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煙波樓(9.6)
第六章:八荒逝 29-06-17 “不是慕竹?”屋檐之上的蕭啟腦中陡然一懵,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廬江北上以來,老師的神態(tài)舉止雖是無甚變化,但終究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難道… “快去救人!”“慕竹”卻是一聲冷斥,打斷了蕭啟的思緒,自己則是反身一甩,雪白衣袍于空中散開,而她卻是現(xiàn)出一身黑衣勁裝,雙手朝著夜八荒猛地一甩,立時(shí)便有萬千刀鋒劃過。 “樺、樺師傅。”蕭啟自然認(rèn)得這一招,昔日在慶都王庭,琴樺便是這一招擊退包圍的敵人,再用一招地遁之術(shù)從夜八荒的手中脫逃,此刻佳人再現(xiàn)神威,再不似那整日泡在浴桶之中的活死人了,蕭啟立時(shí)心中一喜:“她活過來了,她的武功恢復(fù)了?!毙淳翊笳瘢俨蝗ニ妓鬟@些,全身修為聚焦于圣龍瞳上,向著丹房仔細(xì)查找,頃刻間便已發(fā)現(xiàn)異樣。 “在那里!”蕭啟心中一凜,他已然望見丹房的后院偏屋之中,一身赤裸的驚雪便被鐵鏈鎖在邢架之上,蕭啟心中一痛,當(dāng)即一個(gè)瞬步便朝著偏屋沖去。 “若我記得不錯,樺仙子早在望岳莊一戰(zhàn)中便被我摩尼教所擒,后來家兄親自打碎了經(jīng)脈,廢去了你的一身修為,可如今看來,你這身技藝不但已經(jīng)恢復(fù),甚至比起慶都王庭之時(shí),還有了幾分長進(jìn)。”夜八荒蛇杖狂舞,黑色巨龍?jiān)谏砬皠澇隽艘坏篮谏珶煻埽f千刀刃擦身而過,有那當(dāng)胸之刃卻也被黑盾擋在外面,卻不能傷及夜八荒分毫。 “煙波樓之神通,又豈是你能想象?”琴樺一招不成,卻也并不著惱,不斷向著身后輕移同時(shí)朝著四面八荒揮灑著暗器,直將前來救援的侍衛(wèi)射得七零八落,再不敢妄動。而夜八荒自是不會任由她如此妄為,當(dāng)先一躍,蛇杖再度起勢,黑龍蔽日,在空中盤旋一記,便毫無顧忌的朝著琴樺奔來。 “破!”琴樺急退幾步,忽然雙腳一屈,一前一后蹲了下去,那黑龍不知就里,一股腦兒的朝著琴樺襲來,卻不料琴樺身后突然揚(yáng)起一陣大風(fēng),那身黑色勁裝之后突然掀起一件披風(fēng),披風(fēng)就地而起,頃刻間帶出許多白色斑點(diǎn),與那黑龍撞在一處,發(fā)出“滋滋”聲響,那看似巨大的黑龍竟是再也無法向前,竟是被這股斑點(diǎn)定在空中,宛若石化冰封一般,動彈不得。 “這是蠱術(shù)?”夜八荒向前一步,詭目輕瞇,稍稍瞧出了一絲端倪。 琴樺卻是不與他多費(fèi)唇舌,此刻隱有得勝之勢,自是乘勝追擊,身影一閃,竟是自原地消失,而下一刻,便已出現(xiàn)在夜八荒身側(cè),素手一擺便是三道精光,夜八荒稍稍閃過,而他立足未穩(wěn)之際,琴樺卻已是閃至夜八荒的另外一側(cè),同樣是大手一揮,又是三道精光。 “能將南疆蠱術(shù)融于你的暗器之中,的確是一件偉大的創(chuàng)造?!币拱嘶纳硇坞m是一直疲于招架,可不知為何,他的嘴中依舊念念有詞,仿佛并未將琴樺的這股密不透風(fēng)的漫天蠱蟲放在眼中,或輕舞蛇杖,或身形閃避,又或是結(jié)盾護(hù)身,即便是再多的蠱蟲與暗器,也終究傷不了夜八荒分毫。 而另一頭的蕭啟卻是自屋檐飛下,后院尋常守衛(wèi)豈是他的對手,三招兩式便解決了那偏屋之外的幾名看守,入得屋中,但見驚雪身上不著一縷,整個(gè)人暈厥在那邢架之上,心中倍感觸痛,連忙上前喚道:“驚雪老師,驚雪老師…”可驚雪卻是未有絲毫動靜,蕭啟疾行兩步,雙手化掌,掌風(fēng)一震,卻是輕松將那邢架栓繩震斷,旋即用手輕搖驚雪肩頭,再次呼喚:“老師,快醒醒。” 