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病房對峙
張祁勾唇笑道:“林少,臉色不是很好啊。” “張祁?。?!” 林舟越瞬間暴怒,騰地朝張祁撲了過來,勒著男人的脖子就揮拳上去。 他忍不了,張祁居然敢撬他的墻角,簡直不想活了。 “cao你媽的張祁?。。 ?/br> 林舟越揪著張祁的衣領(lǐng),直直地出拳砸在了那男人的嘴角上。張祁一雙溫柔的眼睛在他面前瞬間凌厲起來,豎起兩只手臂抵擋林舟越如同瘋狗一般的攻擊。 林舟越忍不了了,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沸騰著,只想要面前的這個男人去死! 他一拳接著一拳垂在張祁的小臂上,好在張祁一直抵擋著他的攻擊,兩人纏斗滾在地上,而林舟越具有壓倒性的騎在張祁的腰上,就要繼續(xù)捶打下去。 “林舟越——” 代彧一聲出來,整個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機械般地停滯了動作。 代彧顫著肩膀,怒目而視,他雙眉冷對林舟越,厲聲道;“你在這干什么?!給我住手!” 林舟越的拳頭落在張祁臉上的第二下,就那么直愣愣地停在了半空中。 少年雙手發(fā)抖,他后槽牙咬緊,咯咯作響。 “代彧,你又站在他那一邊,你永遠(yuǎn)都站在他那一邊!” 代彧已經(jīng)不是他的人魚了,那男人雙眉緊皺,瞳孔放大,那表情就像是看著什么污穢之物。 林舟越瞬間呼吸不上氣來,他雙手松開了張祁,顫顫巍巍地放了下來。他不好斗了,比起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心臟是作痛的。 “代彧,你跟張祁是怎么回事?” 代彧翻身下床將被打趴在地上的張祁扶了起來,立刻按動了護(hù)士鈴。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 林舟越大喝:“誰說的分手?!我沒有同意分手!” 那男人滿臉的淡漠:“不需要你同意?!?/br> 林舟越又怒又惱:“是不是因為他?!” 那少年手指著半倚在椅子上的張祁。 張祁此時嘴角還流著血,他并不多說話,手指抿了抿嘴角的血漬,瞪著林舟越。 “你還是這么幼稚?!?/br> “那為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代彧說道。男人雙目圓瞪,漂亮的眉宇皺在一起。他冷漠又嚴(yán)肅的時候讓人心驚。男人袖口外露著一段白皙的小臂,上面明顯有棍棒抽打過的傷痕,此時已經(jīng)淡化成了咖啡色。 那傷痕就像是烙印一樣刻在林舟越的眼里。 少年心里咯噔一聲。 “不行,彧哥……你要給我個機會解釋啊,是我媽,是我媽做的,我不知情……” 代彧鼻尖輕嗤:“你明知道不只是這個?!?/br> 林舟越懂了,代彧全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已經(jīng)東窗事發(fā)了。 “彧哥,你聽我說,我以前……我是以前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好么?就當(dāng)這些事沒發(fā)生過,好不好?” “好?”男人冷笑,他嘴角帶著一抹嘲諷。 代彧不相信林舟越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他嘴唇顫抖,身體不由自主地麻木。男人理了理語言,那張無關(guān)乎于風(fēng)花雪月的臉上帶著一抹慍色;“我們之間的好,就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背叛?” “我——” “我在你眼里是個‘兔子’,是‘人妖’,這就是你的喜歡?” 字字滴血。 他曾經(jīng)那么愛的男人,給他的名分不過是個玩物,是羞辱,是恥辱。 代彧嘴角帶著苦笑,一雙胸口那顆心臟泛著酸澀跳動得無比劇烈。 “你mama親自上門找我,聽了你的錄音,怎么……一直以來你的羞辱難道還不夠么?被我知道了之后就這么意外?” “呵?!贝鷱p笑。他那雙明眸里帶著不可言說的冷光,一刀一刀地戳在林舟越的胸口。 林舟越被凍住了,腳上似是栓了千斤鏈條,直挺挺地定在地上。而那顆心也跟吃了秤砣一樣,沉到了底下。 代彧見他滿臉的驀然,不禁又冷笑道:“是,多謝你那天來找我解釋,你要不現(xiàn)在一次解釋清楚,到底還有多少對不起我的事,讓我好把你忘得一干二凈?!?/br> “那是,我那是假的……我說謊,我怕我媽知道你,會對你不利——” “是么?”