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暗道，里面卻并不陰森，相反燈火通明，也沒有什么機(jī)關(guān)守衛(wèi)，郁長澤一路行來很是順暢。

    四周墻壁的堆砌做工粗糙，看起來像是匆匆造就。郁長澤猜測此處并不是大歡喜教的固定據(jù)點(diǎn)，應(yīng)該是出于某種原因被臨時占據(jù)的地方，才會如此守備稀松。

    走出暗道另一頭，郁長澤發(fā)現(xiàn)這邊的入口隱藏在一尊偌大的三清道尊塑像之后。環(huán)顧四周，這里似乎是一間禪房。不光有這尊道尊塑像，屋內(nèi)還設(shè)有案幾香爐，地上擺有蒲團(tuán)，四周樸素的書架上擺放著道家經(jīng)典，墻壁上懸掛著拂塵、八卦等物件。

    屋外有人經(jīng)過，郁長澤悄然躲到一方書架后面，手掌按在劍柄處。

    幸而屋外的人只是路過，未曾進(jìn)屋查看。等他們離開，郁長澤繼續(xù)在禪房中進(jìn)行調(diào)查。

    除了經(jīng)書之外，郁長澤又從書架上翻出了幾本手札。其中有一本記載這所道觀歷年來大小事務(wù)的，翻閱過后，郁長澤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此地名為清靜觀，觀主清靜道人在江湖上也是聲名赫赫的武林名宿。

    雖是出家，清靜觀的傳承卻不禁婚嫁。清靜道人有妻有子，其子檀徵與郁長澤同輩，不過比起其武藝，這位檀徵道人在武林中更為人稱道的，是他出塵脫俗的清秀容姿。

    郁長澤沒有見過檀徵，卻也聽聞過他的軼事。

    檀徵十六歲那年，江湖上出了個著名的妖女。這邪道妖女自詡天下第一美人，凡是江湖上稍有艷名的俠士，無論男女都被她一一找上門，不少風(fēng)姿出眾的青年男女被她毀去容貌。

    那年郁長澤剛剛下山，尚是一個無名小卒，倒是沒有被這妖女找麻煩。

    不過這妖女闖過溫家莊，卻敗給了里面的重重機(jī)關(guān)，連溫閻的面都沒見上就負(fù)傷敗退。

    凌霜也被糾纏過，斬了這妖女一臂，不過最終還是被她逃掉了。

    與凌霜一戰(zhàn)重傷之后，這妖女逃亡的地方正是這清靜觀。

    聽說她扮成乞丐趁著初一十五來觀中討食，卻不想在觀中遇見檀徵，對這絕俗的少年道士一見鐘情了。

    之后就眾說紛紜了。

    有人說這妖女被檀徵教化，痛改前非，從此改頭換面，也出家做了個女道士。

    有人說妖女向檀徵求愛不成，惱羞成怒想要痛下殺手，卻被清靜道人一掌斃命。

    也有人說檀徵被妖女誘惑，兩人早行過茍且之事，不過那妖女終究水性楊花，后來?xiàng)壛颂瘁缌韺ば職g。

    郁長澤翻閱，倒是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候知道了這則逸聞的后續(xù)。

    那妖女是大歡喜教的一位長老，原也不是女兒身，看上檀徵之后便想用強(qiáng)，卻因此驚動了清靜道人，不得不倉惶竄去。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深知大歡喜教邪異，清靜道人日夜追趕，花了數(shù)月時間，終于在邊關(guān)追上這妖人，將他斃于掌下。

    不想當(dāng)年這妖人竟未死，數(shù)年之后卷土重來，秘密攻占了清靜觀，將好好一座道觀變成了供他們?nèi)找瓜順返膟in窟。

    最后幾行字跡已是凌亂不堪，想是錄者匆忙之中寫下的。沒有來得及寫下日期，也不知這清靜觀已被占領(lǐng)多久，觀中原本的道士眼下又都如何了。

    將手札放回原位，郁長澤小心的推門而出，靈巧如黑貓一般，悄無聲息的攀上房頂，貓著腰踩過屋瓦，在觀中四下探查。

    清靜觀三清寶殿，白日里道士們面帶微笑，恭敬有禮的迎送善男信女。到了夜晚，這大殿之中又立刻變成了另一種光景。

    三清殿四面門窗俱合，窗紙門戶上，燈影映出里面交纏的人影。

    郁長澤剛落在房頂，還未揭瓦窺探，已聽見里面斷續(xù)纏綿的呻吟喘息。

    仔細(xì)的揭開一片屋瓦，便是一陣濃香撲鼻。香氣和先前密室大廳中聞見的相類，不過更加濃郁一些，郁長澤覺得刺鼻，輕皺了皺眉。

    望進(jìn)殿內(nèi)，寬敞平整的青磚地面上，整齊的擺放著明黃色的蒲團(tuán)。道士們猶如靜修一般一一坐在蒲團(tuán)上，卻各個一絲不掛，大歡喜教的弟子們游走其間，看上哪個便湊上前去，就在蒲團(tuán)上yin弄起來。