突然,驚雪雙眼陡然一睜,眼中竟是閃爍著異樣的邪火,蕭啟還未反應(yīng)過來,驚雪便是當(dāng)胸一掌,直擊蕭啟胸口。 “轟”的一聲,蕭啟猝不及防之下,被這一掌瞬間擊飛,整個(gè)人向著屋外飛去,連帶著偏屋土墻,連帶著院中雜屑,動靜之大,竟是連苦斗夜八荒的琴樺都為之側(cè)目, “蕭啟!”琴樺見蕭啟如此慘狀,當(dāng)即舍了與夜八荒的糾纏,蓮步一踏,身形頃刻間便已來到蕭啟身側(cè),一手將蕭啟抱在懷中,而另一手已然搭上蕭啟的脈搏,只覺蕭啟胸腔紊亂,渾身氣息上躥下跳,心中不免焦急起來。 “四弟,別來無恙?。俊蓖鈬巳褐?,突然走出一名錦衣男子。氣宇軒昂,滿面春風(fēng)的向著她二人走來,卻不正是蕭啟那多年不見的兄長蕭逸。 “二、二皇兄…咳…”即便只是只言片語,蕭啟也不免覺著氣息不暢,已是不住的咳嗽,剛剛驚雪那一掌太過剛猛,若非他這段時(shí)日修為進(jìn)益顯著,此刻怕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嘖嘖嘖,這些年不見,聽說你在南京府是做得有聲有色,都是當(dāng)皇帝的人了,怎么還弄得這般狼狽???”蕭逸輕笑兩聲,便朝著二人緩步走來,直至二人跟前方才停下腳步,卻是尋了個(gè)空地盤坐下來,雙目緊閉,卻是不知在擺弄什么花樣。 “啟兒,我們撤?!鼻贅逍÷暤懒艘痪洌话褜⑹拞⒗?,一個(gè)飛身,便要向著天上飛去,然而夜八荒卻似早已洞悉一切,蛇杖一指,空中黑云凝聚,竟似是一堵黑墻壓下,當(dāng)即將她去路封死,琴樺退回地面,只覺這天地黑云之間滿是劍意,似乎,似乎有些熟悉。 “劍陣?你不是安插在校場嗎?”琴樺冷喝一聲,卻見夜八荒與蕭逸一南一北已然穩(wěn)坐,邊問邊向著最西面的角落退去,忽然天邊一道“紅云”飄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飄落而下,卻不正是南宮迷離。 “南宮,你…”琴樺有些錯愕,即便是心中早有提防,可真正見到南宮迷離攔在她的身前,她卻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南宮迷離面色微紅,雙眼稍稍閉上,嘆息一聲:“樺兒,我別無選擇。” 琴樺自然知曉南宮迷離的神通,若是連她都投向了對手一面,那自己二人卻是更加難以脫逃,琴樺深吸一氣,再不多言,拉起蕭啟便向東面而飛。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diǎn)¢○㎡ 又是“轟隆”一聲,硝煙揚(yáng)起,自那破損廢屋之中,一道赤裸著身體的身影就勢站起,一柄長槍立于手中,然而她雙目異火通明,神情舉止已不復(fù)當(dāng)初,再不似那個(gè)馳騁疆場的驚雪將軍了。 “二姐?”琴樺更加不敢相信,與她一起長大的二姐會變成這般模樣,當(dāng)即扭頭向著夜八荒吼道:“你對她做了什么?” 夜八荒微微搖頭:“驚雪戎馬一生,是天生的戰(zhàn)神,今日我讓她夙愿得償,從今后起,她便是我身下戰(zhàn)獸,以血為食,以戰(zhàn)為生?!?/br> “你!”琴樺憤怒一吼,再次揚(yáng)起素手,十二道繁星劃過,比起先前的暗器,卻又更勝幾分。 夜八荒凝目輕言:“不自量力!”旋即蛇杖一挺,穩(wěn)穩(wěn)插入身側(cè),雙手齊出,一手化出二指做劍,朝天一指,而那各自坐定的南宮迷離、蕭逸與驚雪均是同樣手法,劍指蒼穹,一瞬之間,琴樺所擲出的繁星盡皆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天穹之間竟是冒出無數(shù)劍雨,直墜而下。 “靠緊我!”