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藏不住了
場內的嘉賓們歡呼了好一陣,爭先恐后地給楊懷遠敬酒。楊懷遠被人簇擁在香檳塔前,面露喜色,而宋雅凡依舊是溫柔可人的模樣,倚靠在丈夫身旁。 “嘩——” 幾朵絢爛的煙火從對面的上午樓頂騰空而起,在空中閃爍出幾朵金花,爆裂的響聲震耳欲聾。紫色流金的火焰由花心向外輻射,漸變的顏色如同繡球花一般。光影閃爍在人們的臉上。 張祁的瞳孔泛著光,像是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打了一層霜。 宋明萱抱著女兒靠桌子邊,對張祁說;“喝酒么?” 或許是煙花的聲音太大,蓋過了宋明萱的詢問。 男人呆呆地愣了好一會兒,一雙眼睛跟著竄上天空的火苗,又在一瞬間將天漆黑的夜空染得通紅的煙火。 “你喝香檳么?”宋明萱又問了一遍,并將一杯香檳塞進了張祁的手里。 男人猛然回神,他抱歉地說;“我沒聽見你叫我。” 女人擺擺手,逗了逗懷里的小糯米團子,瞧見楊懷遠跟眾嘉賓碰杯子,而宋雅凡也舉了杯酒,怒斥兩人。 “孕婦就別喝了,老姐你真是沒記性?!彼蚊鬏嬗盅b模作樣地怒瞪一眼楊懷遠;“你這個當丈夫的也是!” 楊懷遠立刻放下酒杯,摟著懷里清純可人的妻子,溫聲細語道;“雅凡,你先去樓下40層會場,明萱安排了鮮榨果汁?!?/br> 宋雅凡點點頭。她湊在楊懷遠耳畔,像是說了什么。楊懷遠連連抱歉。 夫婦倆一齊乘電梯離開了會場。 張祁不禁感嘆,宋雅凡長了一張?zhí)焓姑嫒荩跅顟堰h身邊小鳥依人。 說不羨慕是假的。 男人肩寬腿長,他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的這套為了當嘉賓新買的西裝,天鵝絨馬海毛,居然是來參加自己暗戀的人的大喜日子的,過于諷刺了。 張祁斜靠在梁柱上,抽了根煙。之間摩挲著嘴唇,干澀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代彧看到那男人的背影有些落寞,煙花閃爍的碎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一層雪。 “你還好么?” 張祁瞧見來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怎么了?不陪你的小男朋友了?” 代彧了解這個人之后就發(fā)現(xiàn),他實在是會偽裝自己的情緒,轉移話題無非就是不想讓人繼續(xù)追問。 男人并不生氣,解釋道;“舟越去40層跟他母親講電話了?!彼麊柕?;“怎么樣?” 張祁撇撇嘴,煙味的苦澀和著香檳酒的余味在口中慢慢滲透。 “還能怎么樣?我可是他結婚的時候親臨現(xiàn)場的人,還是伴郎團首席呢~”男人說著就笑了開來。 代彧漠視著他的表情,笑里帶著苦,一點都不好看。 張祁輕嘆一聲;“爺?shù)那啻?,沒了?!?/br> “嗯……” “小彧?!?/br> “嗯?” “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睆埰羁创鷱且荒槻蛔匀坏谋砬?,伸手想要攬過染得肩膀,被人一個躲閃,摟了個空。 代彧一如既往的冷淡,張祁看著看著就發(fā)笑。 “你怎么來問我這個?” 代彧說;“有些話,雖然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不過說出來總歸是好一些?!?/br> 男人說話間,除了嘴巴之外的五官沒有一絲動作,眼睛也是定定地看著他。 恍惚間讓張祁覺的有種錯覺。 那個十幾年前的少年似乎是重現(xiàn)在他面前了,依然那么冰冷,但話語里卻又讓人覺得有絲絲的溫柔。 “小彧,我在懷遠這兒是徹底沒戲了,但是——我們兩個或許以后會有機會?!?/br> 代彧皺眉;“你再開這種玩笑我就去別的地方了——” “不是玩笑,是真的。” 張祁單手撐在梁柱上,一身黑色的西裝寬大,緞面襯衫崩開兩顆扣子可以看到他結實豐滿的胸肌,荷爾蒙入侵得十分熾烈。 他的身體輕輕松松就可以將代彧罩在身下。 “怎么?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點想法?” 男人的眼眸凌厲,卻也溫柔,似是經(jīng)歷歲月洗滌后沉穩(wěn)又添幾分魅力。