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影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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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的一聲號響，南京城郊的紫金山下卻是人潮人海，金色的龍駕乘鸞緩緩?fù)Ｏ?，蕭啟便在?shù)萬臣民眼中走出，神色莊重，緩步向前走去。

    “巍巍大明，國祚不絕，幼帝蕭啟，晉位三載，北驅(qū)蠻夷，南平宵亂，不世功業(yè)，還政于明，今臨吉日，特祭蒼天，感懷先烈，慰悼亡靈！”蕭啟身后站著的禮部司儀官手握圣旨，一字一句唱誦著此次祭天的檄文，聲若洪鐘，足以令萬民臣服：

    “前有匈奴，后有鬼方，戰(zhàn)亂十載，烽煙不休，蠻夷破關(guān)，生靈涂炭，大同燕京，血鑒軒轅，國破家亡，日月同殤，舉國哀悼，萬民神傷，昔日國都，霎時丘墓，嗚呼哀哉，天人同悲，今以此祭，罹難蒼生！”

    “英烈有靈，憐我大明，北國淪陷，帝啟南明，戍衛(wèi)南京，一戰(zhàn)而定，內(nèi)結(jié)南疆，外掃八荒，肅清宇內(nèi)，四海皆平，戰(zhàn)亂數(shù)載，死傷無數(shù)，數(shù)萬同胞，魂歸故土，帝心憐憫，何以為助，逝者已矣，惜哉痛哉！”

    “國之大祭，痛悼游魂，魂若有靈，其尚歆享，惟愿生者，奮發(fā)而治，勤勉于心，壯我大明，帝雖年幼，志存于心，今當(dāng)北上，還都燕京，此祭英烈，累累生靈，魂歸南京，改稱‘金陵’，金陵長運，寓我大明，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司儀官唱誦完畢，合上圣旨，已見得到場之人盡皆面色沉重的望著眼前這新建起的“英陵”，當(dāng)下繼續(xù)宣唱道：“時辰已到，祭！”

    隨著一聲令下，連同蕭啟在內(nèi)的數(shù)萬臣民盡皆跪倒，帶著對數(shù)十年來戰(zhàn)亂逝去英靈的感懷，沉重哀悼。

    “拜！”

    “再拜！”

    “三拜！”

    三跪九扣之后，眾人才得以起身，祭天大典完畢，眾人便開始于那英陵園中尋找著自己相熟的墓碑，有那失去幼子的殘年老人，有那成了遺孀的凄苦婦孺，也有那探望戰(zhàn)友的軍中兄弟，數(shù)萬座墓碑橫亙眼前，但有心之人也會逐一尋找，過不多時，哭喊之聲便已響徹天地。

    素月、驚雪、琴楓各自素裝而來，各自站在三座墓前沉吟不語，有小姐照拂，她三人倒也恢復(fù)得快，此刻雖是仍不及昔日巔峰之態(tài)，但也不必整日浸泡在那浴桶之中，今日金陵大祭，她三人便也出得門來，探望故人。

    這英陵乃是蕭啟下令建造，特地為煙波樓眾女所拜祭之人聚在了一處，煙波樓三女身前所立之墓，正是寫著“商承之、韓顯、趙乞兒”之名。

    “承之！”素月默默的望著墓碑之上的字眼：“官拜吏部侍郎”幾個大字尤其刺眼，“若不是為了助我，你也不會踏入朝堂，只安心在這南京城中做一富家公子，閑云野鶴，逍遙一生，是我害了你！”素月誠心一嘆，緩緩從背上取出那柄‘拾月’寶琴，“承之待素月之情，必將銘記，每年忌日，必攜‘拾月’前來與君彈奏一曲，愿君安眠！”一語言罷，卻已坐下身來，將那“拾月”置于膝上，也不需什么琴臺座椅，便就這一人一琴，輕輕彈奏起來。英陵喧囂，琴聲幾不可聞，但那琴音之中所蘊之哀思，卻是聞?wù)邆?，聽者垂淚。