琴樺披風(fēng)一甩,好讓蕭啟靠自己更緊一些,旋即披風(fēng)飛舞而起,直卷天際,自己輕閉雙眼,以神識感知劍氣來向,驟然出手,漫天暗器直擊那件遮在上空的披風(fēng),暗器與劍氣紛紛擊打在披風(fēng)之上,借著披風(fēng)緩沖,劍雨果是被拒之于外,在那高空之中不得而下,琴樺腳下步步生蓮,不斷變幻著披風(fēng)位置,以求的護(hù)住她二人身軀。 “嘣”的一聲炸響,琴樺終是支撐不住,那劍雨源源不斷,即便她的暗器亦是密不透風(fēng),可那件披衣卻是支撐不了幾合,來回兩面盡是深藏修為,只不過幾輪劍雨,披風(fēng)炸作漫天黑灰,再也抵擋不住趁勢而下的劍雨浩蕩。 “這‘鎮(zhèn)魂’陣乃上古神陣,傳說有誅仙之力,今日我以四合布陣,即便是大羅金仙前來,你們也必死無疑!”夜八荒一聲狂嘯,旋即手中劍勢更猛,那黑夜高空之中劍雨再臨,這一次,卻是比先前更為洶涌。 黑云漫天,天無月色,然而便在那劍雨奔襲而下之時(shí),卻不知為何,天邊黑云漸漸輕移,本是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驟然出現(xiàn)了一輪彎月,月色并不皎潔,也不明亮,然而那月彎之處,竟似有著一道人影。 一身無暇白裙,一道清風(fēng)飄帶,飄帶自天而下,卷起那曾無形劍氣,其形便好似自流水溪畔取一瓢水那般輕松,那白衣仙女順著飄帶緩緩而落,一瞬間天人定格,宛若九天玄女,光照天地。 夜八荒御劍之手輕輕顫動,只覺鼻尖隱有翠竹幽香,在這孕育了上古之威的劍陣之中,他聞到了本不該屬于此陣的竹香。 此時(shí)此刻,此情此景,即便是沒有通名報(bào)姓,也沒有人會猜不出這自天而降的仙子是何人,當(dāng)今世上,只有一個(gè)慕竹,只有她,才能在這上古劍陣之中揮灑自如。 葉清瀾輕踏飄帶,腳不沾地奔至琴樺跟前,琴樺心領(lǐng)神會,抬起手來,順著小姐的手一躍,便已落至飄帶之上,而蕭啟,卻依舊愣在原地,葉清瀾卻是主動伸出手來,朝著蕭啟莞爾一笑,那一笑之間,恰如冰雪消融,萬物回春。蕭啟將手輕輕握住,葉清瀾一個(gè)猛甩,竟是將飄帶一把甩出,二人順著飄帶直飛天穹,于陣眼上空翻騰而出,驟然間已是出了陣外。 “葉清瀾!”夜八荒自然知道慕竹此舉用意,他剛剛才說“即便大羅金仙前來,他二人也必死無疑”可眼下慕竹不過輕輕施展,便從容將她二人救出,而她自己,竟是云淡風(fēng)輕的站在陣眼之中,似乎完全不將他這陣法放在眼里。 葉清瀾確是如他所想一般,送走琴樺與蕭啟二人,便安然的站在這陣眼之中,即便是身邊群敵環(huán)伺,即便是夜空之中劍意縱橫,葉清瀾也依舊從容而立,既無好戰(zhàn)之興奮,也無怯戰(zhàn)之惶恐,不悲不喜,一切都似尋常。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破了這‘鎮(zhèn)魂’法陣?!币拱嘶囊宦暱駠[,旋即再度手指夜空,四方之人已然以他為核,幾乎同時(shí),四劍騰空,那黑夜星空之下卻是咆哮起四條五彩金龍,一時(shí)間這丹房陣眼上空雷霆陣陣,隨時(shí)都有雷霆降世,灰飛煙滅之勢。而反觀葉清瀾,陣眼之中,不急不緩的自腰間取出一支竹笛,玉唇輕吮,十指含蔥,所奏之音溫婉柔美,叫人聽了心神安寧,神清氣爽。 蕭啟站在外圍,看著老師如此淡然之奏,只覺自己胸口沉郁之疾都減輕不少,“鎮(zhèn)魂”大陣中的劍意陡減,再無先前那般殺氣。 “快看天上!”一旁的琴樺提醒道,蕭啟這才抬頭望去,卻見剛剛四方陣中劍意所化之五彩金龍此刻竟是不在作那雷霆嘶吼,而是四龍齊聚盤旋,只在那云端之上旋轉(zhuǎn)側(cè)目,再無侵襲之意,而本是漆黑萬里的夜空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熒光之亮,一顆繁星擠破云層,閃爍出圣潔的光芒,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漫天繁星閃爍,黑夜遁去,壽春城的夜空之中,光芒萬丈。 “傳承上千年的法陣…上古時(shí)代的法陣,竟敵不過你的一支竹笛?”