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不能陪您嗎
任誰要失去一個體貼的愛人,他一定會產(chǎn)生一點(diǎn)舍不得的情緒,陳知穿梭在小巷的時候,找了個人跡罕至的角落把程子謙按在墻上。 她很急切地親他,是那種滿腹心緒、一點(diǎn)章法也沒有的混亂親法,啃一啃唇,又碰碰臉頰,擦著下頜,又想起來吻他眼睛。 程子謙護(hù)著她的臉:“你知道這是在外面,再被人拍到我不會澄清的?!?/br> 甜澀的木質(zhì)香劈頭蓋臉籠罩住她,陳知手指隔著外褲輕輕蹭他性器:“我就說是炮友,情難自禁,我們倆名聲都不要了。” 她這話完完全全是在賭氣,程子謙很輕地笑了一下:“成,都不要了?!?/br> 他大概知道她的態(tài)度了,如果今天他們被狗仔拍到發(fā)在網(wǎng)上,陳知百分百會選擇承認(rèn)是戀人,但只要不逼她到一定程度,她就永遠(yuǎn)覺得沒必要。 她是只有世界末日那一天到來才知道自己愛的是誰的那種人。 程子謙一雙笑眼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她的眼睛、鼻梁、嘴唇,忽地變了一副為難的神色:“我不能跟你做,我女朋友會生氣的。” 陳知一愣,明知道是在跟她演戲還是覺得嘴中苦澀:“是嗎,你女朋友哪里好了,我比不過她?” 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跟陳行心里的meimei斗爭的那一晚。 程子謙抬頭看了看模糊的天色,好像真的在思念一個遠(yuǎn)方的女友:“是,她一點(diǎn)也不好,追她費(fèi)勁,一點(diǎn)耐心沒有,還偏要裝出一副體貼的樣子,在床上也不溫柔,總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br> 他垂下眼:“但是我愛她?!?/br> 陳知不受控制地抓了抓他衣角,這出戲她是演不下去了,哪有人這樣表白的,告訴她他有她要的那樣?xùn)|西,但是又不肯給她。 她這一晚上都異常沉默,食不知味地跟程子謙吃完飯,等她坐進(jìn)電梯,看著程子謙替她按亮了她樓層的按鈕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很低地小聲道:“我不回去。” 程子謙平靜看著她:“我也不跟炮友過夜?!?/br> 電梯很快升至他的樓層,他沒多留戀地邁了出去,陳知往后退了一步,背靠著鏡面去摸口袋里煙,取了支叼在嘴里,輕輕咬著煙嘴。 她思緒亂得很,刷卡進(jìn)了房間,不太意外地在客廳里看見林商。 她最近心不在焉,不是很有心情哄人——無論是林商還是邵衍,但也談不上厭煩,只是所有極端的情緒都給了程子謙,單純地犯懶。 陳知笑了笑,蹬掉高跟鞋:“你搬上來算了,正好客臥是空的。” 她赤著腳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客廳里設(shè)了個小型的酒吧臺,陳知拉開酒柜翻了瓶威士忌出來,走到臥室門前敲了敲房門。 邵衍一副剛起來的困倦模樣,足部不穩(wěn)地?fù)溥M(jìn)她懷里,抬起臉朝她笑:“jiejie?!?/br> 她將酒瓶塞進(jìn)他懷里,自己往浴室里走:“白天睡覺,晚上又要鬧我?!?/br> 邵衍揉著眼睛往酒吧臺走:“jiejie今天怎么有心情喝酒?” 沒聽見回應(yīng),他跟林商對視一眼,達(dá)成了她今天心情不好的共識。 邵衍找了塊老冰開始做手鑿冰球,林商慢慢湊過去,看著他嫻熟的動作:“衍哥,你還會調(diào)酒嗎?” “怎么,你以為我是除了在床上一無是處的那種人?”邵衍斜了他一眼,壓低聲音,“灌醉jiejie,你敢嗎?” 林商錯愕,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臥室:“你瘋啦?” 邵衍翹了翹嘴角,手中的冰球漸漸成型,林商看了一會后猶豫開口:“……陳知jiejie不會任由你灌她的。” 這是同意了。 即使是情敵關(guān)系,他們也能因?yàn)榕笥训哪跹杆龠_(dá)成合作,邵衍低頭朝林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他清楚,林商根本就不是大家眼里的乖小孩,他骨子里就是渴望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壞。 他缺jiejie,也缺哥哥,需要管教,也渴望放縱。 陳知穿著睡裙出來的時候,威士忌擺在酒吧臺,邵衍跟林商哥倆好似的在一邊說話,她窩進(jìn)沙發(fā),撐著頭打量這兩人。 