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jié) 鄭老板的苦衷
小九盯著鄭天童,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小九心里一陣一陣的難受,眼前過來過去的,都是這段日子,天正,不,鄭天童陪在自己身邊的種種。兩人一樣樣的辨識香料,一件件的炮制藥材,明明是大少爺?shù)臉幼?,卻鼓了腮幫子,蹲在地上往爐灶里吹氣,結(jié)果蹭了一臉鍋灰…… 那些細小的,快樂的往事,還有那脈脈流動的情意,全都涌了上來。 天童也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小九,惶然的開口道:“小九,你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聽我解釋?” 小九閉上眼,長嘆口氣,一咬牙道:“罷了。請鄭老板如實說來吧。” 秦遠然在一旁急道:“小九,這鄭老板最是詭計多端,你別要上了他的當!你欠他的銀子,本王立刻就能幫你還上!” 小九回身看了秦遠然一眼,苦笑道:“端王,小九一介平民,比不得端王這般足智多謀。不過,會不會上當,還是聽了鄭老板如何說,再由小九自己來判斷吧?!?/br> 秦遠然聽小九喚他“端王”,知道小九必已動了氣,忙道:“小九,我,我確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對你……!” 小九截斷了秦遠然的話,道:“端王,我想你方才……那些話,并不是亂說,”提起剛才那場情事,小九臉色微紅,繼續(xù)道:“但是……若是你肯一早說個明白,又何苦以身犯險?!?/br> 這話說得秦遠然一愣,還未回過味兒來,那邊鄭天童已經(jīng)摟著小九走遠了。 小九被鄭天童緊緊摟著,天童的體溫,身上的淡淡乳香,還有呼吸的熱氣,都把小九籠罩了起來。 他腳步紛亂,有無數(shù)話語想要問這人,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待兩人回了那處偏宅,飯廳中果然已擺了滿滿一桌食物。那些菜肴做得并不算精美,甚至還有些品相很差。天童尷尬一笑,道:“我說了,我會做好飯,等你回來?!?/br> 小九心里微微動了下,又暗罵自己太過心軟:自己才是被騙那個,為何這么簡單一句話,就反倒覺得天童有幾分可憐? 因此,小九并未搭話,只緩緩坐下身,隨便吃了幾口。 看著小九還肯吃自己做的飯,天童輕輕出了口氣。 飯畢,小九強迫自己硬著心腸,狠狠盯著天童,倒要看看這人還有何說辭。 不料,天童躊躇半響,問道:“小九……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你現(xiàn)下,可愿意與我,先回一趟鄭家?” 小九一驚,回鄭家? 天童臉上強笑道:“有些事,我說出來,小九怕是不會相信,或許要親眼看一看,才會明白?!?/br> 小九嘆道:“……天正,不,天童,我既然還愿意同你回到此地……你大概無論說些什么,我都會愿意相信的?!?/br> 聽見此話,天童半驚半喜的凝視著小九,卻說不出話來。 小九再嘆口氣,由仆從帶著,自去盥洗了。 夜里,小九睡在天童為他準備的房間里,人是累得不行,心里卻怎么都安定不下來。 自從發(fā)現(xiàn)鐘先生欠下的債務(wù)以來,他似乎就被推上了奇怪的軌道,遇到了各色人等,還……還和他們有了這樣那樣的關(guān)系。 拋開本就知根知底的白大哥不提,那秦遠然,若說他只是想要玩弄自己,那這陣仗未免做得太隆重。那場激烈的交合,自己其實也并不厭惡,只是覺得有些愕然。但是,天正,不天童又是為了什么?自打初次遇見他,就總覺得……莫名的親切和熟悉,從未想過,他竟然就是那設(shè)計讓鐘先生欠下巨款的鄭氏! 