    琴楓則立于趙乞兒的墳前，長劍駐地，琴楓雙手靠在劍柄之上，雙目緊閉，心中卻是回想起夜孤山澗的三年離世歲月，同居三年，即便是石頭也有動情之心，琴楓那時劍心充沛，心中容不得半分情意，此刻想來，焉能不泣。然而琴楓此刻劍心已復(fù)，終究不會寄情于此，只得抬手一拜，用那江湖中人兄弟結(jié)義之禮祭奠故人：“黃天在上，趙兄自今日起便是義兄，秦風(fēng)昔日仗劍江湖，只求尋道，如今當(dāng)繼趙兄之志，仗劍武林，斬jian除惡！”

    素月琴楓二人各有所祭，可唯獨驚雪卻是雙目癡癡的望著碑墳不發(fā)一言，幾女之中，數(shù)她罹難最深，先是被萬人凌辱，受盡折磨，后又被夜八荒煉作戰(zhàn)獸，再無神志，最后又遭吳越毒手，斷了雙臂，雖是經(jīng)過小姐調(diào)養(yǎng)，傷勢盡皆修復(fù)，可一想起這種種往事，驚雪心中便是郁結(jié)難消，自她痊愈之后，除了聲“小姐”，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雖是到得韓顯墓前，心中感傷，可依舊是沉默無言，不知該說些什么。

    “聽說，你們都已有了志向？”三女祭奠之時，身旁卻是傳來葉清瀾那溫潤流轉(zhuǎn)的聲音，三女各自回頭，果見琴樺伴著小姐走來，三女此刻心事沉重，倒是琴樺看得開了些，當(dāng)即笑道：“是啊小姐，素月jiejie說要乘船出海，去那大海的另一側(cè)看看；驚雪jiejie向蕭啟投了奏折，想著北上邊關(guān)，去草原鎮(zhèn)守戍邊；至于楓兒jiejie，她說要回去當(dāng)那什么武林盟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葉清瀾溫柔的目光向著三女掃去，稍稍思慮片刻終是出言道：“出去散散心也好，無論身在何地，?；貋砜纯?，便是好的。”

    琴樺嘿嘿一笑：“那小姐，我也去陪jiejie去江湖吧，去做個武林副盟主也好，這幾日悶在這南京城中確實無聊，尤其是一想起些…”

    葉清瀾不禁無奈一笑：“你啊，好生生的，提那些往事作甚？”

    “你們在聊什么呢？”幾女聊得正歡，卻見蕭啟湊了過來，龍駕乘鸞停在遠(yuǎn)處，也未帶什么近侍護衛(wèi)，別看他在人前還是威嚴(yán)有佳的中興之主，可在煙波樓的諸位老師面前，他還是覺著自己是個愣頭小子，隨時都想著聆聽老師們的教誨，更何況這群老師各個天姿國色，蕭啟自然心情舒暢。

    “她們在聊各奔東西之事?！比~清瀾望向蕭啟的眼光已不似曾經(jīng)那般淡然，每每望著這位敬她愛她的徒兒，她便覺著心中揚起一絲暖意，連帶著的，看他的目光也變得和醺溫暖起來。

    蕭啟本是輕松的面色一時沉重起來：“我倒是收到了驚雪老師的奏折，說來那邊關(guān)苦寒，驚雪老師才剛剛恢復(fù)，戍邊之事依我看還是…”

    “我去意已決！”驚雪猛地出聲，聲色冰冷，雖是并未運功，但周身氣息似是蘊含著無邊殺意，倒是嚇了蕭啟一跳，蕭啟趕忙望向慕竹，慕竹輕輕點頭道：“讓她去罷！”

    蕭啟只得點頭稱是，可腦中一轉(zhuǎn)，卻是想起一樁大事來，不由得面露尷尬之色，嘴中支支吾吾道：“幾位老師都要出去嗎？可、可是…”

    “可是什么？”琴樺最是不喜他這吞吞吐吐的毛病，當(dāng)即斥道。

    “可是…”蕭啟話至嘴邊，卻是始終說不出口，連葉清瀾都有些看不過去，當(dāng)即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么顧忌？”

