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開始同居
代彧覺得自己今晚太不對勁,他起初是在期待林舟越可以去接他下班,后來又在欣喜于林舟越跟他一起過生日,還有就是在公寓樓下那個吻…… 那算什么? 他當初為什么沒躲呢? 代彧坐在沙發(fā)上撐著頭冥想今晚的一切。男人的面頰還有些緋色,他確實在居酒屋喝了點清酒,但僅僅是抿了一小口,又被林舟越那雙盯得讓人陷進去的眼睛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居然也會不好意思…… 男人手指捏了點魚食在水草缸的邊緣投喂了進去。水草缸自稱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浮動的綠色植被,用于棲息的石頭山,還有水草缸中的蝦子,整天舞著漂亮尾巴的孔雀魚,翛然而去的燈科魚……今天的魚兒們都蔫蔫的,也沒什么精神頭。 他用指節(jié)敲了敲玻璃;“你們怎么了?” 觀賞魚類記憶很短暫,代彧問也問不出個明白。只有幾條花尾小魚苗圍著他手指的中心來回轉(zhuǎn)圈圈,一邊鬧著一邊吐著泡泡。 “哦,問我為什么這么晚回家?” 代彧罕見地趴在水草缸前;“我今天加班,實驗室出了亂子,不能坐視不理?!?/br> 魚和他都沉默了一會兒,代彧回來得太晚到底是因為什么兩方都心照不宣。 男人覺得自己跟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隔著一層結(jié)界,誰都無法進入到他的銅墻鐵壁之內(nèi),唯一可以無障礙交流的大概就是魚了。 他每次看到這些魚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好,不是孤獨的。但是每當他看到這些魚,他總覺得自己介于人類和魚類之間,就是這世間無法被容忍的怪物,是妖魔。 怎么會有東西既是人又是魚呢。 “林舟越接我回家的,我們接吻了?!贝鷱坏卣f。 魚兒們又繞著毛牛草亂游,三五成群,卻各有不同。每一條紅尾白斑的魚都有它們自己的想法。 “你們又有什么意見?為我開心?”男人也有些開心,不覺想起樓下那繾綣的一吻,熱得耳根紅了一片。 “我也好像……哎不說了,為什么告訴你們?” 代彧全然不顧身后還在八卦的魚兒們,任他們翻了個底朝天,自顧自地去浴室洗澡了。 男人自從大學時候經(jīng)濟獨立開始,就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食用人魚草,那種痛苦非常人能忍受。而且為人冷酷還好,若是嘴巴常年含血,則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他只要保持神秘,謹慎,永遠一個人獨立地洗澡就可以。 畢竟這幅模樣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 空曠的浴室里放滿了洗澡水,男人永遠喜歡麝香和胡椒的香水味道。他不喜歡火,卻尤為喜歡香薰蠟燭。男人將沐浴球放進了白瓷浴缸里,霎時間冒起了一層透明的氣泡。 他愛水,他也怕水。 他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對于所有東西都一樣,懼怕與渴求并存。 代彧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三角褲,精梳棉質(zhì)地將他挺翹的臀部弧線勾勒得無比清晰,貼身的衣料描摹出下體的形狀,連微微翹起的guitou都清晰可辨。 “咔嚓” 拍照,上傳。 色情推主一周沒營業(yè)底下的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了。誰人不知某推主剛剛開通賬號就因為他驚為天人的身材被一眾基佬瘋狂追捧。但據(jù)說是個人隱私保護得太完美,根本沒人知道這為推主究竟是什么模樣。 據(jù)說當初有人想要跟他一夜情,但是臨時被放了鴿子?,F(xiàn)在大家就更加好奇了。 新照片里的人依然身材絕頂,粉色的rutou,白皙的皮膚。人坐在浴缸邊緣,兩條大長腿毫無濾鏡修飾,就跟中古羅馬雕塑像一般,但這人的身體過于漂亮了,美得讓人不忍染指。 代彧沒多看手機,他平時發(fā)照片的頻率也就是兩三天一次,這次居然隔了一個星期。 男人跳進了浴缸里,任溫水包裹著皮膚。