    大殿中竟還有誦經(jīng)聲，郁長澤舉目四顧，看見數(shù)名較為年輕俊秀的青年道士伏在大殿兩旁。

    他們上身衣袍齊整，下身卻未著寸縷，趴伏在太師椅上，光裸著兩條腿高高翹起臀部，口中時斷時續(xù)的念誦著道經(jīng)，同時被身后的男人不斷jianyin。

    殿上三清道尊的塑像擺放的位置，端坐著一個看不出年紀(jì)，甚至一眼望去不大看得出性別的人。

    那人一身嬌嫩的粉紅衣衫，臉上涂脂抹粉，妝有些濃，卻和其嫵媚妖嬈的情態(tài)相得益彰。

    這人缺了右手臂，盤腿坐于三清道尊的塑像前，神態(tài)宛如仙神高坐云端接受供奉，心滿意足的望著殿中荒yin的景象。

    他懷中摟著個青年道人，這道人顯而易見是個雙性，容貌秀美身形纖細(xì)，不知是正有身孕還是曾經(jīng)有過，敞開的衣襟下一雙美乳雪團(tuán)似的高高隆起，被那妖人用僅剩的一只手恣意揉弄著，留下青青紫紫的指痕。

    青年道人面向大殿，跨坐在妖人的陽物之上。妖人的動作并不明顯，卻能看見其碩大的陽物在青年小腹隱隱撐出輪廓，每一次進(jìn)出都惹得青年不堪重負(fù)般低聲嗚咽。

    香案上擺放香爐的位置，郁長澤赫然看見一個人頭。

    從他的角度看不清人頭的面容，卻能從發(fā)型辨認(rèn)出這應(yīng)該也是某個道士的頭顱。

    道士的頭顱正面對著被妖人欺凌不休的青年，雖然只是個死人頭，青年卻好像極端抗拒這不可能存在的旁觀，極力想要躲避。

    妖人的態(tài)度卻截然相反，青年越是躲避人頭的注視，他越是抬高青年的腰，將他被cao得紅腫的私處展示出來，越發(fā)興奮的揉弄青年的rufang，將他cao干得水流不止。

    郁長澤看在眼里，猜測這妖人就是里記載的前來尋仇的魔教長老。

    這貨也夠欺軟怕硬的，溫家莊機(jī)關(guān)傷他在先凌霜斷他一臂在后，不敢找溫閻麻煩也不敢打上天極峰，就捏著個道觀欺負(fù)。

    左顧右盼正盤算著如何潛進(jìn)去為民除害，忽然聽見下面一聲憤怒的嘶吼。

    低頭一看，只見那青年道人被魔教妖人打飛出去，重重撞在殿中石柱上，好半天爬不起來。

    一抹染血的寒光自他手中滑落，鏗鏘掉在地面。妖人胯下血流不止，宛如負(fù)傷野獸一般狂怒咆哮。

    “賤人！??！賤人——?。。　?/br>
    青年道人匍匐在地上，低低的笑了幾聲，又不禁嗆咳起來。

    方才一掌讓他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喉間涌上鮮血，他咳嗽著吐掉血污，一手探入推薦扯出了體內(nèi)原屬于那妖人的猙獰事物，抬頭望向那張因?yàn)閼嵟吞弁醋兊米霞t的臉，又輕笑了幾聲，把那玩意用力丟出去。

    視線變得模糊，知道自己已是強(qiáng)弩之末，青年掙扎著重新握住那截他私藏起來，花了無數(shù)心思悄悄磨利的鐵片，最后望了一眼香案上的人頭。

    ——父親，孩兒不孝，不能為您和母親，為觀中無辜的同門報仇雪恨。此番慘禍皆因孩兒而起，累及無辜，大仇未報本無顏?zhàn)圆谩煽嗳虜?shù)年亦未尋到復(fù)仇良機(jī)，孩兒實(shí)在不堪受辱，不得已出此下策，萬望見諒。

    青年將利刃對準(zhǔn)咽喉，死亡將至，他的神色反倒顯得寧靜。

    耳邊噗嗤一聲輕響，視線中最先漸開的，卻不是青年預(yù)想之中的自己的鮮血。

    “……咦？”

    一柄突然飛出的長劍從妖人左胸斜上方刺入，自上而下貫穿了胸腹。緊接著豁朗一陣亂想，大殿上方屋頂開了個洞，一道黑影自房頂躍下，動作迅捷如鬼魅一般，在妖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欺身至他跟前，握住了劍柄，用力往下一切。

    頓時血光飛濺，妖人被開膛破腹，頹然倒在了地面上。

    連劍柄都染上了血色，不大喜歡血液黏稠的觸感，郁長澤提起長劍，沖滿手血污皺了皺眉。

    歡愛中的魔教弟子沒有接到明確的命令，對發(fā)生在眼前的殺戮視若無睹。血淋淋的劍刃只會弄臟劍鞘，郁長澤直接提著劍鋒轉(zhuǎn)身，正要走向青年，忽聽對方焦急的提醒道：“小心！”