    蕭啟當(dāng)即向著身后一轉(zhuǎn)，見那群近侍護衛(wèi)都在遠(yuǎn)處張望，應(yīng)是聽不到他所出之言，當(dāng)即硬著頭皮道：“啟兒是擔(dān)心，諸位老師喝不到啟兒的喜酒了?！?/br>
    “??？”眾女聞言一愕，見蕭啟突然雙目炯炯的望著小姐，隨即均是明白過來，“噗嗤”一聲，卻是各自笑出聲來，連者那郁結(jié)難消的驚雪也忍不住嘴角撬動，別有風(fēng)采。

    慕竹卻也未料到這好徒兒有如此一招，雖是曾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留在南京不再分離，可如今這場面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雙腮竟是不自覺間露出幾抹羞紅之色，見四女紛紛笑出聲來，當(dāng)即面色一板，輕斥道：“胡鬧！”旋即猛拂衣袖，轉(zhuǎn)身便走。

    “哈哈，哈哈哈！”琴樺當(dāng)即笑得最是歡愉，一邊拍著蕭啟的肩膀一邊笑道：“我還是次看見小姐害羞的模樣，傻徒弟，可真有你的?！?/br>
    “老師，等等我！”蕭啟也不知何時練出了些臉皮，見慕竹拂袖離去，當(dāng)即不管不顧的向著背影追去，又惹來身后煙波樓諸女的幾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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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煙波府，蕭啟一路小跑的鉆了進來，府外門將俱是相識，自是不敢阻攔，蕭啟也不顧后邊追來的近侍護衛(wèi)，急匆匆的朝著后院奔去。

    慕竹身法自不是蕭啟所能比，此刻她已回房多時，漫無目的的坐在書案之上，一時之間卻也有些無措。以往閑暇，于這深閨之中，或品茶，或讀書，或手持洞簫，輕輕吹上一曲，或盤膝而坐，探索修為大道，即便是一言一行，一思一慮都是極有章法，可今日不知怎的，她回房許久，卻是不知該做些什么。無心品茗，無心閱卷，無心吹曲，更是無心冥想，腦中卻是不斷盤旋著蕭啟當(dāng)眾那句戲言。

    雖說是戲言，可慕竹知道，這已是她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的事情，當(dāng)日朝中議及選后之事，自己一怒之下將他訓(xùn)斥了一頓，可他倒好，不但沒有半點悔悟，還一路跟著自己，從壽春到燕京，又從燕京回到如今這“金陵”，雖說有些死皮賴臉，可這些日子的相伴，倒是令她有些觸動，她記得那日夜孤山上大戰(zhàn)蕭逸之時，蕭啟毫無畏懼的攔在自己身前，若不是他以命相抗，只怕自己那時便已命絕當(dāng)場，她記得在燕京宮中，她答應(yīng)過他，終此一生都會長伴左右。慕竹越想越是心亂，雙眼卻是不時的向著窗外的外院瞧去，似是在等待著那壞徒兒的到來。

    蕭啟雖是火急火燎，但終究是修為全失之人，進得后院之時已是氣喘吁吁，他一股腦便闖入慕竹閨閣之中，一見慕竹安然的坐在書案之后，當(dāng)即心中一寬，趕緊上前道：“老師，您生氣了？”

    慕竹見他那誠惶誠恐的模樣便覺好笑，眉宇之間卻是不露聲色，現(xiàn)出一幅怒容道：“你可知錯？”

    “?。俊笔拞⒙勓砸汇?，可見老師說得嚴(yán)重，連連道：“弟子知錯，弟子知錯！”

    “那你說說看，你何錯之有？”慕竹似是有意為難與他。

    蕭啟腦中一時間竟是有些答不上話，心中思索了幾個答案可始終覺著說不出口，最后也只得放棄，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老師，卻見著慕竹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中登時明悟過來，“莫非老師是故意逗我？”蕭啟不由得大著膽子答道：“弟子錯在不該在眾人面前提及的。”

