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交代完了公司里的事，易青、孫茹、依依、楊嫻兒帶著他們一個得力的小攝制組，悄悄起身離開香港，回到闊別多時的北影廠，租下一間小小的內(nèi)景棚，開始易青一生中部探索電影的創(chuàng)作。

    香港媒體只知道他們?nèi)チ藘?nèi)地北京，至于目的如何，各界紛紛猜測，莫衷一是。

    五月的香港早已是烈日當空，這里一年要過八個月夏天，可是北京卻還是吹面不寒的暮春好時節(jié)。

    易青和依依等四人每天躲在小房間里，廢寢忘食的完成第二天的拍攝方案；然后把這些攝制組里沒一個人能看懂的莫名其妙的東西，記錄到膠片上。

    探索電影又叫實驗電影。顧名思義，它是電影專業(yè)人員或藝術(shù)家用電影的方式對自己的思維成果進行驗證和探索的一種試驗；也可作為藝術(shù)家、電影家們對未知的某種人生與哲學思想的挖掘和求證。因此這種電影區(qū)別于商業(yè)放映的電影，一般只作為小范圍的內(nèi)部研究使手機看片：ＬＳＪＶＯＤ．用，是不對普通觀眾放映的。

    簡單的說，當一個物理學家不確定自己的科學理論是否在實用科學領(lǐng)域也同樣成立的時候，他就會進入物理實驗室，去做物理科學實驗；而一個電影家，當他想在作品里表達某一種藝術(shù)理念或者價值、想法的時候。他就以攝影棚為實驗室，進行探索電影的實驗。當然，這種實驗既可以是對某種思想哲學地驗證，更可以是對電影藝術(shù)手段和創(chuàng)作理念的一種探索。

    早在電影誕生發(fā)展的初期。無聲黑白電影的時代，象梅里菲斯、愛森斯坦等電影大師就曾長期醉心于用探索電影來研究各種電影創(chuàng)作手法。

    愛森斯坦曾經(jīng)把一張歡笑地小孩的臉和一個婦女哭泣時的臉，分別和洗臉盆、奶油蛋糕、打破了的杯子、長筒皮靴等毫無實際意義的鏡頭人為的組合與剪接在一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本來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兩個鏡頭，通過不同的搭配和重新剪輯組合，可以表達出非常豐富的內(nèi)涵，而這種新的內(nèi)涵，和鏡頭原本地實際語匯竟然可以毫無關(guān)系或者完全相反——這種兩個鏡頭相加表達第三種含義的實驗結(jié)果，啟發(fā)了愛森斯坦；在這個實驗的基礎(chǔ)上，誕生了偉大地蒙太奇理論。這大概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場探索電影，愛森斯坦之所以被稱為“蒙太奇之父”，很大程度是這部探索電影的功勞。

    易青的這個構(gòu)想其實源起于他一直以來想嘗試一下實驗電影的愿望。一個拍出《潛龍于淵和《終生制職業(yè)這樣電影地導演。最多只能算一個好導演或者一個一流優(yōu)秀尋演，最多只能被觀看商業(yè)電影的觀眾認可；但是在專業(yè)的領(lǐng)域內(nèi)，沒有一兩部過硬地探索電影，沒有對電影本體或者人生智慧進行電影式的解讀與實驗的這種經(jīng)驗，這個導演就永遠不夠資格被稱為一個電影“藝術(shù)家”。

    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要扮演各個不同位置上的不同角色，比如孩子的父母、父母的孩子、愛人的配偶、同事間的朋友、下屬眼里的上司等等……所以當我們面對某些兩難問題地干擾時，往往會做出令自己后悔抱憾的決定。而象易青這樣經(jīng)過嚴格專業(yè)訓練的人。已經(jīng)習慣了在面對電影創(chuàng)作時，進入一種忘我的狀態(tài)，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信念感”。

    完全脫離人群的封閉的工作環(huán)境，可以使易青、依依、孫茹、楊嫻兒四人憑借自己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能力，真正完全的從自己的“局”中跳身出來，完全用第三者的局外旁觀的態(tài)度，用做實驗的科學的精神，，來判和分析他們四個人的這種感情糾葛

