞧著北杰的臉,突然明白了,笑道:“這可怎么辦喲,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花車停學(xué)院大門口,全校師生都看見了,而且她也是學(xué)治愈的。請客吧,興許我就嘴短了?!?/br> 北杰認真道:“沒有可比性,我家寶貝的治愈術(shù)比她厲害。” 姚娜:“.....求生欲真強?!?/br> 師生二人說笑了幾句,遠遠就看見墨玨孤高的背影,苦難的一天又開始了。 事實就是,只有更慘,沒有最慘。 晚間,北杰是被姚娜背回去的,他沒傷到墨玨一根手指頭,一整天都在被吊打,后期就算墨玨把高階術(shù)法口令一字一字念出來,他默默往心里記,同樣的術(shù)法用出來還是沒他強。 北杰自閉了。 以至于白天想著看一眼那個治愈師,回屋之后全忘光。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三天才好轉(zhuǎn),當然不是北杰認為的,而是夜以蜜。她混進了前線治愈營,每晚都自告奮勇來治傷,所以很清楚北杰的傷口數(shù)量逐漸減少,侵蝕面積也變小很多。 與此同時,主營坐鎮(zhèn)的異君們收到一封女王的信函,就一句話:開戰(zhàn),他不放我回去。 夜里,夜以蜜一邊給北杰治療背部的侵蝕,一邊偷偷抹眼淚,戰(zhàn)角突然拉響,嚇了她一跳,整個基地的氣氛緊張起來。 北杰驚醒,剛要動,后背劇痛。 “別....”夜以蜜說了一個字,鼻音很重,嗓子是啞的。 北杰心情不好,壓根沒注意旁邊,自嘲道:“有我什么事。”說完又栽回去,閉著眼睛憋悶。 夜以蜜繼續(xù)治傷。北杰走的那天晚上,她去找索羅問情況,得知帶走北杰的兩位異君是因為他混血的身份,有意讓他去戰(zhàn)場歷練。來了之后,也溜去主營那里偷看一次。 她知道北杰以后會更強,這是相識以來最大的感受。若是突然出現(xiàn),肯定對他有影響,她不想阻礙他向前。最主要的是,天天半夜哭,眼睛哭腫了。 這么難看的樣子,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看見。 治好各處的傷口,天快亮了。 夜以蜜輕手輕腳收拾藥箱,走到門口突然聽見床上的人說了句:謝了。 她真的好委屈呀,腳下灌了鉛似的,走不動了,想撲回去喚聲哥哥。但轉(zhuǎn)念一想,北杰大概也不想讓她看見被人抬回來,全身是傷的模樣。 回到治愈營的時候,沒被分配到戰(zhàn)場的治愈師都在各自修習(xí),夜以蜜心里記掛著北杰,便也跟著大部隊精進術(shù)法技巧。 入夜沒多久,戰(zhàn)場的第一批人回來了。 據(jù)說戰(zhàn)況不算好,也沒壞到極致,神族主將依舊是戰(zhàn)爭女神,但她無意戰(zhàn)爭,只在邊界區(qū)域守,不多邁一步,中異也打不過去。 墨玨召集留守的異君和戰(zhàn)備人員緊急開會,意在調(diào)整策略。 北杰在主營外面等到半夜。 姚娜臨走之前和他說了池露那封信,還說了神族主將是芙璃。從頭到尾,沒人逼他做什么,也沒人要求他必須上戰(zhàn)場。 但他不能再騙自己了,他過不了心里那關(guān)。他一直想要的家,不管是池露還是芙璃,這兩個人,都不是能逃避的對象。 北杰攤開手掌握了握,他逃避的還有另一樣?xùn)|西。 事實上墨玨已經(jīng)把能傳授的都傳給他了,明明可以不念口令瞬發(fā),念出來就是讓他聽。 想清楚了這點,北杰抬起頭,看著從主營里面出來的男人道:“單論術(shù)咒,我不如你,我想你也不是專門來指導(dǎo)我妖術(shù)的。” 墨玨望過去。 其實他從沒懷疑過姚娜的眼光,以前也教導(dǎo)過自視甚高的混血種族,但像北杰這樣,被高壓強度碾了三天,還能自己想通,主動要求啟蒙另一半力量的,有一說一,頭一遭。 墨玨勾起嘴角,給姚娜發(fā)了段指令:“不急著進攻,我?guī)诉^去,老地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