    “嗯？”慕竹本想看他吃癟模樣，到真沒想到他會有如此一說，還未開口，便聽得蕭啟繞過書桌走到她的身前小聲說道：“這等事情，還應(yīng)在這無人之時先與老師商議得好?！?/br>
    “你！”慕竹登時一陣羞怒，見蕭啟湊了過來，本欲抬手便將他擊飛，可卻不知怎的，她近段時日正在培育這懷徒兒的信心，此刻，卻也著實不忍拒絕與他，匆忙站起身來：“你，你站出去！”

    “老師！”蕭啟頑劣謔笑的面容一時間卻是正色起來，他先是遵從慕竹的吩咐退出書桌，可卻又在那書案之前屈膝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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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你這是做什么？”慕竹眉目一皺，當(dāng)即質(zhì)問道。

    “老師，弟子問過幾位禮部官員，嫁娶之事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老師與啟兒父母均已不在，啟兒更是想不出有誰能合適當(dāng)這媒妁之人，思來想去，便以此禮相待?！笔拞⒚嫔f重，目光之中竟是隱隱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啟兒愛慕老師，雖是自問配不上老師天人之姿，可啟兒卻愿意為了老師付出一切，無論生死，無論權(quán)貴，如若今日老師不答應(yīng)，啟兒便長跪不起，絕無戲言！”

    “你在威脅我？”慕竹見他有此一出，卻是面色一緊，聲音也變得有些冰冷。

    蕭啟聞言一愕，卻是不知為何適才還能與他調(diào)笑的老師此刻竟然如此嚴(yán)肅，登時嚇得連連站起：“老師息怒，啟兒不敢了！”

    蕭啟一邊惶恐的道歉，一邊等待著老師的呵斥教訓(xùn)，可等了半晌卻是始終未能聽到半點聲音，不由得抬起頭來，卻見著慕竹卻又是一副似笑非笑之色，登時又是一愕。

    “噗嗤！”慕竹終是笑出聲來，見著自己稍稍擺出教訓(xùn)模樣便把他嚇得如此惶恐，心中自是有些好笑，見蕭啟望來，終是回復(fù)端莊姿態(tài)，柔聲道：“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便一定辦到，但此事卻也不可cao之過急，你我都需好好想想，這幾日辭別素月她們幾個后，我會請辭內(nèi)相之位，再過幾日，你才可提及此事，如何？”

    “真的？”蕭啟聞言大喜，竟又是忍不住繞過書桌，將自己湊得與老師更近幾分，再次問道：“老師，您，愿意嫁給啟兒。”

    慕竹淡然一笑：“我本名姓葉，喚作清瀾，你若愿意，以后便喚我‘清瀾’吧。”

    蕭啟卻是搖了搖頭：“不要，老師，我便想一直喚您‘老師’。”

    “你?。　蹦街褚嗍菗u了搖頭：“你若成了我的夫婿，還要喚我‘老師’嗎？”

    “我…”蕭啟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幾次，終是鼓足勇氣，雙目柔情的望著慕竹，小聲喚道：“清瀾！”

    慕竹輕輕一笑，卻是伸出一只手來，雙眼卻是流露出一抹幸福之色，柔聲喚道：“今日天色尚早，我突然想去蘇州湖畔一游，我的未來小夫婿，你可愿意隨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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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太湖之上，慕竹靜坐在一艘小船扁舟之上，安然嫻靜，而蕭啟卻是初次來這蘇州，不斷的向著四下張望。

    太湖風(fēng)光自是江南一絕。無論湖光山色還是碧水青天，都令人賞心悅目，劃過那太湖群山，沿著一處水中岔道鉆入其中，便步入到一片蘆葦小澗，生長在水中的蘆葦此刻已是長得頗為高大，伴著小舟駛過，輕輕的擦拭在二人的臉上，輕輕柔柔，蕭啟慕竹俱是輕閉雙眼，怡然自得。

    蕭啟似是想起什么，漸漸站起身來向著蘆葦泉澗之后的一處指道：“老師，您的家，便在那兒嗎？”

    “哦？”慕竹面上現(xiàn)出一股微笑：“你怎么知道？”