自慕竹現(xiàn)身的那一刻起,夜八荒便知道這陣法可能攔不住了慕竹了,可他卻不敢想象,葉清瀾破陣,竟是如此的輕描淡寫,竹笛小奏,這當(dāng)世四大高手所聚之陣力便化為烏有,葉清瀾,這世上難道真沒有東西可以打敗你了? “四方鎮(zhèn)魂陣乃上古劍陣,清瀾不過一介凡人,又怎會是這法陣之?dāng)常俊比~清瀾朝前輕輕邁步,星光照耀之下,她的身后豎起一尊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向后不斷延伸,無邊無垠,直至眾人無法目及之地,這道身影卻終是沒有盡頭。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diǎn)¢○㎡ “小姐之能,便如她的影子一般,無邊無垠,世間無人可及!”琴樺雙手抱懷,吹誦起小姐的神通,她自是不遺余力,在她心里,小姐便是這世間的唯一,天下再大,也沒有小姐辦不成的事。 “你說你不是‘鎮(zhèn)魂’之?dāng)?,那你如何能破了此陣?”夜八荒氣急道?/br> 葉清瀾白袖揚(yáng)起,袖間飄帶忽然一陣延伸,便在眾人舉目之間,已然從盡頭處取來一戰(zhàn)殘燈燭火?!斑@便是你摩尼教的圣火吧,自我入壽春的那一刻起,它便亮了,倒是有幾分高明?!?/br> “這么說,五天以前,你便到了壽春?!?/br>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些事情,在想這‘鎮(zhèn)魂陣’當(dāng)年所發(fā)生的種種,在想如何將驚雪的神識喚回,在想有什么方法能破了南宮身上的‘子母蠱’,在想摩尼教延續(xù)至今是天意還是命數(shù),在想我葉清瀾此番作為,究竟是順應(yīng)天意還是逆天而行,直至今日,很多事我都還想不明白?!比~清瀾稍稍搖頭,言語之中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可你終究還是現(xiàn)身了?!?/br> “是啊,無論如何,我總不能看著他死吧?!比~清瀾言語之間卻是沒來由的向著蕭啟望了一眼,雖是平靜一視,與往日并無差別,可在蕭啟看來,卻總覺著有些與眾不同。 “葉清瀾!”正當(dāng)所有人為慕竹的風(fēng)姿所傾倒之時(shí),一聲不合時(shí)宜的怒吼卻是打破了這份寧靜,葉清瀾稍稍回頭,卻是見蕭逸不知何時(shí)已然行至南宮迷離身邊,陣型已破,他便再無守陣必要,他將手中長劍扔向南宮,朝著慕竹吼道:“我與她子母一體,你若敢有妄動,我便與她玉石俱焚!” “卑鄙!”蕭啟琴樺幾乎同時(shí)罵出聲來,想那南宮迷離與葉清瀾自幼相識,蕭逸此番舉措,卻是有可能讓慕竹投鼠忌器。 “據(jù)我所知,她已懷了你的孩子,你曾向她許諾,從今往后,你待她便如結(jié)發(fā)妻子?!比~清瀾卻是并未有何過激反應(yīng),反是語氣平淡的反問一句。 “這…這…”蕭逸一時(shí)被說得啞口無言,吞吐半天才道:“此刻命都沒了,還談那些做什么,你若是顧忌她的安危,便自行廢去武功,跪在地上,我…我便將她還你?!笔捯菅哉Z之間盡是慌忙之色,雖是出言威脅,可卻并無一點(diǎn)兇狠戾氣。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葉清瀾微微搖頭,嘴中卻是莫名的念起了這首佛偈:“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币徽Z念罷,卻是回過身來,再不理會身后的蕭逸,直直向著驚雪走去。 “你,你什么意思?”蕭逸見她莫名舉止,卻是摸不清她的用意,只得無奈高呼。 “她在說我。”而蕭逸身側(cè),許久未曾發(fā)聲的南宮迷離卻是突然動手,長劍出鞘,劍指蕭逸。 “你,你…迷離,你,子母蠱?”