即使知道他們是朋友——可能要加上“曾經(jīng)”這個詞,但她沒見過他們相處,這場面有點(diǎn)新鮮。 這兩人在她面前都足夠乖巧,尤其是邵衍,這種偏見導(dǎo)致她潛意識覺得他在和別人相處時是一定會受欺負(fù)的。 現(xiàn)在看來,好像小朋友還是吃虧在閱歷還是太少上面了,說話節(jié)奏全是邵衍掌控著。 陳知看著邵衍,他立刻止了話頭,端著酒杯送過來遞到她手邊,酒瓶放上茶幾,人坐在她腿邊地上,毛茸茸的腦袋半靠在她大腿上面跟她撒嬌:“jiejie,手冷。” 陳知分了他一只手,三兩口喝光了一杯——這架勢就是奔著醉酒去的,根本不用灌,邵衍膽戰(zhàn)心驚地摁住她倒酒的手:“jiejie……哪有你這樣喝酒的,太傷身體了?!?/br> 陳知“嗯”了聲:“頭疼,喝點(diǎn)助眠。” 不知道是不是缺少睡眠的原因,她精神是清醒的,rou體卻跟不上這種亢奮,三天兩頭出一點(diǎn)頭疼耳鳴的小毛病。 林商抱膝坐在她身邊,眼里是同樣的擔(dān)憂。 兩杯酒下肚,酒意上來,陳知人愈發(fā)懶了,足尖踩著邵衍小腿磨蹭:“寶貝,麻煩你,幫我把手機(jī)拿過來好嗎?!?/br> 邵衍很快從房間里找出手機(jī)遞給她,看見她熟練地?fù)苤柎a,他自覺地找了個借口帶著林商回避。 能讓她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撥手機(jī)號的人不多,這么多年他只知道一個,是許家的少爺。 他這一避,等許昂然接通電話的功夫陳知就又灌了兩杯酒,她酒量不差,一瓶威士忌是能保持清醒的,但以這個速度喝,不可避免地帶了幾分醉意。 電話那頭安安靜靜的,許昂然聲音帶著歡喜:“陳知?!?/br> 一聽見他聲音,她嘴角就不自知地勾起點(diǎn)弧度,含糊著喊他:“然然。” 許昂然聽她聲音覺得不對:“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嗎?聲音好小?!?/br> “沒有,”陳知慢慢臥倒在沙發(fā)上,“我喝了一點(diǎn)酒,現(xiàn)在很想你?!?/br> 他小聲嘟囔:“你跟誰喝酒呢?” 陳知就笑:“沒別人,別亂吃醋,只有我一個人?!?/br> 她閉上眼:“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方便跟我打電話?” 他沒立刻回答,她清醒了一點(diǎn):“是不是在吃飯,從包間里出來的?” 那邊小聲冒出來一句“嗯”,陳知揉揉太陽xue:“……跟霍瑤?” 許昂然徹底沒了聲,陳知笑了一下:“好啊少爺,你還問我跟誰喝酒?!?/br> 她想起來什么:“雖然下三濫的招數(shù)他們已經(jīng)用過一次了,但是你離席再回去……吃的喝的能別碰就盡量別碰了?!?/br> “我知道,”許昂然應(yīng)了聲,“你快點(diǎn)回來好不好?” 他語氣聽起來有點(diǎn)小小的牢sao,陳知就順著他話問:“相處不愉快?我記得霍瑤,很甜很會說話的小姑娘,應(yīng)該不會太讓你難辦?!?/br> “她身份跟目的擺在那就沒法好好相處,”他悶悶不樂,“陳知,你這樣,讓我覺得你根本不在乎我?!?/br> 陳知抓著酒杯抿了一口,冰球漸漸溶化,她嫌太寡淡,又往里斟了點(diǎn)酒,聞言反駁他:“少爺,你真是……非要我跟你說我心里介意死了,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就乘飛機(jī)回去?” 大概是喝了酒,她調(diào)子拖得懶懶的,聲音說不出的軟,許昂然便笑:“你還是別吃醋,我怕我受不住,你知道上次我渾身沒一處不疼嗎?” 這會酒勁上來了,陳知瞇了瞇眼,覺得這種微醺的狀態(tài)剛剛好,撂下杯子輕輕地笑:“就是要你永遠(yuǎn)記住才好。” 他跟著笑了聲,聲音壓低了:“但我是真的很怕……我不知道霍家到底許了他什么好處,我爸這次態(tài)度很堅(jiān)決?!?/br> 陳知只能安慰他:“許叔叔不是會逼迫你的那種人,你別急?!?/br> 又絮絮叨叨聊了一會,陳知覺得困倦,卻又好像被什么東西吊著不想掛斷電話,有一搭沒一搭應(yīng)著許昂然。 她聲音愈發(fā)小了,到最后幾乎全是嗓子里發(fā)出的輕哼,許昂然頓了頓:“你快去休息?!?/br> 陳知反應(yīng)了半晌:“嗯……我不要?!?/br> 她終于想起自己打電話的目的:“我有事要問你?!?/br> 許昂然“嗯”了聲,又聽見她道:“算了,今晚不是時候……我好像打擾你跟霍小姐約會了?!?/br> 許昂然小聲罵她:“你倒是打擾得徹底一點(diǎn)啊,坐到我身邊,告訴她你才是我女朋友?!?