    一部成功的探索電影，對一個尋演來說?？赡苁撬松蛯I(yè)的重要里程碑，所以這部電影也是易青等四人對自己這幾年所學的一種總結(jié)。

    他們采用的方法是寫一天，拍幾天，根據(jù)“愛情是什幺’這個原始命題，不斷的由前一個實驗研究的結(jié)果，設(shè)計出下一階段的試驗拍攝方案——事實上，大多數(shù)實驗電影都是用這種方法拍攝的。

    普通的商業(yè)電影通常是先有劇本，然后用劇本做出拍攝腳本或者方案，最后進行拍攝；商業(yè)電影是創(chuàng)作者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表達什幺，所以寫出劇本圍繞作者想要表達的這個主題進行創(chuàng)作；但是探索電影既然是一種實驗，也就是說，實驗的結(jié)果是什幺創(chuàng)作者是不知道的，所以探索電影是作者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幺，就象做物理化學實驗一樣，有上一步才有下一步。

    易青的這部電影，有個名字叫《問世間情為何物，研究的是人的價值觀和個人的社會存在意義與情感之間的關(guān)系。

    敘述一個探索電影的拍攝過程是一件非?？菰锏氖拢驗槿魏慰茖W實驗的手段必然是非常極端的、典型的、理想化的。所以藝術(shù)家們用來拍探索電影的方法真是千奇百怪。

    比如美國的電影懸念大師希區(qū)柯克先生，曾經(jīng)拍過一部專門為實驗長鏡頭在電影中運用的探索電影。整個電影兩個小時，居然只有一個鏡頭，這個鏡頭里是一條不斷延伸的繩子，一會兒彎、一會兒拐、一會兒直……通過不同的繩型和繩結(jié)來象征性的隱喻某種意思?？催@個片子的時候，如果沒有一個懂行的人來解說大師每一個方案的真實目的，光看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繩子，恐怕再熱愛藝術(shù)的人也要被催眠當場。

    易青他們當然不會用繩子來拍。他們選擇的是在潔白的室內(nèi)布景里，用真人表演體驗配合各種行為藝術(shù)的方案，來琢磨體會各自內(nèi)心對愛情和人生的認識。

    在沒有楊嫻兒之前，易青他們還沒有能力拍這個探索電影。行為藝術(shù)正是楊嫻兒的拿手絕活之一。

    心理學認為某種特定的行動會引起內(nèi)心的某種情感的感應，從而刺激到自己以外接觸到這種行為的各種反應，以此可以透視不同人的不同心理特征和潛意識。以行為藝術(shù)方式來進行電影實驗探索，正是遵循這條理論的科學性進行的。

    通過易青分別和依依、孫茹、楊嫻兒的行為藝術(shù)方案的體驗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各種本能反應，可以看到易青在最純粹的情形下，對這三段感情的內(nèi)心體會和感應。

    正所謂道有千條，各取其一。在藝術(shù)之道中，深層的藝術(shù)手段和形式皆可以入道。依依用來參與實驗的手段是她的表演。今天的依依在經(jīng)過相當長一段的電影表演實踐之后，早已今非昔比，不但獲得了大明星和實力派演員的身份和與之相伴的名利，更在自己癡迷熱愛的表演專業(yè)上達到了一個學生時代不敢奢望想象的境界。表演學的一個很重要的理論基礎(chǔ)就是“真聽真看真感受”，就是通過各種奇怪奇妙的訓練方法，使得演員在實踐過程中能將自己完全的從自我中剝離出來，產(chǎn)生屬于角色的第二自我——也就是俗稱的“入戲”，還有第三自我，也就是游離于角色和演員本體之間的第三種自我狀態(tài)用來監(jiān)督角色的表演層次和分寸。

    這種專業(yè)能力當然是國內(nèi)那些偶像明星們不具備的。合格的專業(yè)演員可以自如的從角色中抽出再投入，進退收放自如。所以一些半懂不懂的人會猜測說，一個演員演戲演的太投入了，會不會精神分裂，成了瘋子。事實上電影表演學誕生至今，頂級的表演藝術(shù)家中外都比比皆是，練成三種自我功力的大師級演員層出不窮，還沒聽說哪位練的走火入魔成了神經(jīng)病的。

    一個演員要是具備了這種能力，根本不用擔心戲演完后把自我從戲里超拔出來的問題，因為自我不強的人根本抽不出第二自我；要是不具備這種能力，那更沒有這種擔心了，君不見現(xiàn)在國產(chǎn)小明星們和一。些選秀節(jié)目出來的偶像，對著鏡頭使勁擠眉弄眼擺表情的丑態(tài)，跟他們講什幺表演學，簡直是天方夜譚了。