    “我，我好像來過這里。”蕭啟腦中有些懵懂，他此生自然是沒有來過這太湖，可不知怎么的，他卻對此地有些熟悉，腦中不自覺間竟是有了幾分影子。“是了，我記得那日宮中遇刺，迷迷糊糊之間，我好想意識里便來到了此處，不但見著了老師的家，還見著了素月老師‘月牙’，還有，還有老師曾說為了我，要逆天而行！”

    “那是你‘圣龍血脈’還在之時的點滴幻像吧，據(jù)傳這‘圣龍血脈’除了有與那‘逆龍血脈’一樣的再生之能，更重要的便是你這對‘圣龍瞳’，若是修至一定境界，不但可體察民情，明辨忠jian，更可直指人心，看透過去未來，只可惜你如今…”慕竹說到此自是憶起當(dāng)日蕭啟替他擋住蕭逸之時，血脈干涸，與蕭逸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老師你無需掛懷，那血脈也不知從何而來，能救得老師，也是它最好的歸宿，至于那通天異能，常人沒有，我又何須介懷?！?/br>
    “你有如此胸襟，卻也不負(fù)大明中興之主的名號?！蹦街裎⑽Ⅻc頭，旋即便沉默下來，那小舟自蘆葦小澗緩緩前行，繞過一個岔口，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方青翠竹林，這小澗也已到了盡頭，慕竹腳步輕盈自小舟上走下，而蕭啟卻因修為全失而不得不一躍而下，濺起些岸邊軟泥，雖是有些狼狽，但在慕竹看來卻是帶著幾分純真之氣。

    二人漫步于這竹林之中，果然向著蕭啟先前所指的煙波樓方向前行。遍地竹香撲面，伴著這藍天白云還有適才走過的蘆葦小澗，蕭啟心中生出一種世外桃源之感，突然想著，要是這輩子便留在這太湖深處，朝時與老師彈琴論道，暮時與老師相擁而眠，那該是人生何等幸福之事，可腦中稍稍想到那相擁而眠的畫面，蕭啟不由得喉間一動，竟是忍不住朝著慕竹的身姿望去，慕竹此刻依舊是那身束衣仙裙，白衣翩翩纖塵不染，除了面上那張精致角色的容顏，便再無一點能夠看清，此刻慕竹正與蕭啟并肩而行，蕭啟一眼望去最是顯眼之處莫過于慕竹身前那微微隆起之地，蕭啟今年已滿十六，自不再是昔日的懵懂少年，他知那便是老師的隱蔽之物，自衣衫看去可比其他幾位老師更要挺拔許多，足可以與那才剛剛臨盆過的南宮神女相提并論，也不知這衣裙之內(nèi)是何種風(fēng)景。想到此處，蕭啟卻是不禁想起慕竹所說那“圣龍瞳”的厲害，卻不知能否可以隔衣觀物，要是真能如此，倒真是有些遺憾。

    慕竹與他一同行走，自是知曉他此刻那不規(guī)矩的目光，心中暗自好笑卻也并不點破，轉(zhuǎn)言道：“你先前說起那日宮中遇刺一事，那刺客是否已經(jīng)找到？”

    “這個？”蕭啟摸了摸腦勺，當(dāng)即道：“那刺客箭術(shù)卓越，據(jù)我與素月老師分析，猜想是那摩尼教的蒼生妒的可能性極大，如今蒼生妒已死，這案子便也不了了之了?！?/br>
    慕竹聞言卻是秀眉一蹙：“還是謹(jǐn)慎一些為好?！?/br>
    蕭啟連連點頭：“是，啟兒今后有老師護著，我還巴不得有人行刺，好讓他們見識下老師的威風(fēng)?！?/br>
    慕竹見他說笑，心意也放松許多，二人這會兒正走出竹林，面朝著那樽靜寂悠閑的小樓走去。那小樓的結(jié)構(gòu)卻是與蕭啟記憶之中一模一樣，一共兩層，底下一層便是四間小房環(huán)繞而生，正是煙波樓“風(fēng)花雪月”四位老師的寢居，而中間留出的空坪，便是她們兒時習(xí)武讀書的地方。二人緩步走入中間坪地，卻是順著一處竹梯向著二樓行去。這小樓許久未曾來人，竹梯之上已是有了些許灰塵，二人緩步而上卻也踩得竹梯“咯吱咯吱”搖搖作響，蕭啟隨著慕竹來到一處房間，卻見著里面赫然供奉著一尊靈位，上書“葉修”二字。

