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冷水澆在臉上，陸鵬抬起頭看鏡子里的自己。他不敢拉開手邊的門，也不敢想床上那個人帶著滿身情欲的痕跡往他懷里送。

    陸鵬的下顎線條都變得生硬，賀西年何德何能。他竟然藏得這么好，共事多年他竟從未發(fā)現(xiàn)賀西年已有家室。

    他在浴室里躲了足夠久，直到做好心理建設(shè)把聞瑜林安頓好他就趕緊去客房睡覺。

    聞瑜林沒有再難為他，沒多久就昏睡過去了，陸鵬這才能順利幫他換好睡衣，自己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

    聞瑜林是清晨醒來的，打進身體里的兩瓶藥液讓他的燒退了大半。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去洗澡，兩天沒洗澡了，又喝又吐又哭，他聞到自己的味道都覺得像棵餿掉的咸菜。

    他從床上爬起來，才發(fā)現(xiàn)床是陌生的，房間是陌生的，連他身上穿的睡衣都是陌生的。聞瑜林費了好一會兒勁才想起來過去的4時發(fā)生了什么，這應(yīng)該是在陸鵬家。

    聞瑜林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只好沖了個澡套上陸鵬的睡衣。他輕輕打開房門，屋里昏昏暗暗，只有落地窗透出外面灰蒙蒙的些許光亮。

    他去過陸鵬家，但這個地方他不認識，可能是陸鵬的另一處房產(chǎn)吧。他在陽臺上張望了一下，遠處能看到黃浦江和對岸的高樓，像是在洋浦區(qū)。

    這間公寓不大，小三房，看樣子是個比較老的小區(qū)。

    聞瑜林去廚房找了杯水，把茶幾上的藥片吞了，翻了翻放一起的病例和醫(yī)囑。他燒得人都昏了，現(xiàn)在還有點發(fā)暈，哪里還記得陸鵬是怎么把他弄去醫(yī)院的。

    去醫(yī)院之前呢？他在酒店，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像個被拋棄的小孩，哭得眼淚都干了。聞瑜林頭很痛，他總是想不起來一件事，直到起身時手掌撐在椅子扶手上刺得生疼，他的掌心都被指甲摳破了。

    是戒指，他的戒指不見了。

    聞瑜林在洗衣籃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翻遍了每一個口袋，甚至去翻了陸鵬的衣服口袋。他翻出來兩張名片，一個車鑰匙，一張收據(jù)，半張紙巾，就是沒有他的戒指。

    陸鵬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叫他的聲音很遠，內(nèi)容卻很清晰。

    “陸鵬，我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陸鵬艱難地睜開眼睛。

    聞瑜林伸出手在他半睜的眼前晃，“我的戒指?！?/br>
    陸鵬想起來了，那枚小項圈，他不是一直攥在手里的嗎？

    “你握在手里的啊，掉了嗎？”

    聞瑜林很不滿這個回答，“我都快睡死過去了，能握住那玩意兒？”

    陸鵬挺無辜：“我也納悶啊，你睡著了還死死握住，我掰都掰不開?！?/br>
    聞瑜林拉著他去車庫，一起把陸鵬的車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連戒指的影子都沒找到。

    聞瑜林愣愣地站在車邊，這讓他去哪里找？或許丟在了回來的路上，掉在了醫(yī)院的哪個角落里，又或者是在哪張他坐過的凳子上。大概是被人撿走了，也可能在馬路上隨著車輪被帶進了下水道。

    那枚戒指曾讓他歡欣雀躍，卻突然就不知所蹤。就像他過分短命的初戀，無疾而終。

    其實找到了戒指又如何呢？他親眼看到了賀西年的結(jié)婚證，也親耳聽到了賀西年的丈夫說他們過得有多甜蜜。青梅竹馬，同窗戀人。相比之下，他和賀西年的初遇多不堪啊，只剩下赤裸的情欲。

    聞瑜林張了張嘴，陸鵬等著聽他要說什么，卻只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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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維的指尖在賀西年的手腕上感受到他加快的心跳，扣緊他的五指。

    “西年，我跟你認錯，你想怎么罰我都可以。”

    哪怕過去十多年，賀西年依舊清楚的記得年輕的自己曾怎樣為眼前的這個人著迷。他知道杜維的不羈和愛玩，就是這么個游戲人間的浪子，竟愿意跟他交換戒指，在同一張結(jié)婚證上簽下兩人的名字。

    賀西年以為他是認真的，直到在2008年的fetish　ball上見到自己的丈夫戴著乳夾跪在另一個男人的鞭下，才知道那張薄薄的結(jié)婚證對杜維來說不過是一張廢紙。

    離婚的那一年讓賀西年吃盡了苦頭，他沒有起訴過失離婚的證據(jù)，只能證明兩人感情破裂且分居一年。杜維不愿意離婚，甚至用了他能想到的最無賴的辦法，幾乎夜夜堵在賀西年的公寓門口，還跑去他公司哭過鬧過。

    賀西年想維持最后的體面，杜維卻非要把兩人弄得滿身狼狽。最后賀西年甚至放棄了綠卡排期，只為擺脫這個泥潭。

    年輕時選擇的婚姻打亂了他所有的生活軌道，還給他留下了后遺癥。他不明白，杜維何以看不上他給的安穩(wěn)和體面，非要以最羞恥的姿態(tài)跪在另一個男人面前，暴露于眾人眼前。

    但他卻共情了那個揮鞭的男人。或許有些東西就是天生的，賀西年找不到別的答案，便覺得這是唯一的解釋。

    “其實我們是同類，一直都是?！倍啪S的聲音把賀西年拉回現(xiàn)實，他站在賀西年面前，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

    賀西年垂眼看他，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想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