    依依根據(jù)自己非常熟練的這種表演理念，和楊嫻兒一起設(shè)計了許多體驗方案，參與拍攝計劃。通過第二自我的體驗和第三自我的監(jiān)督，她可以用一種純透明的理智心態(tài)來審視自己與易青的這段感情。由于她和易青的拍攝段落其實就是她自己的情感經(jīng)歷改編的，等于是本色表演，所以自我和第二自我又是重合的，這種體驗效果更加增強了。

    通過一個月的閉關(guān)和反復討論，整個電影的拍攝大方向和實驗方法，以及段落的拍攝方案終于敲定。易青和楊嫻兒一起在小小的攝影棚里搭起極富象征意義的內(nèi)景，拍攝終于正式開始了

    雖然這部探索電影是不準備送審公映的，但是易青他們也并不是私人貼錢做。資金回收的問題，易青早就已經(jīng)盤算好了。

    21世紀之前，國內(nèi)能夠嘟嚕拍攝一部成功的有實驗結(jié)果的探索電影的工作室，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家。

    對目前國內(nèi)的觀眾來說，探索電影基本是一個絕對陌生的領(lǐng)域。在國外，特別是歐洲，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了電影分級制度和多層次的院線制度。除了和我們一樣的商業(yè)放映院線之外，還有貴族院線、純藝術(shù)院線、實驗院線、高價院線等等。

    在中國，是越花俏越燒錢的電影賣得越貴；而在歐洲，則是藝術(shù)含量越高，能看懂的人越少的電影票價越貴。中國青年藝術(shù)家們的一部實驗電影，在巴黎的純藝術(shù)院線，居然敢賣到幾百歐元一張票，法國人還依然趨之若騖。電影誕生地的法國，那里的觀眾對電影的修養(yǎng)水平就好想我們中國人對文學的欣賞水平一樣。一個普通的中國小學生，都能背誦和理解饒口的唐詩，可是歐洲人往往活了半輩子還是分不清什幺是文學，什幺是故事。

    因此，中國和各國的青年電影家們，他們沒有錢和個人背景支持他們?nèi)ヅ倪@樣的商業(yè)大片，他們就自己幾個人湊點錢搞低成本的探索電影，然后拿到國外去評獎。要是能拿回一個提名甚至一個實獎。立刻就能在歐洲的純藝術(shù)院線或者實驗院線賣到天價，一夜暴富。

    這在電影欣賞水平還在初級階段地中國，基本是不為人知的。所以易景當然不會打國內(nèi)的主意，這部探索電影。在拍好后很快會送到羅馬參加意大利的一個藝術(shù)電影評獎活動，如無意外，應當會在當?shù)刭u得不錯。至少，幾十萬人民幣地拍攝成本是會拿得回來的。

    一般而言，會有一種誤區(qū)——在我們當中如果有人談起藝術(shù)片，有很多發(fā)燒友就會很自然的提到王家偉。很多人會以為，象王家偉的、這種一般人看不太懂什幺故事的電影就是傳說中的探索電影，或者叫藝術(shù)電影。

    但是，這種電影其實是王家偉個人發(fā)明的一種題材，既能滿足香港市場。又能在國外賣到好價錢、拿到獎。這種電影其實應該叫“剛資藝術(shù)片”——本質(zhì)上，其實也是一種商業(yè)片，只是故事性弱一點。又帶有一定的探索性和藝術(shù)性而已。

    ……

    小小的溫馨的內(nèi)景棚里。

    道具用雪花在鼓風機地陣風吹動下滿場飄揚。這是在模擬易青和依依當初在小湯山上的那一幕。

    那是2006年春天北京的場雪。易青在光禿禿地孤寂的小湯山上對依依許下了承諾，這是兩人愛情道路上最為主要的一筆了。

    可是此時內(nèi)景棚里發(fā)生的，卻和當時的情景大相徑庭。

    在漫天地雪花下面，易青和依依穿著古怪的麻布衣服，表情木然。象兩個沒有生命的物體一樣慢慢挪近，然后做著一些非常曖昧親昵地動作。

    兩人擁抱在一起，身體扭曲成各種吻合的姿勢。

    在肌膚的摩擦中。易青忽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起了一種微妙的反應。已經(jīng)和依依幾乎可以說是老夫老妻了的他，現(xiàn)在突然找回了當初那種患得患失的奇妙感覺，一剎那間，如同青春重來……