上下打量一個人的時候,就像是用眼睛破開那人的衣服似的。 看得代彧有些發(fā)熱。 “我走了。” 代彧偏頭,手用力將男人的胸肌推遠了一米。 轉身就走,說到做到。 張祁看著那人的背影,又用手指蹭了蹭唇瓣,干澀的嘴唇有了些血色。 晚上10點。 第二輪煙火燃滅了最后一朵金花,整個宴會也進入到了尾聲。 眾人喝了個七七八八,男人們不再高談闊論,甚至嘮起了家長里短,一個個面帶緋紅,酒喝多了上了頭。女人們則是不忍高跟鞋的重負,圍坐在高腳椅上談論新買的衣服和新做的美甲。 嘈雜,紛亂。 香檳塔早已坍塌,桌子上的珍饈已剩殘羹,夜色并不沉寂,市中心的天空永遠是亮如白晝,這座城市是南方的不夜城。 林舟越被一通電話叫走了半晌,回來沒多久,電話又一輪一輪地轟炸。 蔣文倩聽說他機緣巧合參加了威遠集團的晚宴,就讓他多打聽一些行業(yè)的內部機密。 林舟越瞧著這一群喝得七葷八素的男人,鮮少還有站的挺直舌頭不打結的。 遠遠立在水池邊上喝酒的張祁算是一個,但他見著張祁就氣不打一處來,更別說好好說話了。 而代彧則是一個人站在陽臺的欄桿邊透著玻璃看夜景。 林舟越打聽到這次宴會的嘉賓有很多威遠集團的合伙人,而且看到宋明萱跟楊懷遠的關系匪淺,要是找到宋氏企業(yè)的手下聊聊,說不定能打探到動物化人類的機密。 林舟越找了一個打扮比較得體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挺著連襯衫都包不住的啤酒肚,頭頂謝了個锃亮,不過談吐還算是有風度。 一問之下居然是宋氏集團的人事部主管。 他跟那男人聊了一回兒,來來回回就那么兩句話,無非是吹噓宋氏集團多牛逼,威遠集團前途光輝。 林舟越不免覺得這男人是靠拍馬屁才到這種位置的。 他又找了個身材瘦高的男人聊了聊,這次結果不同,這男人是祁遠電視臺的制片人。 “誒,你知道么,那個當紅小生……辛鐸?!蹦腥耸种缚p里夾著一杯龍舌蘭,雙眼微醺,法令紋深到了嘴邊上。 林舟越跟他說笑;“知道啊,他的很多電視劇我都看過?!?/br> “不是我說,你知道么?他跟張總睡過……”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當初辛鐸可是挽著張祁的胳膊肘出現(xiàn)在郵輪上的。 林舟越接道;“哇,真的?” 那男人來了興致,趴在林舟越耳畔小聲道;“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千萬別說出去……” 少年點點頭,似是天真懵懂。 “辛鐸啊……好像是人魚,人魚族你知道么?而且……宋氏企業(yè)的宋明萱,是豹族的。” “豹族……” “對啊,可老嚇人了吧……不過這都是真的,這企業(yè)高層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而且,據(jù)說他們動物化人類里傳位的人都是顯性基因。” 林舟越也知道這件事。 大部分普通人之中是不會有動物化人類的,動物化人類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精英,而且活在人們的意識之外。 動物化人類為了傳遞基因,多半會把家業(yè)傳給顯性基因的那個子女。 這么說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宋雅凡明明是長女,卻沒有繼承宋氏集團,偏偏是meimei宋明萱繼承了這個家族。 林舟越想著,腦子里的思緒脈絡逐漸清晰起來。 “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br> “這不算什么,威遠集團跟宋氏集團是動物化人類保護組織的核心,高層很多動物化人類,在商業(yè)圈高層里都不是秘密了?!?/br> 林舟越思索再三,如果真的如這個男人說的,那蔣文倩絕對也會心知肚明,但她為什么不告訴自己。 原來蔣文倩遮遮掩掩的事就是這個么? 林舟越接著問;“那楊懷遠是么?” 男人眉毛一挑,似是有些尷尬,小聲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威遠集團的總部在美國,只說直系血脈里有動物化人類,但是他們屬于哪個種族誰知道呢?” 林舟越連連點頭。 那男人似是滿足了自己的炫耀欲望,咧著嘴笑。 