    后背一痛，有什么銳器刺破皮rou打入了體內(nèi)。

    痛倒是能忍，讓郁長澤感到驚訝的是，那妖人這都沒死？

    青年道人提醒道：“是魔教的秘術(shù)，當(dāng)年我父親就是被這一招瞞過去了……把他的頭砍掉！”

    依照青年的話，郁長澤回身過去重新放翻慘不忍睹的妖人，將他的頭顱切下。

    青年恢復(fù)了些許力氣，扶著墻慢慢坐了起來。郁長澤走了過去，自報家門道：“天極峰郁長澤?！?/br>
    青年頓了一頓，抿唇慘笑了一下，見郁長澤行動有些遲滯，道：“你受傷了？”

    “是啊，背上中了暗器，有勞你幫我看一看。”

    青年悚然而驚，道：“暗器上必定有毒，解藥……”

    “無妨。”

    郁長澤倒是淡定，他的態(tài)度影響了青年，對方也冷靜了些許，撩起他的衣袍查看傷處，驚訝的發(fā)現(xiàn)嵌入皮rou的暗器散發(fā)著昭示劇烈毒性的瑩瑩暗綠光澤，流出的血液卻是無毒的鮮紅色。

    郁長澤道：“我百毒不侵，你小心點(diǎn)，別被暗器傷到?！?/br>
    “嗯?！?/br>
    青年應(yīng)了一聲，小心的替他拔掉暗器，隨便找了一件殿中的衣物，撕成布條做了簡單的包扎。

    “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傷口處理完畢整理著衣服，郁長澤問，“此處既然是清靜觀，你可是檀徵道長？”

    “我……”

    青年欲言又止，忽然意識到自己衣冠不整，低頭理了理不成樣子的衣服，視線落在郁長澤手里的幻華劍上。

    他開口道：“這位……郁少俠，貧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您的佩劍可否暫借在下一用？”

    想他是要親手向魔教眾人復(fù)仇，郁長澤考慮片刻，將劍遞了過去。

    青年低聲道謝，又調(diào)息了片刻，握著劍站起身，踉蹌了幾步，勉強(qiáng)站穩(wěn)之后向大殿中的其他人走過去。

    看得出他不慣用劍，有傷在身也沒什么力氣，可殿中其他人都沉浸在欲望之中無法自拔，唯一發(fā)號施令的又已經(jīng)氣絕，眼下無人能夠阻止他了。

    郁長澤看著青年走到一雙正在交纏的人影旁邊，本以為他要對付魔教弟子，沒想到在先將魔教中人的頭顱切下之后，青年含淚望了那滿面紅潮的道人一眼，劍刃送出割斷了對方的咽喉。

    眼神微微閃了閃，郁長澤終是沒有制止青年。

    三清寶殿化作血池?zé)挭z，濃郁的甜香逐漸被刺鼻的血腥味覆蓋，大殿之中再見不到一絲青磚原本的色澤，遍地都是流淌的鮮血。

    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活人之后，青年咚的跪在血泊之中，向死寂的大殿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他舉起幻華劍，最后一劍給了他自己。

    皮rou翻卷，深可見骨的劍傷從左臉眉尾劃至唇角。郁長澤吃了一驚，趕忙過去將劍奪回，低頭去檢查青年的傷勢。

    “還好沒傷到眼睛……你這是何苦呢？”

    左右看看，香案上有水，郁長澤倒了一杯，拿布片沾濕，替青年擦去滿臉血污。

    青年低聲道謝，開口牽動傷處，疼得臉色慘白。

    “郁少俠，”青年道，“天下再無清靜觀，也沒有什么檀徵道長。你今日到的不過是一處無名野觀，救下了一個無名的可憐人罷了。”

    “……嗯，我知道了?！?/br>
    郁長澤點(diǎn)頭應(yīng)下，沒有再多問，等青年情緒平靜了一些，才道：“此地可還有其他妖人？”

    青年想了想，忍著痛楚回答：“應(yīng)該都在此了……倒是聽說過還有一位‘少主’，只是我不曾見過，也不知他現(xiàn)下是否就在觀中……不過應(yīng)該是不在，他們二人并非一路?！?/br>
    郁長澤想所謂“少主”指的大概是殷訣，聽對方這么說，不禁有些詫異，問：“并非一路？”

    青年點(diǎn)點(diǎn)頭，將平素零星聽來的消息告訴郁長澤。

    大歡喜教隱蔽塞外多年，對于現(xiàn)任教主名義上為積攢實(shí)力，實(shí)際上就是不愿再和中原武林起沖突的舉措，教中部分長老十分不滿。

    這粉衣妖人便是主張?jiān)偃腙P(guān)內(nèi)，讓魔教稱霸中原武林的一派。名義上是打著保護(hù)少主的旗號來此，實(shí)際上實(shí)在伺機(jī)準(zhǔn)備挾持教主這唯一的子嗣，與教中同黨里應(yīng)外合謀奪教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