    這是階段。是楊嫻兒為易青和依依精心設(shè)計的行為藝術(shù)動作組合，通過神秘的肢體暗示，使他們重新體會當初地那種心境。

    “停！”易景自己叫停。這一段他已經(jīng)叫停了三次。

    他累了，心累。

    “還是明天再繼續(xù)好了?！睂O茹道?！懊魈焯^去來第二段?！币浊鄲瀽灥牡?。

    第二段是孫茹和易青的段落。楊嫻兒的設(shè)計，是讓易青和孫茹一起去完成一項工作，用足量的木料做一張桌子。

    這個行為實驗易青倒是知道的，那是大藝術(shù)家昆布郎當初用來試驗愛情與事業(yè)的那部探索電影里用到的方法。不同的是，布郎大師做的是椅子。

    第三段，是楊嫻兒和易青一起過一天家庭生活。這是他們這個神秘的攝制組次走出內(nèi)景棚，到社會上去實景拍攝。

    楊嫻兒在肚子里塞了一大團衣服棉絮什幺的，裝扮成一個孕婦。這個她雖然不是學表演的，但是卻曾有切身體驗，自然不在話下。易青牽著她的手，早上陪她逛天橋做運動，去天橋下的菜市場買菜，中午在簡易的煤氣灶上做飯，下午，陪她看胎教的書，讀童話給她聽……

    這一段是模擬煩瑣的家庭生活，務求每個細節(jié)都反復五到七遍以上，反復刺激易青對自身社會責任的厭煩和排斥感。

    這三段行為藝術(shù)拍攝方案，是通過三種特殊的動作及行為體驗，分別喻示性愛、事業(yè)及世俗生活、家庭責任這三者對愛情的影響及關(guān)系。

    這種情形，比較不容易理解，為什幺做這些希奇古怪的動作就可以使人參悟愛情。打個簡單的比方說，這就好象我們做的那些心理測試題。

    比如類似這樣的心理測試：走進房間你眼看見一個東西，嚇了一大跳，你認為是什幺？然后題目后面給你四個選項，好比Ａ是一大束玫瑰花、B是一大灘血、C是自己的愛人和另一個第三者在床上……等等的這些答案。然后讓應測者來選，選A就代表浪漫性格，選B就代表悲觀性格，選C就代表多疑性格……

    實際上實驗電影的情況和cao作又要比這種心理測試復雜地多。總得來說，是以參加實驗電影的演員對各種行為藝術(shù)方案的設(shè)置所產(chǎn)生的應激反應為依據(jù)進行心理思維和情感研究地一種形式。

    說到底，藝術(shù)其實也是一種神秘的形式主義。藝術(shù)的起源和最早先的概念，不過是部落氏族時代，人們?yōu)榱似矶\、祭祀、驅(qū)鬼而設(shè)計的一種巫祝舞蹈。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通過某種儀式、動作、聲音能夠刺激人內(nèi)心的某種情感，于是就漸漸的有了藝術(shù)。

    藝術(shù)的本質(zhì)，是用來表達人的情感與情緒、思想的。

    人是有感情地動物?？墒歉杏X，感情這個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我們要想表達自己的感情時。就要用一種看得見、摸地著的形式來表達和傳遞我們的情感和思想。這種傳遞和表達的工具，就是把抽象的虛構(gòu)地“感情”轉(zhuǎn)化成具體的可見的“行動符號”，這種符號，有時是文字、有時是聲音、有時是色彩線條、有時是肢體動作、有時是圖象——所以就有了文學、音樂、美術(shù)、舞蹈、電影……

    而探索電影。正式建立在藝術(shù)地這種本質(zhì)特性上的實驗手段，把抽象的、模糊的，想不通的東西變成具體，清晰，易懂的某種形式。所以易青才會突發(fā)奇想，要跟三位美女來拍這個探索電影。

    ……

    短短一個月的拍攝期很快過去。完成了這部電影的主體階段之后，易青非但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反而感到更加困惑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到底愛情是什幺呢？如果說象他原來所苦惱地，認為依依是純粹的愛情象征，和孫茹的感情則和理想與事業(yè)糅合在一起；對楊嫻兒的感情里有一份責任感道德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可為什幺在整個實驗過程中。易青卻感到自己在三段體驗中得到了非常相似的感覺呢？

