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他竟早都知道,而我在他的眼中,究竟算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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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之后,我終于了解了父皇那句話的含義。 而那時的我,已然滿心冰冷。 此時我們正行進至博浪沙附近,在聽到這個地名的時候,我便覺著好似有那么一點的熟悉。 我蹙著眉思索著,這種熟悉感絕非空xue來風,在聽到這個地名的時候,我便一直心下不安。 他看出了我的異樣,挑眉問我是怎么了。 但我卻又實在沒有想起什么,便是想回答也無可奈何,只是默默搖了搖頭,同時全副身心都警覺了起來,密切觀察著周圍的情狀。 不久之后,我的預感成真了。 巨大的落石滾滾而下,目標直指車隊正中父皇那架最奢華的馬車。一時間地動山搖,巨石落地之時整個大地都在震顫,其情形當真猶如地動。 未及思考之時我便已將他護在了懷中,腰側長劍出鞘,整副身體都緊繃起來。 我不知此處會有多少的埋伏,亦不知此舉又是何人指使,當時的我滿心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護他安好。 哪怕代價是我的性命。 可這場混亂很快便平息了下去,落石之后便再無人追擊,反倒是有兵士來報,那名投石之人已被抓捕,來請示理應如何處置。 他的表情十分淡然,仿佛剛剛那場混亂同他絲毫沒有關系一般,只揮了揮手輕描淡寫道,“殺?!?/br> 我正待同他說些什么,卻有另一名兵士隨即來報,那輛本應由他乘坐的馬車已經(jīng)徹底被損毀。 如果他當時正在那輛馬車里,那么后果實在不堪設想。我的心中一片慶幸,竟情不自禁地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還未等我這般的慶幸平復下去,那兵士卻又說,距離那馬車最近的通武侯因為當時距離馬車太近,混亂之中被馬車崩裂的碎片擊中,如今已然昏厥,生死不知。 一瞬間,我只覺如墮冰窟。 「通武侯,生死不知」 似乎所有的一切思緒都在離我遠去,我的腦海之中只剩這兩個詞語,永無休止地循環(huán)下去。 王賁,那個整日里同我嘻嘻笑笑討我歡心,愛我至深的小將軍,生死不知? 我覺得荒謬極了,我想過身旁所有人都可能離我遠去,不管是胡亥張良燕丹還是高漸離,我卻獨獨沒有想過王賁。 王賁,會死? 他征戰(zhàn)六國,尸山血海之中淌過來,他沒有死??墒乾F(xiàn)在,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東巡,不過是幾片馬車的碎片,他卻生死不知?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放開了父皇的手,怎樣沖下了馬車,怎樣跌跌撞撞一路來到了王賁面前。 我只知道,當我看到他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我生平頭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痛徹心扉,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我想要去抱他,可我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我不敢去碰他,我怕一碰之下他便真的會死了。我牽起了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感覺到我自己的體溫甚至比他還要冰冷。 我這才意識到,這輩子加上上輩子,我是頭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個人,害怕到這一刻的我拋下了所有,跪坐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個無助無知的稚童。 隨行的醫(yī)丞很快便趕了過來,幫他號脈、驗傷、包扎,我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醫(yī)丞忙完這一切之后才急切地抓住了其手腕詢問他的情況。 可那醫(yī)丞卻只告訴我,盡人事聽天命,吉人自有天相。 我僵立在了原地,維持著那個抓著醫(yī)丞的姿勢站了良久良久。 聽天由命?王賁的死活竟要聽天由命?! 