他那照片上的一雙腿在幾分鐘之內(nèi)儼然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青色的魚尾。如同他的名字,代彧,黛色玉石一般在白瓷浴缸的映襯下發(fā)出溫潤的光華。 代彧的魚尾比他母親的要粗壯很多,他也僅僅見過一次母親的真身——紅尾魚。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身體力量終究還是有差別。代彧的魚尾將近有兩米長,從腹部開始漸漸布上鱗片,在胯骨完全變成魚尾。 人魚還擁有泄殖腔的部位,收在腹膜里面,此時隨著男人的腰沉在浴缸底部。尾部魚鰭足有一米長,這也給人魚在海底里飛速潛行的條件。魚尾放不下浴缸只得伸了出來,搭在旁邊的塑料凳子上,包裹著一層泡沫,在浴室氤氳的水汽和白色的燈光下反射著如彩虹一般的光芒。 “呼——” 人魚懶散著伸了個腰,他用手淋著水濕了濕頭發(fā),將三七分的背頭梳了下來。失去干練和清爽的那張臉如同鬼魅一般。 “嘀嘀——” 代彧以為是林舟越的電話,想都沒想就接了,還附贈一句;“回家了么?”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有一些蒼老。 “彧兒……” 這聲音把男人嚇了一跳;“媽,你怎么打來了?” 在代彧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從高中就差不多跟母親半斷立母子關(guān)系了,而方柒作為代彧的母親對他的關(guān)懷也少之又少,尤其是代彧考上大學獨立出去,兩人之間更加是疏離,距離上次通電話已經(jīng)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代彧想著最近也該回家看看,計劃著過兩個星期帶點見面禮回去,沒想到這時候方柒居然打來了,還是在半夜。 兩人早就沒有母慈子孝的和睦關(guān)系,而代彧也是和方柒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冷性情。 女人說話開門見山;“我打電話是為了提醒你,最近人魚族有人遇害了,你自己一個人小心為妙?!?/br> 代彧是不合群,人魚族的同族除了母親之外他不認識任何人,至于同族這一說更是離譜,這還要拜他的母親所賜,母親一直疏離他導致他不清楚族譜關(guān)系。 男人還是沉著性子問;“誰遇害了?” “你的表親,被人當街捅了一刀?!?/br> 她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感情,似乎被捅了一刀的是一個跟她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人。 代彧問;“有沒有可能是路遇搶劫?” “不會,大半夜的在小道里被人捅了一刀,之后行兇那人裝走了他的血?!彼p嘆一聲,不怒不惱;“人魚雖說不被人類社會承認,你我都知道人魚血液有幫助人延年益壽的奇效,所以在人類的上層階級還是有人重金求購人魚血……總之,你當心吧。” 男人心里咯噔一聲,那這基本上是確定了。他有些膽寒,雖說他之前也聽說過這類傳聞,但是發(fā)生在身邊的卻還是第一次。 代彧問;“他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 方柒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兒子,話語冰冷中帶著厭棄;“我以前教你的都忘了?” 代彧經(jīng)她一提醒,腦內(nèi)已經(jīng)模糊的記憶又清晰了起來。 世間除了人類和動物化人類,而還有一種人存在于世,他們擁有天生的異能,有人嗅覺靈敏,有人眼力驚人,這種人被稱為——人魚獵人。 “人魚獵人……” “嗯”她肯定,像是沒什么要說的了,最后交代道;“最近有空回家看看吧,你爸……你爸他身體不太好?!?/br> 代彧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勤勤懇懇當了三十年的老師,這兩年身體不太行了,這代彧也知道。所以他每個月發(fā)了工資都會打到母親的卡里。 至于母親,他確實不想過多交涉了。 當初本來也不至于如此,自從他初中的時候青春期身體發(fā)育開始凸顯出人魚的征兆時。那個慈愛又溫柔的母親就變了,變得冷酷而寡淡。