小九正煩亂著,聽見門上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他坐起身,還未答話,先聽見天童在門外道:“小九,我猜你此時或許心緒煩亂,難以入睡,于是給你送了些上乘安息香,只要擺在枕邊,就有清心安神的功效。我……我就不進去打擾你了,這香,我就放在門口?!?/br> 接著,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想是天童已經(jīng)走遠了。 小九起身開門,果然屋外空無一人。清冷月光下,只有地上放著一盞香籠。 小九拾起那香籠,心里的煩亂莫名去了很多,卻又平添了幾分惆悵。 次日一早,兩人用過飯后,便上了馬車,往鄭宅行去。 一路上,天童都未說話,似在思索些什么。小九也眼觀鼻,鼻觀心,專注的沉默著。 到了鄭宅,天童挽著小九進了院,先對著一個頗有年歲的仆從問:“今天,爺爺情況可還好?” 那老仆微弓著腰,搖搖頭,嘆氣道:“回少爺,老太爺還是那般模樣,用了飯后,不知怎的就又說起二爺?shù)氖?,就又摔了碗開罵了?!?/br> 老仆說完,偷偷拿眼瞥了瞥小九,臉上是擋不住的震驚。 天童將小九領(lǐng)到一處極敞亮的套間,想來是他自己的居室,自行給小九斟了茶,坐到小九對面,嚴肅道:“小九,我等下會帶你去見我的父母,在那之前,我有些話,必須先告訴你?!?/br> 小九從未見過天童此番模樣,而且為何需要帶自己見鄭家的主人主母?他滿心疑惑,只能也端正坐好,聽著天童往下說。 不料,天童竟是從二十一年前開始說起。 當時,鄭家已是京城首富,坐擁商號無數(shù),更有鄭氏錢莊,這獨一無二,經(jīng)官府許可,可做銀錢生意的票號。 鄭家能成功開立這錢莊,除了當時的鄭家當家人,如今的鄭老爺子心思活絡(luò),手段過人以外,更重要的是,鄭老爺子的長子,迎娶了先帝的親meimei,備受寵愛的一位公主。如此一來,鄭家的生意,還有誰該作梗? 鄭老爺子喜不自勝。他膝下共有兩子,長子鄭同恩,次子鄭同賜,兩人都出脫的英俊不凡。長子善于經(jīng)營,次子則長于藥理。他一心想讓次子也同名門聯(lián)姻,再不濟,也應(yīng)當找個門當戶對的富貴人家。就這樣,幾經(jīng)尋覓,鄭老爺子選中了當時京城最大的藥鋪,蘇家的大小姐。按照鄭老爺子的規(guī)劃,鄭同賜本就擅長方劑之術(shù),等娶了蘇家小姐進門,再找個由頭,把蘇家的藥鋪全都收入旗下,豈不妙哉?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鄭同賜竟不同意鄭老爺子商定的婚事,硬是看上了鄭家一個洗衣的仆婦,還說非她不娶。 鄭老爺子豈肯答應(yīng),當即就找蘇家定了良辰吉日,宣稱就算用綁的,也要把鄭同賜綁去拜堂。 豈料,一向溫文爾雅,手無縛雞之力的鄭同賜,在大禮當天,竟然扮做腳夫,和那仆婦一道私奔了。 此事一出,鄭家、蘇家都成了個笑話,那蘇家小姐更是氣得大病一場,人都脫了形。蘇家嫌此事太丟人,待蘇家小姐病愈之后,竟關(guān)了所有店鋪,離了京城。而鄭老爺子,也被人在背后指著脊梁罵,說他管不好兒子,有辱門楣,還耽誤了一個好姑娘。 人財兩空的鄭老爺子,自是把一腔怨憤都轉(zhuǎn)到了二兒子身上,聲稱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孩子,鄭同賜寫來的書信,也一概看都不看,通通撕碎。 直到某一天,送來的不僅僅是一封信,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鄭老爺子這次總算把信展開看了,卻是鄭同賜的絕筆。 原來,他與意中人私奔后,隱姓埋名,在外省尋了個采藥生意,倒也過得美滿。