/br> 陳知低低地笑,突然道:“少爺,我愛你?!?/br>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許昂然的無措:“你真的喝醉了……” 仗著對他的了解,陳知篤定道:“你是不是臉紅了?!?/br> 她今晚直球一個接著一個,許昂然實(shí)在接不住,在電話那頭憋了半天,才訥訥道:“你別說了……我現(xiàn)在真的很想見你?!?/br> 陳知這個電話打來的時候,他正處在煩躁情緒的頂峰,但一看見來電顯示,他整個人都熨帖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抑制的思念,但這些話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言語太蒼白,打電話像飲鴆止渴,要是能見面,她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他有多想她。 陳知安靜下來,很輕地喊他:“然然。” 又跟他細(xì)細(xì)碎碎說了一會才掛了電話,閉著眼躺在沙發(fā)上,腦子里想著要天冷了要提醒邵衍買條薄毯,很快就抱著胳膊睡了過去。 她是被抱起她的動靜吵醒的,睜開眼看見邵衍亂糟糟的發(fā)尾,她環(huán)上他脖子,困倦道:“抱歉,寶貝,辛苦你了?!?/br> 邵衍情緒不高:“……jiejie今晚為什么要喝酒?就因?yàn)槌套又t?” 陳知聲音輕飄飄的:“不完全是,我只是有點(diǎn)不明白……” 她被放到床上,根本沒聽見邵衍問的什么就重新睡了過去,睡到半夜突然從空落落的不安中醒來,有點(diǎn)茫然地看著的自己空無一人的身邊。 那點(diǎn)酒精早就代謝掉了,或許是酒精放大了情緒,也有可能是沒能從許昂然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一種糟糕的需求。 她想要被愛。所以她才會撥出那個電話,跟許昂然說她愛他,因?yàn)樗胍玫酵鹊幕貞?yīng)。 毋庸置疑許昂然對她飽含愛意,但陳行對她的影響是毀滅性的。 他出生于情感淡漠的家庭,被父親忽視、被母親厭惡著長大,沒有享受過親情。 他要愛,但他的表達(dá)卻是控制。 所以報(bào)應(yīng)落在她身上,控制欲和愛,她并不能分得特別清楚,不管是作為施方還是受方。 唯一的區(qū)分方法就是遵循普世認(rèn)同的表達(dá)方式,不得不承認(rèn),觀影量遠(yuǎn)超常人的程影帝那種或熱烈或綿長的動人剖白正是她所需要的甚至是渴求的。 從前在戲里,他就一直都是最能輕而易舉調(diào)動起她情緒的人。 現(xiàn)在好了,戲外也差不多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又不是愛人,想要被愛還需要特定的對象嗎?明明林商和邵衍就在跟前,她卻除了許昂然、陳行、程子謙這三個人,誰的真心也不想要。 她下了床往客廳里走,跟沙發(fā)上發(fā)呆的邵衍對視上,邵衍抱著膝蓋,坐在她剛剛醉酒時躺的位置,很安靜地看著她笑。 陳知走過去,俯下身吻了吻他額頭:“怎么不在我身邊?睡不著?” “失眠了,怕吵著您?!彼c(diǎn)頭,抓著她的手指輕輕地吻。 “林商呢?被你打發(fā)回去了?” “在客臥,他不放心您,說自己今晚不回去了?!彼^口不提他跟林商兩人為了彼此都不進(jìn)陳知臥室的那些口角。 陳知準(zhǔn)備在他身邊坐下的身形頓了頓,轉(zhuǎn)身往客臥方向邁步,邵衍一把抓住她的手:“今晚……jiejie一定要去找他嗎?” 陳知愣了愣:“我喝醉時說了什么嗎?” “沒有,您什么都沒說。”但那半句話和她今晚的反常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邵衍用一種格外難過的眼神看著她,“我不能陪您嗎?” 陳知輕輕皺起眉:“我只是去看一眼,馬上就回來?!?/br> 邵衍毫不退讓:“他就在那睡覺能有什么事,這種時候我不能陪在您身邊嗎?” “什么這種時候?”陳知揉了揉太陽xue,“寶貝,你今晚是怎么了?” 連陳知也不清楚她一定要去看林商一眼的理由,但邵衍就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不能讓她去,小幅度地?fù)u著頭:“jiejie,別去找他,求你了,只有今晚,今晚不行……” 就在僵持間,客臥的房門已經(jīng)打開了,林商揉著惺忪的睡眼,語氣驚訝:“陳知jiejie,你怎么起來了?頭疼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