當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么跟同學不一樣,腳踝出現(xiàn)人魚魚鰭,他慌亂地找母親求助,母親看到的第一眼居然是嫌惡。 那個眼神刺痛了他,讓他認為那是丑陋的,不忍直視的。 剛剛開始發(fā)育的男孩十分內(nèi)向,他惶恐自己將來會變成母親眼里的怪物,竟然用壁紙刀割掉了自己的魚鰭。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腳踝流到浴室的下水道里,血漿混著花灑里的水淌了半個浴室的地板。 他曾經(jīng)哭著疼痛,卻沒有人給他援助之手。 母親變了,她不愛身為人魚的自己。 代彧冷冷地回答;“好,我下周回去?!?/br> “彧兒,你……最近還好么?” 男人不想聊這個話題,硬生生地回道;“媽,我沒事,今天也晚了,你早點睡吧?!?/br> 方柒沒有掛電話,十分反常地說;“彧兒,mama……以前是mama的不好,今天先這樣,以后的事慢慢說也不急?!?/br> “嗯?!?/br> 她似乎話里有話,但男人已經(jīng)懶得應付了。 掛斷了電話,代彧如釋重負。他腦內(nèi)一遍一遍地回響剛剛的對話。 有人要殺了他們,有人要他們的命。 代彧將手機放到了浴缸旁邊的塑料椅子上,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他有的時候真想感受一下溺水的滋味。但溫熱的水如溫柔的手包裹著他擁抱著他的時候,他可以呼吸。 男人黝黑如玉的頭發(fā)在水里更加光亮柔順,他的眼睛甚至可以在水里看到一切事物。乳白色的浴球泡沫蓋在頭頂,浴室的光從泡沫裂隙中灑下來。他可以呼吸,暢快地呼吸,脖頸的魚鰓在水中迅速張合過濾氧氣。 是麝香的甘冽,大馬士革玫瑰的甜香,胡椒的辛澀,柑橘的芬芳…… “呼……” 有的時候想放空自己也挺難的。 總之從今以后盡量不走夜路吧。 更何況……更何況那個人會送自己回家。 代彧腦子里又想起了林舟越的臉,那張清秀得讓他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森林的味道。 林舟越會死皮賴臉地送他,會自作主張地跑去公司,會不顧他的要求跟他摟摟抱抱,會問他今天過得好不好,會擔心他有沒有吃晚飯,會吻他…… 往后的一個星期林舟越都在學校做結(jié)課作業(yè),而代彧也被藥品臨床試驗的事弄得不可開交。 雖然兩個人各有各的忙,但是林舟越還是會以一天十個電話的頻率跟代彧聊天。 林舟越有的時候會給代彧點外賣,那天他下課晚了就忘了這事兒,代彧正好心血來潮想著好久沒吃食堂的菜了,就去體驗一下生活。 蘇白為了之前的事想請代彧吃飯,但代彧這人脾氣古怪,她也弄不準對方喜歡什么。終于湊到代主任跟前,被對方一句“不必了”就給勸了回來。她就想著至少請吃一頓食堂的午飯。 平時代彧的脾氣幾乎是整個公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氣場兩米八,湊近一米就會被凍到人不寒而栗。這兩個女孩都為自己今天的舉動感到勇氣可嘉。 “那個……代主任?!碧K白跟前面穿著白大褂排隊的代彧打了聲招呼。 男人“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主任,這頓我請吧,就當是還上次那個事兒?!?/br> 代彧心說好歹盛人家這次的情,就點頭答應了。 中午十二點的員工食堂還是很喧鬧的,每一個窗口都排得一大長串的隊,堪比大學食堂。代彧排的是中餐的自助,蘇白和陶小陽就跟在后面等著給他刷卡。 打飯的,聊天的,要喝后廚加菜的,烏泱泱的一群人吵得代彧耳朵疼。 蘇白懷里抱著飯盒,嘴巴叼著勺子眼巴巴地看窗口里的飯。荷葉糯米雞色澤誘人,散發(fā)著一股清香荷葉味道,剁椒魚頭紅艷辛香,糯米蓮藕拔絲淌蜜…… “主任,最近食堂改善伙食,您隨便挑?!碧K白那表情就像是“女人,拿著我的卡隨便刷”的霸道總裁。 代彧看自己的部下怎么說也是個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他這人也不愛計較那么多事,就應了。 三個人找了位置坐。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坐在代彧旁邊吃飯。自他入職以來三四年了,都沒人跟他一起吃午餐。 “代主任,您最近辛苦了?!碧K白身先士卒。 “嗯?!?/br> 一個字,兩個女孩都不知道該接什么。 過了一會兒陶小陽挑起了話頭:“呃,代主任,臨床用藥的那個患者反映良好,我們這次也取得了成功。