但是,天有不測風云,妻子生產(chǎn)后,大出血不止,沒挺過一天,就去了。而他自己,也急火攻心,染了重病。他精通醫(yī)理,知道自己此番是活不成了,用盡最后銀錢,求人把剛誕下的兒子,和這封書信一并送到鄭家。 鄭同恩自然以為,這是二弟唯一血脈,鄭老爺子無論如何都會撫養(yǎng)起來。豈料,鄭老爺子眼淚縱橫,拍桌大怒,聲稱自己絕不會代那孽子撫養(yǎng)這來歷不明的小畜生,甚至不顧?quán)嵧髯钄r,自行騎著馬出門,把那“小畜生”扔在了郊外。 那之后,鄭同恩,也就是天童的父親,曾經(jīng)數(shù)次尋覓過,想要把那可憐的孩子救回來,卻一無所獲。 就這么過了數(shù)年。鄭老爺子漸漸的將所有要務(wù),都移交給了鄭同恩。有一次,鄭老爺子含糊說道,京城現(xiàn)今最大的藥鋪,同春堂,替鄭家放了筆款出去,讓鄭同恩務(wù)必按那文契約定,按時去收款。若是那人還不上款,便要依照約定,將那家的小孩兒送到鄭家為奴。 鄭同恩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好生奇怪。畢竟,鄭家雖然做了不少高利生意,但這逼人為奴的下賤事情,還真是從來不做。因此,鄭同恩按著那文契上的指引,偷偷找到了那借款人,卻大吃一驚——那借款人的孩子,活脫脫就是年輕時的二弟。 鄭同恩連忙找到父親,想要問個明白,不料,鄭老爺子大為光火,只說:“那下等奴婢生的小畜生,我就是要讓他生生世世,都在鄭家為奴!”鄭同恩勸說了兩句,想要把那孩子接回府中,鄭老爺子竟直接中風發(fā)作,暈厥過去。 那之后,鄭同恩再不敢提這事,只私下囑托天童,讓他明里暗里的關(guān)照一下這個吃了太多苦的小堂弟。 這之后,又過了些年頭,鄭天童漸漸接手了家中生意,也就“名正言順”的,承繼了家中所有的債權(quán)。 說到這里,天童眼中帶著無限的自責,和些許畏縮,盯著小九。 小九已是呆了,木木的指了下自己,道:“所以……那什么……被扔掉的小畜生,就是……我?” 天童羞慚的低下頭,并未做聲。但這態(tài)度,已能說明一切。 小九支著自己的下巴,喃喃道:“……突然之間,我就不是孤兒了?我有了爺爺,有了叔叔,還有了……堂哥?” 天童抬起頭,驚訝道:“小九,你,你竟然不惱恨?這么些年來,鄭家都把你丟在外面,爺爺還想方設(shè)法的要讓你賣身為奴?” 小九愣了下,反問道:“惱恨誰?聽上去,我父母是真心相愛,才有了我。他們不幸早逝,才不能撫養(yǎng)我,而非故意丟棄我;我叔叔千方百計的要照拂我;至于你……你……”小九支吾了下,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臉倒是先紅了。 天童小心問道:“可是……爺爺他……” 小九撓撓頭,道:“天童,我總覺得有些古怪。若當年爺爺真要丟棄我,我還能有命活著,讓鐘先生把我撿回去?若他真是要讓我賣身為奴,這么些年來,鐘先生和我雖過得不算富裕,但至少也吃飽穿暖,生計從不成問題。而且……他是如何知道,我被鐘先生撿走,又如何知道,鐘先生以煉丹為生,我們與白家往來密切的?” 天童瞳孔放大,神色大變道:“是了……小九這么一說……確實大有問題!我之前總苦苦思索著,要如何說服爺爺,或者要怎么騙過爺爺,卻從未跳出來想過,爺爺究竟為何要這么做?” 他站了起來,來回走著,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動:“是了是了,如果爺爺真的只是要折磨小九,那何苦費心布置這么多?又何苦透露給父親知曉?” 他停到小九身旁,按住他的肩膀,道:“小九,我,我太羞愧了。我竟從未想過,除了欺騙、隱瞞、做戲外,還有別的方式,可以打開這個死結(jié)!” 