    “這是？”蕭啟見狀一愕，隨即問向老師。

    慕竹淡然一笑，卻是緩步走入其中，向著靈位輕輕一跪：“爹爹，女兒來看您了?！?/br>
    蕭啟這才明白原來這房間便是昔日的隱士葉修的房間，他環(huán)顧四目，卻見著除了這映入房門門口的靈位之外，這房間內(nèi)卻是透露著一股淡雅高潔之氣，桌案琴臺之上古琴一柄，床頭白墻之上墨寶幾幅，書柜之中詩書百篇，器架之上有槍有劍，蕭啟不禁想起煙波樓那四位老師均是出自這位隱士之手，當(dāng)即對這位故去之人越發(fā)崇敬，當(dāng)即也學(xué)著老師模樣跪倒在地，誠懇道：“蕭家不肖子孫蕭啟，拜見葉修前輩。”

    慕竹并未回頭，而是繼續(xù)向著靈位言道：“爹爹，他便是女兒的夫婿了，今日帶他來，便是想告知您老?！?/br>
    蕭啟聽得慕竹如此鄭重說起“夫婿”，當(dāng)真是喜不自勝，連忙朝著那靈牌叩首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今后，一定會對老、對清瀾好的?！毖粤T便頗具誠意的叩了三記，起身之時卻見慕竹已然站起，當(dāng)即鼓著勇氣喚道：“清瀾！”

    慕竹卻并未應(yīng)答與他，而是溫柔的拉起他的大手向著鄰室的房間行去，蕭啟匆匆而行，卻見著這鄰室小屋卻與那葉修房間幾乎一致，但卻有著一種與之不同的淡淡清香，蕭啟隨即醒悟過來，老師修為通徹天地，雖然已是青出于籃，但其心志境界卻也盡受其父葉修影響，故而這閨閣布置與之一模一樣，可她畢竟是女兒之身，又是如此絕色動人，長年累月身在此處，又怎不帶著些女兒肌體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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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入得房中，慕竹素手便是輕輕一揮，那竹床之上的灰塵卻是自主掀起，那久未打掃的小床立刻變得光潔許多，慕竹輕輕坐了上去，許是入得自己閨閣便也變得有些隨意，望著蕭啟柔聲喚道：“蕭郎！”

    蕭啟這還是人生次聞得如此動人之音，望著慕竹那傾國傾城的氣質(zhì)神采，蕭啟連忙行至床前，回聲道：“清瀾！”

    慕竹伸出手來，竟是主動將蕭啟拉至床檐坐好，修長的嬌軀軟軟的倒靠在蕭啟的肩頭，那清香的長發(fā)正搭在蕭啟的脖頸之間，也不言語，便只這般輕輕靠著，久久的靠著。

    蕭啟也便任由她如此靠著，這天下間有著無上神通的神女躺在了自己的肩上，蕭啟心中不由得豪氣頓生，只覺著肩頭似乎要比常人寬厚幾分，鼻尖傳來慕竹那股幽潔淡香，更是覺著心中舒暢無比，竟是忍不住揚起一只手來，輕輕搭在慕竹的另一側(cè)肩上，將慕竹的臻首向里挪了挪，變成了將她擁入懷中的姿勢。一對青春男女的相互依靠自然是愜意無比，慕竹性喜嫻靜淡雅，此刻本應(yīng)是熱切如火的激情難耐，可她卻覺著此般倚靠便可令她心中恬靜，倒也算是件溫馨之事，可蕭啟卻是不然，他性子雖是溫和，可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青蔥少年，此刻佳人在懷，初時還覺著溫馨浪漫，可稍一過了新鮮之感，腹腔之中驟然便燃起了旖旎yuhuo，腦子也漸漸開始浮想起來。