大概再試個三四個月就可以成功上市了。” 代彧挖著盤子里的飯,往嘴里送了一口。 “反應不錯?!?/br> 蘇白堅持不懈;“代主任,之前我們有慶功會,你好像都沒參加過。您長得又這么帥……”她說話時忍不住瞟了兩眼代彧;“應該還沒有女朋友吧。下次慶功會可以一起去,也能認識公司其他部門的女同事。” “對對,代主任一表人才,平時就是太嚴厲了——我不是說嚴厲不好的意思,就是……您也可以參加一下公司的線下聚會,很好玩的?!?/br> 代彧卻是是公司的門面,記得他最開始入職公司的時候,每一個部門都有女人打聽他的名字,憑著一張臉榮登公司閑聊八卦微信群聊天記錄第一人。記得那時候連掃地阿姨看了一眼都想人回去當女婿。 但是僅僅兩天,大家就明白他不是個好惹的。 很少有人拿他開玩笑,也知道他下了班之本家里哪也不去。 “主任,我們就是想跟你拉進一下距離?!?/br> 蘇白也知道他不是壞心眼的人,起碼當了她兩年的頂頭上司,就算冷臉嘴毒也沒給她穿過小鞋。而且實驗室里誰闖了禍,還是他給善后。 代彧拒絕;“慶功你們?nèi)ゾ托辛耍也挥??!?/br> “主任你下班也沒什么事,最近的實驗也忙得差不多了……” “不用了。” 蘇白還想說什么,突然這個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嘀嘀——” 代彧沒看來電就接了。 果不其然,某人粘得跟實驗室里的雙面膠一樣,電話打來的時候似乎也是在吃飯,哧溜地吸了一口面條才打招呼。 “想我了沒?” 男人聽著電話里那少年的聲音,就像是帶著一縷陽光一樣,暖得他不自覺地溫柔。 食堂的環(huán)境過于嘈雜,鐵盤子乒乒乓乓響。代彧答道;“沒有,你太討人厭了?!?/br> “哇,是不是因為午飯沒有吃好所以生氣了?” “不是?!?/br> 林舟越嘿嘿地笑著,他喜歡這樣跟代彧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哥哥,我今天把結(jié)課作業(yè)做完了。我下周就開始放暑假?!?/br> 代彧覺得他話里有話;“告訴我這個干嘛?” “因為我把我的公寓房間給退了,我今晚就搬去你那住?!?/br> “我那?” 林舟越在電話那頭笑得格外放蕩不羈,大概也是在食堂的環(huán)境里,伴隨著各種喧鬧的聲音。 “對啊,哥哥不讓我跟你一起住嘛?” 代彧又重復了一遍;“跟我一起???” 這個消息來得有點突然,他有些猝不及防。代彧連跟人相處的機會都不多,更別說同居了。這個詞在他心里基本上跟天方夜譚是同一個意思。 “我們已經(jīng)是情侶了,我其實一直覺得我們關(guān)系進展的速度慢的原因應該是相處的時間不夠。等到暑假我就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跟你在一起了?!?/br> “可是我要上班?!?/br> “沒關(guān)系,我想……我大概可以每天幫你喂魚,除草,澆花,洗洗衣服……我超級賢惠的,便宜好用。” “噗,你明明就是在耍賴?!?/br> 男人能想象到林舟越如果在他面前的話肯定要撲上來蹭一蹭,說這種話的時候還不帶害臊的,吵著鬧著要跟他抱抱。 “白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晚上暖被窩?!?/br> “好吧?!贝鷱督?。 “那我下午放學就把日用品送到你家?!?/br> “嗯?!?/br> 代彧打著電話。 蘇白和陶小陽叼著筷子,整個人石化。 草草草草草?。。?!驚天大新聞!?。。?!冰山主任代彧代主任居然笑了?。。。。?! 兩個女孩看著代彧的那張她們從未見過的臉,突然心臟暴擊。 草草草草草!?。。≈魅涡ζ饋硖每戳税桑。。。。。。?! 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使下凡?。。。?/br> 代彧掛了電話,筷子戳了戳鐵盤里的糯米雞,往嘴里送了一口當做沒事人一樣。 我草草草草草草草?。。。。。。。?! 同居??。。。≌娴募俚??!?。?!我聽到了什么??。。。?! 蘇白和陶小陽兩人眼睛一對,感覺事情不一般…… 居然有人能讓主任笑了。 肯定是…… “那個……”蘇白首先道歉:“主任,我本來以為你沒有女朋友才拉你去慶功宴的,那什么……當我沒說。” “我沒有女朋友?!?/br> 陶小陽;?????? 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