代彧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你演得真好,我都相信了?!?/br> 林舟越眉宇耷拉著,舌頭麻木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林少,我現(xiàn)在辭了工作,一身病痛,都拜你所賜?!蹦腥死死约荷砩系牟√柗?。 他穿著那件不合身的衣服就像是套了個麻袋,空蕩蕩的。從領(lǐng)口里露出男人瘦削的鎖骨。他滿臉病態(tài)的蒼白,臉就像是一片紙。 纖瘦的手腕上還有紫色的淤青,臉上嘴角帶著傷痕,一道淡咖啡色的淤青從脖頸延伸進(jìn)他空蕩蕩的病號服里。 “這就是我跟你在一起最后得到的,我不想要了,我要不起。林少,你換個人玩吧?!?/br> 他說著話,眼睛里全然是渙散的。 林舟越急了:“彧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些,我沒保護(hù)好你,是我的錯……” “你看看我,不過是你的一個玩具罷了,需要你的保護(hù)?……可笑?!贝鷱p嗤一聲。 “你別這么說……” 代彧立刻打斷他:“我陪睡了幾個月,服務(wù)態(tài)度也算好。林少就不要在這兒找難堪了?!?/br> “我——” 代彧揚揚手,眼睛閉了起來。 林舟越這才意識到…… 他又瘦了…… 最初他遇到代彧的時候,那個雨夜一身挺立的西裝下人勁瘦卻有風(fēng)骨。三七分發(fā)型下面露著一片光潔的額頭,一雙鳳眼繾綣得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他遺世獨立,他高高在上,他有事業(yè)有格調(diào),有一切人羨慕的外表和才干。 可現(xiàn)在,他瘦削,脆弱,那一雙眼里再也沒有當(dāng)日的星光和那瞬間的心動。 只有漠然。 “你走吧,林舟越,你別在這里羞辱我了?!贝鷱f。 “我不覺得你愛我,你不配說‘愛’這個字。以后你結(jié)婚生子繼承家業(yè),都與我無關(guān)。” 蒼白的病房里,窗簾隨著冬日的冷風(fēng)吹過,片刻的沉寂讓這個房間內(nèi)所有的人屏息,就連心跳聲都靜止了。 少年站著,說:“我錯了……我真的愛你。” 代彧干澀的嘴唇吐出一個字。 “滾。” 張祁一直靜默著不說話,護(hù)士鈴被代彧按了又按。 兩個女護(hù)士走進(jìn)病房里,代彧立刻便說:“你們叫保安,把這人弄走?!?/br> 女護(hù)士見張祁也給了個顏色,立刻呼叫樓下的保安。 不過幾分鐘,房間里便涌入了四五個保安。一行人穿著灰藍(lán)色的衣服,見張祁臉上掛彩,故作虛弱地倚靠在椅子上,瞬間就要去拉林舟越。 林舟越豎眉怒瞪眾人:“誰敢動?!” 張祁清嗓子說道:“林少,我提醒你一句,你現(xiàn)在可是在威遠(yuǎn)集團(tuán)的醫(yī)院里,這里誰都敢動你。” 幾個保安聽聞,立刻上去捉林舟越的衣袖。 那少年瞬間就被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圍了起來,兩個抓著他的兩條手臂,另外兩個按著他的將人肩膀往外推。 “彧哥——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喜歡你。” “快把人帶走!” 保安立刻攬著林舟越的腰將人推了出去。 那少年被推著扯著嗓子喊。 “彧哥……你能不能信我……彧哥,我錯了……” 他是真的錯了,他看到張祁親昵地吻著他的人,那一瞬間心如刀絞。那種痛就像是整個人被撕裂一般。 尤其是看到代彧的眼睛。 哀怨中帶著沒落。 他不能想象代彧不再愛他。 從茶室那天開始,就沒有人會無限的包容他的撒嬌,沒有人會在深夜里等他回家,沒有人會給他溫柔的親吻,沒有人…… 代彧只是關(guān)切地看著張祁,用他曾經(jīng)十指緊扣的手去觸碰別人的傷口。 那他呢? “彧哥……彧哥,你看我,我知道錯了,你給我個機會——” “先生,請立刻離開這里?!?/br> “先生,我們要保護(hù)好張總的安全?!?/br> “請不要在病房大聲喧嘩?!?/br> “請不要吵鬧?!?/br> “……” 代彧看那人最終被幾個保安拉走了,病房門關(guān)上的那瞬間。整個房間也陷入了沉默。 十一月底的南方城市有些微涼,代彧赤著腳站在地上,白皙的腳趾貼著地面,腳后跟泛著淡淡的青紫色。 張祁撫著他坐回床上,又十分體貼地從助理帶來的包里拿出一件毛衣開衫披在他身上。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任何的停頓。 代彧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你沒有要說的么?” 