    見慕竹久無動靜，蕭啟小心的開始挪動那靠在慕竹肩頭的手，先是沿著那素手玉臂向下攀援，落至手彎之處，便開始向著慕竹身間橫移而走，顯然便是沖著慕竹胸前柔軟而去。那小手動作輕柔緩慢，每挪動一分都小心翼翼，直至靠近那巒峰之側(cè)，蕭啟微微潤了一口口水，大手猛地朝里一挪。

    “?。俊笔拞⑽⑽⒁汇?，不知何時慕竹已騰出了一只手來攔在了蕭啟的進取之路，蕭啟還未反應(yīng)過來，慕竹便已翻身站起。蕭啟生怕老師動怒，當(dāng)即怯聲道：“老師、我、我…”

    可慕竹卻并未如他想象一般雷霆大怒，只是輕輕展了展略微有些褶皺的衣物，輕聲道：“啟郎，這種事情，還是等到…”

    “老師，是我錯了，我、我、是我太急了。”蕭啟連忙起身搶言道。

    慕竹莞爾一笑，似是對蕭啟適才動作毫不見怪：“你是清瀾的夫婿，男歡女愛便是人倫之道，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只不過，清瀾想等到成親的日子…”慕竹越說聲音便是越小，直至那“成親”二字冒出之時已是低得幾不可聞，蕭啟見著此刻老師面色暈紅，顯然已是極為羞怯，當(dāng)即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幸福：“老師放心，啟兒雖不如老師卓越，但即便江山不復(fù)、即便舍卻性命也要一生守護老師。”

    “嗯?！蹦街耠m已是背過身去，聽著蕭啟的告白，卻依舊是輕輕“嗯”了一聲。

    “哈哈，啟兒這會兒真想早些回去籌備大婚事宜?！笔拞⒁姶饲樾?，卻是故意出言打破氣氛，果然，慕竹微微轉(zhuǎn)過身來，略帶嗔怪的望了他一眼，卻依舊是柔聲道：“你我均是父母亡故，若說長輩，念公主倒是可以擔(dān)得，可禮部幾位大人資歷尚淺，倒是不合適這主婚之職，你若有心，便可請那孤峰將軍，他與你幾位老師不一樣，算不得我煙波樓中人，你恩澤南疆，他與南宮定會愿意主持這場婚事。”慕竹說著說著，見蕭啟目光之中又是一陣取笑之意，雖然心中也知自己安排自己的婚事有些不倫不類，可卻不由得輕輕在他腦上一敲：“你若不愛聽，那便罷了？”

    “愛聽愛聽！”蕭啟當(dāng)即向著慕竹諂媚一笑：“清瀾說得話為夫自會遵從，今夜，今夜我便讓孤峰將軍入宮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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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至，深秋時節(jié)的宮中倒是有些肅殺之氣。蕭啟安然躺靠在書房龍椅之上，與老師同游一日，身子也是有些乏了，然而他卻無心睡下，一回宮中，便下令傳旨，讓孤峰入宮一趟。

    “陛下，孤峰將軍到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龐青侍立在孤峰身側(cè)，見得門外一陣光亮，當(dāng)即先朝著蕭啟通報一聲。

    “龐統(tǒng)領(lǐng)，你先下去吧。”蕭啟將這書房之中一應(yīng)侍從喚下，親自來到門口相迎，軍裝魁梧的孤峰當(dāng)即便要跪倒，可蕭啟卻是將他扶起，急匆匆的迎回書房。

    此刻書房之中僅剩他二人，孤峰開門見山問道：“不知陛下喚臣來所為何事？”

    蕭啟輕輕一笑：“朕卻是有一件大事要托付孤峰將軍?！?/br>
    “哦？”

    “朕想托孤峰將軍與南宮神女做個媒人！”

    “慕竹小姐？”孤峰雖是早已看出蕭啟與那慕竹小姐似是互有情意，今日聞此一迅不免也大為吃驚，旋即朝著蕭啟來回轉(zhuǎn)了一圈，不由贊嘆道：“陛下，臣可是真的看不透您了，哈哈，真想不到，慕竹小姐居然…”

    蕭啟見孤峰滿是不可置信，當(dāng)下自嘲道：“是啊，我也有些不可置信，老師她會…”