    難道說，這個實驗失敗了？或者楊嫻兒設(shè)計的方案根本就有。。。問題？

    那幺，愛情究竟是什幺呢？理想、責任、性愛……這些概念究竟是包括在愛情之內(nèi)呢，還是愛情之外呢？

    人，應該為了理想、道德和社會責任放棄愛情嗎？

    這些問題，天天困擾著仿佛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的易青。他不思飲食，一天天的瘦了下去。

    然而無論他有多少困惑，這該來的一天還是要來的。

    “今天晚上我就和大家搭最后一個鏡頭的景了！”楊嫻兒故作漫不經(jīng)心的對易青道：“你應該已經(jīng)聽到自己心里的聲音了吧？你會走向我們?nèi)齻€誰的小屋呢？”

    易青木然看了楊嫻兒一眼，默默的走開到一邊了。

    不知怎幺的。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楊仲家里，楊嫻兒對自己的告白，關(guān)于不想讓他負責任的那一段；隨后，許多莫名其妙的往事浮上了心頭——孫老爺子的去世、他和孫茹的婚禮，依依為了成全孫茹的黯然離去……還有在飛機場他們?nèi)耸譅恐峙艹鲇浾甙鼑Φ哪且荒弧?/br>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易青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下多久了。只是，突然心里傳來的那種頓悟的感覺驚醒了他，他突然高興的長嘯起來。

    藝術(shù)家的某些行徑，在普通人看來就是瘋子。這幾天的易青，進入了深度的冥思。一個在許多人看來非常簡單的問題，隨便什幺人都可以對這個問題各抒己見，而易青卻越想越復雜。

    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終于知道自己該走向哪間小屋了！

    ……

    22年6月15日。下午三時。

    睡過午覺之后的易青，在北影招待所自己的單間里，給邋遢了好幾天的自己刮了刮胡子；換上新休閑西裝和新皮鞋。他在鏡子里滿意的看了一下自己，心里突然有種激動。

    好象初戀的感覺，真好。

    他徒步走到北影攝影車間，鉆進自己租來的那個內(nèi)景棚。

    棚里的氣氛仿佛有點緊張而凝滯。攝制組的人見到易青，紛紛站了起來。

    雖然大家不知道易青和、依依、孫茹、楊嫻兒這四個人這幾天到底在搗鼓什幺。但是今天這最后一場似乎非常重要，卻是誰都能看出來的。

    三間純白的小屋已經(jīng)搭好。一看就知道這個抽象派的超現(xiàn)實主義內(nèi)景是出自楊嫻兒的手筆。

    三座沒有屋頂?shù)姆孔?，連在一起；中間用兩塊板隔開。易青知道，他所鐘愛的三個極品女孩就坐在房子景塊的后面。

    “預備，開機！”

    “滋……”膠盤在機器后面緩緩轉(zhuǎn)動的聲音，大概是易青在世上最熟悉最親切的聲響了吧！

    在這樣安靜的聲音里，易青忽然向三座小房子走過去了。

    他會選擇誰呢？攝制組的人全屏住了呼吸。

    奇怪，易青沒有走向任何房間，他走到兩塊板之間，一手一個，把兩塊隔離板給抽了出來；然后，他從左到右，開始拆房子。

    拆掉了房門，空蕩蕩的里面，三間小屋已經(jīng)連在了一起，里面坐著得三個女孩的如花容顏也顯露了出來。她們今天顯然精心的修飾過，看到易青的舉動，一個突然都霞云飛舉，臉紅不勝。

    “這就是你的答案？”坐在中間的楊嫻兒歪著頭問道。

    “是的，這就是我的選擇?！币浊嗫隙ǖ拇鸬?。

    依依高興的笑了起來，過去拉著孫茹的手笑道：“老天保佑，這木頭終是悟了。可笑人家是書呆子，他卻是戲呆子。連這個也可以做電影實驗。問世間情是何物？呵呵，情，也可以問嗎？愛，也有答案嗎？我想，世上所有的哲學都能拿來用電影探索實驗，惟獨愛情不能。愛情若能思考和分說，那它還有什幺魅力呢？”

    “為什幺不能？”易青牽了孫茹和楊嫻兒，來到依依面前，眉毛一抬，傲然道：“我就已經(jīng)悟到了，這世間的情之一字，竟是如此玄妙美麗！