少年對他夸贊了幾番,立刻將剛剛聽到的消息用短信的方式發(fā)給了蔣文倩。 “宋明萱,豹族……” “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一聲女人尖利的叫喊劃破了整個夜空。 林舟越還沒來得及將信息發(fā)出去,就看到眾人喝得醉醺醺的,游泳池中間僅僅有一個不停翻騰的水花。 而那個水花咕咚兩下就淹沒了下去,藍色的池水將某人完整地吞噬。就在泳池邊上兩三米的位置,清澈透亮的水里咕嘟咕嘟冒著泡,浮現(xiàn)出淡粉色的蕾絲裙。 一個穿著保姆模樣的青年女人在泳池邊大喊大叫;“是可可小姐!!是可可!??!快點救人?。。。?!” 人群都喝了酒,這會兒忙不迭地跑到泳池邊上圍觀,誰也不敢下水。 那保姆一邊喊一邊哭,嗓子扯啞了,趴在水池邊上劃拉水花。 “誰會游泳啊?。?!快點救人啊啊啊?。。。?!” “救命啊??!” 林舟越被這聲音吸引,轉頭卻見一個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入了水池中。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過。 清瘦高挑,不是代彧是誰。 糟糕,代彧不會游泳?。?! 林舟越二話不說就急速沖到了游泳池邊上,也奮不顧身地跳了進去。 沒有泳鏡,水中的一切都混沌不已,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霧靄 。 他奮力第劃了兩圈,試圖在泳池里抓住代彧。少年往下潛了兩米,手指摸到了一個人的衣料。眼睛被水刺得生疼,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突然,眼前出現(xiàn)一片黑色的陰影,有個人握住了他溫熱的掌心。 林舟越感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代彧,他比自己游得更快。 “呼——” 男人奮力游到了水面上,胸口起伏著喘著粗氣。 眼前的一切,讓他有些震驚。 小女孩已經(jīng)被送上了岸,吐了兩口水,咳嗽了兩聲,軟綿綿的小臉蛋依然紅潤,蔫蔫地靠在保姆的肩膀上。保姆抱著宋可可就開始哭,對著還在游泳池里的兩個人道謝。 “謝謝您,我不會游泳嗚嗚嗚嗚嗚嗚嗚……還好有這位先生在?!北D穼χ鷱B連鞠躬。 代彧一身西裝被仍在了岸上,他下水的時候只穿了件襯衫,被水打濕之后貼在身上。男人整個人泡在水里,頭發(fā)散亂,似是他的冰冷無情全是靠發(fā)型撐著,此時劉海兒貼著額頭,像是一只落水的小鹿,眼睛也濕漉漉的。 林舟越大喘了兩口,一把將他摟進了懷里。 是代彧救了小女孩。 “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 林舟越側臉緊緊地貼著男人的脖頸,感受著他起起伏伏的胸口,和如雷般的心跳。 “我還以為你不會游泳?!?/br>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會……” 林舟越松開代彧,瞧他耳朵紅了一片。 岸上還有人圍觀,水里的兩個大男人這么抱著確實不合適。 林舟越扶著游泳池的瓷磚道;“小心別著涼,我看今天就先住在這個酒店好了?!?/br> 男人沒有推辭。 林舟越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不太對勁。 他又瞧了瞧代彧。 那男人在水里游了一回,呼吸沒有任何紊亂。他領口微敞,襯衫幾近透明,貼在男人如同凝脂一般的皮膚上,胸前兩點嫣紅,在襯衫下微微凸起。 可是……他的皮膚上似是帶著一絲粘液,在燈光下熠熠生光。 而且…… “彧哥,你的脖子……” 男人的脖頸上裂開了三道口子,就像是魚的鰓,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微微張開著,似是在攝取空氣,翻著里面的紅rou。 代彧未意識到,伸手一摸,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臉上。 “你是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