蕭逸雙目圓瞪,心中已然冒出無數(shù)念頭,可此刻慕竹的神態(tài),南宮的表情加之自己怎么呼喚都無法改變的指令,蕭逸頃刻間已然明白,南宮迷離的體內(nèi)“子母蠱”,失效了。 “哈哈,哈哈…”夜八荒突然一陣狂笑:“原來,原來你真的敵不過這‘鎮(zhèn)魂陣’,原來你早有準(zhǔn)備,哈哈,原來你也與我一樣,機(jī)關(guān)算盡,是啊,能培育出素月驚雪這般人物的煙波樓主又豈止是一介武夫,若非有絕對把握,你又怎會以身犯險(xiǎn),闖我這失了一角的‘鎮(zhèn)魂’大陣。” “我從未說過,我能破了這上古神陣?!比~清瀾緩緩道:“我也未想干預(yù)迷離的想法,今日惡果,皆是這蕭逸前日所種之罪因,往后種種,也盡由南宮自行定奪?!?/br> 南宮迷離手持長劍,輕輕抵在了蕭逸的胸腔之上,然而此刻的她卻是不再似曾經(jīng)的那般堅(jiān)決。 那日歡愛之后,南宮迷離便覺渾身欲仙欲死,望著蕭逸遠(yuǎn)去的身影,竟是心中生出一抹難得的暖意。也許是受制于子母蠱的侵蝕,也許是因?yàn)楹旱慕瞪?,也許又是因?yàn)樗隁q漸長,心中難得生出的孤獨(dú)??傊?,那一刻,燭光搖曳,她的心久久不曾平靜。然而便在那時(shí),燭光“呼”的一聲吹滅,葉清瀾一身圣潔白裙自天而降,身形從容,仿佛行走于這萬軍包圍著的壽春府猶如自家一般輕巧。南宮迷離癡癡的望著慕竹,只覺她那身白的刺眼的長裙與自己此刻不著一縷甚至還殘留著污濁的身子相比,顯得自己格外的羞恥,自慕竹親赴蜀中救她一次之后,南宮迷離心中便已有了心結(jié),她自幼與慕竹相識,一直將慕竹作為摯友與對手,她是南疆神女,有著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可每每與慕竹比試都會差上一分,她知道這一分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但她相信也不會太過遙遠(yuǎn),可自打她受難以來,她便再也沒有心氣去與慕竹一較高低了,此刻故人重逢,她又是如此模樣,南宮一時(shí)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對你好嗎?”葉清瀾的問題都是讓南宮有些錯愕,可慕竹越是風(fēng)輕云淡,她便越覺得自己的不堪,她咬了咬牙,硬氣道:“是,他如今待我還好,我與他子母蠱一體,既然此生無法分開,倒不如索性跟著他,我累了,往后余生,便獨(dú)自帶著孩子,像個(gè)尋常婦人一般,柴米油鹽,樂得其中?!?/br> “可我覺得,你心中仍有不甘?!比~清瀾緩步上前,自懷中取出竹笛,輕言道:“這幾日我一直便在這府中逡巡,照著昔日‘煙波曲’的調(diào)子,再譜了一曲,或許能解了你體內(nèi)的子母蠱?” “什么?”南宮迷離渾身一顫:“你,你,你真能解‘子母蠱’?”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diǎn)¢○㎡ “也無十足把握,但此曲運(yùn)有靈力,能將我之神識注入到你體內(nèi),我相信,要解開這層羈絆不難。” 二人言語之際,卻聽得屋外一陣嬰兒啼哭,葉清瀾長袖一揮,卻是自原地消失,不知去了哪里,南宮迷離趕緊穿上幾件貼身衣物,這才打開屋門,卻見著一名婦人正抱著孩子侍立在門口,見了南宮迷離當(dāng)即諂媚笑道:“南宮姑娘好,奴婢是…” 卻未待她說完,南宮迷離一把搶過孩子,隨即大門一并,“砰”的一聲將來人拒之門外,面色冰冷,可隨即她低頭望向那屬于自己的骨rou之時(shí),眼神卻又變得無比溫馨愜意,素手輕抬,緩緩在嬰兒臉蛋上來回?fù)崦?/br> “好可愛的寶寶?!比~清瀾自屏風(fēng)之后走出,望著南宮懷中的嬰兒柔聲贊道:“不過無論過怎樣的生活,這‘子母蠱’還是解開的好,至于那蕭逸,是否良配,卻還有待進(jìn)一步觀察?!?