    孤峰卻是打斷道：“陛下切勿妄自菲薄，臣聽說陛下曾在煙波府中以‘移心’之術(shù)救得慕竹小姐，在夜孤山上又曾以命相搏，最終落得個血脈不復(fù)，修為盡失的下場，如此情意，我想，就算是冰川頑石也會動容，慕竹小姐雖是舉世無雙，可也是一位有血有rou的女子，被陛下精誠所動，也算是一樁美事。”

    “那這事？”

    孤峰雙手一合，欣然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我這便回去修書請南宮娘娘過來，想必她也十分高興。”

    二人大事已定，倒是不再拘泥于君臣之禮，各自散坐在椅上，聊些軍中閑話，

    “此間婚事一了，臣便想帶著南疆蠱兵返回南疆，大家伙在外征戰(zhàn)多年，都已有了思鄉(xiāng)之意，南疆世代貧苦，如今有了大明的助力，想必今后會過上好日子了?！?/br>
    蕭啟點頭道：“朕少年無助，這一路下來多虧了南疆相助才有了今日處境，日后定會福澤南疆，修路鋪橋，讓南疆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备心钜环?，蕭啟卻是不禁想到一樁事情，當(dāng)即問道：“孤峰將軍也要一同歸返南疆嗎，我大明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若有意，何不…”

    孤峰淡淡一笑：“臣，還想多陪陪神女娘娘。”

    蕭啟聞言一時無語，南宮迷離雖是逃離了蕭逸魔掌，可自從誕下子嗣之后，便也無心旁人，整日都悶在房中照看孩子，著實引人擔(dān)憂，而孤峰愛慕南宮多年可謂人盡皆知，即便是南宮神女如此下場他都甘愿陪伴左右，也不知這番深情，何時才能讓其動容。

    “便不聊這些煩心之事了，今日開心，孤峰便以茶代酒，先祝陛下喜結(jié)連理?！惫路逡姷脷夥粘林兀故锹氏葹⒚撈饋?，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便向著蕭啟敬去，蕭啟隨即端起茶盞道：“多謝，屆時吉日，定與孤峰將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孤峰當(dāng)即輕輕飲下，然而茶盞還未放下，耳中卻是聞得一聲輕微細(xì)響，猛地雙目一睜，將那手中茶盞向空中一甩，茶盞破碎，應(yīng)聲而落的卻是一支赤黑羽箭。

    “什么人？”孤峰登時大喝一聲，可他身形未動，卻是見著接連兩箭自窗外射來，那兩箭來勢洶涌，卻是一齊朝著蕭啟的方向刺去，孤峰知蕭啟此刻修為全失，當(dāng)即不敢大意，起身一躍，便攔在蕭啟身前，左右各自以手相劈，在那暗箭臨近之時劈落在地，可孤峰這才立足未穩(wěn)之際，卻猛然發(fā)現(xiàn)那兩箭之后竟是還隱藏著一支rou眼急不可見的細(xì)箭，“噗嗤！”細(xì)箭直入孤峰胸口，孤峰登時跌落在地，蕭啟大驚，連忙俯下身來喚道：“孤峰將軍！”

    孤峰氣息急喘，顫抖著的雙手輕輕攤開胸口中箭之處，卻見那胸前膚rou已是染成黑色一圈，心中一嘆，眼中滿是不甘。蕭啟惶然，已是明白這暗箭之中藏有毒藥，當(dāng)即大聲喝道：“來人，有刺客！”

    書房大門應(yīng)聲一響，卻是并無禁軍急動之音，那位先前被蕭啟喚下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龐青卻是一改往日謙恭之風(fēng)，舉止傲然，緩步行入書房，也不行禮，只是輕輕拱手道：“末將參見皇帝陛下！”

    “你！是你！”蕭啟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之人，忽然記起什么一般，咆哮道：“那日在宮中行刺的，也是你！”

    龐青面色露出一抹詭異笑容，卻是毫不介意蕭啟的咆哮，嘴角微微翹起，邪聲道：“陛下總算想起來了，重新認(rèn)識一下，摩尼教三魔將之首，暗影魔將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