張祁淡淡道:“對不起。” “你是指剛剛趁我睡覺的時候親我?” 張祁鮮少有些遲疑,點了點頭:“嗯?!?/br> 代彧并不在意那些:“你知道他要來?” “我助理說有人跟蹤她,好像是林舟越?!?/br> 代彧平靜打開一本書,溫和地說:“沒事,只是你大可以不必這樣。我已經(jīng)跟他說清楚了,要跟他分手。你剛才也已經(jīng)聽到了,我們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小彧……” 張祁突然捉住代彧的手,那十指修長,卻也十分的瘦削,握在手里都怕碎了。 “出院之后去我那住吧?!?/br> “你那?” “嗯。”張祁眼里有無限的溫柔。 代彧不禁定定地看著他,淺淺地思索了一下。 “張祁,我想跟你說清楚?!?/br> 張祁深吸一口氣,他似乎預(yù)料到代彧要說什么。 “林舟越是我經(jīng)歷過的一個坎,我要忘了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投入別的感情,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工作。” “嗯,我懂?!彼J(rèn)命似地點了點頭。 “要不這樣,我家樓下那一層也是我買的,目前沒有人住,你搬過去,我可以好好照顧你。那塊地理位置也很好,等你來威遠(yuǎn)集團(tuán)上班了,我們上下班可以一起走?!?/br> 目前似乎也沒有更加穩(wěn)妥的方法了。 更何況林舟越似乎在鍥而不舍地找他。 代彧思索片刻便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那我過兩天寫個辭呈?!?/br> 張祁也贊同,他知道代彧雖然此時要跳槽,但是他并沒有忘記原公司的雇主之誼,場面話也要說明白。 “還有件事……”張祁說道:“醫(yī)生讓我跟你商量一下,關(guān)于你的孩子。” 孩子在代彧這里就是個禁忌。 張祁這幾天都在刻意繞過這個話題。 “主治醫(yī)生跟我說……小彧,你的zigong受損,而且這個胎兒是萬幸才留下來的,如果這次打掉了,那下一次估計就懷不上了。你——” 張祁見他面色十分的難看,一雙眸子埋在黑玉一般的碎發(fā)里,嘴唇蒼白毫無血色。雙手也緊縮在胸前。 “張祁,你、你讓我自己一個人想想?!?/br> “好,那我先出去。” 代彧實在不愿意想起來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事。 只要提到這個孩子,他就會想起來林舟越。 張祁貼心地幫他帶上門,一個人站在房門外面抽煙。男人斜瞥一眼玻璃門內(nèi),那個男人抱著雙膝,臉埋在被子里,雙肩脆弱得想讓人心疼。 代彧在張祁面前也不愿意說太多,他佯裝堅強,從林舟越進(jìn)門那瞬間,他的心臟就像是被刀剜過一樣。 如果不是他聽到林舟越親口說出的那些話,他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也想抱著林舟越,親親他的嘴唇,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跟他說自己不在乎…… 可是…… 每張照片都訴說著事實,林舟越騙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林舟越的母親容不下他,林舟越的家勢也容不下他。從頭到尾他都被蒙在鼓里,就像是個跳梁小丑。 代彧抱著肩膀,無聲地哆嗦著。 他回想著剛剛林舟越說的那些扎心窩子的話。 “我錯了……” “我愛你?!?/br> “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每一句都疼得想哭。 他怕了,他怕林舟越說得又是假的。 那人帶著一張青澀里沾著點陽光的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實際上卻是個口蜜腹劍的人,把代彧從頭到尾捅得跟馬蜂窩一樣,身上每一寸碰著都生疼。 男人捂著肚子,這里慢慢生長的小生命是他和林舟越的兒子。 曾經(jīng)林舟越抱著他,吻著他的頭發(fā),坐在沙發(fā)上摸著他的肚子,給他開玩笑。 說生女孩要長得像爸爸,就像自己那么活潑,生男孩就像代彧,頭腦一定很好。 林舟越會抱著他的肩膀,吻他的脖子,親昵地在他整理盆栽的時候往他嘴里塞水果。幻想著將來的一切。 夕陽之下,一家三口可以坐在陽臺的吊椅上吃冰激凌。 現(xiàn)在…… 如夢如幻,一切都像泡影一樣,不復(f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