看著天童那堪稱昳麗的面孔離自己如此之近,小九臉更紅了,小聲嘀咕道:“我……我……我只是想起了村里那些個老人家,他們年紀大了,性格卻越發(fā)像小孩兒,想要什么也不會直說,要周圍的人去猜。猜錯了,反而要發(fā)脾氣?!?/br> 天童笑了,兩眼發(fā)亮道:“小九說得有道理。如此,小九便隨我一同來見叔叔嬸嬸吧。” 此情此境下,小九自然不能推卻,乖乖的由天童領(lǐng)著去了。鄭同恩夫婦見了這侄子,自是長吁短嘆,抹淚不止。鄭同恩聽了天童的轉(zhuǎn)述,點頭道:“頗有幾分道理,只是,如今父親性子如此剛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順了他的心,又不顯得我們太自作主張呢?” 天童沉著道:“父親,這事,您就放心交給我和小九吧。小九如此聰明伶俐,定能想出萬全之計?!?/br> 這么一夸,小九倒是更不好意思了。 在鄭同恩夫婦那里絮叨了快一個時辰后,天童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尋了個由頭將小九拉走。 待出了廂房,小九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問道:“對了,天童,我可是還有個堂姐?”天童奇道:“并沒有啊,我乃獨子。” 小九一震,結(jié)結(jié)巴巴道:“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說……” 天童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對著小九,做出一個頗有些凄婉的笑容,換了個聲調(diào)道:“公子,您若是只想讓小女子以身相報,就不必多此一舉了?!?/br> 小九這下連嘴都合不攏了,臉上又紫又紅,囁嚅道:“原來……原來你戲弄我……” 聽了此話,天童唯恐他動了真氣,慌忙道:“那日我聽說小九來了,有心要見見小九,卻又不知道小九本性如何,因此便做了女裝,絕沒有特意捉弄你的意思!” 小九又羞又惱,竟不再搭理天童,自行走了。 好在小九這股子氣沒持續(xù)多久。畢竟,如何讓鄭老爺子息怒,才是兩人現(xiàn)下的頭等大事。 待天童將老爺子日常所為,習性愛好都說了一遍后,小九心中已基本有譜了。天童苦笑道:“我之前曾經(jīng)想過,要不請小九和我們做一場戲,就謊稱已經(jīng)還不上錢了,賣給了我們家,只要哄得爺爺信了即可。后來,與小九朝夕相處下來,我再也沒有這個念頭。即使只是做戲,我也不希望小九失去自由,成為奴仆?!?/br> 小九想了想,道:“我其實覺得,根本無需偽裝,就直接帶我去見爺爺即可?!?/br> 天童頗為吃驚,沒想到等了這些年,最后的計策竟是——單刀直入? 小九嘆氣道:“天童,你想想,爺爺白手造出了鄭家,是多么精明之人。你我的任何小把戲,只怕都瞞不過他老人家?!?/br> 天童想了想,一咬牙道:“好,那爺爺午睡醒后,我便帶你去見他?!?/br> 到了未時,小九用過飯,梳洗打扮妥當,和天童兩人做了一模一樣的打扮,連發(fā)帶都是同樣的白玉帶,整個人看上去清靜文雅,又有著幾分弱冠之年特有的稚嫩。天童見著小九這幅模樣,竟有些看癡了過去。 其實小九看著天童那長身玉立的樣子,心中何嘗不是贊嘆萬分。又想起前幾日兩人親密無間相處的時光,腦海中竟晃過些極為羞恥的念頭。他心中一陣羞慚,暗罵自己怎么和村里的狗狗一樣,做過那事后,就總是要想著,連自己的親堂哥都不放過? 好在小九并沒有多少時間來瞎想,天童已經(jīng)牽著他的手,往鄭老爺子的書房行去。 按照兩人商量好的,天童只對爺爺說,有人要拜見他。 鄭老爺子正斜臥在榻上,翻一本閑書,聽了此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見。