/br> “葉清瀾,你休要猖狂,這城中有我三萬大軍,即便是你能來去自如,可他們呢?今日,即便是拼個(gè)玉石俱焚,也絕不會讓你好過。”蕭逸見勢已不妙,當(dāng)即后退幾步,大吼起來。 “哼,小姐出手,豈會給你半點(diǎn)機(jī)會,壽春城外,孤峰將軍已帶著十萬蠱兵前來,今日你們這群摩尼教妖人,一個(gè)也別想逃?!鼻贅逡姴坏檬捯莶?,即便身在外圍,也忍不住出言相懟。 “迷離,我…我錯了,迷離,我…”蕭逸一時(shí)間萬念俱灰,雙腳不住的顫抖,整個(gè)人都似是失了魂一般跪倒在地,一手抱住南宮迷離的雙腿,痛哭求饒。 南宮迷離的劍懸在半空,卻是凝立許久未曾刺入,直至蕭逸跪倒在地,南宮迷離終究是未能下得去手,曾幾何時(shí),南疆三年,她做夢都想將這惡賊碎尸萬段,可天意弄人,這段時(shí)日以來,蕭逸對她噓寒問暖,雖有虛情假意,但她的心終究是有了一絲變化,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孩子,那還未滿月的襁褓嬰兒,那嗷嗷待哺的親生骨rou,南宮迷離自幼雙親早亡,她實(shí)在不忍心將來孩子問起親生父親之時(shí),她去告知說是自己殺了孩子的父親。 正當(dāng)他二人對峙之時(shí),卻聽得一聲奮起狂吼,夜八荒自座中站起,雙目散發(fā)著赤色光芒,雙臂揮舞,整個(gè)人便朝著南宮迷離方向撲來。 南宮迷離卻是并不懼他,當(dāng)下回首一劍,猛地朝著夜八荒刺去,而那長劍穿過夜八荒的身軀之時(shí),卻見得整個(gè)身軀似是虛無縹緲一般,長劍自腰間劃過卻又似是根本未曾挨到他本人?!班牛俊蹦蠈m迷離一聲驚疑,回頭一看,卻見夜八荒真身已至蕭逸身邊,一把舉起蕭逸,雙手似那大力角斗士一般原地旋轉(zhuǎn),突然猛地一甩,卻是將蕭逸向著上空甩去。 “走!去摩尼教總壇!”蕭逸只覺耳畔邊隱隱有夜八荒的聲音傳來,他身在高空,已然失去了意識,這般狠甩之下,身體更難控制,但為求活命,蕭逸不得不屏住氣息,調(diào)整身姿,然而還未待他飛遠(yuǎn),一道白光卻是驟然撲來,是慕竹,白衣縹緲,遺世而獨(dú)立,慕竹臨空踏來,仿佛用的不是輕功,而是尋常走路一般輕巧,蕭逸頓時(shí)又感絕望,可卻未曾料到便在他以為再難逃脫之時(shí),夜八荒又動了。 夜八荒面目已然猙獰無比,身形比起剛才更是快了幾分,他一躍而就,其速竟是不輸慕竹,葉清瀾心覺身后有人,眉心一皺,旋即舍了蕭逸而取身后之人,二人各自結(jié)掌,雙掌相觸,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竟是在空中撞在一起,“轟隆”一聲巨響,天上驟然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竟是讓地面人群盡皆閉眼遮目。 然而勝負(fù)依舊是沒有懸念,白光褪去,葉清瀾雙手負(fù)立,款款而落,說不盡的灑脫從容,而夜八荒,已是七竅流血,自天而落,跪倒在地,已然無法動彈。 “你這又是何苦呢?”葉清瀾緩緩行至夜八荒身前,微微一嘆。 “夜八荒此生,自問從未真正輸過什么,可在你慕竹面前,卻是連放膽一戰(zhàn)的資格也無,今日舍命一戰(zhàn),雖無無憾。”夜八荒語速緩慢,一邊任由面上血流涌出,一邊卻是執(zhí)意說著臨別之語。 “我這一生從未殺過人,你,是個(gè)。”葉清瀾抬起頭來,不去看他最后的模樣:“如若只是江湖紛爭,亦或是天下權(quán)謀,我都可以不殺你,可你掘青徐在先,傷驚雪在后,葉清瀾迂腐了一生的殺戒,終是不得不破?!?/br> “嘿嘿,摩尼窺天,卻有煙波浩渺,圣龍臨淵,卻有逆龍騰飛。我倒真想看看,你是否也會有失敗的那一天。” 