我忽而感到了無邊的憤怒,甚至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在憤怒什么。那無邊怒火熊熊,仿佛要將我灼燒殆盡。 我頭一次如此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我朝著那名醫(yī)生咆哮怒吼,勒令他必須要將王賁救活過來,我甚至以那名醫(yī)丞自己的姓名作為威脅,直讓那醫(yī)丞對我磕頭如搗蒜般連聲哀求。 我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回頭看去時,正是我的父皇。 “你也會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候?!彼粗?,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態(tài)度,只是那雙眼睛之中竟隱隱透漏著幾分興味。 興味?在我如此失控的此時此刻,他竟在覺得我這樣的情態(tài)十分有趣? “怎么,難不成你也要像對那醫(yī)丞一樣威脅朕不成?” 也許是我眼底的怒火太過明顯,他挑眉看我,一句聽起來輕飄飄的話卻重新將我從那無邊怒火之中拽了出來。 “兒臣不敢?!蔽覕肯卵鄄€,答。 他便那樣看了我一會兒,而后忽然問道,“你可知,今日之事其主使是誰?” 主使?那推動巨石的人不是已經(jīng)抓住問斬了嗎?這主使……也就是說,幕后另有其人? 想到這一點,我終于想起了先前那“博浪沙”為何會令我覺得熟悉了。在我那些已然模糊不清的前世記憶里,在我對張良那本就不算詳盡的了解之中,有一條便是曾于古博浪沙刺殺始皇帝! 全身的血液好似都被凍結,在那一片幾乎無法用言語所能形容的心緒之中,我看到面前的父皇微微勾了勾唇角。 “滋味如何?” 一瞬間所有的畫面開始回轉(zhuǎn),一幕一幕如同走馬燈接連掠過。面前的場景回到了數(shù)年之前,那個張良來到我的寢宮之中后的第二天。 那一天,我去尋章臺宮尋他之時,他也是這樣微勾著唇角看著我,問了我那一句,“滋味如何?” 一時間數(shù)年前的畫面同此時此刻相互重疊,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話語,還有那全然一致的、我所看不透的幽深眼神。 仿佛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將我劈中,耳畔是落雷巨大的轟鳴。 他知道,我的父皇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這次東巡會發(fā)生什么,他知道張良會在博浪沙行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早在數(shù)年之前便已知了這一切! 或者說,正是因為早便看透了這一切,所以他才會將張良送到了我的身邊。 我一直以來敬著愛著的父皇,他根本早就洞悉了所有一切的結局,他看著這一切,猶如觀賞一場盛大的鬧劇。 而我卻只是他這場鬧劇之中的一個戲子,被他定下了所有的劇本,卻絲毫不曾自知。 一時間我想到了這么多年來他對我所有不同尋常的舉動,我本以為他不過是逗弄我,卻不知他卻將我人生的每一步都算計于其中。 我想起荊軻刺秦時他的沉著,想到他要我殺死荊軻時的眼神,想到他將張良和燕丹送到我身邊,想到他封趙高做了中車府令,想到他對于蒙毅的偏愛。 所有的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他將我牢牢縛于網(wǎng)中,看著我掙扎看著我悲喜,卻不知我所有的一切都未曾逃過他為我定下的宿命。 我后退了兩步,看了他良久,而后仰天大笑。 多么可笑,我竟不知,我這一世的奮斗一世的努力一世的掙扎,到頭來竟然只是他眼中的一個笑話。 我想起自己曾為了改變歷史而做出的所有努力,想起他總是會在一些奇妙的點上以一個微妙的方式重新掰正歷史。我曾以為那是歷史不可輕易更改,卻不曾想那根本全部都是他的故意而為。 我為之殫精竭慮的太平盛世天下一統(tǒng),我為之晝思夜想試圖挽救他的結局,卻原來,在他心中根本不值一提。 我笑了很久很久,直到笑出了眼淚,視線都開始模糊。 我停了下來,抬手擦掉了那笑出來的淚水,重新看向了他。 而這一次,我再不當他是我的父皇。 “你是誰?”我問出了這句話。 我竟從未想過,我既然為穿越者,那么他又如何不能? 他沒有立時回答我,從剛才開始他便一直在看著我,看著我瘋看著我笑,一直看到他唇角的笑一點點退卻,看向我時再無絲毫表情。 他的眼睛依舊是那樣幽深,那是我二十一年來都從未看透的眼睛。 他說,他是始皇帝,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