而此時,小九已經(jīng)過來了,清清爽爽的立在鄭老爺子面前,換了聲:“爺爺!” 鄭老爺子猛然翻身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小九。 此時,天童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了,唯恐爺爺會突然發(fā)怒,責罰小九。 不待鄭老爺子說話,小九燦爛一笑,道:“爺爺,我是鐘小九。我今日到京城辦事,碰巧遇見了天童哥哥。我們兩人十分投緣,竟比親兄弟還親。天童哥哥說,爺爺常常念叨著,若天童還有一個弟弟便好了,因此便硬要帶著我來見過爺爺,陪爺爺說會兒話?!?/br> 鄭老爺子聽了此話,手都在抖,渾濁兩眼里淚光閃閃。他不住點頭,道:“好,好。比親兄弟還親,太好了。是啊,天童終日忙著處理錢莊事務(wù),也不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棋聊天,我常盼著,若他還有個弟弟,能跟我念念書,陪我擺個棋譜,該有多好。”他語帶哽咽,道:“你,你若是不嫌棄我這老爺子煩人,不如就在家中住下,時常來陪我說個話?” 小九握住老人那顫抖不已、干枯如柴的手,眼中也是有星星淚點,道:“嗯,小九若是得了空,自然會常常來看爺爺,和爺爺說話,爺爺不必掛念?!?/br> 天童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整個人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這事遠比他想的還要簡單,還要順利。 等兩人從房里出來,天童問道:“小九是如何想出那一席話的?又是如何知道,這樣就既不傷了老人的面子,又能顧了他的里子?” 小九歪歪頭,道:“我……我也不知。只是我看到他望著我的眼神,一剎那就確信了,他……他很想見我。”小九想了想,又補到:“似乎,我從小就能看出,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對我好?!?/br> 聽了此話,天童若有深意的望著小九,道:“那,小九認為,我對你如何?” 這問題看似十分簡單,但小九偏偏面紅耳赤,回答不上來。天童見著小九這幅羞窘模樣,心里跟貓抓似的癢癢,卻又干不了任何事,只能牽著自己的堂弟,去跟父母稟報情況。 鄭同恩夫婦聽了小九的敘述,自是對小九大力贊賞,又極力要求小九從此就住在鄭家。不料,小九思索再三,還是要求先回村子里,說還有些事要處理。 鄭同恩夫婦看不出來,天童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小九這趟出來,先后與白皓霜、秦遠然都過從甚密。那兩人對小九的心意到底如何,小九必定也很清楚。正因如此,小九心中恐怕更加煩亂,不知要如何處理。 小九心中所煩擾的,確如天童所料。他托鄭家的人給白大哥和秦遠然分別了書信,只說欠債一事原是誤會,現(xiàn)下已妥當解決掉,不用再勞煩掛心。 至于他自己,不管天童再怎么明里暗里的挽留,在鄭家住了三日后,仍是雇了馬車,回村了。 回到村里后,小九把自己那又破又舊的煉丹房收拾干凈,心里卻疑疑惑惑的,好似做了場夢。 第二日清晨,他還未完全醒轉(zhuǎn),就又聽見了敲門聲。他想,這應(yīng)當是: A:白大哥。(白皓霜結(jié)局+車車。鄭天童線不會出現(xiàn)車。) B:秦先生。(秦遠然結(jié)局+車車。鄭天童線不會出現(xiàn)車。) C:天童。(骨科結(jié)局+車車。其他兩人的互動不會再明目張膽出現(xiàn)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