葉清瀾未再理會于他,她遙望北空,蕭逸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夜八荒拼上性命也要救他,必是看中了他體內(nèi)的逆龍血脈,夜八荒既然相信他,那必然會給他留下些什么,此次縱虎歸山,葉清瀾心中已然隱隱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diǎn)¢○㎡ “想不到幼時(shí)曾在樺兒體內(nèi)種下的毒蠱,卻是能喚回她的一身修為,以蠱術(shù)損毀經(jīng)脈,旋即以南海之水重塑,涅槃重生,慕竹不愧是慕竹,這等奇思妙想,我不如你?!眽鄞撼穷^,這世間至美的兩名仙子迎風(fēng)而立,一白一紅,正如她們當(dāng)年游歷燕京一般,風(fēng)儀萬千,南宮迷離此刻臉色好了少許,說起琴樺回復(fù)修為一事,對慕竹的妙手贊不絕口。 “迷離又何須妄自菲薄,清瀾此命,還是托你相救,若說不如,自當(dāng)是我不如你?!?/br> “嘿,我可沒出什么力,倒是你那位皇帝徒弟,說要為你換心,連眉頭都未眨一下,當(dāng)真是個(gè)癡情種子。”南宮迷離提及蕭啟,不由得又是想到向北逃竄的蕭逸,面上雖是依舊春風(fēng)帶笑,可心尖已然有些惆悵起來。 “孩子如何了?”慕竹自是知曉她的心事,故意提起孩子,南宮聞言果然心頭一暖:“孩子有人照看著,我意帶他返回南疆,自此認(rèn)真調(diào)教,將來,他便是我南疆之主。” “可曾有了名姓?” 南宮迷離稍稍一愕,旋即道:“這孩子雖是無辜,但終究是一段孽緣,是非恩怨太多前人糾葛,我實(shí)不愿他再卷入,我意喚他‘南宮非’。” 葉清瀾稍稍點(diǎn)頭,接著道:“壽春之危已解,北明政權(quán)應(yīng)是一片混亂,我意帶著蕭啟發(fā)兵北進(jìn),明日便會起身。至于驚雪,我讓樺兒帶著她先行折返南京,先以南海之水浸泡穩(wěn)住經(jīng)脈,待我北歸之后,再另尋他法。” 南宮迷離自是知道如今形勢,點(diǎn)頭道:“鬼方已逝,摩尼覆滅,連蕭逸也已成了喪家之犬,北方各處鎮(zhèn)守想必也不會負(fù)隅頑抗,此番北征,卻是最好時(shí)機(jī)?!蹦蠈m迷離說著說著,卻是忽然想到一事,旋即難得的露出一抹嬌笑:“話說回來,我與孤峰替你鎮(zhèn)守壽春,小樺兒帶著驚雪回了南京,那豈不是又成了你與那皇帝小兒的蜜月之行,嘿嘿,我的慕竹神女,你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葉清瀾聞言稍稍一笑,淡然道:“讀萬卷書不如行百里路,此番北上帶他多多看看,比起在南京城的教導(dǎo)更是有益?!?/br> “當(dāng)真只是如此?”南宮迷離俏目一轉(zhuǎn),頗具風(fēng)情。 然而慕竹卻是并未再答,她的雙眼微微向下望去,在那壽春城下,一位俊秀少年正緩緩牽馬而行。而他的身側(cè),琴樺背負(fù)驚雪,正要向著南方歸去。 “好啦,不要送啦,早些回去吧?!鼻贅逡娛拞⑷晕从袣w去之意,只得出聲提醒。 “師傅,能見著你恢復(fù)過來,蕭啟真的很開心。”蕭啟滿臉誠懇,眼神之中流露出的真切著實(shí)將琴樺為之一暖。 “知道了知道了,這一路來你已說了不下百遍了,你快些回去吧?!?/br> “…” “好好照顧小姐。”見蕭啟無言,琴樺卻是小聲說出一句連自己都覺著莫名其妙的話語,是啊,小姐是何等人物,能讓小姐不照顧他就是萬幸了,他又有什么本事去照顧小姐呢?可經(jīng)歷了地洞之中的那番談心之后,琴樺也已然白了蕭啟的心意,而小姐呢?小姐應(yīng)當(dāng)也是喜歡他的吧,琴樺一時(shí)間無言以訴,只覺眼中竟是有些酸楚,當(dāng)下強(qiáng)忍住淚意,將剛剛的話語再說了一遍:“好好照顧小姐?!?/br> “嗯,我會的?!笔拞⒁娝f得鄭重,當(dāng)下點(diǎn)頭應(yīng)諾。 “時(shí)辰不早了,你回去罷?!?/br> “老師,你也保重!”蕭啟不再相送,稍稍退了一步,朝著琴樺深深一揖,這一番舉措倒是讓琴樺有些錯愕,待他起身之時(shí),琴樺已然看到了他的滿臉淚痕。這一瞬間,琴樺才知道,蕭啟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gè)什么都不懂得青澀少年,他明白,她的變化,她的心意,他都明白。 ————————————————分割線———————————————— “老爺,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蹦暇┥蚋鲝d之中坐滿了客人,可這批客人雖是衣著華麗,可此時(shí)此刻均是愁眉苦臉,他們都是沈府的各處管事,與沈府可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一個(gè)月前朝廷將南京官府的漕運(yùn)買賣盡數(shù)交付給了這新起的商家,而商家卻又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批貨船,似是早有預(yù)謀一般,手腳大開,使盡各種手段將沈家曾經(jīng)一些舊戶吸為己用,如今沈府的生意可謂是急轉(zhuǎn)而下,隨時(shí)都有覆滅之危。 “今日城北的張老爺派人傳話,說他家的鹽也不用咱們沈府的船了,說是商家的價(jià)格更低一些?!?/br> “還有那錦緞莊的宋老板,他說咱們的船夫不講規(guī)矩,以后也不用咱們的船了?!?/br> “你們這些都還好呢,那做瓷器生意的程老頭子,竟是說咱們沈家的船水上顛簸,也要改弦易幟,難道他商家的船安了鐵板,就不顛簸了,真是豈有此理。” 廳座之上,一眾管事紛紛抱怨,沈瓊高居主位,聽著他們競相訴苦,心中也是煩悶無比,當(dāng)下便道:“吳大人來了沒有?” 門口一名小廝當(dāng)即上前答道:“回老爺,吳大人說此刻正是關(guān)鍵時(shí)期,他,他不便露面!” “砰”的一聲,沈瓊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摔下,一時(shí)間嚇得廳中一眾管事啞口無言,沈瓊咆哮道:“他這是過河拆橋,我沈家若是倒了,我也絕不會叫他吳家好過?!?/br> 廳中眾人繼續(xù)喧嘩吵鬧,終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來制衡商家,沈瓊聽得越發(fā)氣悶,當(dāng)即重哼一聲,也不理廳中之人,轉(zhuǎn)而起身向著后院行去。 行至自己的臥房,屏退眾人,獨(dú)自坐在桌椅之上尋思起來,他沈家世代經(jīng)營,如今卻是被一個(gè)才冒不出來不到兩年的商家給打壓成這般模樣,除了素月,沈瓊再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一想起數(shù)月前素月曾來拜訪,說是拜訪,實(shí)則是警告于他,可他自問與吳越歷王等人走動隱蔽得緊,難道還是叫素月得知了? 越是深想,沈瓊便越覺著煩悶,當(dāng)即又拾起桌上茶盞,便要朝著地上再次摔去。然而這一次,茶盞徑直落下,卻是未曾發(fā)出粉碎的巨響,一只錦靴伸出,恰好將其穩(wěn)在腳尖,沈瓊錯愕的抬起頭來,但見吳越一身華服錦衣,滿臉笑意的立于房中。 “吳…吳越?”沈瓊看著這位智計(jì)百出的吳大人,倒是有些驚疑,吳越此刻身姿優(yōu)雅從容,氣度已非早先可比,沈瓊習(xí)武多年,竟是對這位熟悉的少年公子生出一絲看不清的感覺。 “沈家與歷王府如今到處都是素月的眼線,吳越只得悄悄潛入,得罪之處,還望沈家主海涵?!眳窃轿⑽⒐恚Z速較之往日稍慢幾分,顯得更是從容老練。 “那你可有了對付素月的法子?”沈瓊急聲問道。 吳越邪魅一笑,卻是將頭附于沈瓊耳邊,寥寥數(shù)語,已是讓沈瓊喜笑顏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